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啪。”
“喂,您好,麻烦您请找一下赵兴宇,我是他的同学。”
“是杨絮吗?”
“嗯。”
“兴宇,你同学找你!”
“咚咚咚……”
脚步声,看来他身体没什么大事情。
“喂?”
“喂,赵兴宇,是我呀,杨絮。你今儿没来学校,生病了?”
“没,我上个礼拜刚病完一场,还不至于这么快。虽说我身体是有点不怎么样吧。”
“哈,那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时怎么回事,逃课吧~”试探。
“对,逃课,嗯。”
“喂,说真的,不开玩笑,你不可能逃课。”第二遍。
“我就是逃课,没骗你。”
“真是逃课?”第三遍。
“真是逃课。”
“好吧,你强,你是逃课。” 杨絮太清楚了,问赵兴宇三遍问不出来的事情,问十遍一样问不出来,而且你越问他,他越是迷糊你。到最后,你真要打心眼里相信他。
“那么即使逃课,成绩还能是班上第一的赵同学,是不是需要借用一下我今天的笔记呢?”
“谢谢,明天就拜托你了。我睡觉去了,逃课逃的都困死我了。”
“好吧,注意一下你糟糕的身体,小心哪天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那么再见。”
“拜。”
“啪!”杨絮直截了当扣下电话,他可懒得和赵兴宇争论到底要谁先挂电话了,虽然时不时也会那样。不管赵兴宇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至少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就好了。
今天,他还有很多作业要做。
虽然总是企图完成作业,但这种企图总是变成妄想。虽然学习成绩班里前五,但作业是永远的痛。他敢保证,作业是消磨他智商的良好工具,想到它就头疼,一做它就心慌。
作业……作业……作业……作业……作业……
“作业?果然有问题!” 杨絮有一种彻悟的感觉。赵兴宇好成绩可不是飞来的,作业是必定要完成的,再说即使是上个礼拜生病时赵兴宇也没有忘记完成作业!
杨旭拿起电话,可迟迟没有按下数字。如果已经有人通知了他呢,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傻了。但是……
“6775……”
但当然,这回不能直接找赵兴宇,毕竟通知作业只是半个幌子……
“喂?”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很好,不是赵兴宇接的电话。
“噢,阿姨好,是这样,我是赵兴宇的同学。赵兴宇他今天没来学校,他身体没什么事吧?没有生病吧?” 杨絮故意把声音放得低沉一些。
“噢,没有,他今儿办签证去了。他身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要办签证?从来没听赵兴宇说起过。
“签证啊,是,办起来挺麻烦的那,是旅游签证吧,一堆一堆的手续。”
“不是旅游签证。我们一家要到国外去了,兴宇他没跟你们说么?”
“去国外呀,是美国吗?那里不错呀。”几乎是强忍着,嘴边挤出了几个字。
眼前,是幽暗、冰冷的深渊。每一个喘息都要掏干他的力气。
“不是美国,是新加坡。兴宇他爸在那里工作,本来早想把他带过去的,可他不肯,我们也最近才说服他的。”
“噢,是新加坡呀,听说那里环境很好。”
莹绿的火,没有温度。在身上攒动、撕扯。
“嗯,新加坡环境好,压力也没这里大,很漂亮呢。”
“那赵兴宇是什么时候走啊,班里应该给他举行个送别会什么的,赵兴宇他学习很好,也是我们班的榜样呢。”
火焰是人脸,是赵兴宇,还有那表情,咀嚼着每一份快乐。
“呵呵,我们啊,大概是,4月28号走,像送别会什么的,你们同学自己商量吧,我们家长在这方面也不好插手。”
“那好吧,送别会的事情我们班里的同学商量一下吧。”
一点点变淡,眼睛、鼻子、嘴巴,一点点消失。
“好的。要我叫一下兴宇么?”
“不用了,知道他没事就好了,阿姨再见。”
电话落下,火焰熄灭,唯一的亮光消逝。
黑暗,黑暗,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他像一滩软泥,摊在沙发上,没人管,没人理,打开两只眼睛,对着窗外。
窗外,黑色还在堆积。
窗外,风已经吹起。
窗外,落下雨滴。
窗外,绝望的喘息。
窗外,黑暗的寒意。
黑暗,黑暗,窗外是无尽的黑暗。
他还需要做么?如果他走了,作业还需要做么?杨絮今晚再不会妄想什么作业了。在雨夜之中,他合上眼睛。
黑暗,黑暗,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