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你可有受伤？！”沈雪衣瞧见是她神情又惊又喜出口关心道。她心中感激赵凌出手相助，不顾兄弟阻拦前来找寻引开敌人的赵凌，本来准备跟人恶战相救赵凌，现在看她没事如何不觉得开心呢？
    
     黑天半夜有人举着火光，一脸关心的问上这么一句，赵凌心里那点郁闷突然就开解了很多，看着沈雪衣美丽的面容一笑道：“雪衣，我没事，你可有事？”
    
     沈雪衣瞧见她能这么说喜的摇头笑了道：“我没事。我怕你有事，回来找你。”
    
     赵凌上前笑道：“我便知你不会抛下我，你是个讲义气的人。”带着劫后余生的淡淡喜悦，沈雪衣的到来勾出自己心里的那点温暖。
    
     沈雪衣看着她突然伸出了手拉着缰绳的手道：“来，上来！跟我回去！”
    
     赵凌一眼看见那火光下秀美却不失豪气的面孔，那份统帅群雄的自信，心里不知为何也突然涌出一些热血，跟着伸手一把拉住沈雪衣的手纵身上马坐到了她身后，沈雪衣一笑要拉缰绳却被赵凌抢先，赵凌双手从她身畔伸出握住缰绳一夹马肚子喝了一声架！
    
     跟着那马高抬了一下双腿一声嘶鸣往城内的方向去了。
    
     她怀抱着沈雪衣道：“把火把扔了，熏的我睁不开眼睛了！哈哈。”
    
     沈雪衣一笑依言做了道：“我还以为你只做轿子不会骑马！”
    
     赵凌笑了笑在她耳畔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马术可不是寻常人比的上的！”跟着仿佛要证明这句话一样连连挥动缰绳，那马只跑的更快，沈雪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她外表虽然嬉笑轻浮但是她的眼神中总是有一股说不清的伤感神色，当下一笑开口道：“赵公子似乎并不开心，你有什么心事吗？”
    
     赵凌想起杨滟不好开口，但是心里苦闷又很想找人说一说，好一会儿对着怀里的沈雪衣道：“雪衣，如果我告诉你我因为这件事开始惦念一个人，觉得对不起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很虚伪？”
    
     沈雪衣看着她的神情，她紧皱的眉毛，那张委实好看的脸上布满的忧伤道：“你说的是那位同你一起被关在牢里，坤秀宫的姑娘吗？”
    
     赵凌不知为何有一丝欣慰，点点头道：“知我者莫过于沈堂主也。雪衣，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她。在你面前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心中对你有情，可是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她愧疚有之，感激也有之，有时候我恨她牙痒痒，有时候我也会想着她觉得她实在非常可爱。当我得知她的身世，我心中又不得不涌起另一种感情。可是现在……”
    
     赵凌是真心相告，沈雪衣听在耳中不知为何满腹都成了心酸，一个满口讲着爱自己的人，她的心里却突然被另一个女人占据。沈雪衣一时也忍不住握紧了手，自己拒绝赵凌在先，这个时候又如何能要求赵凌对自己痴守？她是个富贵公子，就算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她肯，自己也不能爱她，自己灵堂前起的誓如何可以违背？当下忍着心里那种快要碎裂的痛楚笑了笑道：“那位姑娘的身世必然很可怜，让你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你们男子自以为是的通病。可是现在你因为我们义首堂不得不得罪了坤秀宫。赵公子，你的这份情谊我们义首堂的兄弟会记得，我们感谢你所做的，对于你和那位姑娘的事，雪衣也只能说一声，对不住。”


    
     赵凌听完这番话，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沈雪衣道：“雪衣，我心甘情愿为了你。你不必和我道歉。你我之间我看的极重，你当时对我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心里多感激你这句话。这个世上求朋友难，求知己难，求一位红颜知己更是难上加难。当初你拒绝我，我也尊敬你的决定，你有你的苦衷，我只恨我自己突然就没了主意处理不好这样的事情，既不能让你敞开心扉，也不能让杨姑娘觉得开心一些，这大周的千万人里是否我对感情真的很失败呢？”
    
     好一句红颜知己。沈雪衣闭上眼睛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称谓，你不能爱我，我也不能爱人，你我之间本来便不该有非分之想。退到这一步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强笑了一下出言安慰她道：“有些事强求不来。你若心里难受，我倒有个好法子。”
    
     赵凌呵呵笑道：“雪衣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我？”
    
     沈雪衣转头看着她突然笑的狡黠道：“酒！”说罢从赵凌手中夺过缰绳道：“坐稳了！颠下去我可不负责任！”她纵马狂奔，二人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但是心中不知为何减轻了不少痛苦。
    
     待得进城，三更的天，沈雪衣也顾不得许多似乎就是想这么疯一场，纵马冲进城内那守城的侍卫识得是义首堂的堂主谁也不敢出声阻拦，跟着沈雪衣带着赵凌马匹直接就停在了一处酒家的门外拍门道：“掌柜！开门！沈雪衣要喝酒！拿上好的女儿红！”
    
     店里的伙计一听是她的名号，吓的从铺上掉下来连滚带爬的跑来开门，沈雪衣二话不说进店提了一坛子就笑着抛给赵凌道：“给你的，喝了它！”
    
     赵凌在宫里压抑的久了哪里见过这等豪气的事，当下接住沈雪衣抛来的酒坛子提就来就喝了一大口，从喉咙烧到胃里，吸了口气大笑道：“痛快！雪衣，跟着你当真痛快的很！”
    
     沈雪衣一笑道抛给那伙计一锭银子道：“去吧，我请这位爷喝酒，这店不要待客了。”那伙计哪敢吭声收了银子就飞快的跑入内堂去了。沈雪衣拉着赵凌两个人一人一坛子酒上了二楼。
    
     这一夜赵凌是第一次喝 的这么痛快，沈雪衣陪着她，任由她哭笑，直到最后两个人双双躺在酒楼上大醉而眠。
    
    
再上公堂
     第二日醒来，赵凌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见是在自己房内，只是头疼的厉害难受的只想吐。
    
     晕晕乎乎的时候就觉得有人正用热毛巾给自己擦脸，又有清凉的汤水送入口中。跟着不知枕着什么软绵绵一片，太阳穴哪里一轻一重的正有人在给揉捏。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眼前看的清楚了，自己确实是在自己房内，正枕着柳丫头的腿，她在身边照顾自己。
    
     赵凌想开口说话，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力气，无话可说。柳丫头可给她这个样子吓着了，赵凌是嘻嘻哈哈惯了的人，什么时候不说话摆张脸那就是出了大事的时候。具体的事她也听海棠说了，眼瞧赵凌这样她也不忍心当下开口道：“公主，你好一些没有？头是不是还特别疼？”
    
     赵凌摇摇头，侧了脸枕着她的身子不想开口说话，似乎抽干了力气一般。杨柳叹了口气突然又觉得委屈道：“我的主子，你别吓我，你倒是说句话。是谁得罪了你，谁敢得罪你我马上就回京城求太后娘娘给你做主，那个大了胆子敢得罪我们公主活的不耐烦了。”


    
     她说的活灵活现，赵凌体谅她照顾自己也很辛苦，当下微微一笑道：“小丫头，我只是不大想说话，我昨晚跟沈堂主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伤了她，似乎我做错了许多事情。”
    
     杨柳见她终于肯说话了放了点心点头抚着她清秀的脸庞一脸温柔看着她道：“公主，你别难过，你心里的苦我最清楚。你忍了这许多年不去爱人，如今碰见了沈堂主，杨姑娘，我瞧你是管不住自己。只是这许多事本是没办法的，老天爷这般安排，可是我不喜欢看你这副样子。你是我的公主，我想你开开心心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回京城，不要想这些人这些事，我们回我们的紫禁城，那里虽然小虽然没有外面这么热闹，但是也好过公主你为人这般伤心难过……”
    
     赵凌看着她玲珑精致的眉目心里又是感慨又是难过道：“你是我的丫鬟，这么多年多亏有你照顾我。很多事不明说你自是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刻意瞒过你。不错我对沈堂主是一腔痴情，可是雪衣她有苦衷她不能爱我，我心里苦闷也没有办法。滟儿身世可怜，因父皇的错误决定而起，我既然是父皇的女儿我便有责任来管这件事，我很想保护好她，还她一个公道，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好处有希望在，可是我又不得不为了雪衣欺骗了她，害她遭遇同门的责难。唉，如此种种我心里实在难以决断。不知道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杨柳瞧她一脸忧愁也是心疼，见她为这二人忧心心里也多了一份酸涩，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又为她高兴又为自己难过，收拾心情笑了一笑道：“公主何必想这么多。你是公主，你想爱谁便爱谁，想不爱谁就可以不爱谁，你若是个小王爷即使娶了十七八个王妃在府，谁又敢说你什么？我求你别想这么多了，不管是沈姑娘还是杨姑娘，若是跟你有缘分必然不会因为此事就断了联系，若是没了缘分求也无用。昨日你醉酒，是沈堂主亲自送你回来的，她对你这般体恤照顾不可能对你无情，至于杨姑娘，听海棠说了那么多。瞎子都看的出来她心里喜欢你，她对你明里是恨，暗里她是担心你，若不是担心你任凭你被人杀死在那园中便罢，何必不顾其他人阻拦要放你走？难道她真相信你的鬼话知道曲谱在什么地方吗？她是害怕你给人伤了。她摔了那支钗只是气你为沈堂主骗她，等她气消了也许就好了。”
    
     赵凌笑了笑看着杨柳好一会儿道：“好奇怪，为什么总是别人看的清楚，说起别人来就头头是道。一到了自己的事就有些晕呢？”
    
     “那是因为……”杨柳刚想开口意识到她说什么顿时不出声了。赵凌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我若是海棠，我内心必定也觉得很痛苦。为何你不肯给她一个机会？你知道她对你……”
    
     杨柳转过头声音低低的道：“公主不必再提，我心意已决。我这一辈子都是公主的丫鬟，我愿意跟着你，不管你如何对我，我都是公主的人。”
    
     赵凌想要再说看着她表情又不知说些什么，为何人人都有许多难以放下的事，其实若要放下一件事又有多难？有多难……她看着柳丫头突然想到自己，自己这般看不开又是为了什么？想想好笑，醉也醉过了，既然起来了就是新的一天，老是劝人要有希望，为何自己就悲观了？
    
     赵凌被杨柳开导，受到照顾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感情是一部分，此下江南别的事也很重要。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不能振作。她想清楚这点人马上就精神了不少，也不管杨柳还在想什么吩咐更衣起床，要用早餐。杨柳见她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恢复过来了，心里为她高兴，连忙为她去打水张罗了。


     赵凌抬头看她，这一刻不知为何反倒异常的平静开口道：“滟儿，我从不隐瞒你我对沈堂主的感情。可是我也告诉过你，沈堂主她的反应。她曾在父亲灵位前对上千兄弟起过誓，她此生不会钟情于任何男子，也不会嫁给任何人，她生为了义首堂，死也为了义首堂，她拒绝我的感情我虽然有过痛苦，但是我丝毫不觉得恨她，反而觉得她更值得我出手帮她。我与她之间君子之交，你不必想的那么复杂。”
    
     杨滟目光流转开口冷笑道：“君子之交？你也配称君子？”
    
     赵凌摇摇头道：“十分惭愧，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君子之交不过是取其平淡如水却深知其意。”跟着拖着一身锁链哐当起身走向杨滟道：“滟儿，我知道你心里恨极了我。你那一巴掌我已经领教过了，可是真的一点都不疼。不是脸不疼，是心不疼。我知你为了救我不顾危险从牢中脱困，你当着你两个师姐的面说那么狠的话要放我走，你对我一片情谊我心中都了解。我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处理这件事没有保护好你，我心中对你确实有愧……”
    
     杨滟被她火一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不知为何退了一步道：“可惜迟了。”
     跟着压低声音开口道：“你可知道，我恨你不是因为你爱沈雪衣而对我无情，这世上最卑鄙的恰恰不是无情，而是利用感情！欺骗人的感情并不是最可恶，利用感情的人才最可恶！”
    
     赵凌听在耳里一字一句宛如尖刀割在心头，不错她是欺骗过她，是利用了她对自己的信任将她囚困，可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忍着难受看着杨滟道：“滟儿，你可以说我卑鄙，也可以因为此事怨恨我。只是我想告诉你，我对你并不是无情，相反做出这样的事后我一想起你便会难过。即便是和雪衣在一起，我脑中也不停想着你，那夜盗取成功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开心，我甚至大醉了一场来忘记你难过的神情……我恨后悔，我不知道如何才可以保护你，实现自己的诺言，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和你将心比心，我宁可将自己的一切苦衷都告诉你也不愿你现在这般……”
    
     杨滟皱起眉头目光依然冷冷的，只是不由自主侧过头道：“迟了。你会为你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沈雪衣也救不了你。”
    
     雪衣……赵凌猛然反应过来，今天的这一切所有的人和事原本就是针对雪衣而来，自己怎么那么蠢还会以为杨滟是针对自己？当下万分焦急道：“你们是要害雪衣吗？！不可以！滟儿你不能这么做！”
    
     杨滟一笑道：“怎么，你现在才着急吗？”
    
     赵凌忍不住开口道：“滟儿你要害便害我，不要伤害雪衣！”
    
     杨滟冷哼一声道：“我有什么本事害得了她？只是她硬骨头遭人妒嫉罢了。众怒难犯，上有县衙府衙和巡抚，下有张暮川与韩浪，我只是做了个人情，轮到我来害她吗？”
    
     赵凌一挥手中铁链只觉沉重无比却无法挣脱，好恨自己轻率害了沈雪衣，当下狠心道：“好！既然你无心害她，那你便放我随我去救她！”
    
     杨滟一听更觉可笑道：“我说赵大公子，你的脑子莫不是出毛病了吧。我凭什么要冒那么大的危险放了你，你现在是重犯等候听斩的。放你去救她已经很荒谬了，还和你一起去救她那么荒谬！”
    
     赵凌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滟儿，你说我利用你我承认。可是你何尝没有利用过我？无缘无故你怎么会帮那些人害雪衣呢？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恨我入骨为何还会前来看我这么好心？”


    
     杨滟看着她，细细打量一番笑了道：“我便说你也不会笨到这个地步。”
    
     赵凌也直视她道：“一句话，你若帮我我便将曲谱的下落告你。”
    
     杨滟收敛了好神色冷冷道：“你要威胁我？”
    
     赵凌冷哼一声道：“堂上那帮大男人都以为自己很聪明，朴大人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你说出来那番假话，他一定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这盘棋下的最深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看起来最柔弱，最无辜的青楼花魁！你利用朴大人，张暮川，韩浪想联手推翻雪衣的这些势力，害我入牢，又将雪衣有难的事告诉我，你想用雪衣的性命来威胁我交出曲谱，我还真的没有丝毫的办法不答应你。”
    
     杨滟抬眼瞧她开口道：“不错，你是个明白人。我将计就计将你牵连进来无非是我已经察知那日江中船上分到财物的人除了义首堂的人，还有你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商人，我用尽手段寻了这许久也没有寻到曲谱，我便知道也许不是沈雪衣可能是你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
    
     赵凌跟着开口道：“可是你也想错了。我同样可以威胁你，现在我不防告诉你曲谱就在我手中！你若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交给你，你若不答应，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一场，就算我人头落地你也休想知道那曲谱在什么地方！”
    
     杨滟瞪着她有些震怒道：“你不怕沈雪衣死？”
    
     赵凌冷冷看着她道：“你更怕拿不到东西！”
    
     杨滟被她的目光如此冰冷入骨的看着，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轻松，忽而开口咯咯娇笑道：“不错不错，我是很害怕。只是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反正曲谱肯定是安全的。你迟一点出去她就多一份危险，多一份危险就多一份伤，等到她伤的七七八八，少鼻子没耳朵了，又或者缺胳膊少腿了我才放你出去，到时候人是活的我也不失信用，那也不是很好？”
    
     赵凌真给她气死了，这个狐狸精，这种损招就她最能想出来当下道：“谁怕谁啊！你敢这样对她，我到时候她少耳朵我就撕一页曲谱，她少胳膊我就撕十七八页曲谱，咱们谁也别做亏本买卖！”
    
     杨滟瞧她那个样子突然给她逗乐了噗哧一声笑出来道：“那好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纸撕烂了还能粘起来，我瞧瞧那胳膊腿断了还能粘的起来吗？”
    
     赵凌跟着直接给汗了，看着这个要人老命的妖精无奈道：“……算你狠，我怕了你了，只要你放我出去救雪衣，我都答应你还不成吗。”
    
     杨滟摇摇扇子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点点头伸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到牢门跟前从怀里掏出了钥匙……
    
     那边是赵凌和杨滟达成协议脱困，这一边沈雪衣回了镖局就马不停蹄地往奉贤山去了，本来事态就紧急，韩浪突然来了个下马威背后玩了这么一招倒叫沈雪衣失去了防备。
    
     昨晚才去盗的财物，今天一早还没如何休息就被巡抚传召，这一桩桩事看起来似乎没有联系，但是其中必然有什么问题，要不然韩浪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历宁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这会儿也着急呢看见沈雪衣回来心是放下了点道：“堂主你可回来了，奉贤山的事……”


小猫，我还等着呢，加油！千万别坑啊！

     “呵呵，我们老板叫费晋元，姑娘认识吗？”小二好奇。
    
     沈雪衣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却不便说只有摇摇头道：“不认识，我只是好奇问问。”
    
     那小二道：“呵呵没事有什么你就问我，你先歇着，一会儿厨房的饭就好了我叫你下堂来吃饭。”
    
     沈雪衣点点头由他去了。
    
     待到日影落下饭菜都预备好了，小二便招呼各位客官到堂中用餐。沈雪衣简单只要了一碟小菜两个馒头一碗稀饭。
    
     往日的堂中说也热闹，今日不知怎么各位客官吃的俱是斯文连点声音都没有。沈雪衣回顾四周也无什么异常，只是她刚要继续吃的时候突然隔壁桌子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
    
     众人都在就餐的时候这声啼哭甚是嘹亮，而且小孩子一哭就是没完没了，沈雪衣不禁瞧了一瞧，隔壁桌坐着一对夫妻，衣着都是朴素，那抱孩子的妇女一张焦黄面皮这个时候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咒骂着丈夫道：“瞧你粗手粗脚，这粥这么烫，你也不吹凉点再喂儿子！去，去，一边去。”
    
     那男子缩头缩脑甚是老实的模样，一边笑一边端着粥还要继续尝试再喂孩子吃点东西，妇人恼怒的推丈夫，男子一不留神又把粥撒了两人一身。这一下就更乱，妇人又要抱孩子又要清理身上滚烫的热粥，那男子也是自顾不暇连忙找抹布，孩子哭的就更大声，堂中本来的安静突然就被搅乱了，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沈雪衣坐的离这对夫妻最近，那妇人一眼瞧见她便开口央求道：“这位姑娘，快来帮帮我，帮我抱一下孩子，我来清理一下我跟丈夫身上的热粥，堂上就你一位姑娘家别人都是粗手粗脚的汉子我怕伤了我孩子。”
    
     沈雪衣眼瞧二人十分狼狈那孩子哭声也叫人头疼，当下起了心要去帮手刚站起身子来，堂外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道：“我说相公啊，谁家的孩子这么哭闹，我要去帮忙看看。”
    
     另一个声音道：“你是想儿子想疯了，自己怎么不生一个。”
    
     跟着就见两个人从堂外走了进来，原来是一对年过花甲的夫妻，女的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男的一个驼背一脸麻子。竟是一对又老又丑的夫妻。
    
     只是那老妇人也不在乎，依旧笑嘻嘻道：“我若生个儿子像你一样丑陋，只怕我自己忍不住先将他掐死那可糟糕了，所以还不如直接让你绝后。”跟着迈着步子缓缓走到那妇人面前一笑道：“快让我抱抱你的孩子，看看他的脸蛋皮肤嫩不嫩。”
    
     她刚要伸手，那妇人却抱紧了孩子一笑道：“何必老婆婆动手呢？孩子顽劣的很我怕你抱不住的。”
    
     那老妇人却一笑道：“你怕我年纪大了没力气了不是吗？别担心，我身子硬朗着。”说完非要伸手去抱抱那孩子不可，那妇人皱着眉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见她伸手便要躲开，谁知那老妇人不知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依旧从她怀里轻轻松松的夺走了孩子，她那么一抱，那孩子反倒立即止住了哭声。
    
     那老妇人喃喃道：“哎呦，你看他可是不哭了。你若早点给我他就早一点乖乖睡了，还哭闹什么。”
    


    
     她心里正琢磨脱困之法，自己的马肯定已经被人先开刀了，黑天半夜下雨自己要跑出去又能逃多远？
    
     她虽然已经处于下风，但是毕竟是久混江湖经历的多，又是一堂之主武功不凡，这种情况下仍旧保持着自己应有的冷静。
    
     便在这时轰隆一声她房顶离自己不远的瓦片突然坍塌，一个黑影掉落进房。
    
     沈雪衣说时迟那时快，一跃而出抓住了那人衣襟，一道闪电又一次照亮了天空。冷雨瞬间飘进房内，沈雪衣虽然抓住了那人不禁也低呼了一声。惨白的闪电光芒下，那人浑身湿透，面色冷青苍白，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液看样子是中了带毒的暗器，眼睛直直的看着沈雪衣似乎还有话要讲，头却突然往侧面一垂就此死去。
    
     沈雪衣抛开尸体仰头就看见房顶破损的地方正站着一个怪异的身影，雨夜之中说不出的难看恐怖，那人也不出声与她对视后身形一换已经飘出甚远。
    
     沈雪衣心知有异跟着纵身上了房顶，眼瞧黑夜之中那影子健步如飞，几纵几落之间已经落在客栈的院子内，她来不及细想提剑闪身追了上去。
    
     刚刚落入院子，却闻 的几声惨呼似乎是从自己隔壁的房间传出。如此雨夜听的人心惊胆战，沈雪衣更是疑惑，眼瞧那身影近在眼前却追不上他，正要出声阻拦，却见那人突然直直的停在了雨中，原来他带着沈雪衣已经跑出了这间客栈正在官道上，不知为何却不再向前直直的停在那里。
    
     沈雪衣浑身淋的湿透也不去管，握剑上前道：“你是何人？为何将我引出来？”
    
     却见那人忽然一个纵身朝自己扑了过来……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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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法甚快，黑夜之中明晃晃的一把匕首就在他手中，沈雪衣大惊失色连忙挥剑阻挡，她剑身刚一刺出，却见那人突然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凭空跃起，跟着耳听当的一声似乎是暗器被金属挡下的声音，便有一人的惨叫传出，一个黑影从不远的树木上跌落而下。
    
     沈雪衣这才惊觉自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人身上，全然忘记自己已经身处敌人的包围之中，适才要不是此人出手相救自己已经身中暗器而亡。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人道：“多谢出手，不知这位高人是谁？”
    
     那人黑夜之中也不说话缓缓转过身来，此时二人站在道路上，客栈门外两盏夜灯笼发出橙黄色的光芒显得微弱之极，那人把脸稍微侧过对着光线，沈雪衣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人正是白日里拆穿那妇人的老太婆。
    
     “前辈为何多番救我？在下……”她心中疑惑忍不住问。
    
     那老太婆看着她本来死气冰冷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咧嘴一笑道：“小姑娘，你想知道我为何出手救你吗？”
    
     沈雪衣点了点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她的为人自然是打算报恩了，再者无亲无故还是问清楚的好，谁知那老太婆弓着身子朝她走过来近身了又细细将她打量一番道：“那可不是我想救你。你这个人我瞧在眼里很不喜欢，没有一点大姑娘的生气。可是……”


    
     沈雪衣还没答话，忽闻马车之后似乎有一群人在纵马狂奔，那老太太伸手推开车门便听搜的一声一枚飞箭破空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出手如电将那枚飞箭握在了手中，这一下陡然生变惊险之极，看的一旁的沈雪衣也不禁捏了汗，她人在江湖各色人等都知道一些开口道：“你是四川唐门的唐月前辈吗？！”
    
     那老太太瞧见后面追兵起码有数人，当下也皱起眉头，将手中接住的飞箭握住以相同手法抛了出去，便听身后一匹马嘶鸣一声一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老太婆冷笑一声关了马车的舱门跟着对赶车的人喊道：“挨千刀的，你快点赶去渡头否则咱们都要给人用箭射成了刺猬！”
    
     老头也不答话，只是一挥皮鞭那马匹只有跑的更快。
    
     沈雪衣眼瞧后面有人追捕，自己又落入这两个人手中，本来最快明日便可到达奉贤山，这一下又要绕到衡水渡口还不知道这两人要将自己带去何处，看来这奉贤山自己铁定是去不了了……
    
     她思绪正乱，那老太太突然对她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唐月？”
    
     沈雪衣见对方承认只有开口道：“江湖上精通暗器的人多半出自四川唐门，西域星宿海，云南五毒教，只是百年来后两者逐渐衰落，只有唐门虽然霹雳堂被剿，但是其他都原本保留。在这些门派中，能伸手接住那飞箭的，不出我的算计一共有十二人，其中还在行走江湖的女子有五人，像前辈这个年纪的只有唐月的一个人，听说她脾气十分怪诞，想来是你不错。”
    
     那老太太笑的倒是合不拢嘴开口道：“你倒是有眼力劲，知道的不少。”
    
     “是谁派你们来的？我不记得张暮川或者韩浪跟你们唐门有任何交情。”沈雪衣冷道。
    
     那自认唐月的老太太嘻嘻一笑道：“你脑中整日只有这些打打杀杀，江湖中什么交情不交情都是骗人的。我老太太爱做什么做什么，既然那挨千刀的看上你了，我抢你回来给他做个小妾也是好的，免的他一天到晚在外乱勾搭，害人那些良家妇女。”
    
     沈雪衣给她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若不是穴道被点，她堂堂义首堂主如何受人这种侮辱？早上去跟人拼命了。一眼瞧见马车内昏迷的费晋元，不知道这两个人将这商人绑在此处为何，开口道：“他并非我亲人，只是一位朋友，你们将他也绑来做什么？”
    
     唐月一张老脸这个时候倒是很平静，看了一眼那个肥头大耳的费晋元道：“这是个黑心鬼，专门吃人肉喝人血，有些人可好就是那种被吃了反倒还给人数钱的蠢货！”
    
     沈雪衣虽然刚直但又不傻，听她所言似乎这个费晋元也要对自己不利，当下明了，自己的行踪只有堂里的人知道，这条路自己从前虽然走的少但也没听过有什么迎客来……客栈既然是他的，多半那些杀手跟他有些关联……这人或许已经投靠了张暮川是长胜帮派来的奸细……
    
     她心思如电一截想通突然都通了，看着那丑老太不知为何并没有之前那般害怕着急，不由微微一笑道：“多谢前辈又救我一次。”
    
     唐月见她笑了不知为何十分恼怒道：“我恨不得拆你的骨剜你的心。你不必假惺惺。我最恨人虚伪，你这一刻在心里说不定早将我坟头的祖宗都骂便了，何来谢我？若你脱困定然第一个将我杀了，我可不能被你假装的好心给骗了。”


    
     沈雪衣明明是好意，说在她口中都成了阴险狡诈的事，她是一堂的堂主自然有她的气度和威风，当下看着那丑陋的老太婆正色道：“我沈雪衣要杀人何必还费功夫先去骗人？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岂不是痛快。我对你感谢乃是认真，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
    
     唐月不知为何更加恼怒，伸手给了她一耳光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若毁你的容，瞧你是不是还这样气定神闲跟我来说这些假话！”
    
     沈雪衣无缘无故挨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老太婆脾气古怪当真少有当下就要拿匕首来划沈雪衣 的脸，沈雪衣看在眼中也是吃了一惊。
    
     便在这时那马车陡然颠簸了起来，二人身子都是不能坐稳，那老太婆手撞在木框上顿时将匕首摔掉在地，那本来昏迷的费晋元此刻突然睁开眼睛将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匕首迅速拾起伸手指向沈雪衣道：“沈堂主。”
    
     马车内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伸长胳膊就直接能将沈雪衣杀死，沈雪衣瞧见他突然来了这一手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道：“费掌事，你还要再错下去？”
    
     费晋元当下是哈哈大笑看着她道：“沈堂主，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你为何背叛义首堂，勾结这么多人要来杀我？”沈雪衣冷冷道。
    
     费晋元面色突然阴冷道：“少装出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臭娘们你有什么了不起！将来嫁了人，还不是给男人骑在底下？凭什么我们不能杀了你？你可知道因为你舵中多少兄弟被牵连受苦。”
    
     “我自问并没有亏待兄弟，你休要出言侮辱！”沈雪衣也是大怒，奈何就是动弹不得。
    
     费晋元张口道：“哼没有？就拿我们玄武舵来说，你下了规定每年要缴纳十分之一的税费分给那些穷鬼，长胜帮你又无能对抗，那些官府你也从不打点，我有一批货就这样硬生生给漕运扣下损失的我十几年积蓄一朝而散，既然你这么无能何不让出堂主给别人来当？”
    
     “你那批货乃是害人的大烟堂中念你父辈均是好汉才勉强饶你。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韩浪给你什么好处了？”沈雪衣冷道。
    
     费晋元一笑道：“好说，玄武舵主这个职位可是前无古人。”
    
     沈雪衣看出这人狼子野心说也无用当下道：“只怕你有这个心没这个命！”
    
     “我们看谁先没命！”费晋元跟着看着唐月道：“老太婆，你别出手阻拦我，她的命现在在我手中。你似乎也很讨厌这个女人，我杀了她你也高兴。事后我出五万两白银，你爱给你汉子找什么样的姑娘就有什么样的姑娘，只是这一个活该去阴曹地府先报到了！”
    
     他话音刚落眼中突然暴起一阵狠辣的光芒，抬手就要将沈雪衣刺死。却在这时那马车又一次重重一颠，所有人立刻身形不稳，费晋元向后倒去撞在木框上，便在他倒去的一瞬，唐月突然出手那双手宛如一条游走蜿蜒的蛇缠住了他的手臂，跟着在他关节处一用力，就有骨骼咔嚓的声音，却是他拿匕首的那只手关节就此被唐月给卸了。他痛呼出声，唐月也不理会伸手如电又接连将他全身骨骼大处全部用精妙手法脱臼，只疼的费晋元一张肥大的面容涨的的紫红。


    
     唐月跟着拾起匕首道：“不错，你杀了她我是会高兴。可是有人却要伤心了。而且你杀人用我的匕首可不行，这是我的东西别人动不得。”跟着又将那匕首扔出窗外道：“别人碰过的，我也不要了。”
    
     她一连串的动作毫无逻辑可言，看的人不由惊奇费晋元还要开口就连下颚骨也被人弄的脱臼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雪衣看在眼里甚是痛快，却也知道那老太婆脾气古怪谢不得，索性也不说话了。那老太婆也不理会她，俯身又看了看窗外对赶车的道：“你慢一点。我瞧后面那几匹马跑的也差不多了，该是药力发作的时候了。我来赶车，你快去将人都料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她说完果然感到马车速度开始明显的减慢，她闪身去赶车，就见那老头跟着爬上了车顶，沈雪衣身在车中搞不清状况，眼睛瞧向窗外，原来已经陷入了敌人马匹的包围之中，只是那些人却不知为什么各个如同醉酒一般在马上摇摇晃晃，原来坐下马匹各个也如同醉酒。就见忽然一道黑影闪出，便是那驼背的老汉，他从车上一跃而下当时就将一位刺客击落下了马匹，跟着骑着敌人的马在敌人的阵营中杀的框里哐当甚是利落。
    
     便只一刻工夫，马上的人都被他击落，那老汉骑术甚是高明将那匹已经不支的马匹逐渐靠拢马车，跟着站在马上略一纵身又回到了马车 的驾驶处，接过缰绳继续赶车。
    
     那老太太这才进来坐定，好一会儿看着沈雪衣的道：“小姑娘娶你做小可真不容易，一把年纪还要拼 了命。这些汉子也是掠你去做压寨夫人的吧？可惜我们老头子功夫虽然差点，心计还不差。他们毒死你的马，他依样画葫芦给他们的马也吃了药。只是他心思歹毒，非要那药过一段时间发作，你说人都骑上马了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成了他的活靶子。”跟着又嘻嘻笑道：“我瞧你其实想嫁给马上那些人是真，看不上七老八十的人。”回头冲赶车的喊道：“她看不上你，说死也不嫁给你！你说你亏不亏？”
    
     那赶车 的一鞭子打在马上道：“臭婆娘，再说下去割你舌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那老太太却丝毫不顾及风度破口将他大骂起来，骂的甚是难听。沈雪衣坐在边上心里真是不知是喜是忧，这对夫妻也不知要将自己如何处置……
    
    
船上
     雨依旧在下，那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的前行，车内的气氛甚是沉默。沈雪衣自己暗用内力试图冲开穴道岂料那老太婆点穴的手法甚是诡异，她不论如何始终难以冲开被点的穴道，索性也不再浪费内力去试了，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耳听雨声渐渐小了，天际也有一些发白，不知不觉这马车也奔了一夜了。便在这天光迷蒙的十分，这辆本来在飞驰中的马车不知为何减慢的速度。
    
     那老太太开口道：“丑汉子，你赶车手软了吗？怎么慢了这许多？”
    
     却听车外那老头道：“雨落的土路泥泞不堪，能跑这么许久早已不易，你还要求什么？”
    
     那老太太道：“非是我要求你，是事不等人。”
    
     那老头还要开口，忽然那马匹一声嘶鸣，马车就此陷入泥地里两个轮子再也出不来了。众人都是从一阵颠簸中缓过了神，那叫唐月 的老太撑起身子顺手又扶了沈雪衣一把，一眼却瞧见那全身脱臼宛如烂泥的费晋元他眼神咕噜咕噜直打转便知此人在动歪心思，又听他喉咙里依依啊啊的似乎有话要说，奈何下颌骨脱臼无法言语，唐月轻巧出手一招便接好了他的下颌骨道：“说吧，谅你也不能玩花样。”


    
     说不上是灰心，也就是有一点难受。沈雪衣除了那晚在自己肩头落过泪其余的时候简直就跟大周最坚固的碉堡一般，那是千军万马也休想冲锋过关，自己匍匐了半天居然还是在原地踏步，想想悲凉啊。
    
     她痴痴的看了几眼沈雪衣，叹口气终于是悄悄从另一头走了出去，蹬上了船尾部的甲板。雨已经小了，茸茸的，船尾的灯笼下赵凌却看见另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黑夜里的江水与远山。
    
     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有的只是漆黑的夜晚和寒凉的江风。
    
     杨滟一个人立在船尾，换过衣衫的她已经褪下了那张年老的人皮面具，她玲珑的身段在如此寂静冷清的雨夜不知不觉收敛了几分妖娆，又多了几分清丽的色泽。她美丽的眉目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凌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有些发酸。解下自己的外衣上前轻轻披给她道：“风大，又有雨别吹出病了。”
    
     杨滟回头看见是她，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只是没有开口说话，表情沉静极了。
    
     赵凌要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沈雪衣是不给一点机会让自己说，杨滟更好让自己说不出话来。既然无话可说那么就只有这么静静的陪着她。
    
     好一会儿，杨滟似乎是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披着赵凌的外衣，赵凌又那么傻不愣登的陪自己站在这里吹风，杨滟看了看她淡淡道：“你不去陪你的沈雪衣吗？好不容易见了她同生共死患难一场必然有好多话要说，站在这里吹风做什么？”
    
     赵凌苦笑一下摇摇头道：“还需要说些什么呢？都是不必说的话，说出来反倒叫人尴尬，她心里只有义首堂和两淮的百姓，我能怪她什么吗？怪只怪我与她欠了一些缘分，或者其它……这样也好，免的我将来会伤她……”
    
     杨滟微微一笑道：“你还很豁达。我原本以为你会死缠烂打，耍尽你的那些小聪明也要她为你抛下义首堂随你走的。原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还会为别人着想。”
    
     赵凌微笑道：“我也很自私，恨不得她会丢下那副担子随我走，只是我也还没有那么自负，可以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比义首堂比那些兄弟更重要。”
    
     杨滟听她说完却摇摇头道：“你这样何尝不是也是一种自负。正因为你自负所以想爱的有尊严，不肯再去纠缠她。”
    
     微微的船灯下，细雨绵绵的飘落，风依旧寒凉，吹动两人的发丝，船尾上杨滟站着说出这么句话来，赵凌看着她那张退去妖娆多了几分清丽的面容，似乎是看懂了其中的神色，又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并不是那个整日嬉笑玩闹的杨滟，也不是那个满腹心机的杨滟，都不是。那是一个人退去了白日里的光芒，退去了面具后应有的形态。那是最真的杨滟。
    
     赵凌点点头看着她，心微微的动了一动，吸了口气才开口道：“你懂得，我便要多谢你。”
    
     杨滟立在她身旁，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朱唇微微开启，终究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好一会儿声音低低的道：“你错了。我根本不懂得你。我说我自己罢了……”
    
     “滟儿。”赵凌看着她不由轻轻喊她的名字，杨滟的表情淡淡的，可正是这种淡淡的表情才让她心疼。这也是一个有骄傲的女子，纵然她不说，自己难道真的感觉不出吗？若是为了曲谱她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抓别人来威胁自己也是一般，何必冒性命危险陪自己折腾了这两日，大雨夜守在沈雪衣房顶将她救出……如此种种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何必来冒这个风险……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渐渐从赵凌的心口开始漫延，好像淹在水中呼吸不到空气一般堵的难受，赵凌忍不住大了胆子伸手去抚她 的脸……


    
     赵凌看着那枚色泽嫣红的药丸，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开口道：“这是什么？”
    
     杨滟道：“是毒药。是我手中，也是我宫中最毒的一种毒药。你敢不敢吃？”
    
     赵凌听她说的古怪看她面容却是严肃，杨滟历练心思不同旁人，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只有开口道：“你若嫌我将你冒犯，直接杀了我便好，何必浪费这些东西。”
    
     杨滟道：“你若说你不敢吃，那你就没有资格来爱我。我们宫中的规定，吃了这个七虫七死丸，三日后这个东西就会毒发，倒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疼足七日而已但是吃过的人十有八九都死 了。这个东西发作以后，药内的毒蛊就会破壳而出，到时候七只毒蛊顺着人体经脉就会到达你体内七个不同 的器官，它门最爱啃食人的内脏，虽然很小，几乎肉眼不见但是每咬一下都会让人痛彻心扉，更何况它们还会分泌不同的毒液，七只一同作用，这种疼痛只怕神仙也绝难抵挡。我有见过有人吃，三日之后还没有一个时辰，他就活活发了疯，拿着刀子剖开了自己的胸膛自己把心给剜出来了，原来那心脏最美味七个毒虫巧合都聚集在那里……他没挨过去便死了。如今你花言巧语说你爱我，那好吧，若你真爱我，你把这个药吃 了，忍过七日便有资格陪我去见我师父。”
    
     赵凌看着她，那面色第一次如此正经严肃，杨滟能这样开口这个药丸必定不假。赵凌什么也没说伸手接过药丸张口就吞了下去道：“你说这样可以了吗？”
    
     杨滟眉头也忍不住动了一动，心中不知为何盼她吃下又盼她不肯去吃，这份毒药坤秀宫里每个女子只有一份，平时小心保护看的珍贵，全因宫中女子不可对人动情，若是真与人用情至深，那么就要给对方吃下这个药丸测试对方的感情是否真诚。从她入宫起，见人吃这个药丸的也不少，只是从没见人活过七日的，最多不过三四日，都忍受不住被折磨的非人非鬼去跟宫主求情愿意抛弃对方只求解除痛苦而活命。如今赵凌思也不假思索就吞下毒药，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但也算赵凌对自己总留有赤诚之心肯吃下去，心中实在两难面上也无法对她在冰冷，动容着颤声开口道：“你又是何苦？你可知道这个药……”
    
     赵凌摇摇头道：“我自己的心我最清楚。我自己的情我自己负责把债都背上。我要你知道，我既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我也不是那种风流公子骗人感情。我只是实实在在 的想去爱人，只是老天爷从前不厚待我如今厚待起来又太优厚，让我先碰上了雪衣，又让我在碰上你，我这顶多情花心的帽子是带定了。只是就算我多情不能专一，我也要你懂得，我比别的专心的人还要爱你。你肯拿出毒药，就证明你心中对我有期待，我不想令你失望。”
    
     她一番话说的凛然而有威仪，杨滟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不知为何看着她，她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她，杨滟似乎也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一脸严肃，面容冷峻却散发着一种高贵气质的人或许才是赵凌最真的一面。
    
     最真的杨滟，最真的赵凌，却都不再开口，静静的对视。好一会儿杨滟凄然一笑道：“你走吧，你去帮她吧。此船两日后便会到达奉贤山我们交易的前一部分就算达成，到时候我会来找你，这毒药虽然霸道未必没有解的方法，只是解的方法只有我可以帮到你，你若不想受苦便不要耍什么花样，乖乖交出曲谱或许饶你一命。这是她的船，我不愿意多待，我要走了。”
    
     赵凌伸手想拉住她却拉了个空忍不住道：“你总问我何苦，你自己又是为什么？我既然吃下毒药，便不会懊悔，自然也不会问你求解药。你为何总要留足后路不能信我一次？”
    
     杨滟躲过她的拉扯左足一点已经飘上了船舷跟着在细雨中回眸看她道：“你心里何尝又信任过我？”跟着纵身一跃跳下了还在江中行驶的大船。
    
     “滟儿！”赵凌惊的扑过去要拉她，结果眼前一幕却着实叫人吃惊。原来不知为何江面上突然跃起了巨大的鱼群，在船的周围不停的翻腾，有些鱼还极为肥大足足有几十斤的样子，杨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水里的生灵在这一时刻突然疯一样的出动，她自己则展开轻功踏在这些浮出水面的鱼身借力，一路往江岸去了。夜色之下，若是看不分明，真以为是凌波仙子长襟飞荡，踏浪渡航，惊为天人。
    
     赵凌痴痴的看她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叹口气苦笑道：“你莫不是真是妖精变的，聪明过头反倒不能犯傻信一次我。”
    
     她正思索着，却听一个声音道：“赵公子？”
    
     那声音着实好听，回头一看心也猛然一跳，来人身形窈窕却不减英气，不是沈雪衣还有谁。
    
     “雪衣……”赵凌脑子轰然一声站在原地竟然也不敢上前，适才一幕定然是被雪衣看见了。
    
又把身买了
     沈雪衣瞧见她为难模样，知道那救自己的老太便是杨滟后反倒先放松下来了。此时虽然也会心痛，但是赵凌对杨滟说的那番话也不是对自己无情。若此人真是见一个爱一个，轻易就移情别恋那确实叫人无话可说，偏偏眼前的赵凌用情虽然不专但也不是好色风流之徒，反倒那吞药的举动任谁看了都会感动。是自己将她推给别人在先，如今她的痛苦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难道开口去怪她不成？何况如今自己难道真能放下所有去回报她的感情？


如此种种绞在心里，沈雪衣胸口也堵的慌，却还是强撑着装作没有看见轻松的笑了一笑道：“我找了你这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我适才跟何掌事还有其他兄弟商议了一件事情。”
    
     赵凌心才放下一点，开口道：“是什么事？”
    
     沈雪衣上前看她，见她眉目都被细雨沾湿，俊美之中越发清秀只是眼中还有藏不住的忧郁之色，她不知为何满心都是怜惜很想伸手为她把那些雨水擦掉，就像那晚自己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般。眼前这个人，总是叫自己难以控制的想要关心。就那么看着她好一会儿她突然狡黠的笑了道：“我不能告诉你。等上了奉贤山我会说的。你瞒我许多事，我总该为了挽回我堂主的面子也瞒你一件事。只是一点，你不许不答应，也不许怪罪我。”
    
     赵凌看她少有的娇嗔动人，隐藏在堂主面具下的沈雪衣其实也不过是个也有孩子气时候的普通姑娘，心中不知为何被她带动也不去想那些纠缠复杂的伤心事，开口一笑道：“我为何要怪罪你？你瞒着我把我骗去了奉贤山，要当着长老的面宣布嫁给我，怕我不答应才不告诉我。呵呵，我就要做江南第一大帮派义首堂你沈雪衣的压寨相公了，你说我答应不答应？”
    
     沈雪衣本来只是逗逗她，可没想到赵凌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放一点松她就能翻天的主儿，当下又羞又怒啐了她一口道：“不要脸。想的倒好。”
    
     赵凌瞧她模样可比当堂主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了许多，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想也不能想，你可真霸道。”她说的温柔又带着伤感，沈雪衣不知为什么失去了伸手推开他的力气，赵凌身上那种挥之不散的甜香气息叫人安心。她没有推开赵凌，赵凌倒有些意外，本以为堂主会赏自己一耳光，却不曾想她也有如此温顺主动的时候，心中一荡不由把她抱的更紧，把脸埋在她的一侧的秀发之中贪婪的吮吸沈雪衣难得的珍贵的这片刻的温柔与顺从，只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吃下那颗毒药，便一定会撑下去的。不单是为她，也是为你。我总得留着性命等到你终于肯放下包袱跟我走的一天，我心中想着那不可能的一天可比毒药叫我更痛苦。雪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好难过……”
    
     寒凉的江风里，江南的细雨里，一个秀美绝伦的大男人这样趴在自己肩头对着自己用那么梗咽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来，沈雪衣也不禁吸了口凉气，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呼不出这口气，憋的自己心口又闷又疼，好一会儿只觉得脖颈之中有温热的湿润，赵凌的肩头微微有些颤动，眼泪水咸咸的气味，沈雪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里，任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出声。真不明白，沉着机智出谋划策的是她，飞箭之中策马杀敌的也是她，肯吞下毒药面不改色的也是她，为何一到自己这里，原本那么潇洒自信的一个人，总是会变的如此柔弱，仿佛成了一个娇气的大姑娘，自己倒像那狠心的情郎总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
    
     沈雪衣好一会儿任她哭的够了，才伸手推开她看着她的脸，那张委屈的面容又一次给她擦眼泪柔道：“你不要哭好吗？我不喜欢你流眼泪。我们之间不是说好了吗？”
    
     赵凌对着她，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吸吸鼻子道：“那算什么说好了？你什么都不答应我，你心中只有义首堂和两淮的百姓，你不能跟我走，我为你受再多苦再多累，便是赔上性命你也不肯跟我走。我心里难受，又吃了滟儿给的毒药，说不定三天后毒发就活不了了，我死之前为自己难过一会儿，哭一会儿难道也不可以吗？”
    


     沈雪衣瞧她那副又赖皮又撒娇撒泼的模样，牙根痒痒，就是恨不下去，反倒是不知为何心中越来越疼她，开口一笑少有的明艳动人道：“是谁说的要让我义首堂的兄弟都有正经营生做不再去打打杀杀的，要让贪官都被正法百姓有好日子过。到时候会拉着我走一个地方喝一个地方的酒，等喝完全天下的酒，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白头不离呢？我记得，原来你是随口胡说骗我的自己倒是忘干净了。”
    
     她话一出口，赵凌看着她含情的眼睛，她笑的那么美丽，仿佛是春风吹过了原野，那种潇洒的模样看的人心都醉了。不由大喜过望开口道：“我没胡说，我没胡说！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全天下我说话是不能反悔的，反悔就要出大问题的。雪衣，你是答应我了？”
    
     沈雪衣见她一高兴起来就胡言乱语个不停，也是又好笑又好气道：“别高兴太早了，慢点，你抱的我骨头都疼了！”
    
     赵凌压抑了这么多天，又吃了杨滟给的那种要死要活的毒药问题是吃都吃了杨滟还不信她，正是人生感情最低谷的时候，沈雪衣却突然转变了想法肯给机会让自己来爱她，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忙松开怀抱一脸歉意的看着沈雪衣道：“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可把你给弄疼了。”想了一想沈雪衣的话，后悔自己当初说话太托大，这个附加条件可是难上加难，万一不成了……当下又是患得患失道：“那若是那些我做不到呢？你看，我只是一个小商人，身子骨也特别柔弱，还爱感冒得风寒，游泳也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鞋也要人帮忙……要求那么高，我达不到，我若达不到你心里爱我也不能去嫁别人，害的你一辈子独身也是我的错，所以，雪衣能不能放低点标准，让只让你有饭吃就行了……”
    
     沈雪衣瞪着眼睛瞧她，这真是撒泼撒娇的最高境界，彻头彻尾的奸商，讨价还价她是在行，当下板起脸来道：“不行。你不是说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反悔可不行。”看她那可怜模样，眼睛里精光闪闪好像又要流眼泪，真是怕了她了，简直就不能宠吗，稍微好心一点就能死乞白赖的要求更多，当下一笑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也想过了，你目前的身份状态这个目标确实很难达到，你应该有个更有力的身份地位才能完成这些。”
    
     “雪衣，你不会是叫我去考个状元，当个钦差回来做包青天吧？！这个很有难度，我跟你说我是出名的不学无术，诗词歌赋统统不会，文章写的就更烂，肯定是没戏了！”赵凌一脸惊悚，这还不如杀了她，难道为了爱情去找老哥作弊钦点个状元郎当当？太卑鄙了吧……呜……其实这条也不是不可以……
    
     沈雪衣真给她逗乐了，她脑子里怎么是跳跃性思维，说东她瞬间就能想西，好气好笑但是想想正经事又正色道：“不许胡言乱语。你此番救了我们义首堂，我作为堂主自然应该对你表示奖励与报答。韩浪和费晋元的教训让我好好思考了一番，我不能再四方讨好委曲求全了，我是义首堂的堂主，虽然我年轻，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我也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我要为我的目标努力奋斗！我不能因为几个分舵都是前辈就对他们不加管辖，任由他们来要挟我。韩浪的事，我会在长老会上反过来带领兄弟公审他，我希望也还我一个公道。而玄武舵，多年来因为各种利益所以没有设立舵主，导致十几个掌事互相尔虞我诈，派系林立，这样反而很不好，费晋元就是个例子。既然要管，那我们就管的严一些，规矩都订死了，谁违规就照规矩办事，舵主也不例外。”
    
     赵凌看着她，这才是叫她钦佩的那个沈雪衣，骨子里掩盖不住的潇洒豪气，有作为敢担当，看着她充满自信的脸庞不由喜道：“雪衣，你可是想通了，这样甚好这样就没人敢背着你阳奉阴违，做对不起义首堂和百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