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三光同辉
血族子爵欧内斯·博雅尔伤得很重，右肋下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如果放在平时，这种伤势在“吸血鬼”的超强自愈能力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现在，他觉得那道伤口似乎也有了“生命”，正在蓬勃而顽强的自我“生长”，防止自身愈合。更严重的是，这种“生长”倾向似乎有向他体内蔓延的趋势，这导致他本就受创的内脏不但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尽量平缓地活动，反而开始了全面地活跃。尽管心脏是吸血鬼的弱点，但欧内斯·博雅尔此刻仍然觉得，序列9为“药师”的自己可能这次无法自愈，并且会有一种比较离奇的死法——因为心跳加速而导致的心脏病。
“至少我的心脏现在还在我的体内。”这位曾在丰收教堂做过义工的子爵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乐天派。他也确实有理由乐观一点，比起旁边已经生死不知的卡西米男爵和其他同族，至少同样没有神性的他在承受了玫瑰学派“放纵派”一位“大地”途径序列4“古典炼金师”的致命一击后，仍然能勉强站着——当然，这主要要归功于站在他面前的那位伯爵大人。“世事无常啊，没想到曾经被认为是族中最没有出息的，现在反而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而此时的埃姆林·怀特伯爵根本没有余裕去了解博雅尔子爵乱七八糟的想法。刚才为了救援后者，他在用“月光化”避开“沉默者”麦哈姆斯的一次攻击后，没来得及使用“月亮纸人”，只能凭借自己圣者的位格硬挡了一位“古典炼金师”的攻击，救下了欧内斯·博雅尔。“该死，平常只是从母神的教会了解过‘大地’途径高序列者的能力，但正面接触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范围这么大，还有，竟然真的有让‘念头’和伤口有了某种‘活化’的倾向。”埃姆林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翻涌的失控与疯狂的念头，并开始再一次试图加速自己右臂伤口的愈合——因为已经是圣者，拥有了神性，所以对同样基于神性的攻击有了很强的抗性，所以伤势的“活性”并没有向内侵入他的体内。但就算是如此，“活化”的伤口和吸血鬼的自愈也呈现胶着的态势。至少是短时间内，埃姆林的这条右臂应该是不能动弹了。
“母神教会以后要加强收集情报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中，除了‘巫王’途径，玫瑰学派‘原始月亮’的信徒中竟然有了‘大地’途径的高序列强者，这和‘塔罗会’上某些知识、教会的某些暗示吻合，除了我们血族，这位邪神对‘大地’途径的影响力也在增强。呵，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
如果没有这些同族，哪怕面对两位圣者，埃姆林仍然觉得自己有逃生的机会。毕竟他也是一位圣者，毕竟他还执掌着“莉莉丝的指环”，毕竟他的背后还有天使的及时支援，尤其是那位天使还是一位“学徒”途径的天使。
但现在，哪怕埃姆林想要寻求“自由天使”的帮助也很困难。因为他看到似乎有道影子在左右徘徊，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欲望，这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作出祈祷。“‘欲望使徒’，甚至是‘魔鬼’。哈，看来我之前在从玫瑰学派‘原始月亮’信徒身上搜集‘药师’非凡特性以完成‘愚者’先生‘创建药品公司’神谕的行动，确实惹怒了某些存在。手笔真大啊，两位、不，或许是三位圣者。”埃姆林一边用胡思乱想对抗脑海中的起此彼伏的欲望，一边戒备着当面的敌人。
披着镶嵌金丝的白色长袍、头发淡黄微卷、眼窝明显凹陷、脸庞瘦削见骨的“沉默者”麦哈姆斯早已将封闭嘴巴的金色钉子弹出，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该庆幸你是个吸血鬼，我们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投降，或许你可以活下来。”“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是高贵‘血族’。”埃姆林用力直起了腰，微微抬起下巴，“你的建议很好，跟放屁一样。”而听到了伯爵大人粗口的博雅尔子爵顿时目瞪口呆。
“有趣的小子，只是不知道变成封印物后，你还有没有能力再说话。”那个影子终于稳定了身形。这是一个瘦高的男子，整体维持着人类形态，但两只眼睛却燃烧着红色的、以各种欲望为“柴薪”的火焰。“将自身某些部分转化为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确实是‘魔鬼’。”仅仅是对视了一下，埃姆林就觉得某些欲望有更为旺盛的倾向。他退了一步，背后缓缓张开了巨大的蝙蝠翅膀，“想要我的命，那你们三个，谁有同归于尽的觉悟，就上来吧！”
“古典炼金师”、麦哈姆斯、“魔鬼”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了一瞬间的迟疑。面对一位抱着必死决心的圣者，哪怕三个齐上都会冒很大的风险。而就在此时，一个有些飘渺的、仿佛在吟诵诗歌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这个家伙傲慢、自大，有时候还异想天开，但他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我们的会员本来就不多。”而在这道声音传入耳朵的瞬间，玫瑰学派“放纵派”的三位圣者的精神骤然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了入睡的冲动。毫无疑问，能同时影响三位半神的也只能是半神。此刻，风声骤然激烈，一道身穿黑色风衣、戴红色手套的身影踩着一根手杖冲了过来。他黑发绿瞳，非常英俊，拥有诗人一般的气质。而簇拥着他的，还有影影绰绰，或隐或现的各种“灵”。
一位“守夜人”。
而看到这道身影后，埃姆林莫名松了口气，随即“嘁”了一声：“你来干什么？”“守夜人”笑了笑，“来学习伯爵大人的战斗经验，顺便看看，能捡点什么便宜。你知道的，在咱们那里，半神的非凡特性是很棒的硬通货。”
在这次南大陆的行动中，黑夜教会高级执事伦纳德·米切尔和大地教会高级执事埃姆林·怀特分别率领的“红手套”小队和血族队伍互为奥援。但在顺利抵达会合地点一天后，伦纳德却仍然没有等到埃姆林的队伍。按照估算，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到了。而能阻挡一位圣者所带领的队伍······
伦纳德立刻诵念了为本次行动压阵的“自由天使”的尊名。但后者同样被什么存在绊住，无法作出有效回应。而“时之天使”也告诉他，占卜受到了很大的干扰，无法确定血族队伍的精确坐标，只能在“天使金币”附着的“源堡”气息加持下，确定一个不大的地域。预感到情况不妙的伦纳德一方面拜托同期抵达的知识教会大主教卢卡·布鲁斯特暂时照看“红手套”小队，以免敌方其他圣者趁虚而入，一方面诵念了愚者教会大主教韦特·希尔蒙的尊名——这位“银骑士”率领的队伍已经不远，没有超出序列3圣者的响应范围。伦纳德拜托他加速前进后，迅速以传送符咒抵达了帕列斯指示的地域，发动了自身搜集到的全部灵体展开搜寻。也许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的眷顾，伦纳德很快就发现了相关的踪迹，并使用“海之言”手杖，全速冲进了交战最激烈的地方。
“古典炼金师”呵呵一笑：“在斯厄阿大人的庇佑下，你竟然还能很快地找到这里，该说你很厉害呢，还是很蠢。就算你也是圣者，孤身一人又能干什么？”“魔鬼”也嘿嘿笑着：“救赎的欲望啊，很新奇。你的想法和灵体，都值得研究一下。”半空中的伦纳德耸了耸肩，“我来的确实有些着急，因为这个家伙，他一指埃姆林，“总是需要照顾，嗯，很多很多的照顾。”
埃姆林顿时气结，还没来得及回嘴，半空就落下了一个缠绕着无数神圣火焰的巨大光球。挟带着神圣气息的巨大爆炸逼得玫瑰学派三位圣者不得不后退。同样的，这样的光芒也影响到了埃姆林的视力。他紧闭着眼睛，脑袋转向右后方，“太、伯格大主教，你发动攻击时能不能照顾下自己人！”而在他说话的方向，星辉飘散，一道两米多高、手提幽蓝巨锤的身影勾勒了出来。他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月、怀特阁下，接到星星、呃，米切尔执事的传信后，就着急赶了过来。”在动身前，伦纳德已经派出了信使，将准确的方位告诉了愚者教会的非凡者队伍。
埃姆林哼了一声，抬起右臂，似乎想与戴里克握手打个招呼，但一阵剧痛阻止了他。戴里克见状，摸出一本有铜绿色硬质封皮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了伯爵大人的左手上——上面记录着“占卜家”途径半神层次的“纸人替身”。接过笔记后，埃姆林犹豫了下，看向身后的同族，而刚才趁机落到他左侧的伦纳德在用出“审判”小姐制作的“禁闭”符咒，再次短暂迟滞敌方行动后急促说道：“先管你自己，你活着他们才有希望。”埃姆林点了点头，使用了那一页魔法，并反手将“莱曼诺的魔法书”的封皮拍在了右臂还没有完全愈合、还在渗血的伤口上。下一秒，一个纸人突兀出现，右臂近乎撕裂，而埃姆林的右臂则变得完好如初。而此时玫瑰学派“放纵派”的三位圣者正好也突破了“禁闭”的限制，“魔鬼”“沉默门徒”“古典炼金师”与并肩而立的“无暗者”“巫王”“守夜人”正面对上了。
狡诈的“魔鬼”看着对面的圣者组合，突然冷笑道：“虽然都是圣者，但你们确定你们能赢么？”“太阳”途径在某些方面对“黑夜”“月亮”途径有着相当大的克制。“阳炎”“无暗之枪”“纯白射线”等攻击性、指向性的能力还好说，而“净化”“无暗之域”等范围性能力则不会分辨敌我。战斗开始，如果戴里克不使用范围性能力，自身实力就无法完全发挥；而一旦使用，又会对埃姆林和伦纳德造成很大困扰。而玫瑰学派“纵欲派”的三位圣者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虽然“恶魔”“异种”也会被“太阳”克制，但要顾忌友方，这种克制其实要大打折扣。
“不愧是‘恶魔’途径的半神，脑子足够好使。”埃姆林嘴角微翘，“不过你似乎忘了，我这条途径的序列6叫什么名字。”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两个小瓶，里面盛放着半透明的、仿佛有无数光影游走的药水。
“喝了它，如果你不想‘晒太阳’的话。”埃姆林递给了伦纳德一瓶。这药水是埃姆林使用半神级“魔药教授”能力，结合向“时之天使”祈祷来的“偷盗者”途径序列3“欺瞒导师”的力量而做出来的，作用是“欺瞒”非凡能力，让不同领域的非凡能力可以有效共存。在南大陆，“太阳”途径的非凡能力可能来自己方，也可能来自敌方。但不论来自哪方，对“月亮”途径非凡者来说都不是太好的消息，唯一的区别就是威胁的大小。所以埃姆林有针对性地研发了这种“欺瞒药水”，目的就是要“欺瞒”克制型非凡能力，获得收益，降低伤害。
伦纳德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接过药水一饮而尽。他们两人身上同时有半透明的光膜一闪。“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公平地对决了。”埃姆林微抬下巴，又微笑着对戴里克说道，“伯格大主教，你可以尽情施展神术，不用顾忌我们。”
话音甫落，埃姆林已经冲向了在场序列最高的“沉默者”麦哈姆斯。伦纳德摇了摇头，一边嘀咕“连对手都要抢个强一点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一边拦住了“古典炼金师”。“魔鬼”的脸色微变，随即感受到刺眼的光芒。戴里克周身光芒迸发，笼罩了六位圣者战斗的地域，但那光芒照在伦纳德和埃姆林身上时却像照进了半透明的“镜子”，要么反射，要么直接没入，就是没有对后两者造成什么影响。随即，他张开双臂，“神说，有效！”这一刻，伦纳德身周的黑暗更为浓郁，埃姆林发射的“血月之箭”也更为迅猛凌厉。做完辅助后，戴里克操起通体幽蓝、电光缠绕的巨锤，看向了“魔鬼”，“纯白射线”蓄势待发。
······
“他们不需要我帮忙了。”“魔术师”女士通体璀璨生光，身周星辉明明灭灭，如银河般流传不定。她看向对面同样显示出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诅咒之王”，“我见过完整神话生物形态下缇尼科尔女士，有种别样的、让人恐惧又想要靠近的美感。但同样是‘古代邪物’，你怎么能丑成这样？”巴兰卡哼了一声，“我听说过这样一种传言，‘占卜家’‘学徒’‘偷盗者’三条途径的非凡者往往都具有成为优秀‘猎人’的潜力，看来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那个‘守夜人’确实很出色，如果没有他，那个小吸血鬼就死定了。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相比一位圣者，你这位天使才是我们的目标。”“你们的目标是我？”“严格来说是为你们本次行动提供庇佑的天使。只不过你很不幸。”“魔术师”女士耸耸肩，“我的主执掌好运，好运常伴我身。”“希望你待会看见斯厄阿大人后，还能有说笑的心情。”“这么说，你是想以多欺少了？”“魔术师”女士有些诧异，“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高序列的‘占卜家’‘学徒’‘偷盗者’面前谈数量优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