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魄书生
“诶，这位后生，快醒醒。到沛郡啦，醒醒...”一阵推攘，将在草堆上熟睡的左慈给拍醒了。他恍恍惚惚地睁开了双眼，正好看到一张鹤发鸡皮突牙豁唇的脸靠近。
“啊...妖怪啊。”左慈大吃一惊，一头扎向青草堆里，语带哭腔地说道：“妖怪大人不要吃小生啊，小生太瘦了，不好吃。”
赶车的老翁见此不高兴了。“这光天化日哪来的妖怪啊。老朽来沛郡运送草料，你这后生半路搭了老朽的马车，也不说一句感谢的话，上了车便倒头就睡，睡醒了就作怪，呐，到城门了，你下车吧。”
左慈闻言从草堆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马车正好停在了驿道上。前方不足一百步处，一座巍峨的城门耸然矗立。这正是沛郡的南门，又名曲霞门。
时值东汉，沛郡城一片繁花似锦，处处笙歌。人烟云集之处，不免有七情六欲，贪嗔痴三毒。贪嗔痴中滋生鬼魅，沛郡亦是一座百鬼夜行，千妖伏聚的魔都。
左慈从老翁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但他仍是不敢看老翁，低着头向老翁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老伯。”
老翁裂开嘴笑了：“闻着你一身酸腐味儿，莫不是到沛郡投靠远亲而来的吧？呵呵~”
左慈仍旧低着头“老伯此言不假，小生此行正是为了投靠亲人而来的。”

“哦？”老翁疑惑地问道：“你既没有行李书卷，又没有仆从，而且都落魄到要搭老朽的马车，估计也没有什么盘缠了吧。”
“小生家贫，没有仆从。在庐江城之时，行李盘缠也都被人骗了去，不过小生有一门远亲住在沛郡，此次前来，正是想投靠于他。”
“哦，这样啊...那后生你自己多保重啊，恕老朽直言，你上庭偏狭，命宫犯浊，是容易招妖聚鬼的面相啊。近日内须得避水啊。”
左慈抬头看了老翁一眼，立刻又低下了头“多谢老伯指点。”
老翁挥了挥手：“多多保重啊。”
左慈又作了一揖。转身便向曲霞门走去。
一路边有简陋的茶肆，客商在茶肆中歇脚，笑语喧哗不断。
老翁说是运草料，却不进沛郡城，他在原地将马车掉了个头，驮着满满一车青草又按原路往回走了，听到身后车轮声渐远，左慈这才回过了头，他望着老翁赶马车的背景，只见那老翁一身灰色短打，银发梳成髻。本该是双耳的地方，却长着一双长长的兔耳。
老翁蓦然回头，与左慈遥遥相望。老翁笑了笑，突牙豁面，正是兔子脸。左慈见此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继续向城门走去。
老翁的马车在驿道上缓缓行驶，茶肆中歇脚的人，驿道上来往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那赶车的人，是一个兔首人身的老翁。
老翁说得没错，左慈确实八字逢煞，命结妖缘鬼分，从小左慈就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譬如在树下井底掩面哭泣的女子，茶楼酒肆中兽面蓬尾的客人，在街头巷尾踽踽独行的妖怪...
左慈胆小，却总逢妖，今天上午他在山道上赶路，遇上了这只驮着草料往沛郡城的兔妖，为了能够在日落前能赶到沛郡，左慈只能是壮着胆子硬着头皮搭了兔妖的马车。
一路上左慈提心吊胆，不敢多看兔妖一眼，也不敢多话，总算颠簸到了沛郡，已是夕阳近黄昏，骤雨夜模糊了边界，仿佛另一个世界正缓缓醒来。
左慈走进了曲霞门，心中感到奇怪，这只兔妖千辛万苦地驮着草料却为何不进程，又折返了回去？忽然间，左慈听到有人刚刚睡醒，打了一个哈欠道：“哎...郁垒兄弟，你看这两百年来，这只老灰兔天天驮草料来，黄昏时在城门口转一圈又沿着原路回去，它不嫌枯燥无趣，我看着都累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神荼，谁说不是呢，可是谁叫他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偷云梦阁的宝物呢，不过话说回来，云梦阁那个女人实在可怕，永不得踏入沛郡对这老灰兔而言，就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啦。老灰兔不敢入城，又放不下执念，只好天天在城门前来回，这妖和人其实一般痴执啊。”
神荼说道：“哪个女人啊，云梦阁白...”
“嘘...她的名字是禁忌，提不得提不得...”
左慈寻声抬头，但见两扇城门上，一左一右正趴着两个凶恶丑陋，狰狞可怖的门神，那个叫神荼的门神，正用一双铜铃般的赤目瞪着左慈，吐出的舌头是毒蛇的信子，左慈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地。
城门外，戍守的兵士不明所以，有两名兵士跑了进来喝问道：“怎么了？你这小子，坐在地上做什么呀。”
左慈指着城门上颤着声道：“城门上有...有厉鬼。”
两名兵士抬起头观瞧，城楼石墙泛黄朱漆。城门后是铜钉，光色暗哑，“哪有什么厉鬼啊”兵士俩立即呵斥左慈：“军机重地，你这穷小子休得胡言乱语，当心治你个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之罪。”
左慈再次抬头望去，神荼郁垒仍旧趴在城门之上，对着他吐出蛇信子，笑得是凶恶狰狞。
左慈骇然，急忙爬了起来，一溜烟跑进了城，不敢再回头看了。
“简直就是疯子。”两名兵士骂了一声，转身走回原地戍守。
神荼趴在城门上不满的说道：“这个穷小子可真是失礼，居然把我们当成了厉鬼，咱们可是镇守鬼门的神，虽说位份低了些，相貌丑了些...”
郁垒淡然笑道：“嗯，不过我看这个穷小子倒是很有趣，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中有水的味道。”
左慈从曲霞门进入沛郡城中，来到了宽阔的朱雀大街，此时的朱雀大街早已平整的青石铺路，路面十分的广阔，可供八乘并行，接到两边的房舍鳞次栉比，人烟繁华鼎盛。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擦黑，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宵禁的时辰就快到了。大汉律例，宵禁之后百姓不可在街上乱走，违者按律处刑，轻则鞭尺三十，重则杀头。
左慈思忖着“看来今夜只能先找一个地方先住下，明日再去投亲了。”他站在朱雀大街上，抬头四顾，不远处有间锦旆上写着“吉祥”二字的小客栈，客栈门前的红灯笼发出橘色的光芒。十分暖慕。

顶一个

难得贴吧看到六哥

左慈摸了摸腰间的双鱼玉佩，走进了吉祥客栈。行李盘缠被人骗走之后，左慈身上就只剩下这一对双鱼玉佩了，兴许能典当几贯钱，进入客栈后，左慈要了一间客房安顿了下来。
就在店小二将晚饭端进客房的时候，左慈问道：“请问小哥，可知当朝费亭侯曹腾曹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店小二打量了一眼左慈，但见这少年相貌非凡，气质文雅，一身儒衫虽略显破旧但浆洗的一尘不染，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让人不由产生亲近之感。店小二一边摆着饭菜，一边问道：“客官问的曹大人府邸小的知道，就在嵩仁坊一带，您到了嵩仁坊寻个路人一问便知晓了。”
店小二端盘欲要离去时，又转身问道：“不知客官打听曹大人的府邸，莫不是想去拜访曹大人？”
“小生是曹大人的远亲，此次前来便是投亲的。”
“原来客官是曹大人的亲戚啊，失敬失敬。”
店小二躬身笑道：“那客官您慢用，有事您找我。小的先告退了。”
吃完了晚饭，左慈上床安歇，他侧卧床榻上，望着桌上一缕孤灯，听到街上由远而近传来的打更声，心里想着明天该怎样去嵩仁坊投亲，渐渐地，左慈眼皮沉重，坠入了梦乡之中。
恍惚之中，左慈下了床榻，出了客栈，圆月高悬街区空寂。左慈走在沛郡城的街道上，踏着月光而行，一阵似有若无的流水声不知从何传来。吸引着他的脚步，左慈穿街过坊，寻着流水声而去。

目之所及，却是空无一人。流水声渐渐清晰。峰回路转处出现了一条河，一座石桥，两轮圆月。水中之月是天中之月的倒影，石桥横如洪。
桥上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穿着一袭月下白袖浮云罗裙，婉色鲛绡批驳，月色勾勒她那玲珑有致的神行，更显妖娆婆娑，她凌河而立，手持一线，垂向河中。似是在垂钓之意。
左慈心中奇怪，这夜深人静的，怎么会有女子在石桥上垂钓，莫不是鬼魅？虽然有些害怕，但是鬼使神差的左慈抬脚向石桥上走去。
白衣女子面河而立，神情专注，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进。
左慈于白衣女子侧面望去，她携挽倭堕髻，髻上插着一支半开的白玉兰，脖颈的曲线纤细而优美，肤白如玉唇红似莲。
忽然，左慈惊奇的发现，白衣女子手中的钓线竟然是碧绿如丝条的细长柳枝。柳条垂入水中的地方，正是水中之月的中心，但见白衣女子纤手微抬，如丝柳条在夜色中划过一个半弧，三粒晶莹剔透，大如鸽卵的水珠就正好落入了放在桥柱上的白玉盘中。
令左慈觉得诡异的是，滚入白玉盘中的水珠竟然不散作水，而仿如透明的珍珠，一粒粒滑向玉盘凹下的中央。停住时，水珠仍然浑圆饱满，似有光泽流转，此时在那荷叶状的白玉盘中已经有小半盆水珠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水珠剔透莹润，美如梦幻。
“诶...这是什么呀？”左慈吃惊之下脱口而出，说着这么一句话。
白衣女子回过头来，望向左慈。她有一双暗金色的瞳孔，左眼角有一滴朱砂泪痣，血红宛如相思子。
“金色瞳孔，人怎么会有金色的瞳孔呢，莫非又是那个...”左慈吓了一大跳，急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
白衣女子仍旧站在那儿，金瞳微眯，似笑非笑地望着左慈说道：“这叫水晶珠，是河流吸收天地之气凝聚而成的精华，水晶珠只有在月圆之夜浮现在水之月中。”
“哇，好神奇的东西！”左慈赞叹道。一时间竟忘了害怕，跑去对着白玉盘中的水晶珠左瞧右瞧。片刻过后，左慈才回头对着白衣女子作了一揖道：“小生姓左，名慈，字元放，刚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
白衣女子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去，又将柳条垂入水月中，不一会，柳条扬起，又是三枚水晶珠跌入白玉盘中，左慈一直站在桥上，呆愣的望着白衣女子垂钓，也不作声，也不离去，渐渐的，当圆月偏西时，白玉盘中已经盛满了水晶珠。
白衣女子抬头，见已是三更天色，笑道：“左公子，你该回去了，生魂离体太久会伤到元神的。”
左慈听罢顿感疑惑不解。白衣女子笑了笑，也不解释。她上下打量了左慈一眼，狭长的凤目在看到左慈身上那双鱼玉佩时，眼中闪过了一丝金光。便识那是春秋时期的古玉，玉髓金碧，玉色通透，有一抹寒烟萦绕在其玉之上。
寒烟玉正是凄凉之所，正是白衣女子想要的东西。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笑。那是奸诈的商人在盘算着收购他人手中宝物时特有的不动声色的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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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笔不写小黄文，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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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