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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吐繁英,占断上林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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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23-01-31 20:54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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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咏杏花必言酒。故东风到杏岗时已显醉态,颓颓然沐下漫不经意的春霖,留待明朝巷陌深处的卖花声。朝霭难得垂怜汴州将白时分的物色,酿来巫山一段薄云,便宛然楚骚中沅茝醴兰的风致。
    瓮在井中了湃了整夜,晨时结起寒露,一粒琼珠便照映万千山河。今时观春杏、饮春酒,止缺一位意态万千的卖花女郎。树间的醉客一唱再叹,惊起夜宿眠莺三两,纷纷离巢振翅惊飞。
    “歌歌,你可知晓——”英台一臂抱树,一臂携酒,往树下女史张望去,“世尊拈花示众,众皆默然,唯迦叶破颜微笑。尊者踢下一颗顽石砸入俗尘,我便是那冥顽不灵的石,她便是那实相无相的花。伊今日若来此地,定是为着同我相逢。”
    英台叙罢这段公案,吃吃笑开,拂手摇撼起身下开满春日的树,霎时便泼下一捧深红浅红的胭脂泪。小女史猝不及防,被杏花淋了满头,恨恨放下未开的酒瓮,转言讥讽:“大娘子又醉了,这故事我近来已听过三回。你的花怎还不来?”
    英台再饮下一斛春色,此际朝晖乍现,酒映初霞,溶溶若金。“为鱼缘木,因兔守株——我求的是龙宫仙,守的是房日兔。纵待一世,又有何妨?”
    言语若此,终显出几分愁色,两道眉弯似春风吹皱,怅然吟叹:“她怎可如此负心失约?我若候至白头,老醉花间,世人亦当封我为杏花居士:雍化年间,有痴客祝某,久候杏仙不至,少年白头,终成枯骨。歌歌,你定需长命百岁,来日为我幽篆志铭。”


    IP属地:上海2楼2023-02-02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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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22: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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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3楼2023-02-02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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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枝稠枝的雅杏指引我去觅谒这篇散落于春日的晦艳诗章。
        起初,它只是游弭于浓英矜郁的孤岗;扑朔的芽氤糅在彼初犹未全然晞干的残雨中,绵软的腻云被烹得颓柔,泛起一种近类琉璃樽的光晕,——然而米汤娇色的裙衫褪尽纷华,却犹有落英为之添香,扑棱棱好似沾浮蕊芳的蝶翼,或有此中缘故。贵妃今日实属素衫皎净,玉靸曼行柔润茵席之上,是以双鸳不响,而仅遗裙珮之音。
        尔后我却为那一朵遥处醉倚的异卉暂时驻足。也许并未醉,但我确信她襟袖间所盈发的春酲,实在可谓零星词赋的碎片。我对卢漾之低低笑道,你莫非嗅不到那如穹星般无所拘节、恣意凌霄的狂想?她当然未解,但见贵妃既开颜,只柔顺地接过我手中方择的杏枝,极为珍重地令其卧进梨木小笼。然而相携将离时,惠风却有留意,轻约月绦,势要引我再回顾。于是便倏见薄淡清浅的飏露间,花色著胭而透渗出一种匀注的浅红,正譬若树下女郎的春妆。
        我不免再度疑心了……究竟是朱胭添色,还是酒曛作祟?她缘何敢若无其事地倾揽那样一片奇谲瑰丽的艳态!于是微微低下燕鬟,向身畔侍娥漫不经心地询道,“漾之,那是谁?”未待她答,业已提裙向那最盛的春朝所在之处缓步涉去。
        (427)


        IP属地:上海4楼2023-02-06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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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5楼2023-02-06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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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绣闼禁深之处,东郊的春服已轻渺得仿若冰泮的微澜,杏岗的春意不必争竞东风第一枝的孤霜。她只需一场最绮妙的春雨同拂起青蘋的快哉风,将活色生香的妩艳招徕,眠花醉柳的痴客便甘愿披襟兰台,宁做一位春梦朝云的襄王。
            待砚的侍者已足够沈默,奉酒的同俦却漫吐出黠敏的机锋:“大娘子这是宁教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英台自不去理会鸦鬟的妄言,钓诗扫愁的春酝竟已见至觞底。唯此山穷水尽,方见云起花明。
            “神仙姊姊——”
            误雪之素蕊或欺霞之艳色俱此窈冥,浪蕊浮花自难拟仙蘤之清絜。英台痴痴惊起,竟自杏枝上跃身而下。却幸蘸青的春芜已足够茸软,上林的新枝则尚未颖拔。饶虽如此,亦落得金钗溜去,宝钿斜坠,鬓丝摇乱。英台恝置于此狼藉意态,甚不忘护下掌中酒罂,切切道。
            “我们早已见过的。”
            自然并非汴城中某场沂水行歌的燕集或兰亭修禊的觞饮,而远推至鸿蒙初发的灵山。补天遗落的顽石漱流千载,琢磨出一方恢诡谲怪的英玉。流水漂摇来郁馥的杏蕊,渊源之上的花神竟缘悭一面。乃至拈花落尘,石堕春台——宝篽的杏岗或天地的霡雨,亦不过推毂今刻的相逢。此情此境,世人怎可斥英台为虚诞?


            IP属地:上海6楼2023-02-08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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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栖枝的蝶骤然翩起。撷春的微醺女郎裙动微波,竟惊落一地瘦怯的粉白。卢漾之自幼时便随我入内,鲜见如此放诞之举,惟有探臂要替我拂净肩绫上细软的香雪。却摆袖令止,立定观她窘态,良久极缓地绽露一个山后新晴般惠朗的笑,眸眼却是故作肃敛而幽静的圆。
              “是要觅何处风流?”
              俨然是偶捉了方才她那身侧青娥散漫羁言的片碎尾音,未施朱檀的唇线仍旧淡漠,诚若执掌阆苑的仙使,颐气正诘来人无厘头的曛曛搅扰。然而春杏比她更失序,不知分寸地簌簌落满我松绾的云髪,轻缈的流风袖,将这幅无瑕而不染的澄宣擅自绘丽塑粉,一时竟让我忘了要以闱训斥诫她的犯上和无礼。
              我并不以审度的目光端详她,而以一种近类探究的眼神,试图窥解这闯入瑶天的殊奇娇客。若称她是星子,似不够秾曼;倘譬喻她是花,又稍逊谧隐。有别于温顺娴雅的赵晞,亦迥异于风神文秀的信玉,我未尝与这样的女子有过交游。
              “京中见过我的人不少,”微微抿唇,假意未闻她吐息间萦停着缱馥的花香,旖旎倾洒的酒气却又作祟,在风里腾润起一种奇诡的清湛,便惟有以抚整斜出鬓茸时的袖玉玎珰来饰掩,“那么,见到我时,我是在抚琴,还是作词?”
              (423)


              IP属地:上海7楼2023-02-11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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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呆了。(好美)(流口水)(感到不可思议)(擦掉口水又流了出来)


                IP属地:河北8楼2023-02-13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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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22: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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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霏微润雨之下,山崦笼春的秀骨亦洗脱为绕指的温柔。杏露映出胭脂色,恰是沾衣亦不会寒峭的时节。元是流光惹鬓,浮世生尘,杏风怎舍得责怪为伊沉醉的痴客?
                  “一枝红杏,岂非正是风流树?”
                  待她站稳身体,毛茸茸的春草便钻进鞋履的缝隙,将骨殖新生的细痒分享给踏足的旅人。她想拂去满头的杏花,沾身的细草,或许还有几头冒冒失失的小虫——但确然不能啦!英台实非无理之人,尽管这无理之事已不知做过千百回。她正要说更无理的话哩!自然摆正身体,佯装出一分端秀的好模样来。
                  “抚琴作词的是陆翁家的陆缈娘子,不是你。”
                  她怎会与那渺远得如山岚一般的女子相识?漂零的杏花曾真切地吻过溪石,那切近的相逢绝非春宴上一句泛泛的诗,一曲弹与世人的琴。英台忽而有了澈悟般的了然。正如陆翁需要一场穷天极地的流放来涤荡圣贤的胸魄,陆小娘子同样需要痛彻肺腑的悲谶方能洗脱柔婉的秀骨。这份哀恸非但不会摧毁他们的神魂,反会成为滋养他们的最丰沛的灵泉。
                  她要凋萎,她要淖陷,她要于不完满之后追求彻底的圆满。章武与雍化何其有幸,能成为天才悟道之路的荆棘去针砭他们的筋骨?于此重逢的英台自然要做尽忠的顽石,披肝露胆地等待珠沉玉碎的终焉。
                  她抬起眸来,醉后湿润的双眼似一头摇尾乞怜的小犬,
                  “神仙姊姊——待杏子成熟,我们还能再相见么?那时杏酒酿成,千里蘋风,我们去泛舟行歌,卷叶为盏。我要请你喝的、定是世间最好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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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9楼2023-02-26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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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以兰律千行切切诉,祈央青君莫怪我,盖因周身花气实在香袭人,——更遑道娉娉袅袅的女郎杯擎清露,亦图分不清是醉春杏友与桃伴,还是欲曛盩厔昆水中明澄的寒月。
                    我迎着拂乱眸流的杏风,静默又清澹地沈视她,却不由得几欲挽唇谑讽:好俊俏一张昳昳更胜芳蕤颜色的出水娇容,却分明在口出诳语!畴昔章武旧岁,都邑之人孰不爱追慕流觞雅筵上惊才风逸、锦字成文的陆缈?中宫以懿训为规,闱章作尺,铸心凝血地灌育这样一位玉润珠辉的才媛楷模,而今她,却要叛道离经,视天上月不见,却将而今零落的一瓣纤弱梨花白视若世间珍瑶么?
                    “风流易被风吹去,”此刻,我只当她是乘着酒兴苦觅春痕的痴人,于是极浅淡地笑,睫扇恹恹又轻轻低垂,犹以独下瑶宫时初生的寂冷,“小娘子,莫太惜花,也莫太眷春。”
                    是无情又漠然的劝诫,又是自讽。却诚不忍拒这等衿情明朗的妙女子于千里之外,我睇望她流盼着濛氲旎岚的瞳湖,心涟微起,竟也有几分不忍的恻然。仍不予承允,徐徐然负袖折身去,将茵春无限尽弃掷于来路,未及远,却又稍顿珠履,云髻轻翩微折。
                    “佳酿在杯,若无丽谣相映,便可谓暴殄天物了。”素袖当风,栩栩飘摇若胡蝶,“届时倘真值我一鉴,会逢清梦一响,暂离尘寰之冗……无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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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2楼2023-03-16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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