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凝望
    
     ——此文献给弗雷德和乔治
作者： 柔叶飘飘

（1）
此时，他正坐在台阶上，凝望着星空，手里捧着一本相册。他看着相册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子，仿佛又听到了妈妈在无助的哭泣。他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心里涌上一股寂寞。
星光也是河，让他们分离的河。
隔着那璀璨的星河，他们凝望着。看着如此熟悉的哥们儿，他们却只能望着，只能招手。他们在河的两岸，始终不能相聚。因为，这是两个世界间的河，无桥可渡。
“弗雷德！”他再也忍不住了，无所顾忌地叫了起来，拳头重重地击在冰冷的地上，“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无论在哪里！现在，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自己去那里享福了？！弗雷德，我不会原谅你的！”
“哥们儿，对不起。”
夜空中传来了如此熟悉、和自己差不多的声音，他愣住了。他盯着夜空，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是弗雷德的声音。可那里只有星星在安详地眨着眼睛。这时，他看见妈妈走了过来。
“妈妈？”
“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她的声音是嘶哑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妈妈一定是又哭了。她不想让自己看见她脸上的泪水。
站在那个他们一起住过的房间里，他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了几句话：
弗雷德，你知道吗？妈妈每天都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也想你，真的。大家都想让你回来。我知道那个声音是你的，你一定在看着我，对吗？弗雷德……
他躺在床上，不小心碰到了一块枕头下的吐吐糖。再闻闻空气中残留的火药味，他又想起了弗雷德，想起了他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笑，想起了他们的发明。泪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2）
他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身边有轻微的响动。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张羊皮纸正在枕边静静地卧着。他猛地坐起来，看清了在那几句话下面，还有新添上去的几行字：
乔治，劝劝妈妈，别让她哭了。你也要开心些。今天是我们的生日，祝我们生日快乐！每天，我都会在夜空中看着你。你一定看到那些星星了吧？我就在它们之中。我真的很好。你一定要开心！不要哭，记住了吗？
没错，今天是他们的生日。
“弗雷德？弗雷德！”他环顾着四周，大声喊着，“你出来啊！我们离不开你，你快出来啊！“他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来。他不会哭的，为了弗雷德……
门开了，然而走进来的却是爸爸。爸爸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声说：
“下楼吃饭吧，大家都在等你。”
他跟着爸爸走下了楼梯，轻轻拭去了眼中的泪。他看见一个很大的蛋糕摆在桌子上，周围堆满了礼物。他注意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他没有去听别人在说什么，而是想起了弗雷德。每年，桌子上都会摆着两个形状一样，但写着不同字母的蛋糕，摆着两堆一模一样的礼物。然而现在，蛋糕和礼物都少了一份，就像他们一样。他们是一个整体，而死神迫不及待地拉走了一个，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下去……
他切开了蛋糕，并在旁边的空盘子里放了一块。那是属于弗雷德的。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每个人都停止了说话，气氛变得很压抑。爸爸在叹气，妈妈又抽泣起来。金妮把脸埋进胳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急急忙忙地吃完了盘子里的蛋糕，说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一声不吭地走到院子里去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弗雷德。他不愿让大家伤心，也不愿让大家知道自己有多么想他。然而他做不到。他渴望再次见到弗雷德调皮的笑容，再次和他一起搞发明。少了这个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他的性格也变了。原本调皮捣蛋的他，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了.
他一直在院子里坐着，收到的礼物放在他身边。虽然他知道，大家都没有忘记弗雷德，但他还是有些不高兴。弗雷德只能望着他，望着这堆礼物。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不时地扫一眼天空。大家都很担心，以为他受的刺激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了。是啊，他们不会知道他的心情。没有人会理解他。谁都不知道，弗雷德会在夜空中凝望着他。谁都不了解，他们那“永远在一起”的约定……


（3）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星全都出现在天上，惬意地冲着他笑。他想起了自己还没有许愿，于是便闭上眼睛，轻声说：
“希望弗雷德回到我身边。”
“哥们儿，来点实际的行吗？”
弗雷德的声音又从夜空中传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望着天上的星星，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可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啊。这是约定。”他勉强地开着玩笑，“机不可失嘛！”
夜更深了。天空变成了天鹅绒般的黑色，显得那些星星更加美丽，就像破碎的钻石，镶嵌在夜空中。流星不时地划过。这是一个难得的十分美丽的夜晚。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悲伤，又有一点激动。他感到很遗憾，因为他们只能说着话，却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打球，一起发明那些速效逃课糖了。
“傻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弗雷德的声音既认真又很轻松，“每天我都在看着你。我知道你在干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比以前还要开心呢。”
想了许久，他才明白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星空，然后会心地笑了起来：他们是一个整体，他们的灵魂永远都在一起。他们只是不能在一起搞破坏、搞发明了，但他们的灵魂还是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弗雷德都陪在他身边。无论是谁——哪怕是死神——都不能把他们分开，永远都不能……
那个快乐的、懒洋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