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时，那个菲林女保镖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银灰一向不在意某些干员看他时警惕的目光，甚至将这视为对他谋略的一种褒奖——但唯独今天，他感觉那名代号为黑的前雇佣兵打量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无所谓，无论她因为什么理由对他产生了误解，要是因此表现得束手束脚反而会招致怀疑。这么想着，银灰走进休息室，故作轻松地挑了张沙发坐下——没想到皮面热得像煎锅，烫得他直接怀疑人生！
银灰噌地蹦起，擦着天花板降落在房间中央，教养让他忍住了咆哮。他终于察觉到今天的罗德岛哪里不对劲——休息室的温度高得异常，简直就像沙漠地区的焚风穿过玻璃灌了进来。
好热，热得他想直接摔门出去，却一转念：不，绝不能就这么逃跑，堂堂希瓦艾什家族的高贵教养怎能因为炎热丢掉？被人看见，岂不是很没面子！
银灰很快就找到了空调遥控器，以击剑十年的手速朝降温键不停发动突刺——然而，房间只是变得越来越燥热，汗从他额头上直往下淌，再一看空调，丝毫不起反应。
要么是空调坏了，要么是遥控器坏了，但不论是哪样电器坏了，工程部竟然没有主动来维修？这样的员工在喀兰贸易是要扣工资奖金和提成的！他的盟友就这样对消极怠工视而不见吗？！“一群饭桶……”
“因为最近频繁受到空调损坏的投诉，博士决定让中央空调系统停机检修一天，博士派我来通知各位干员，注意防暑，必要时可以开启个人宿舍内的空调。”
毫无预兆出现在身后的声音把银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阴影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漆黑瘦长的陌生男人，刚才就是他在说话。“你也是罗德岛的干员？过来，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不必了，这片阴影是庇护所……”男人缓慢地摇了摇头，把身体又往阴影里缩了缩。“我在这里，只是因为Miss. Christine想待在这里。她似乎很喜欢你，看……她主动靠近你了。”
银灰低下头，尾巴旁蹲坐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菲林兽亲。他用尾尖轻抚，Miss. Christine望着他曼妙地“喵”了一声。
“‘喵’是什么意思？”
“她想邀请你陪她玩小型游乐架。”
银灰看了看休息室里那爬上去就能让他的绅士形象社会性死亡的装置，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巧，银灰今天还有要事要办，失礼，我先走一步。”
其实今天并没有什么重要日程，不过他临时加了一项：去采购部买空调。

在采购部，银灰一眼就看上了墙上那台壁挂式空调，虽然缺少功能键，但可解燃眉之急。
“银灰先生，来看空调啊？从罗德岛号开进了沙漠地带起，空调一直很畅销哦。”可露希尔趴在柜台上试图跟他闲聊。
“不错，我有意向买一台。那个型号的价格是？”
“899家具零件。”
银灰皱起了眉头，“请再说一遍，价格是多少龙门币？”
“899，家具零件！不接受龙门币付款！”可露希尔看着他困惑的神色，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
考虑一下迂回战术，或许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银灰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那么，家具零件和龙门币之间的兑换比例是多少？我不在意收取一些兑换提成，钱不是问题。”
“啊，这个嘛，本店不提供兑换服务呢。但是，必须用家具零件兑换家具，这是规定。”可露希尔笑嘻嘻地一口回绝。
银灰还想谈判，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怯生生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呜……您，您最好还是，不要白费工夫了，可露希尔前辈说什么都不会收龙门币的……”
看着眼前的杰西卡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和记忆中儿时的妹妹有几分重合，他不禁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总会有变通的办法的，钱不是问题。”
但杰西卡的表情更沮丧了，“不，我试过了，不管多少钱，刷卡还是现金……可露希尔前辈说如果没有财务部配发的家具零件，就是不卖给我空调……”说着，她吃力地放下手里拖着的大号旅行箱，拉开拉链——满满一大箱成捆的龙门币。
银灰感觉头上的汗更多了。

“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突然关闭空调系统，让干员忍受可以避免的炎热，这是违反我们签订的劳务合同的，我清楚地记得盟友在战略支援合同上承诺会给入职干员提供舒适的生活环境，而舒适绝对不包括让室温飙升到三十度。您要知道，罗德岛与喀兰贸易之间联盟的稳固程度取决于双方领导人的意愿，如果我的盟友没有能力使一家企业运转良好，导致出现消极怠工、业务踢皮球的现象，部门领导面对突发事件没有良好的应急对策能力，这会大大影响罗德岛在我心中的评级。”
“请长话短说，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银灰先生。” 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诗怀雅一脸不悦地说。
“关闭中央空调是未事先通知的临时决定，那么应该及时发放补偿，提供纳凉的必要设备。相比预计会因炎热而损失的士气，这一点支出对于罗德岛的流动资金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堂堂喀兰贸易总裁竟然是为了吹空调来的。” 她眉毛一挑，语调锐利，“只不过，如果您以为我会出手阔绰，那么可能要失望了。罗德岛的公款是用来浪费在这些非必要支出上的吗？如果我的家族像您这样经营企业，早赔到一穷二白了。”
“下次会面的时候我会跟盟友反映他的干员兼职时制造的沟通问题。”
“银灰先生，这是在威胁我吗？首先我建议您冷静一下，心静自然凉，看您都急得冒汗了。”诗怀雅不紧不慢地撕开一包黄糖加入拿铁，边搅拌边乜斜着他，“龙门有句老话，做菲林呢，最要紧是懂变通。没有空调，吹风扇不可以？没有风扇，摇蒲扇不可以？萨尔贡穷人买不起空调就造土空调，再不济，您可以试试把风衣斗篷先脱了，再剃一下毛？”
完全无用的沟通，再吵下去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在汗水把衬衫黏湿在身上之前，银灰忍住怒气，拂袖而去。
“你知唔知自己真系好乞人憎？得博士中意大晒咩？！好走不送！”带上门之前，他听到诗怀雅大声用龙门方言问候他。
银灰不懂龙门话，他猜那也不是什么好话。

龙门警司的话虽然不中听，倒也还有些价值。讯使很快就打听到了萨尔贡土空调是什么，慑砂还友情提供了一个极简实用主义的制作方法：铁网箱，稻草，凉水和简单的装置核心，灌注上一点基础的源石技艺就可以源源不断吹出气流。去找术师帮忙施术的角峰现在还没回来，受委托带着五金工具来钉箱子的布洛卡已经先到了。
布洛卡看了看材料和设计图，二话不说就投入工作中，整整十分钟没说一句话，久到银灰怀疑他是个哑巴，这时沉默寡言的黑帮打手才看了他一眼。“……你不热吗？”
“不，谢谢关心。”他看起来有那么热吗？银灰抹了抹额头的汗，扪心自问道。好吧，他现在的确感觉热得难受，但若是被人看出堂堂喀兰之主有怕热的弱点，那比中暑更让他不能接受。
“啧，大家族的领导都这样，快热昏了也要穿得人模狗样。”布洛卡冷哼一声，继续在铁皮上打孔。
这倒无意否认，银灰在维多利亚留学时上的第一堂商务礼仪课教的就是绅士风度重于温度，无论是严冬还是酷暑，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革履才能受到尊敬，如果因为天热就短袖休闲装见人，在一些商务人士眼里是毫无教养的体现。
“实在热得受不了，你还可以穿无衬布的泡泡纱面料西装，但在教养严格的老牌贵族眼里这和休闲装并没什么区别。”他记得礼仪教师在那堂课结尾小声说过。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萨维尔街的衣匠告诉他，泡泡纱不够挺括，没有衬布和垫肩也就无法修饰身形，在这种情况下穿衣者的身材缺陷会被无限放大。
本来银灰对自己的身材还很有自信，直到上次危机合约后的例会博士强调了平时锻炼抗打击能力的必要性，这倒不要紧，可气的是竟拿他当反面典型点名批评——明明制定战术时说他在战场上只需要输出，挡冷箭由重装负责的！
盟友是真的把这事忘了个干净，还是单纯想找借口拿他的身材说事？出于对那个老狐狸狡猾程度的信任，银灰情愿相信他是故意的，就是想变着法子揶揄自己的身材。他的身材比一般武者是纤瘦了些，但不妨碍挥剑，只有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指挥官才会认为肌肉越大越好——
“银灰老爷，施术完成的核心拿回来了！”
角峰推开门恭敬地报告成果，打断了他的思绪。布洛卡那边刚好也完工了，万事俱备，只要把装置放在箱子后面再打开开关，银灰已经想象到扑面而来的凉风扫清他的一切烦躁思绪。
然而，扑面而来的灼烫气流吹得他焦头烂额。物理意义上的。
“怎么回事……老，老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角峰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关上了装置。
银灰气喘吁吁地从带着糊味的热风中挣脱出来，看到箱子里的稻草都烧黑了，“角峰？”
“是，老爷。”
“你找的是哪个术师？”
角峰挠了挠头，“我不懂什么源石技艺，所以问了问术师干员谁施术水平最高，她们给我推荐了某个源石技艺研究会的首席术师……好像代号叫什么，‘天火’的。”
“…… …… …… …… …… ……。”
“刚才我就想问了，”布洛卡捡起设计图又困惑地看了两眼，“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种利用源石气流发生装置和水的蒸发原理制造的降温设备。”银灰眼神死了一般答道，“萨尔贡人叫它‘土空调’。”
“竟然空调都要干员自己做？！”布洛卡惊诧地打量那直冒黑烟的箱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罗德岛果然是个黑心公司……”

“我的盟友，事情就是这样，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噢，是这样吗，我完全懂了。你明知道自己怕热，但在陆行舰进入沙漠地区时没有准备防暑措施，也没存家具零件，因为没有提前收到空调停运通知所以觉得这都是我的错，然后现在要我直接特批你去吹空调？空调是我弄坏的吗？非要我补偿你是不是有点公报私仇的感觉？”连珠炮般说完一串话，博士好整以暇地看着银灰，一副“我看你怎么说”的表情。
“不要扭曲事实，我听得出你在偷换概念。”银灰盯着老对手冷冷地说。“而且这也跟私人恩怨无关，鉴于你擅自停运空调违反了合同里为干员提供舒适生活环境的条款，我只是代表全体干员索取一个合理的补偿。”
“得了吧，先问问全体干员愿不愿意被你代表吧，我觉得凯尔希和她的小队会带头投反对票。”
“把时间消磨在繁琐的细节上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只是想消磨时间，我们大可以下盘象棋。”理智不停地溶解在汗水里流失，尾巴甩动的节奏逐渐烦躁——银灰的耐心在被炎热消磨，他不禁皱起眉头。“银灰可以忍受你几次三番的戏弄，是因为你值得，而不是我喜欢。不要得寸进尺了，罗德岛的博士，你就那么想让我们对立的那一天早点到来吗？”
“巧克力饼干棒，来一根？”
银灰下意识地伸出手，以为博士又要分享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零食。博士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个红色纸盒，摸索了一阵，把那形状细长的零食塞到他手中，银灰刚想往嘴里送，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香烟。
“哈哈哈哈哈！惊喜吧！”博士仰头大笑得椅子差点翻过去，笑完还不忘把手里藏的另一支塞到嘴边点燃，仿佛还嫌这房间不够热一样。
这下银灰真的被惹恼了，尾巴重重一抽地板，“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空调系统没有完全停运？”
他一下冷静下来，仔细品味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有这回事？”

“消息真不灵通啊，恩希欧迪斯先生，我还以为有人告诉你呢。”博士略带惊讶地揶揄道。
也许确实是自己消息闭塞了，下次应该先去打听一下情报，银灰想。“看来你还算明智。”
“不，只是因为病房区的恒温调节系统是独立的，尤其是感染者病房，某些矿石病患者对温度十分敏感，因此即使整个罗德岛停电，那里的空调也会用备用电源继续运作。”
“是么……”尽管早就了解罗德岛将矿石病的救治放在头等重要地位，银灰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运作上的细节用心，不禁对眼前的人又多了几分信任。“…不错，恩希亚在这里，确实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至少在这件事上，盟友，你做得很好。”
“谢谢夸奖，设施只是手段，罗德岛希望所有感染者通过治疗最终获得良好的生活质量。”博士点点头，微笑着把燃尽的烟头按到烟灰缸里，“至于其他的干员，我也希望能够借助科学的训练方案培养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如说对环境的正常耐受能力，就是每一个健康干员应该有的。”
“……等一下，后面那句话我可不能忽视。”银灰这才意识到，博士差点就利用他对妹妹的关心把他引入了思维陷阱，“对环境的正常耐受能力，包括高温？”
“当然包括了。”老狐狸的微笑挂上了一丝狡猾。
“盟友，这件事我们必须认真谈谈。顺便谈谈你在危机合约表彰会上对我的无端指责和你的战术规划问题上的关联。”
“不，我觉得没有争论的必要，你看我穿得比你严实多了，我有喊热吗？”博士耸耸肩，向银灰展示他那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至于肉体抗打击素质，和输出能力，我觉得完全是可以兼顾的。”
“不，盟友，雪境传统剑技里攻守的架势完全不同，你在制定战术的时候最好跟我说明……”
“斯卡蒂开大招的时候不防御吗？”
“雪境的原生民族都有对寒冷的抗性，但是不代表刀枪不入……”
“煌开大招的时候不防御吗？”
“而且我的身形天生如此，已经足够用剑，我无意把自己锻炼成笨拙的大块头。”
“塞雷娅开大招的时候不防御吗？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要求？”
“她是重装！防御是她的职责！”
“你是精英近卫！起点表率作用，不要老是推卸责任！”
“你在胡搅蛮缠，盟友，看来高温也在蒸发你的理智，我的感受和你一样。”银灰先冷静下来，喘着粗气试图从莫名其妙的争吵里抽身。
“好吧，我确实感觉不太对，等会去喝点理智液精神精神。”博士抹了一把额头，脸上隐约有细小的汗珠。“至于你提的要求，去训练室看看吧——她们保证会给你答案。”

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沙漠的毒辣日头一点也不留情面，不少早上还自信满满的人已经选择了投降。银灰穿过某条走廊时朝休息室里看了一眼：里面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失去理智的，只管热得肚皮朝天吐着舌头哈气；还有一丝理性尚存的，抓起一切可用的物体玩命扇风。
真是惨不忍睹。还好总体上值得信任的盟友给他指了条明路，否则现在他也要和他们一样陷在蒸笼般的绝望中。
说起训练室，这倒是个差点被他遗漏的好选择——其中的霜冻环境模拟功能用来乘凉未免浪费了些，但大门一关，做什么还不是随他心意。看啊，门旁显示屏上“正在使用”的字样说明甚至已经有人赶在他之前想到了这个办法——
银灰信心满满地刷权限卡开门，下一秒被喷发出的高温气流糊了满脸。
那个瞬间，他绝望得像在萨尔贡沙漠中央没食没水挣扎了三天离死就差最后的一根稻草的难民刚刚得知自己妹妹跟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跑了。干燥灼热的狂风将仅有的水分和理智都蒸发殆尽，站在其中一秒就感觉自己原地风干成了木乃伊，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眼前一黑。
“喂，怎么回事？！哎，你看看，这人好像晕倒了！”
“我明明锁门了，他怎么进来的？等等，这不是那个银灰吗？他这是？！”
“又不关咱的事，直接把他扔外边吧，咱们还没打尽兴呢！”
“不行！不管是谁，救人要紧，要不，你等我一会，我把他扛医务室去吧！”
“那多麻烦，不如现在就把他叫醒！”
银灰迷迷糊糊听到几句对话，还没反应过来，先莫名其妙挨了两耳光。他在窒息般的燥热中恢复意识，抬起沉重的眼皮，先看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以及一只大摇大摆蹲着的女性菲林。
“喂，你叫银灰是吧，刚才就是你开的门，然后擅自在这晕倒了吧。”她带着训练拳套，脸上有几道疤痕，表情不怎么友善，“老子和煌在这训练呢，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开的门，但训练室暂时是我们的地盘了！你要是想练，上别的地方去吧！”
煌？那个擅用高温源石技艺的精英干员？银灰艰难地抬头看了看，她的确就站在不远处，肉眼都能感觉出她散发的仿佛能把空气烤化的高温，不用说肯定是开门那股热风的万恶之源——自己今天这一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不，不关倒霉的事。他突然想起，除了权限以外，训练室的使用时段是博士安排的。也就是那家伙一开始就知道煌这时候正在训练室化身热能炸弹，然后故意暗示他到训练室来……
“*谢拉格粗口*的，老狐狸，你算计我！！”
“煌，他好像还没清醒啊，还说胡话，是不是给热傻了？”因陀罗转头问。
“我看看，难道是中暑了？这可不妙啊，得赶快降温，先把他衣服脱了再说！”
银灰感觉身上一凉，心里警铃大作——本能驱使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空翻90度落地，急忙先检查身上衣物，斗篷和风衣都被煌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如果不是他逃得快，解了一半的衬衫就是下一件。
再一看面前，煌拿着他的领带愣在原地，“……原来你没中暑啊？”
银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想接下来是保持威严还是丢脸全看自己的表现了。“并没有，我只是因为突然的热流冲击感到些许不适，大可不必如此应对。”，一个绅士在女性面前敞胸露怀很失礼，总之先用双手捂住领口……不，这个姿势像被非礼了一样，还是把手放下显得坦然一点。“训练室里的气温，是否有些过高了？在这种环境里锻炼战技，很难发挥出全力吧。”
因陀罗撇撇嘴，“就这点热度？毛毛雨！根本干扰不了老子的出拳速度！”
“应该是我的源石技艺的缘故……但是你来这里干什么，银灰？”反应过来的煌怀疑地问他。
真相他自然不能明说，急中生智想出一套说辞，“我在为我的盟友博士调查一些事情，或许这里有人能给我答案。”故弄玄虚，这办法还不错，他一提到博士煌立即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今天舰上空调系统停运检修，是因为最近空调频繁损坏，盟友怀疑有人从中蓄意破坏，托我着手调查破坏者的线索。不知，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两女面面相觑，银灰趁机拿回领带整理好衬衫，捡起风衣和斗篷，就在这时煌突然大吼一声——银灰吓得双脚一弹，差点又跳起来。“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那个……错不了的，肯定是她干的！”
“你知道线索？”
“不光线索，我还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那个炎国监察司来的干员，代号叫惊蛰的！”一说起惊蛰，煌的眉毛气得倒竖，“每次来我房间的时候开关空调都不用遥控器，上手就发源石技艺，全罗德岛有这坏毛病的也就她一个了——我就知道她迟早把中央空调弄坏！这下好啦！”
“……多谢。”歪打正着得正中红心，银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说博士打算让你找破坏空调的人算总账了？快去，我举双手支持！”煌跃跃欲试地挥着拳头，“菲林吹空调的权利，就得靠菲林自己去争取！”
“他帮了你，你就帮他，这个我懂。但你不是一直觉得银灰有问题吗，帮他干嘛？”等银灰离开训练室，两人坐到长凳上休息时，因陀罗问煌。
“一开始是凯尔希医生觉得他对罗德岛别有用心，警告我们不要和他过多交流，我倒觉得没有凯尔希医生说得那么危险，说几句实话没什么大不了的。”煌猛灌了两大口淡盐水，咂咂嘴说，“不过确实有点……怪怪的。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像是秘密计划着什么东西，这就让人很不爽。”
“就是，那些油腔滑调的绅士都这样，胆小鬼才不敢跟别人说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因陀罗略带鄙夷地望着门外，“还是跟你相处有意思，直来直去的好，热点儿我也不在意。”
“那咱们继续切磋？”
“好！战个痛快！”

劫后余生之后，就连训练室外面闷热的空气呼吸起来都如此清新，但银灰还不打算为此庆幸。误打误撞找出了导致空调损坏的元凶，他却一点也没有成就感，反而更加郁闷。
身为一个明智的人，行事尤其要考虑利害，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去跟炎国监察司结梁子纯属活腻了。他可不想因为吹个空调就变成一桩非戏剧性惨案。
“呦，这位老板，拉着个脸，是在哪里碰了一鼻子灰啊？”
银灰冷冷地扫了一眼穿白大褂的少年，果然是那个恶名从医疗部到技术班无人不晓的阿，他现在不想理睬。
“别走啊您，走这么快有什么用？不管赶路多急，今天空调也不开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面红目赤，肝火旺盛，看你都热得快不行了，就别硬撑了，死要面子身体可是会出大问题！”阿嘿嘿一笑，“正好我带着刚研发出的新配方，口服就能立即清凉，要不要我给你一剂，解燃眉之急？你运气不错，前三名免费。”
不就是想要我当新药的试验品吗？你以为我会信你带着好心？！银灰本想这么说，但他实在是太热了。手先于一片混乱的大脑接过了药片，囫囵一下吞进了嘴。
然后他差点吐出来，那玩意吃起来像末药的浓缩治疗剂在厨房的所有调料里泡过之后和风油精混合在一起，比童年噩梦——炖兽肉里的水椒还难吃。
“别咽！这药得含服！”阿火上浇油地提醒道。
银灰一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死死板着脸掩饰扭曲的面部肌肉，所幸那药片化得很快，十几秒就融成一股冰凉液体顺着咽喉滑了下去。神奇的是，似乎真的有一股清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稍微缓解了令人失去理智的炎热。
银灰收起表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错的药物，即使是我都能感到效果拔群。”
“有用？看来还是有人需要我的嘛。”阿露齿一笑，朝银灰挥挥手，“那我要回实验室了，回见！‘缓释剂·甘草味’的效果——就拜托银灰先生之后告诉我咯！”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是他看到阿转身离去时似乎挂着一抹狡猾的微笑。

以防万一，银灰保持十足的警惕四处逛了十分钟，但确实没出现什么可怕的效果，只有清凉的感觉由内而外不断扩散，也许阿这次的确没有怀着什么鬼点子，只是拿他试药而已。
走廊上的人不多，两个经过的女干员小声讨论着今日浴场爆满的事，但其中的一个忽然察觉到什么，朝他转过头，“等一下……请留步，银灰先生。”
“找我何事？”银灰看到她在意的眼神，还以为自己的外貌被那药影响了，但不远处铁门的反光显示并非如此。
“嗯……我想问一下您……请，请问，您在使用的香水是什么品牌的呢？这种香调…很好闻……”少女看起来不太擅长和人沟通，断断续续地小声说。
“我没有在使用香水，你可能弄错了。”银灰皱皱眉，脑海中快速翻过所有的可能性，“等等，你能形容一下，闻到了什么样的香味吗？”
“前调是一股甜香……嗯……中调有清新的草木香，海盐香……后调是很强劲的薄荷风味。”
“欸，玫兰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要再品香啦！我说我们再不去浴场就挤得进不了啦！” 一旁的佩洛少女显然没有听她说话的心情，急不可耐地摇着她的胳膊。
“梅莉，别闹……我是认真的。”
“没必要啦！反正再香的味道也比不过鲱鱼罐头，我们快走吧！”
但是，任凭玫兰莎还想询问，拗不过急切异常的梅莉，不出片刻就被她一路小跑着拽走了。
怎么回事？银灰梳理着来龙去脉，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要搞清自己身上的异常香味，恐怕还是要找那位著名的调香师——正好，她的温室就在不远处。

“嗯……玫兰莎说得没错，我能闻出来呢。您身上，确实有着类似香水的气味。而且相当好闻，带有适合夏日的清凉薄荷香，闻到有种从闷热中被治愈了的感觉呢。”闻了一阵后，调香师认真地答道。
“我不是在问这个。”但是，她似乎搞错了问题的重点，银灰不得不开口提醒，“我想知道，这种香味，它是怎么来的？”
“如果您没有喷香水的话，可能是在有香薰的室内长期停留过……”银灰摇摇头。“哎？不是吗？不然的话，某些衣物柔顺剂也会添加香料成分……”摇头。“也不是？啊，其实某些洗浴用品也会添加香味，但像您身上这么纯正的香气实在少见……”。
银灰连连摇头，忽然感觉鼻头奇痒无比，连忙捂住口鼻打了个闷声的喷嚏。
“Bless you！”坐调香师桌对面的年轻女孩条件反射般说——无论是习惯还是口音都显示她是十足的维多利亚菲林。
“银灰先生不要紧吗？”调香师关切地问，“嗯~ 您该不会是，花粉过敏吧？”
摇头，摇头摇头摇头。“谢谢关心，我没事。只是……感觉风有些冷。”客套话出口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在这大热天，竟然会感到“冷”。
调香师的表情更诧异了，“就算您这么说……温室里，应该是没有风的才对。您穿得这么厚，还会感觉冷吗？”
银灰现在才感觉到违和感在全身蔓延开了：明明穿得比刚出训练室那时只多不少，但温室的环境竟没让他感觉一丝温暖。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正在这时，那菲林女孩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葛罗莉亚？！”调香师惊慌地扶起她，但手臂刚伸出来就被她推开——女孩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了一副完全不同的神情。“呵呵……今天有稀客呀？真是没想到……”
调香师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给银灰使个眼色就向温室最深处跑去。女孩没打算从银灰脸上挪开视线，银灰也就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露出充满敌意的表情。
“我说啊，银灰——如果我就在这里把你干掉，博士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银灰背部一紧，下意识一手拢在嘴边吹鸟哨，一手伸到腰间，却想起佩剑和丹增现在都不在身边。身上那股寒意似乎又加重了，越发使他紧张起来。
“噢，你怕了呀……”她舔了舔嘴唇，这动作近乎挑衅，“我猜博士会气疯了吧……他那么在意你，那种被夺走重要之物的表情……果然还是想看看啊，呵呵……不对，呜……快停下！”但话音还未落，她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
正在这时，调香师端着一盘燃烧的香薰出现，似乎就是那香薰抑制了女孩进一步的发作。“抱歉，是我的失误，让她的‘夜魔’人格跑出来了。她会说一些和主人格葛罗莉亚完全不同的话……请您务必不要放在心上。闻着这盘香薰，她很快就会沉睡的。”
“无妨。”其实那些话倒也不能真正伤害到他，而且，她明显对那个一门心思坑自己的老狐狸有什么误解。“夜魔，是吗？如果你认为银灰的死就会动摇我的盟友，大错特错。棋手关注的永远只是全局，对他来说，一两个棋子的性命无关紧要。”
“呵呵……是吗，那我们两个，到底谁更了解博士呢……”夜魔被香薰压制得瘫软在椅子上，只有说话的余力，“我可是不止一次听到，他梦话十句有八句在说你训练要用的材料，甚至要拿‘源石’来换……同是棋子，怎么被偏爱的偏偏是你呢？我…好，嫉妒……啊……”
夜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睡着了，恬静的睡颜又恢复到了葛罗莉亚的样子。“抱歉，她需要调养，银灰先生，如果没有要事，还请先出去吧。”调香师搂着她，抱歉地说。
银灰一边答应，一边反复告诫自己夜魔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一思考起来，身上的恶寒就更沉重了。

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他还热得像进了地狱，这才过了多久，竟然能在夏日午后冷到打颤。
这就是银灰现在的感受。自从察觉到身体的违和感，寒冷成千上百倍地增长，而且雪境人毫不畏惧寒风的皮毛在这种由内到外的阴寒面前没有一点抵抗力。他裹紧斗篷还是冻得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可恨这是公共区域，拉不下面子打几套拳取暖。
银灰冷得只管浑浑噩噩往前走，也因此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另一面还有人过来，就这样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偷袭？！”银灰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冲拳先发而至，在他身前一寸停下。“……请记得看路，银灰先生。”槐琥尴尬地收拳，却注意到了他奇差无比的脸色，“银灰先生，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银灰想开口客套几句，却发现下颌关节像是被寒冷锈蚀住了，舌头也冷得不听使唤，所有构思好的精妙词句说出来都成了哈气，“啊……啊啊……”
“阿？！那小子又惹事了？”槐琥眼睛瞪得溜圆，却是完全误会了他，“给您造成的麻烦非常抱歉……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他！”
误会好像还不小。看着槐琥怒气冲冲地走掉，菲林小怪医的生命安全看来要打个问号了。
然后，他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离个人宿舍已经不远了，就这样尽量保持正常，不要被注意到……不，前面就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
“真的会答应吗，银灰先生……”
“别怕呀~总要试一下嘛，虽说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哟~”
“呜……”
两个女孩子小声说着什么，他一走近，戴着尖顶帽的那个先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夜烟，很高兴见到你哟，银灰先生~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空陪猫猫玩玩呢？”
“嗯……对，对，猫猫们……应该会喜欢银灰先生的吧……那个，我是慕斯，请多指教……”戴小圆帽的那个有些羞怯地缩在同伴身后，眼神也示意着银灰跟她口中的“猫猫”——一群小型的菲林兽亲互动。
银灰本来应该拒绝，但或许是酷寒**了他在意个人形象的神经，他觉得那些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毛球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尤其是那只又胖又圆的，他急需一点精神慰藉捱过寒冷。
于是他伸出手去胡撸那只圆滚滚的长毛生物，触感果然温暖还柔软，他不禁多揉了几下，一边用宽大的手掌在毛皮上摩挲一边想到这毛还不够密实，雪境特有的，被称为雪豹的菲林兽毛发浓密到和雪境人一样具有抗寒体质，体型也更大，摸起来大概比这爽上几倍，而且以自己的财力完全能蓄养一只。就这么决定了，等有时间回去就弄一只幼崽养养看……
“呜喵~~我就跟你说吧，银灰先生果然是撸猫很有天分的那类！”
他猛地从美梦中惊醒，眼前胖胖的橘猫已经舒服得四脚朝天，扭个不停，喉咙里“呼噜噜”的声音像台拖拉机。
“太好了……银灰先生，果然是好人！慕斯就知道喜欢猫猫的不可能是坏人……欸，银灰先生，别，别走啊！银灰先生！”
清醒了的银灰只想逃得远远的，离形象崩坏的危机越远越好。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冷得手脚不听使唤，却还是拼命加快步伐逃离了那两个女孩兴奋的视线，好不容易到了宿舍门口。丹增飞出来迎接，接着出来的是角峰，还尴尬地拿着一部正响的联络终端。
银灰接起电话，博士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银灰你到底接不接电话？！我说这里有个紧急作战任务，带上你的剑和丹增马上到作战准备室来！你再不来，敌人就攻到舰桥上了！”

银灰双腿打着颤从作战准备室出来时，博士和其他干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时间紧急，废话少说，你们几个立即出发阻止敌人，剩下的作战命令我用耳麦传达！”
“等一下，博士，某些干员的健康状况问题我可不能坐视不理。”队里的医疗干员瞪了银灰一眼，“他的身体状况真的适合出战吗？整天熬夜工作就会这样脚步虚浮、眼神飘忽……我能质疑一下您的基建排班吗，您到底有没有给某些干员足够的休息时间？没休息够，干员怎么发挥战斗力？！”
博士耸耸肩，“我给了，他闹脾气是他自己的问题。亚叶你别跟我杠，有这精力就用来多打几个人！作战开始！”
“敌人出现在侦察范围内了！推进之王，拦住他们！天火，先不要急着火力全开，注意索敌！”
“银灰，下场！部署在战场中心，准备好了就开始真银斩！”
在前方干员的掩护下银灰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预定部署地点，呼吸紊乱，遍身冷汗，眼看着前方潮水般的敌人冲击着防线，却发现寒颤已经用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力气。
“银灰，开启真银斩！”
他费尽全身力气拔出手杖剑，手臂却如灌了铅般纹丝不动。
“亚叶奶住！银灰，我再说一遍，开启真银斩！”
身处阳光炽烈的沙漠中心，银灰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热，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快支撑不住了。
“快，快快，敌人冲过来了！银灰你丫的快用你那无敌的真银斩想想办法啊！！”
听见作战频道里博士抓耳挠腮的样子，银灰不禁嗤笑，不知从哪又生出一股劲，让他来得及拔剑对准潮水般的敌人。
第一斩！
透过劈斩开一切的雪亮剑光，银灰仿佛看到谢拉格冬日的某个雪夜。那年他还小，和两个妹妹以及父母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有北谢拉格风爆炒绿英菜，有加了酥油的咸乳茶，还有炖兽肉，没有水椒。
第二斩！
银灰看到雪境那绵延连片的山麓草原，牧民赶着成群的牧兽来来往往，风霜冰雪和喀兰女神的圣光铸就了他们不畏寒冷的身躯，那就是希瓦艾什要守护的故乡。
第三斩！
银灰看到一切他曾遭受过的磨难浮现在眼前，然后在漫天的雪尘中烟消云散。精心策划的一场雪崩，把他的敌人冻入坚冰，又在他复仇的剑光中碎成齑粉。
“作战结束！敌方，全灭！”
长剑脱手，银灰已经听不清耳麦中在喊什么，世界离他远去，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掩埋，仿佛这不过大梦一场。
“……天空似乎暗了下来……要下雪了……”

他再醒来时，身体十分沉重，四周似乎有许多仪器“哔哔”地响着。
“……体检报告出来了……浓度在正常范围内……”
“这就好。可以排除……的可能。”
银灰睁开眼睛，费力地朝前看了看，映入眼帘的先是病床尾的栏杆，然后是站在他床尾讨论的两名医生，看相貌是凯尔希和另一名老资历的菲林医疗干员。
“你醒了。”凯尔希淡淡地扫他一眼。
“我有一个问题……我这是怎么了？”银灰已经放弃思考现在他到底身处什么情况中，被各种检测仪器包围，躺在病床上，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无论冷还是热，身体的感觉也变得完全正常了。
“那个……在作战的时候，你的技能出现了异变，真银斩的剑气附带了某种源石技艺，将击中的敌人全部冻结了。但是，我们临床上认为突然出现的源石技艺不是个好征兆……因为这可能代表矿石病急性发作。”那名菲林医生担心地说。
“所以你们怀疑我感染了矿石病，把我送到病房来监视？”
“对，这可是很严肃的事，一点都不能疏忽。不过，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你的体细胞没有与源石融合的痕迹，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也在正常范围内，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在你的血液中检测出了某种药物，不属于任何一种罗德岛准许干员使用的保健药品，就是这种成分给予了你冰冻的源石技艺，但它也有严重的副作用，会导致人的冷热感觉失调。”凯尔希冷冷地说，“告诉我药品的来源，我无所不知，你最好也不要隐瞒。”
“阿。”理解了一切，银灰简短有力地说。
“又是他？替我联系一下吽。”
“啊，好！喂，是吽先生吗……对，对，是关于阿的事……什么，已经打过了？被槐琥？好的……我完全明白了。那再见。”
放下电话，她对凯尔希苦笑了一下，凯尔希也无话可说。“身体恢复还要一段时间，你就先卧床休息吧。没有事我们先走了。”
她们走之后，病房里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银灰暂时大脑放空，躺在床上发呆。
他只是想吹个空调乘凉而已，最后却把自己折腾进了监护病房，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天。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他能合情合理地吹空调吹个够了。

不过，现在他穿着病号服，那本来穿的衣服去哪儿了？
银灰找来找去，最后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布包，还有一张留言卡。
卡上是恩希亚不太工整但可爱的字迹：
嗨！老哥！
听说你进监护病房了，我担心死了，还好没什么大事！
不过这么大热天的，你还穿着谢拉格的毛皮斗篷加风衣，就算不生病也会热中暑啊！
所以我把那些碍事的衣服都拿走了，夏天就要穿点凉爽方便的，就比如这套汐斯塔特色服装，黑曜石节的时候我特地托朋友买了你的尺码。
穿穿看嘛，老哥！你不会失望的！
爱你的妹妹 恩希亚：）
银灰疑惑地打开布包，抖出来一件印着椰林图案的冰丝衬衫，一条花里胡哨的大裤衩，和一双草编人字拖，看了又看，最终确定这百分之百是崖心的恶作剧。
他翻过卡片，发现背面还有字：
这套非常适合你，穿上就别脱了。
希望你不要来烦我的 恩雅
刚醒的银灰，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银灰想办法搞到了几颗稀有的源石冰晶，一部分送给博士作为“信物”，一部分自己贴身携带——但是没听说过那鸡飞狗跳的一天的新干员，是永远不会知道这背后的故事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