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叫我生在这铁的时代,是要我恢复金子的时代。
在最心比天高的十八岁里读塞万提斯,为这句话流过眼泪,那时身边穿梭着同样轻盈的身体,忧愁像五月的晨雾般柔软,浪漫的幻想没有边际。我们都相信着,在享受玫瑰的同时,也一定——或者终有一日一定拥有拔剑守护它的力量。
十二月凌晨五点的天空呈铁灰色,我赤脚坐在豆袋沙发上,脚面上血管泛起苍色,大理石窗台比起它来更暖,我喜欢寒冷浸透皮肤的感觉,脚腕以下像踩在水里,冷风是热闹的游鱼。
可惜我不是堂吉诃德,是比他不如的另一个丑角,我是桑丘。
合上书,今天要去见我的堂吉诃德,在学生时代,在我仍被某种浮萍般漂浮在世间的苟延残喘之物寄予厚望的时代,导师坐在学院二楼会议室长桌的尽头感慨:你长得好,说话的条理也很清晰,现在需要你这样的作家,现在要捧红一个作家太简单了——
拧开口红,对着镜面。
你们专业的人甚至可以组成一个团队,只要稍微操作——
整支口红被旋出,怼进洗手池的里,碎掉的膏体像脱落的蛇鳞,终了,口红壳在瓷上碰响,风铃一样清脆,镜子中的嘴角抽搐一下,用食指蘸取唇膏,轻柔地涂抹在嘴唇表面,再取出另一支口红,今天给《大厦》选角儿。
拎上高跟鞋,雪下得很安静,车停在面前时吱嘎地只响一声,弯腰上车的时候,我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江源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功的,你有这样的机会,应该珍惜,比如李白——她擦掉睫毛上的霜,走向卖烤地瓜的老人——他不一定就是诗写得最好的人吧,但是其他人的诗可能已经消失了,他是留下来的诗人中最好的,林晚女士,作品是什么?
“纪哥,”搭上他的手臂,虽然对他说话,脸却面向星光四射的美女,“这一周要陪我在松北那边的别墅休假,早上那边打电话来,已经收拾好了,进去说吧,我腿冷。”
作品是我谎言的法西斯,是魔鬼购买我灵魂的契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