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的老天，你去哪儿弄了钱买这么多好东西？”二梅一边接过来，一边瞪大了眼睛，满是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池生只是神秘的笑笑：“走，先回家。”说着，二人就拎着东西回家去了，池生买了刺儿少的大鱼，怕刺儿扎着小梅，还买了些应用吃食，待进门之后，池生把怀里藏着的一份钱，递给了二梅：“这钱你先拿着用，我找了份营生，不耽误上学，你放心，有我一口，不会饿着你们的！”
“池生……”“好了，快做饭去吧。”池生催促着，二梅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心的拿着那些东西，进厨房去了，她望着客厅里哼着曲儿窝在椅子上抓着她的旧书瞧的池生，心里暗暗的记下了这份恩情，少女难怀春，怀春便是伤，她看着池生，脸颊悄然泛起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红，只觉得脸颊滚烫，忙低下头去处理手里的吃的，只盼着这顿饭，他吃的舒心。
傍晚的时候，小梅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班主任迟老师，迟老师之前来过几次，因为二梅要退学的事情，连现在的上学的钱，都是迟老师跟学校申请的特招班学生才能有的钱，因为忙着池生，二梅倒是忘了时间了，瞧见小梅气鼓鼓的嘟着小嘴儿，二梅忙上前去安抚，又赶紧招呼着迟老师：“老师，您快坐。”迟老师点了点头，一扭头，就瞧见了仰着头大张着嘴，哈喇子都流出来睡的倍儿香的池生，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你们这是……”
二梅愣了愣，这才开口道：“我在给他补课，弄点家用而已……”“哎，孺子不可教也……”迟老师惋惜的目光落在池生的脸上，摇了摇头，随后又对二梅到：“春梅啊，老师这次来，是为了过几天比赛的事情，我想把这个名额给你，但是你今天没来，我就过来了，好好表现，这次给的不少，我想小梅的事情，应该可以解决。”她也知道二梅的难，这一句话，就让二梅羞愧的低下了头，闷闷的嗯了声：“谢谢迟老师。”

“没事儿，好孩子，好好照顾妹妹，往后你的路，还长呢。”她笑着望着她，二梅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迟老师是从她念小学部，就一直是她的班主任，这个女老师刚毕业就来当一群小豆丁的老师，其中，她最喜欢便是二梅，结婚那天，还请二梅一家去的，她说，二梅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也会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学生，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当得知二梅去了特招班，一个没有评称的老师，愣是冒着一股子莽劲儿闯进了特招班老师的行列，对于她，二梅是感激的。
她临走的时候，笑着揉了揉二梅的头发，待她走了之后，二梅才发现她小心的藏在鞋柜角落信封，里面只有短短二字【加油！】和一些钱，二梅紧紧的攥着信封没说话，但心里却将老师的这份恩情，记得更重了。
天渐渐的凉了，枯叶随风飘扬，落得满街尽是，抬头晚霞映衬着少年的脸颊，也平添一股暖意，池生紧裹着身上单薄的校服，坐上了街道拐角处，许利天的车，他好不容易才甩开了余佘，趁着他去老师办公室的功夫，留了张纸条就跑了，不然要是让余佘知道，他和许利天在一起，免不了又要唠叨他了，而本应该出现在车里的许卓刚，却不见了影子，他诧异的四周环顾，身侧人就好似明白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卓刚被我送回家了。”
“哦。”池生点了点头，今天是他答应，陪许利天去接许利回回家的日子，所以他才避开了余佘，悄悄的跟他见了面，许利回住的也算是不错了，医院里少有的几个单人病房，有他的一个，进门的时候，池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怀疑，为什么呢？躺在那里的人，和许利天长的，实在是太像了！可能他俩唯一的区别就是许利回枯瘦，他来这里，也有些时候了，他来了多久，许利回就在这里躺了多久，此刻，他虚弱的睁着眼睛，看到池生被许利天领进门来，本来平静的他心率监测仪瞬间‘滴滴滴——’的发出了警啼声，“别过来，别过来！”他尖叫着蹬着被子往后躲，像是害怕极了他。

池生茫然的回头去看许利天：“怕你？”许利天拍了下他的脑袋：“过去。”“哦……”池生刚靠近他，他就挣扎的更厉害了：“别过来！”他尖锐的叫声和机器的异响，很快就把护士和医生给叫过来了，他们立刻隔开了两个人，安抚着许利回的同时，也给他上了镇定，池生纳闷的眨眨眼睛，他怕的人……不会是他吧？嗯？池生疑惑的皱起五官，满脸的不解，男人站在他的背后，圈着他的身体，声音在他耳畔低低的：“他被你撵下山的那天，掉进了蛇窝，后来你一直在喊他，所以他对你留下了应急恐惧症。”
“啊，原来是这样……”池生点了点头，怪不得，他看见他跟见了鬼似的，但是被人在耳畔说话，有点不舒服，觉得耳朵痒痒的，池生抬手挠挠耳朵，看着医生都检查好了，又把机器尽数撤去，这才走到了许利回的跟前：“嘿，还记得你爹我吗？”‘砰！’“臭小子说什么呢？”旁边许利天给了他一脚，踢得不重，池生也只是呲着牙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许利回，池生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不是傻了吧？”
“你才傻了！”许利回瞪着眼睛，眼里迸发出的杀气让池生不由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上手就抓住了手边的椅子，只要他敢动手，下一秒脑袋就得开瓢！许利天适时的开口：“回儿，别闹，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往后随卓刚，叫你二叔，张畔，过来，见过二叔。”池生撇撇嘴，但是还是走到了许利天的侧身，朝着许利回喊了声：“二叔。”
“谁是你二叔！小刚呢？他哪儿去了？你把他怎么了？”许利回的话让许利天的眸子暗了暗，旋即又笑了起来，他像是一个对顽皮弟弟无可奈何的哥哥，走上前去温柔的安抚着他的后背：“小刚在家呢，你知道的，那孩子最不喜欢来医院了，乖，换了衣服，我们回家，好吗？”他的语气温柔，可在池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正在他的后脖子下方微微用力，吃痛的许利回没敢吭声，只是用一种反抗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哥哥。

谁对谁有错

池生也注意到了二人之间的微妙，可他们兄弟俩的事儿，他是真的不想管，他还得送许利回回家之后，赶紧回家去呢，要是让余佘发现了，那他可就遭殃了！还好，许利回接下来老实多了，无论是许利天替他穿衣服穿鞋子，还是池生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他身上的伤，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的像个听话的玩偶。
虽然说是如此，但是许利回躺了太久了，腿部的肌肉有点萎缩，只能先给他推回家去，再慢慢训练康复，池生去大厅里借轮椅，刚推着轮椅朝着病房去，那边的监察走廊里，就出来了两个人，李震东扶着脸上苍白的严春生，嘴里怪罪着：“你说说你，都说了你不能出院不能出院，你非要闹着出院，这下好了，更出不了了，你还想不想干了？这么闹下去，你干脆就把医院当家就得了！”
严春生强咬着牙想摆开他的手自己走，却被李震东握的很紧，生怕他摔着，严春生叹了口气，随着他到了大厅的长椅上缓缓地坐下，刚被医生从头到脚折腾了一通，现在浑身都疼的厉害，根本没力气说话，李震东叹气：“你呀，就是太逞强了，怎么，现在你师父叫你病成这样也得回去上班，你还真回去吗？”
“明天我就回去。”严春生声音冷冰冰的，下一秒就被身旁人在肩膀狠狠打了一拳，疼的严春生闷嗯了声，嘴唇也显得更白了，李震东指着人，气都不打一出来：“就该你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样了，还去上班？离了上班你能没命是吗？”话刚说到这儿，打那边，出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正是许利天和推着许利回的池生，背后跟着几个二流子打扮的人，是来拎东西的，李震东的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忙拍了拍旁边闭目养神的严春生：“哎，那不你家崽子吗？怎么又跟了许利天了？”
这个又字，用的就很灵动，让严春生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门口，许利天吩咐人把许利回推上了车，而自己则揽着池生的肩膀，愣然一副爷俩的样子进了车，看到这一幕，严春生苍白的脸，比锅底还黑！

第四十七章
是夜，池生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少年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可心里，却是非常的畅快！他似乎不敢想象今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许利天平静的将他领出局子，对他微笑的时候，好像，就好像在那一刻，在周队不甘又不得不低头的态度中，在那些人敢怒而不敢言的目光中，池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来自于心的兴奋！原来啊，那些趾高气昂的人，也会像现在这样，正如许利天所说的一步登天！他被许利天高高的托起，用那种近似于悲悯的目光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心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对命运的不甘，对人的不甘，对自己的不甘，却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的不甘！统统在他被许利天所托起的那一刻，化为了更深，更加让他迫切的东西——权利！
他有点能理解当年张知归踏着哥哥们的尸骨，抛弃了家人，可他却无法原谅，因为他的私自所造成的一切！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池生瞬间从脚跟凉到了头发梢！奶奶活着的时候，常教育他：“严于律己，宽厚待人，池生啊，奶奶当年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我高估了，高估了人性，我也庆幸，你在我手下长大，池生啊，咱们就算不能做个大好人，咱们也要当个普通人，万不可作恶做贪，小恶骂人，大恶杀人，哪怕你动动心思，这个心思也会像是一根鸿毛，带着仇恨的种子，轻轻从你心里种下，待你发现时便是滔天大祸！”
那时的池生还很小，他乖巧的跪在奶奶的面前，从柔软的脸颊去蹭着奶奶已经逐渐干枯的时候，小孩子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不解，却也深深地点头：“奶奶，池生记住了！”或许是奶奶的话，让池生的兴奋一点点的被压抑了下去，他进院子的时候，脸上的喜悦，已经尽数被压下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进院之后，他却看到严家的位置，灯是亮的！如今已经是半夜，所有人都已经安然入睡，这盏还亮着的灯，却让池生有些恍惚，他不记得之前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也这样亮着一盏灯，然后专注的守在窗边，静静的盯着楼下，只怕严春生或者胡来回来，自己会没办法及时给他们开门，就像以前，无论自己进山多晚，回来，总也会看到奶奶提着那自己做的大红灯笼，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她说：“夜里黑，这盏红灯笼，总能让你寻回家来。”
只是后来，池生便不期待了，因为他总也是等不来胡来和严春生的，他们都太忙了，胡来每天都神出鬼没，甚至连许利天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有事情，他一定会出现，而严春生就更别提了，连他的影子，都别想见到，所以当看到严家的灯亮着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家里有人在等自己，而是家里进贼了！
池生心里咯噔一下，进门前，特意把楼下张奶奶家放在门口的拖把给攥在了手里，然后悄悄的放轻了脚步上了楼，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是半掩着的，果然是家里进贼了！池生咬了咬牙，现在转身出去，去余佘家？不行，要是真的丢了东西怎么办？自己冲进去？万一那人手里有刀怎么办？就在池生纠结的时候，门内的人好像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开口道了声；“进来。”
这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池生就正愣住了，严春生？他错愕的把拖把放在门外，然后推开门，目光里似是还带着不可置信，进了屋子里，池生才看到，屋子里的居然真的是严春生！只不过他的状态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好，前几天出任务，水冲烂了树根，木排刚过去，那树轰然倒下，小孩子掉进水里，严春生直接叫人赶紧带他们走，自己回去救人，哪成想那树一倒造成了连锁反应，紧跟着旁边的树直接砸了下来！
严春生没来得及躲，用力把孩子摁在自己怀里！等再醒来时，就已经在医院里了，外面胡来叫嚣着让医生好看，屋子里李震东目光复杂的看着醒来的严春生，孩子是救回来了，只是受到了惊吓，可严春生用后背硬抗大树，如果不是身上是充了气的衣裳，身下是川急的水，替他挡了那么一下，最轻脊椎也得折了！

本来休养了一阵子，也就没什么事儿了，坏就坏在了他师父，刘老爷子的身上，严春生虽说骨头是没什么事儿，但是脑震荡有点厉害，醒来的头几天，一直在吐，什么都吃不下，躺在哪儿都吐，更别说动弹了，胡来带着池生去找他的时候，那是脑震荡刚轻了一点，至少坐在那儿缓缓，问题也不太大，谁知道头天他们刚走，第二天，严春生就被刘老爷子叫过去了。
胡来拦着他不让他去，可严春生摆手，还是一意孤行的去了，他以为老爷子是着急换季，给他的宝贝菜园子蒙塑料布，没多大点事儿，忙完了回来也就是了，谁知道去了之后，等待他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他这才知道，原来池生念得哪所学校，招生处的副校长，是刘老爷子以前的部下，所以池生才能以那么差的分，依然能进了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可池生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被那副校长那么以添油加醋，再加上许利天再度回到学校来教课，那副校长和许利天还有点私仇，拿不了许利天撒气，就把这个气，出在了池生的身上！
严春生只是习惯对他的忠诚，而非愚笨，自然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则是数落他的不是，他把孩子交给他，他没管好，二则却是让他动用他手里能用的人，把许利天赶出去，三则，胡来前几天回家了一趟，正巧碰见张知归哄张乐童高兴，和勒着他给他骑大马呢！当即胡来的脸就沉下来了，冷笑了声嘲讽了他几句，还当着老爷子的面，把老爷子的宝贝花瓶，给摔了个细碎！就因为这事儿，老爷子这几天心里越发的不爽快。
把胡来交给他严春生，他愣是让胡来成了全市有名的大混子！把池生交给严春生，他愣是让他听到的都是他老刘家门风败坏，出了那么个邪种？严春生低着头默不作声，忍了一肚子的气，从刘家离开他就直接回营部训练场去了，他知道，当务之急应该解决的是池生的问题，可心里这股火气不先压下去，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伤害池生，一圈圈的加练，一拳拳的抨击，他释放着心里的怒火可身体全然承受不了！那天要不是李震东听说他去刘老爷子家之后就没回来，赶紧回训练场来找他，可能严春生就是死在了训练场，都没人知道……

气是撒出去了，可后遗症也随即出现，严春生急火攻心，脑震荡又没好，还折腾了自己一身的伤，差点没给李震东气笑了，看他还要继续带兵训练，叫俩小兵给他捆了，压着他就去了医院做检查！这才有了他们和池生在医院里见面的那一幕！
这些天严春生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池生怎么办？他对他完全做不到对胡来的那种亲昵和管束，或许也是因为当年对胡来是爱屋及乌，亦或者是因为胡来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了解他，信任他，可眼前的这个小子呢？他是张知归的儿子，就是因为这层身份！他曾无数次，都在心里想着，就这样让他放逐自由吧，坏种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好人，可他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这个时候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只不过是个一个孩子更何况他是被张知归抛弃的那个孩子！这些与他有何错？幼子无辜，他是奶奶带大的，跟张知归没关系！
最后的最后，严春生除了想的脑袋疼，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只能对池生冷处理，把他扔在这里除了给钱不管不顾，直到今天！他在医院看到了池生，才发觉在自己对他不管不顾的这些天里，池生学会了生存，他的生存便是攀附在许利天的身上来获取更大的便利，为什么他会知道呢？因为池生望向许利天的眼神里，带着期许和来自于孩子的天真，那种眼神，在许久之前，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池生每天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就好像，他是他极重要的人，若是离开他亦或者是失去他，他会很痛苦。
可如今，这个孩子再度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眼神里除了惊讶，还带着深深的冷漠，似是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池生垂着眸子微微低了低头：“吃饭吗？我先给你丢个面，吃饱了，再打我吧……”说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攥成了拳头，然后转身进了厨房里，好似这一幕已经无数次都上演过，只是这一次，张知归的身影，变成了严春生。

啊才也太难了

第四十八章
不用片刻，一碗面就被池生端了出来，他站在餐桌边，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的严春生开口道：“过来吃饭了。”严春生抬眸看他，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情绪，池生却好似没发现他的异样，安静的走到了客厅里，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还是说你要先打我？或者说教我？”听到这句话，严春生有了那么一丝的反应，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子，沉声道：“你不觉得自己错了？”
池生抿了抿唇：“我错了。”他认错的态度快的让人匪夷所思，严春生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哪儿错了？”“哪里都错了，我或者都是错的。”这分明是挑衅的语气，严春生竟然听出了一丝的无奈，刚要出口的话也愣是被他这句话给堵在了唇边，眉头也拧得更紧了，可还未等他开口，眼前的人就又说话了：“你还打吗？天很晚了，你不打我，我就睡觉了。”
“你……”“去吃饭吧，我困了。”他自顾自的去了另一头的电视柜跟前，从柜子里取出了枕头和被子，再回来，看到严春生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挑了下眉头却没管他，把枕头放在靠着扶手的哪一边，抱着被子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打就快点打，不打我真的要睡了。”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以前的少年温顺的像头小绵羊，尽管他知道，那是他藏起利爪之后的结果，可现在的他，就好似已经麻木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跟看到张知归没什么反应，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在养着他，所以对他的态度，比对张知归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严春生动了动嘴唇，满腔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憋住了，半晌，只说出了一句：“你就睡着儿？”严春生指了指他的枕头，池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看他是真的不打算打自己，这才直接蜷着身子小心的避开他躺回了沙发上，还好，被子是够大的，连单子带被子，它都能当，看着少年用那宽大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个蝉蛹的模样，严春生的眼里闪过不悦，他坐的位置靠在右边，所以池生只能蜷缩在沙发的左边，本来就不算大的沙发被他这么一占，也就只剩下了很少的位置。

看得出来，池生是真的困了，脑袋刚一沾枕头，没用两分钟，他就睡着了，严春生坐在那里没动，他疑惑的看着池生，他为什么要睡在沙发上而不是睡在屋子里？可思量了片刻之后，严春生就得到了答案，其实这个家的构造属于三室一厅一卫一厨，当初严春生把其中一间改成了自己的办公间，而另一个房间，则是留给胡来的，因为那小子每次挨了打，都会跑到他这里来。
久而久之，那个房间就变成了胡来的专属房间，而自己的房间常年上锁，屋子里有太多不能动的东西，严春生起身，走到胡来的房间门口，试探似的拧了一下门把手，才发现不知道胡来哪次回来的时候，把门锁上了，两个卧室，他一个也进不去……
严春生低着头看着把手思索着，又在目光可触及之处四处寻找，最后目光盯在了那个电视柜上，回头看看池生已经睡得很熟了，犹豫了下，他将脚上容易发出声响的硬底拖鞋换下，赤脚走到了电视柜的跟前，弯腰蹲下，打开柜子来才发现，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
柜子里原本零散摆放的书籍，被池生都收拾到了一起放在了下层，而上面那一层，有一块空着的地方，应该就是用来放枕头和被子的，而另一侧放着几件叠好的衣裳，数量少得可怜，似乎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和他那天送给他的校服，连贴身的衣服，都只有两三件而已，他回头，看着熟睡的少年，没着急对他发难，而是轻轻的合上了柜子，悄悄的出门去了……

次日，池生是在饭的香味儿中醒来的，池生揉着眼睛，以为是二妹来了，这丫头现在跟余佘俩简直都快把他当个孩子看了，还弄了个什么排班表，早饭二梅管了，午饭余佘管了，晚饭看情况，谁家饭好吃，就去谁家，弄得池生哭笑不得的，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起身，嘴里嘟囔着：“梅子，下次你把小梅一起带来得了，吃过饭咱们一起去找余儿去学校。”说着，就自顾自的进了厕所里，等解决完清晨的生理问题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才清醒了些，尤其是在看到厨房里饭香的来源是谁的时候，直接被吓清醒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池生错愕的瞪着眼睛看着厨房里正在做饭的严春生，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一把，嘶——好疼！这不是在做梦？严春生早晨去买了几个小笼包，还有豆浆，这会儿刚炒好的鸡蛋也被人从厨房里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呆愣的站在那儿的池生，他招呼着：“过来吃饭。”说着，他自顾自的在餐桌的一边坐下，池生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过去，在人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权当他是个透明人似的，刚要用手去抓小笼包，就被人的筷子飞快的打了下手背：“用筷子。”
手背传来的刺痛是那么的清醒，池生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哦了声，抓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默默的吃了起来，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爱说话，或者说，池生只是在他面前不爱说话，他现在有点怀念跟余佘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油炒的鸡蛋香喷喷的，严春生也一口没动，就吃了两个小笼包，喝了碗豆浆，就把筷子放下了，然后就看着池生一口接着一口，把那两屉小笼包和一大碗豆浆都吃了个干净，又把炒鸡蛋小口小口的享受完，待他撂下筷子之后，严春生才开口道：“跟我进来。”
这句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刚才还算温馨的气氛，似乎一瞬间降到了冰点，刚才还吃的满脸笑容的孩子，眼神变得有些阴郁，点了点头没说话，看着严春生朝着书房走去，这才跟了上去，本来以为他放过他了，没想到只是太晚了，所以挪到了早晨而已，真不知道今天自己还能不能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