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知道那朵名为荼蘼的花朵。
兰云骨

雅篆:秦云善
小字:相茵
香降:昭元五年二月十二(惊蛰)
香消:羲和八年八月十五
司花:荼靡
花语:沤珠槿艳,末路之美。
花植:明媚恣意,疏宕不拘。琨玉秋霜,宁为玉碎。
花命:“其实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
昭元四年,怀远大将军府落于凉州,次年惊蛰,嫡夫人诞下长女,取上善若水中“善”字,名为云善,小字相茵,醉吐相茵,意为宽以待人必会有好报。昭元七年,嫡夫人诞下一子,但因血崩辞世,秦将军无侧房,亦未续弦,故秦云善与胞弟皆由乳母抚养,乳母的女儿阿霏,自幼便做她的婢女,二人虽为主仆,相处时实则亲如手足。
凉州人大多同西北大地一般,心胸如戈壁广大宽阔,心性如野马桀骜不驯,烈火一般的民族。秦将军与夫人为她取名时,本期望她能做个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金枝玉叶,可纵使秦府上下对秦云善的教导与京都的贵小姐并无二致,也抵不过她耳濡目染,生出一身倔脾气,不服管束,如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注定是西北大地孕育出的烈马。因不愿拘在府中学琴棋书画,她常跑去军营看士兵操练,年岁稍长后也开始学习骑射,与他们较量,因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少将士都成为她的手下败将。那几年战事频起,两军交战难免死伤,她儿时的玩伴也大多折戟沙场,自打她十三岁,正值豆蔻时,她便暗誓以后要披甲挂帅,做个女将军,驰骋沙场,为那些将士雪仇。
但世事难遂愿,昭元二十一年,西北战事起伏十余年后,终于平定,怀远大将军升为镇国大将军,秦府也迁回京都,府内对她管束比往日严苛,除去因身处京都,规矩繁杂,还因要为她择夫婿,但登门者都被她推拒,甚至不愿露面,常常称病卧在房中,抑或偷偷上街,赌坊楚倌,茶楼酒肆,都是她与阿霏常去玩乐的场所,疏宕不拘,是秦府大小姐在京都留下的名声。
昭元二十二年,乞巧节,她因好奇楚倌姑娘们口中的花灯节,与阿霏一同上街,却因一时不忿,当街打人,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蒋渊行。
那时她还不知他姓名,亦不知他身份,只是如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抹无法归罪于胭脂的红晕,昭示着她十七年中的第一回心动,也是她短短命途中的唯一一次。不出一月,她便遂了圣旨,委身做他的妾室。
他是当朝太子,做他的妾,无异于做囚鸟,于她而言,是沉水入火一般。
在太子府的两年,再到蒋渊行继位,将她封为贵妃的头两年,二人都恩爱如夫妻,琴瑟和鸣,只因她说喜欢凉州的迢迢银汉,蒋渊行便为她建一座摘星阁,是皇宫中最高的一处楼阁。羲和三年,秦云善诞下二公主,位至皇贵妃。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一人独占蒋渊行,引起皇后与太后等人的不满,皇后又是太后的侄女,便联手以二公主的性命设计陷害秦云善,但有秦家力保,秦将军自请替她受过,自愿发往边疆。蒋渊行本就此事半信半疑,便允下秦将军的请求,将他贬职去凉州,再将秦云善降为贵妃,褫夺封号,禁足于重华宫。
在太后及其眼线的监视下,三年间蒋渊行不曾去见过秦云善,每每走到重华宫门前,片刻都不敢停留,因为他明白当下对于秦云善最好的保护便是将重华宫当做冷宫。而秦云善并不明白,只觉得蒋渊行不信她,怨恨她,她在他眼中便是那个弑女争宠的毒妇,于是心底的感情,也随着年月渐渐熄了。
羲和六年,皇后诞下嫡子,大赦天下,也借此解了秦云善的禁足,但秦云善不愿与蒋渊行相见,鲜少出重华宫,而蒋渊行于后宫的行动也仍受太后控制。同年秀女入宫,新一批秀女中有一名为程晗云的人,长相与秦云善颇为相似,蒋渊行便将这些年对于秦云善的愧疚与念想,都寄于她身上,但程晗云并非善类,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来她知晓自己是替身一般的存在,便设计除掉秦云善,以解心头怨气,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羲和八年,秦将军于凉州病逝,那时秦云善已困在重华宫足足五年,生无所恋,死无牵挂,亦不愿这般苟且地活着,便将程晗云召来重华宫,同她交易,一碗堕胎药,程晗云腹中的孩子,她继续做蒋渊行眼中的毒妇,而后被赐死,程晗云也能如愿将她清除。
事发后,中秋那天,蒋渊行以一杯毒酒赐她自尽,当晚,重华宫自摘星阁处燃起大火,秦云善一身华服自摘星阁楼顶坠落。她说西北大地生养出的人,生死都应灿烂,一杯毒鸩不配了结她的性命。
大火熄灭时,那一丛误了花期的荼靡刚好凋落。
所谓沤珠槿艳,末路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