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hours LEFT
大会举行闭幕前最后一次闭门谈判。所有的志愿者都被挡在门外。
义气难抑的沈昌珉很想摔了手里收到的新一轮进场安排,最终还是默默的整理好手里已经成了空文的资料,送去了回收站,在那里,这些纸张还能反复再利用。
天空渐渐阴沉,冷风吹过,带着下雪前萧瑟的凄冷。
俊秀的葬礼开始了。
不大的墓地,挤满了各处赶来的许许多多的人。有NGO的同事,其他环保组织的成员,也有陌生的路人,更有许多那天参与了游丄行目睹了惨剧的环保主义者。他们集丄合在一起,为他们心目中这个平凡的英雄送行。
在中沉默着跟在允浩的身后,他被特许参加葬礼,之后他将在24小时内被遣送回国参加庭审。
按照国际惯例,俊秀被就地葬在哥本哈根的彩虹墓地,紧挨着安徒生安息的Assistens墓地。那里安葬着近20对同性伴侣。哥本哈根的一位同性恋牧师创办并且管理着它,在中在帮俊秀申请之后也向他请求自己死后能够在这里安息,得到了许可。
缓慢的,庄重的声音在寂静中慢慢散开,“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不要惧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今天我们的弟兄安息了一切的劳苦,在主里安息了,他的灵魂已被主接走,进入天上的乐园,现在我们要慎重地将他安放在土中。他本是尘土,现在仍归于尘土,借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们有确实的把握可以有复活和永生的盼望。KIM JUNSU,我们的弟兄,用他年轻的生命,敬献给理想荣光。他要在他荣耀中显现的时候,按着那叫万有归服自己的大能,将我们这卑贱的身体改变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相似。人生短暂有限,地上的一切总有一天要完全舍弃。我们赤身出于母胎,也必将赤身归回,唯有为爱神爱人所行的一切善,将有永恒的果效,将来必得着神的赏赐。愿主赐福,愿主的大能除去这次丧礼上恶者一切的搅扰。让平安喜乐临到我们众人,阿门!”
牧师的话音落地,教堂唱诗的领唱唱起了俊秀爱唱的那首《greatest love of all》。清越的歌声把众人的思绪又带回了那个夜晚,他捧着蜡烛唱着祝福的歌,烛光映着他坚毅的脸庞,信仰、勇气以及大爱,都已经留在了人们心里,留在了这个被绝望淹没的城市之中。
旋律响起的时候,在中动着唇角,试图挤出一些声音。已经很久很久,他都没对俊秀唱过这首歌了。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压着,喉咙里满是干涩,除了类似于呜咽的呢语,他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无法吐出来。不知何时,天空开始坠下小小的雪花,在中抬起头,让那些细碎的晶体落在自己温热的皮肤上,和眼角渗出的液体混合在一起。这个姿势很好,努力的撑着自己的眼睛,让眼泪不要肆无忌惮的划过脸颊,让神情不要那么绝望悲伤,让自己越来越无法压制的哭泣声不要冲口而出。
薄薄的白色覆上了棺木,更衬托出一种一尘不染的纯净。牧师拿起铲子,一点一点,将挖出的墓坑填满。渐渐的,那个人消失在了尘土之下,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墓地里挤满了人,大家很有秩序的安静的走过墓碑之前,放下手中的鲜花和祝福的信笺。有许多人看着在中和允浩,朝他们露出和蔼的安慰的笑容。有一个小女孩在碑前放了一幅手工画,上面有湛蓝色的天空,纯白的云朵,翠绿色的草地和鲜艳的花朵。
她走到在中跟前,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在中低头看着她,慢慢蹲下来,把视线和她那张稚气的脸对齐。小女孩解下自己脖子上桔色的围巾,围在了他身上,然后凑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便朝着跟她挥手的父母身边跑去。
在中的脖子被包裹在温暖的绒制的围巾里,那耀眼的颜色,那泛着淡淡香甜的气味,把他最后一点伪装的坚强都击碎。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想起只不过几天前,街角的重逢,那个人,陷在其中小小的脸和清晰的倔强眉眼,最后头也不回离开的样子,就像烙印一样在心底留下了永远的痛楚。
他失去了他,永远的,再也无法挽回的,失去了他。
这样的绝望,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坚硬的石板地混杂着雪水,浸出彻骨的凉意。低着头颤抖着身体,他想起以前不管多么的疲惫无力惶恐害怕,俊秀总会敞开双臂,抱着他。那温暖的怀抱,似乎遥远却无比真实,和此刻孑然一身的落寞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群渐渐散去,越来越少,空气中越发有种死神的气息。允浩回头看着他,用手胡乱的抹了抹早已泪湿的脸颊,他已经无法再把目光定格在那张笑的灿烂动人的黑白照片上。
不过短短的七天,他,他们,怎么会失去了他,怎么会失去了整个世界。
这是俊秀的葬礼,也是那些城市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