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走后,柳烛笙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来青山殿见了姜绥宁。
姜绥宁正被人扶着喂药,见他来,便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去。
柳烛生抱着娃娃上前一步笑道,
“贵君为陛下生了个公主,公主很健康,贵君要不要抱抱?”柳烛笙说着,就要把怀里的娃娃给姜绥宁递过去。
姜绥宁没接,只清泠泠扫了一眼,
“不必了,阿昭既下令给你养,她便是你的女儿,你以后怎样养,都与本君无关。”
许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柳烛笙脸上的笑一僵,而后缓慢直起身来,有点尴尬道:“贵君毕竟是公主生父,父女连心,贵君怎说这样的话。”
姜绥宁似是累极,疲惫地闭上双眼冷声道:“你不必来本君这儿耀武扬威,我知你的小心思,可你实在过于愚蠢,你真以为,阿昭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柳烛笙进宫来就是被宠着的,乍一听这话,再好的脾气也按耐不住了。
“姜贵君这话是什么意思,臣知您受陛下冷待心里不快活,但您也不必如此口出恶言,难道陛下不喜欢我,确是喜欢您的紧?”
姜绥宁闻言睁开眼,盯着柳烛笙静默了半晌,忽而勾唇,极为轻蔑地笑了一下。
满室星辉,天地为之失色。
“你知道时松吗?”
柳烛笙抬眼看向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长的同他有五分像。”姜绥宁的声音很淡,有气无力的感觉。
“其实有五分相像已经很难得了,只不过你见识浅薄,委实愚蠢,同那个人相较,实在相差太远。”
柳烛笙感觉姜绥宁的声音就像雪山之巅的那捧最冷的雪,不然怎么冻得他浑身僵硬,寸步难行。
他自然知道时松此人,是温昭还在芜城时娶的正夫,那些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是他一直在陪着陛下。
少年夫妻,恩爱异常。
只可惜,他没能走出芜城来,永远的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柳烛笙是在温昭登基后被他母亲献进宫的,所以关于时松的事迹,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此人。
他以为陛下不提不问先后,是不爱先后的意思,却原来,不提不问,是因为太爱太痛。
字字不提他,哪里都是他。
眼见柳烛笙失魂落魄的走了,婢女玄言上前扶着姜绥宁躺下,担心道,“贵君这样刺激月君,不怕陛下怨恨责罚您?”
姜绥宁真的很累了。
他闭了眼低声道:“她肯恨我也好,不要不爱不恨,跟我撇清关系,我给她生了个女儿,她都不喜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她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发着抖,“玄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诚然他在梦里也不安宁,因为玄言看见她的主子眼里落下来的清泪浸湿了枕被。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玄言默默感叹。
*
我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眼前抱着乌纱帽扬言要撞柱以死来规劝我的右尚书。
算来这是这个月她第五次这样做了。
她演的起劲,我看的都不耐烦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和颜悦色问她,“爱卿,这又是做何?”
支赋林立马跪地泪眼婆娑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君后乃一国之母,国之根本!臣知您重情重义,可先后已仙逝多年,您也不能总是困囿于此啊!还望陛下早早立后,绵延子嗣,维护国本啊!”
我转笔的手一顿,笑眯眯冲她道:“爱卿谏言,字字珠玑,情真意切,朕甚为赞同,不如这样,孤听说你家还有个未出阁的小儿子,才貌俱佳,也不必大费周章选秀了,让他来给孤做君后,爱卿意下如何?”
支赋林连滚带爬站起来带上乌纱帽拱手道:“微臣又一思考,陛下正值壮年,立后一事不必着急,再议,再议!”
说完,扭过身子便急匆匆的要走。
“不急。”我喊住了她,“不就是立后嘛,姜贵君近日刚为孤诞下一女,便立他为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