直白的话语深深扎入了德拉科的心里。他爱她啊……他一直都爱她……很久了,他都快记不清第一次动心的时候了。他还记得《傲慢与偏见》,记得那棵山毛榉,记得那个疯狂的夜晚,记得那个圣诞舞会,还有那个雨夜……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一朝细碎的片段闪过,翻涌起一行行岁月似的光点。黑暗前的余晖总是那么令人神往,他多想活在那里的温柔乡中,永远不要醒来……而现在,他只希望她可以看到长夜后的黎明。
“德拉科,我累了。”卢修斯缓缓叹气,德拉科重新跪在床头。“我没有胜算来说黑魔王会胜利。而且在这两次战争中马尔福家族损失惨重,你也知道,光是一战后我就花了近十年来摆平……
“所以,我的儿子,我希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而不是被迫做政客。”卢修斯抬头看着儿子,眸中银灰色流转着。“既然你想要保护赫敏,那你就要为她做点什么。”
“间谍吗?”
“可能是吧,”卢修斯摇摇头,“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妈妈都会在背后支持你。”他按了按德拉科的肩头,德拉科觉得肩上的分量越来越重了。所以德拉科,你现在就要——”
门外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使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看来时间不多了。”德拉科急急地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他们一会儿回找过来的。”他最后从书架的最上层翻出一个木质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银梳子递给卢修斯。“拿着门钥匙,去我们法国的庄园避一阵子,等过几天我再想办法——”
“不用了。他们马上就上来了。”
“快拿着它——”德拉科愈发焦急。
“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下吧。”卢修斯淡淡道。
“您说什么?”德拉科捂住嘴。
“杀了我。”卢修斯加重了语气,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灰暗。
德拉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杀了您?”德拉科不可抑制地叫起来。“我不会,我绝不会这样!”
“你必须要这样。看见我的尸体倒在你的身下,黑魔王才会认为你因为效忠于他而狠心杀害自己的父亲,他才会放过你。”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不想是在决定自己的生死,而是像在讨论下午茶吃什么。
“不……我不会——”德拉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水雾在眼眶中氤氲。“我不能——我怎么可能——”
“如果你再不动手,我们一家谁都不会活下来。”卢修斯盯着他碎发晶一般的死灰,“就当是为你妈妈了……答应我。求你了。”卢修斯闭上眼睛,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一般,一滴泪从脸颊悄然滑落。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德拉科,你要记住,黑夜固然漫长,可黎明就在眼前。”卢修斯叹息。“准备好了吗?”
“……嗯。”
“不愧是令我骄傲的儿子。”马尔福忽然轻笑。“不要忘记给我送葬。
“我爱你,德拉科。”
“爸爸,我也爱你。”
“动手吧。”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撇过头去,闭上眼睛,双手颤抖着拿着魔杖,对准心脏。
“……阿瓦达索命。”
一道蛇一般的绿光从魔杖出现,钻入卢修斯的胸膛。刹那间,绿色的光芒将黑夜照亮成白昼,卢修斯的灵魂悄悄消逝,模糊的光线深深刺痛了德拉科的双眼,还刺痛了他的心底最柔软的部位。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德拉科才重新睁眼。父亲安详地躺在床上,右手还捏着一家的合照。照片上的三人有说有笑,现在那种日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父亲离开,母亲遭受折磨……他想痛快地大哭一场,可他知道,他的眼睛干涸了,泉眼再也泵不出一滴水了。
果然世界更加黑暗,人心更加错综复杂
德拉科庄重地整理衣袍,抚平皱褶,重新跪在床边,轻声低语古老的歌谣
摇曳的影子把太阳拖入夜幕
晚风仓忙跑过
枯败的树叶喉咙嘶嘶作响
大地哼起了冗长的歌谣
被催眠的灯火悄然熄灭
老人拥抱腐烂的睡婴轻轻呓语
这是灌木丛旁的萤火虫
雪影里的独角兽
但是我很不幸地知道
旧地重游从来都不会像这么般美好
七颗心脏更深了
红色朝向红色
七个夜晚更迟了
魔鬼叩响你的房门
七名骑士更远了
你的玫瑰被高举过头颅
我挚爱的人啊
愿你的肉体在地狱烈火中得到长眠
愿你的灵魂在长眠中得到永生。
“晚安,我的父亲。”德拉科俯身轻吻卢修斯没了温度的额头,在食死徒进来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