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弱柳扶风
丁月华无奈的看了看屋顶，努力想象了一下屋顶外那澄澈的青天，突然很想现在去自己丈夫的办公地点外面击个鼓鸣个冤。
她这算是招谁惹谁了？
她面前跪了个年约二八的清秀佳人，现正用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眸凝望着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呜咽不止。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凶恶的大老婆教训白莲花一样的小老婆，丁月华不知第几次的恳求道，“姑娘还是起来说话吧。”
佳人一边一个摔开来扶她的染秋、览冬，又弱不胜衣的跪伏于地，泣道，“夫人不答应奴，奴不敢起来。”
丁月华看看踉跄了几步的染秋二人，又看看那梨花带雨的小佳人，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道，“总之，姑娘你……在青州府照顾了我家官人几日？”
佳人娇羞不胜的回道，“是。”
丁月华轻轻展开手中绢帕研究花样，也不看她，“都照顾他什么了？”
佳人一噎，低垂臻首，“衣食起居，细微处也未敢懈怠。”
丁月华很是天真的歪着头道，“那也不过穿衣吃饭吗，谁家丫鬟不做这个？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丫鬟也可堂堂正正嫁人的，你不必担心。”
那佳人含泪望她一眼，咬牙道，“奴也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今生有缘得以侍奉展大人……奴此生，生是展家的人，死是展家的鬼，望夫人垂怜，全了奴的心吧！”
正说着，丁月华一抖帕子，那佳人立即十分配合的抖了一下，又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似有无限凄楚。丁月华无奈，又柔声道，“姑娘这话说的，倒好像我家官人怎么你了一般——我家官人也是好人家的正经男儿，行止都是有度的，若真和姑娘有什么不合礼法之处，必会有所交待，不至于让姑娘这样委屈的来求我，姑娘说是不是？”
小佳人仰脸看她，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泪光涟涟后似乎有些别的意味，丁月华心中暗笑，不再说话，继续研究自己裙上的绣花。小佳人自己琢磨半晌，又开口道，“夫人……原是奴一点痴心，只愿跟随展大人左右为奴为婢，奴父母双亡，家中已然没有人了，夫人若不收留，奴唯死而已！”说着便向侧边桌脚一头撞去。
旁边早有染秋二人下力拦住了，丁月华哪容她在自己家寻死觅活，心下便盘算着要不要将这姑娘打包送到开封府去，叫展昭自己应付，正想着，却听得院内风铃一响，没片时展昭倒走了进来。
小佳人端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的不比丁月华慢，早就停了寻死觅活的架势，只嘤嘤低泣，倒衬的那端坐上方的展夫人和拉扯她的两个丫鬟活脱脱是一群恶妇刁仆。展昭看见她，似乎凝神想了想，又看看丁月华，只见丁月华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坦坦荡荡，便笑道，“明日我要随大人去一趟南阳，得走十天半个月的，你先帮我归置些行李吧。”
丁月华看一眼那满脸爱慕的小佳人，又看看展昭，似笑非笑的答道，“归置什么？驿站里还能缺了你用的？不如带个人去，方便又省心。”
展昭暗暗摇头，知道夫人心里不爽必有这姑娘的缘由，便对那佳人道，“小蝶姑娘，先起来吧。展某不是已经帮你找到了叔父一家吗，如今这是？”
丁月华心中不由冷笑，看那佳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小佳人泪盈于睫，一声“展大人”唤的百转千回，忙着站起来时，似乎是跪久了腿软，堪堪的就向展昭怀里倒去。展昭一皱眉，顺手用剑柄一隔，览冬也手快的过来扶住，丁月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引得小佳人哀哀怨怨的看她一眼，丁月华也不理她，只唤染秋道，“把上个月舅爷送的茉莉瓜子拿一碟来，我压压这酸。”
染秋笑着应了，却也不动，展昭又对佳人小蝶道，“如今天色已晚，你叔父家又住在郊外，不如展昭安排人手，送你回去吧。”
佳人挣开览冬，向展昭泣求道，“奴的心，展大人一点也不知吗？”
展昭无奈摇头，“小蝶姑娘，展某已有妻室……”
小佳人转身就跪到丁月华脚边，一行泪一行说，“展夫人……奴绝对不会妨碍您和展大人，更不会伤害您……奴只想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只想默默的跟随展大人……您那么美丽，那么坚强，那么善良，那么多女子都羡慕您，您一定能体谅奴的，对不对？”
丁月华还未开口，展昭却道，“小蝶姑娘，事实上……”
佳人垂泪回首，还是一脸懵懂，丁月华看一眼展昭，叹口气道，“还是我来做恶人吧。小蝶姑娘，你说，你不会妨碍我，不会伤害我？”
小佳人频频点头。
丁月华笑道，“你进得门来就一口一个展家的人展家的鬼，仿佛坐实了我们家官人对你始乱终弃似地，又说无依无靠求我收留，却只怕今日我留得你，他日你却留不得我了！”
小佳人拼命摇头，展昭剑眉一皱，向她拱手道，“展昭已有家室，也不缺婢仆，小蝶姑娘也是清白人家出身，这样实在于礼不合。还请小蝶姑娘速速回家，善自珍重吧。”
小佳人听了这样答复，更是泪如雨下，登时也不理会展昭，只狠狠的瞪了丁月华几眼，拧身走了。染秋二人看看丁月华的脸色，还是跟了出去，总得确认这姑娘平安方好。
展家厅内，丁月华一双美目却直直看着展昭，道，“是，我美丽，我坚强，我善良，天下那么多女人羡慕我——可我也是个人，人心都是肉长成的，戳一下会疼，放在冰里会冷，不是说我坚强就能由着人往我心上捅刀子的！捅的多了，那剩下的就不是心，竟是片破布了！”
展昭听了，心下也是大痛。他本是少年成名，又兼得人品出众，从来便不缺少爱慕的桃花点缀，回想这半生，也有红颜知己，也有情生意动，却多半有缘无分。直到见了丁月华，初相见长江畔到订婚茉花村，一路走来，他笃定这次是携手一生的缘分。可这些层出不穷的女子……他承认，一向的温和儒雅，即使再明确的表态，在有心人看来也是不够坚决，索性绕过他，直接找上了丁月华。丁月华回回都处理的干脆利落，时间长了，展昭自己都放下心来，反正他笃定此生只爱月华一人，那些花花草草他不去招惹，若是她们来招他……月华动手清理了，也是正理。他此时才明白，即使他一次次的向月华说明，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月华在面对那些对他动心的女子时，也一样会受到伤害。
展昭只觉这些年来，实在委屈了丁月华，却一时也无从安慰起，二人相对无话不免尴尬，还是丁月华叹口气道，“要去南阳吗？去几日？怎么个走法？你说了，我也好准备行李。”
展昭知道她不想再追究那些烦心事，便也顺着话说了行程，二人商量着收拾行李去了。
丁月华无奈的看了看屋顶，努力想象了一下屋顶外那澄澈的青天，突然很想现在去自己丈夫的办公地点外面击个鼓鸣个冤。
她这算是招谁惹谁了？
她面前跪了个年约二八的清秀佳人，现正用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眸凝望着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呜咽不止。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凶恶的大老婆教训白莲花一样的小老婆，丁月华不知第几次的恳求道，“姑娘还是起来说话吧。”
佳人一边一个摔开来扶她的染秋、览冬，又弱不胜衣的跪伏于地，泣道，“夫人不答应奴，奴不敢起来。”
丁月华看看踉跄了几步的染秋二人，又看看那梨花带雨的小佳人，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道，“总之，姑娘你……在青州府照顾了我家官人几日？”
佳人娇羞不胜的回道，“是。”
丁月华轻轻展开手中绢帕研究花样，也不看她，“都照顾他什么了？”
佳人一噎，低垂臻首，“衣食起居，细微处也未敢懈怠。”
丁月华很是天真的歪着头道，“那也不过穿衣吃饭吗，谁家丫鬟不做这个？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丫鬟也可堂堂正正嫁人的，你不必担心。”
那佳人含泪望她一眼，咬牙道，“奴也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今生有缘得以侍奉展大人……奴此生，生是展家的人，死是展家的鬼，望夫人垂怜，全了奴的心吧！”
正说着，丁月华一抖帕子，那佳人立即十分配合的抖了一下，又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似有无限凄楚。丁月华无奈，又柔声道，“姑娘这话说的，倒好像我家官人怎么你了一般——我家官人也是好人家的正经男儿，行止都是有度的，若真和姑娘有什么不合礼法之处，必会有所交待，不至于让姑娘这样委屈的来求我，姑娘说是不是？”
小佳人仰脸看她，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泪光涟涟后似乎有些别的意味，丁月华心中暗笑，不再说话，继续研究自己裙上的绣花。小佳人自己琢磨半晌，又开口道，“夫人……原是奴一点痴心，只愿跟随展大人左右为奴为婢，奴父母双亡，家中已然没有人了，夫人若不收留，奴唯死而已！”说着便向侧边桌脚一头撞去。
旁边早有染秋二人下力拦住了，丁月华哪容她在自己家寻死觅活，心下便盘算着要不要将这姑娘打包送到开封府去，叫展昭自己应付，正想着，却听得院内风铃一响，没片时展昭倒走了进来。
小佳人端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的不比丁月华慢，早就停了寻死觅活的架势，只嘤嘤低泣，倒衬的那端坐上方的展夫人和拉扯她的两个丫鬟活脱脱是一群恶妇刁仆。展昭看见她，似乎凝神想了想，又看看丁月华，只见丁月华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坦坦荡荡，便笑道，“明日我要随大人去一趟南阳，得走十天半个月的，你先帮我归置些行李吧。”
丁月华看一眼那满脸爱慕的小佳人，又看看展昭，似笑非笑的答道，“归置什么？驿站里还能缺了你用的？不如带个人去，方便又省心。”
展昭暗暗摇头，知道夫人心里不爽必有这姑娘的缘由，便对那佳人道，“小蝶姑娘，先起来吧。展某不是已经帮你找到了叔父一家吗，如今这是？”
丁月华心中不由冷笑，看那佳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小佳人泪盈于睫，一声“展大人”唤的百转千回，忙着站起来时，似乎是跪久了腿软，堪堪的就向展昭怀里倒去。展昭一皱眉，顺手用剑柄一隔，览冬也手快的过来扶住，丁月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引得小佳人哀哀怨怨的看她一眼，丁月华也不理她，只唤染秋道，“把上个月舅爷送的茉莉瓜子拿一碟来，我压压这酸。”
染秋笑着应了，却也不动，展昭又对佳人小蝶道，“如今天色已晚，你叔父家又住在郊外，不如展昭安排人手，送你回去吧。”
佳人挣开览冬，向展昭泣求道，“奴的心，展大人一点也不知吗？”
展昭无奈摇头，“小蝶姑娘，展某已有妻室……”
小佳人转身就跪到丁月华脚边，一行泪一行说，“展夫人……奴绝对不会妨碍您和展大人，更不会伤害您……奴只想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只想默默的跟随展大人……您那么美丽，那么坚强，那么善良，那么多女子都羡慕您，您一定能体谅奴的，对不对？”
丁月华还未开口，展昭却道，“小蝶姑娘，事实上……”
佳人垂泪回首，还是一脸懵懂，丁月华看一眼展昭，叹口气道，“还是我来做恶人吧。小蝶姑娘，你说，你不会妨碍我，不会伤害我？”
小佳人频频点头。
丁月华笑道，“你进得门来就一口一个展家的人展家的鬼，仿佛坐实了我们家官人对你始乱终弃似地，又说无依无靠求我收留，却只怕今日我留得你，他日你却留不得我了！”
小佳人拼命摇头，展昭剑眉一皱，向她拱手道，“展昭已有家室，也不缺婢仆，小蝶姑娘也是清白人家出身，这样实在于礼不合。还请小蝶姑娘速速回家，善自珍重吧。”
小佳人听了这样答复，更是泪如雨下，登时也不理会展昭，只狠狠的瞪了丁月华几眼，拧身走了。染秋二人看看丁月华的脸色，还是跟了出去，总得确认这姑娘平安方好。
展家厅内，丁月华一双美目却直直看着展昭，道，“是，我美丽，我坚强，我善良，天下那么多女人羡慕我——可我也是个人，人心都是肉长成的，戳一下会疼，放在冰里会冷，不是说我坚强就能由着人往我心上捅刀子的！捅的多了，那剩下的就不是心，竟是片破布了！”
展昭听了，心下也是大痛。他本是少年成名，又兼得人品出众，从来便不缺少爱慕的桃花点缀，回想这半生，也有红颜知己，也有情生意动，却多半有缘无分。直到见了丁月华，初相见长江畔到订婚茉花村，一路走来，他笃定这次是携手一生的缘分。可这些层出不穷的女子……他承认，一向的温和儒雅，即使再明确的表态，在有心人看来也是不够坚决，索性绕过他，直接找上了丁月华。丁月华回回都处理的干脆利落，时间长了，展昭自己都放下心来，反正他笃定此生只爱月华一人，那些花花草草他不去招惹，若是她们来招他……月华动手清理了，也是正理。他此时才明白，即使他一次次的向月华说明，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月华在面对那些对他动心的女子时，也一样会受到伤害。
展昭只觉这些年来，实在委屈了丁月华，却一时也无从安慰起，二人相对无话不免尴尬，还是丁月华叹口气道，“要去南阳吗？去几日？怎么个走法？你说了，我也好准备行李。”
展昭知道她不想再追究那些烦心事，便也顺着话说了行程，二人商量着收拾行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