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就是太让着你。”宽容摇手,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品这盅梨花白。“才教将军觉得,随时冲我吠,随时往脸上唾弃,都没关系……二十年了,习惯了,是不是?”
他顺遂太久,做人上人太久,耳目被阴谋浸染也太久。这三条哪句放在武人身上,都不合时宜到滑稽,偏偏石曜可以例外。他有依仗,然而世上没有万万年不倒的靠山。
“阳奉阴违,你在说什么啊……”单手用力,窗扉洞开,闷热的湿气灌入室内,预示着一场豪雨,“不是所有人言行皆出于私欲,这世上就有些人,微小而笨拙到可笑,偏偏笃信一肚子的圣贤书终有一日能成真。他们的行与止,为与有所不为,对照的不是金尺银规,而是自己心里的准绳。哪怕人人看见都要嘲笑,那条破麻绳,也想挽天河、濯长缨。”
“你以为我在夸赞,敬佩他们,仰如宇宙如先圣?不。最容易控制的,就是这种人。”
一杯酒尽,涓滴无余。稳稳放于桌,迎着石曜,面具从容撕开,划出真正的笑:
“君子不需要筹码。他们自己坚信的义理,就是最好的诱饵。”
我只是提醒他们,该想什么,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