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过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中原中也给他带回来一袋子的大闸蟹,然后变着花样做了一顿全蟹宴。其实这顿饭太宰治早些的时候跟中原中也求了很久,但都被他以“胃有毛病不能吃太多螃蟹”为由拒绝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很高兴,中原中也甚至开了一瓶他珍藏的89年的柏图斯。小个子男人不胜酒力,没喝几杯就已经对着太宰治问为什么有两个你了。太宰治失笑,走过去想要把中原中也手上的酒杯拿下来,却被醉得有些晕乎的中原中也一拽,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太宰……”中原中也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声音闷闷的,“你一定很疼吧,那些时候。”
太宰治顿了顿,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那会儿我知道你害怕,但我总觉得,如果没有人替你抚平那些东西,你一定会被它拖下深渊的。”中原中也微眯着眼睛说道。太宰治心口一滞,抬眼去看他,只对上了一双湖水一般的眼,清澈得让他有些发颤。他沉默了一会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却不再回答,把脸转过去了。
“……我们去睡觉吧,”太宰治没辙,只好轻声哄他,“明天起来再说好不好?”
“唔。”这算是答应了。
太宰治便把中原中也打横抱起来,送回卧室,然后好好地裹进了被子里,再把空调调到了舒适又不易着凉的温度。中原中也睡得安稳,大概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他回到餐桌前开始收拾碗筷,轻声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带着笑。
他们的爱情来得似乎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太宰治是作家,工作地点相对自由,于是每天中原中也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太宰治在家里,有时伏案写作,有时端着杯子站在窗前沉思,有时仍躺在床上睡着。他们会先来一个浅浅的吻,然后中原中也去洗手做饭——太宰治则负责饭后的清洁工作。饭桌上太宰治会跟他聊起最近的新想法,关于爱、生死、男人和女人,或是在黑洞里生存了一个世纪的宇航员。中原中也时常为太宰治的想法感到惊叹,然后鼓励他去把这些都写下来。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日子太过平常,甚至有些乏味。但平淡的日子更像水,温柔而不显波澜,却又最适合爱情沉淀,将两人更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他们每天就这样过着,过着,收养了一只流浪的幼猫,起名叫“Lucky”;去逛美术展,去听音乐会,去买菜,去咖啡馆。和中原中也在一起的那十二年里,充斥着太宰治人生里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柔。他们什么都去尝试,偶尔也一起旅行,好像一辈子可以就这样过了。
他们许下有关“永恒”的愿望,那一刻是彼此紧握的手给了他们这样说的勇气;世间万物都不存在,只有望进对方双眼的眼睛。
一切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