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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你前方两三米处出现了一面墙,将你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蓝丝绒的墙面上影影绰绰地挂着三幅一人多高的画,碍于有限的光源,你勉勉强强能看清第一幅画。
那是一幅肖像画,闪烁着星辉的背景上,绘着一位栩栩如生的女子,她身姿婀娜,含笑而立,可湛蓝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丝丝缕缕的不舍与哀伤,她长发及腰,好似蔚蓝的瀑布,衬托出她身为女性的魅力,然而,你目光下移,便发现,银白色的轻甲严丝合缝,覆盖住她的全身,尾椎骨处更是延伸出一根长长的泛着冷光的机械蝎尾,仿佛即将冲破平面的束缚,狠狠地扎进敌人的心口,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煞气。
看到那幅画的瞬间,你有些魔怔,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你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那由不知名的材质绘成的图画,顿时,你眼前一黑,等到下一秒瞳孔重新聚焦,你已经身处一间长廊之中。
长廊很长,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曲折幽深的通道里亮起点点灯光,像星星,像萤火虫,又像转瞬即逝的烛火,蜿蜒着投入远方的黑暗之中。待得适应了长廊内部的光线之后,你发现这是一座画廊,左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不同、款式各异的绘画,画框周围安装着数量不等的小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少的只有一二盏,多的则有五六盏,光线从特定的角度打在画上,勉强能使人看清楚室内的情况。
你踌躇片刻,决定继续向前走。很快,第一幅画就映入你的眼帘。
画面上是两个背靠背站着的人:站在前面的女子炯炯有神地目视前方,嘴角微扬,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惊讶地发现她与你进入这里之前所接触的那副画中的主角竟然是同一个人,但与你之前所见不同的是,这幅画里的“她”少了几分忧郁,多了一些天真和一往无前的锐气,仿佛千难万险都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站在她身后的应该是一个男子,从背影来看,身形穿着都与她十分相似。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无法确定,可你的潜意识总是固执地认定:他们,是一对兄妹。
认真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你再次沿着画廊向前走去。
第二幅画变得有点复杂:画的主体不再是人,而应当是某个类地行星上的一座小山,被艺术加工成了小王子星球上高高垒起的土堆,十几个风格迥异的人和机器人或远或近,或坐或站,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画面上,仰望着画面斜上方的一艘仅露出冰山一角的巨大飞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画里的人数变多了,但你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蓝发蓝眸的女子,她位于画面的左下角,抱膝斜倚在半山腰上,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你情不自禁地上前,正要仔细辨认,刹那间,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席卷了你的全身,迫使你弯下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那里。
然后是第三幅画。
第三幅画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装潢典雅的琴房里,一男一女在忘你地合奏。女的依旧是蓝发蓝眸,正动情地拉着小提琴,棕色的琴身上反射出蜜糖般的光泽,比天空稍浅一点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仿佛画面里无处不在的音符。而坐在左侧的男子西装革履,投入地弹着钢琴,阳光透过琴房的落地窗照耀在他金色的短发上,为冷暗的画廊增添了一抹暖意,虽然不多,却如同辽阔沙漠里的小小绿洲,滋润了你从来到此地就一直孤独沉寂的心田。
你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抖擞精神看向下一幅画。
这是一幅画中画:背景是青石砌成的高大坚固的城墙,正中央挂着一幅画。你不由自主地凑近,想要借助有限的光源看清那幅画的内容:画中的女子一袭盛装,雍容华贵,浑身上下弥漫着至高无上的权威,然而,她戴着王冠的俊美头颅却没有在“它”应在的位置,而是被躯干捧在手中,本该一丝不苟精心打扮的蓝色长发散乱地挂着手臂上,本该澄澈透亮的双眸紧紧闭着,抿着的薄薄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她的面容无悲无喜,好似九天之外的神明,对世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被吓了一跳,内心深处却又有些了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会看见这么一幅画。你皱了皱眉头,竭尽全力试图抓紧那缕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预感,可那感觉轻飘飘的,宛若夏日的雪,一眨眼,又不见了。
你感到怅然,随后是洪水般奔涌而来将你淹没的困惑感:这里,究竟是哪里?你又该如何离开?
你别过头,匆匆看向下一幅画,继续寻找出去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