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门声仍未停歇,守约迷迷糊糊地想强撑着起身去开门,却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不容反抗地按回了床上。
“躺着。”铠低声道。
他帮守约掖了掖翻开的被角,随后起身打开了屋门。
门外立着的正是铠的副使,见找到了自家将军,掩饰不住面上的欣喜与焦急,忙行礼秉明来意:“将军!属下在营地夜巡之时,瞧见长城的方向起了烽火,怕是军情紧急,特来禀报!”
铠顺着副使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后果真冒着火光,在漆黑的夜里甚是瞩目,看方向的确是长城不假。
话音未落,一旁的士兵已然牵来了马匹,铠却没有立即翻身上马,依旧立在原地出神。
军队夜临村庄,人声嘈杂。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掌了灯,一众村民披着外衣,围在不远处瞅着铠这边议论纷纷。
副使见将军依旧不为所动,焦急地唤了好几声,铠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带钱了吗?”
闻言,副使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快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瘪的钱袋呈给铠:“秉将军,我只带了这些。”
铠拿过钱袋,回身走入了屋内。副使不知将军的意图,但他也没胆子闯进去催促,只得等在门外干着急。
铠快步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儿似乎又昏睡了过去,沉沉地合着双目。铠将刚刚未来得及替守约敷上的湿帕子搭在了他的额上,双手拇指沿着边缘轻轻抚了抚,让帕子更为贴合一些。
额上清凉的温度让守约再次转醒了过来,他刚睁开眼,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手上就被塞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同时传入耳中的还有铠略显焦急的嘱托:“守约,收好这些银钱。等有力气了,务必请个郎中来,把病看好了。”
守约原本听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身子弱发了烧,铠为何要破费,给他这么多银钱呢?可当昏沉的双目渐渐聚焦,他看清了铠急切的神情,听清了窗外透进来的喧闹,推脱的话便被咽进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卯尽全力推了铠一下。
铠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守约的意思。他最后抚了抚守约微红的面颊,终于狠下心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屋门被副使不轻不重地合上,守约听着那马蹄声愈来愈远,喧闹声渐渐消散,鼻子上直发酸。
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压得守约喘不过气来,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不由记起之前每一次发热生病,似乎都是眼前这个光景,可是心中却不曾像现在这般落寞难过。
如果他今日没有误闯禁林,没有受铠恩惠,或许还能守着这死气沉沉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挨下去。
可做过的事不能悔,遇见的人也不会忘。
意识渐渐抽离,身体愈发滚烫,守约将铠临走前塞给他的钱袋紧紧捧在怀里,终是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