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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云何住:一场大雪从山顶落下,落满我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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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何戏刊第30期


IP属地:陕西1楼2023-12-17 22:24回复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12-17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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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04: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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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篇·
      剧情第五篇:天道玄奇
      [剧情一:失连亭]
      梗概:九月二十八,石厚依父建言,谏州吁相与至陈,欲使陈公在天子面前为州吁美言。陈公此前已收石碏之信,传令扣押二人,请卫国派人处置。十月初三,卫臣右宰丑在濮地杀州吁,石碏派家臣獳羊肩杀石厚,有谓大义灭亲。十一月十八,石碏将质邢公子锦*迎回卫国,拥其继位,众论纷纭。
      [剧情二:城门火]
      梗概:十月十九,纪南境有流民滋扰,农牧屡报,而驻地士官无所为,致卫纪流民勾结,屠羊毁地数,波连愈广。二十三,事传寿光,是午禀报时,纪侯享丝弦美宴不传。二十五,传革将官职,然其人已于夜半被攻营戮首,概因灾民、流民蜂聚,不知谁为。二十九,纪军镇压南境,而人心之乱一时难平。
      [剧情三:占星台]
      梗概:十一月初七,星官随郑公登台以望天象,占其吉凶而书之,言“恐有灾荒凶札,早为之备。”十九午后,有星大如斗,经心宿自北流至西南,有声如雷,尾长数丈,堕郑、周、邓三国交野。久之,散为苍云。二十,星官奉诏于内。二十二,城内巡视土建,固修屋梁。
      [关联活动:命签筒]
      梗概:十一月二十七,新郑来一盲眼老者,白髯仙风,自居城东竹林一老屋,有传卜命颇灵。其人有两签筒,其一均为青竹签,一面点红漆,如摇筒三次均为此面,则可于另一筒摇命签。命签筒均为木签,两指宽,梨木数十,无图案;桃木十二,所绘不一,摇出后需交老者焚尽。慕名者众,唯卯时能占,缴币约民众一餐,可中者不过十一。十二月初一,复有人寻,老者已杳然离去。


      IP属地:陕西3楼2023-12-17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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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文目录·
        庄公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七:高渠弥x姬云衣
        “窃以为金器虽贵重,然礼之一字,却最不凭价高。就比如说无价宝易得,可真心却最为难求;彰显者爱以豪金掷下,重情者巧构妙思,其实轻重无足举要,更全一片心意罢了。”
        “解惑二字,亦不凭长短。多谢夫人。”
        -
        庄公三十八年十月三十一:易池春x姜祝瞻
        “流民之因未解,民心不至,恐怕难免积攒成来日的祸患,况且将士在前殊死平叛,他却在后好逸苟且,不知等到了易主的那日,可会悔恨哀叹?”
        “这种消息总传得很快。我倒是不解,如此无能、又不识人,今后可预见的…国将不国,活该,此刻反让我心头松快一阵。”
        -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二:周狐
        什么是我的过错呢,是兄猝终,国不宁,身为质,父深忧,妹陷囚,还是因为他看似最为奉公,实际内心常违大义,万事以他至性为先,这一切都是我周狐德不配位、力所不逮、任性妄为之过,周狐想。
        -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子靖希x宋与冯
        “卫国又动乱了。想吃一口肉,你想吗?”
        “要问问姐夫吗?是该要带姐夫的,最近也有朋友找我,大家一起吃肉倒什么…姐姐,我是怕吃肉吃成仇敌,要计较谁牙缝里多塞了一条肉。”
        -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易池春x郑突
        “求签论断,此后成败得失,道是天命难违,卜者误人,总归不是自身的过错。”
        “人之为人,蝇营狗苟,茫茫然不知东西何奔,而行至今。你我奉清谈于世情,然亦从世人之所向,贸而问卜,可见远未及达道。”
        -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三十:高渠弥x姬可衿
        “你呢,问到你的答案了吗?”
        “周多名士,郑有故师,然太子妃灵心,现下也无需再教。福星祸迹百年一见,而田苗日长、百姓迁异,三五句总有答法。只怕雁过雪平,春花繁烂,灵台不留一寸。”


        IP属地:陕西4楼2023-12-17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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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七:高渠弥x姬云衣
          -
          高渠弥
          小柳刚到军营那一年,枪比个头高不少。有一夜霜冷,我举酒囊灌下最后一口,叹它温热恰好,可惜没了。营墙外的叶子簌簌往下落,还没被风吹走,先被一把枪分了家——简直像是一通乱扫。我说这个像字,就在于它还不失章法,能看出是前日新教的。一把少年的枪,大概还敌不过秋风劲。借着篝火的光,我认出他,他也看到了我,枪尖停了一下,刺出最后那一法。
          “你刚刚停那一下,可能丢的是一个人头两袋钱,也可能是你自己的头。”是,一条人命能被串起来,流水般放上砝码。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粗布、羊腿、行伍间的几声号令,他对它的背面尚显怔忡,只好先把头低下去。我看着握在他手中的枪,还是那样直,冷铁折出几毫新光,我那时也不是中郎将。“这枪倒像你的父亲。”我笑了,他也笑了:“这倒好啦,我父亲早些年就走了,我总算也能尽孝。”柴火噼啪一声,我记起我的母亲,她将那个上锁的盒子擦了又擦,也在想她的母亲?
          小柳在营前擦枪,墙下的少年一年年长高了,娶了新嫁娘,前日添了个孩子。他竟也做父亲了。太贵的不好,这个又不衬小孩子…铺子里的人不多,我在柜前站了些时候,掌柜又摆来一件,于是分目去看,恰见款近的一道影。“夫人?”我约只在质子馆见过她一回,密国草野的瘦瓣,如今也蓬出一圈花绒。“天愈深冷,行动倒有些不便了。”
          ·
          姬云衣
          禁不住岁月流逝,缀露的软桂隐没入萧索的风里,暮秋的最后一支歌也在枝桠枯尽中散去。若她仍在密国,是否会因凛风切肤之痛而眷恋母亲怀抱,被搂在柔软臂弯里的乌发贪婪地向人汲取温暖。可密女并不安于现世的从容静好,从什么时候开始,苦苦叩问着所谓前程锦绣?大概是从他乡到别境,或许更早。十七载漫长的迁移,遗忘了母宫里裹儿寄生的无忧,为着不曾落籍于新郑,异客也妄图求护身符来庇佑自己的孩子——求他莫要有短暂的静默,只能与密女一般临水自照。她再度踏入了金店,把金簪熔了许多片薄壁,在将写下期盼的一刻,拦下了餍足浓墨的笔刀。“为孩子做个平安符,也不曾想到这点。”如包容百川的蓝海,密女此际挽着一抹澹然的笑颜,递去几叶金片,“中郎将可有孩儿了?不妨也拿几片,没有也当备着。”
          ·
          高渠弥
          依约记得是年初换的沉木柜,三百天迎来送往,已见旧痕新纹。布巾将柜面擦得油亮,也一同拭去浮灰掩尘,显出如镜明新的不完满。掌柜身后木格错落,我幼时曾数过共有多少格,为什么一家卖金器的铺子,还要摆花列玉,甚而要放一幅不曾打开的轴画?几年前的一个秋夜,桂花被月光浸得透亮,我与表妹、祭望川三人打赌,那幅画究竟有没有字?后来我们都赢了,又或都输了,谁也不晓得有或没有,钱却少了一些。我捞最后一块兔肉,乍时如悟大敌——好啊祭望川,你是掌柜请的托!表妹怎么说的?总之不太像能向着我。
          那时掌柜身后摆一盆菊花,今天还是,仿佛什么都没变,倒是那只金刻的招财猫旧了些,不如用木的,可能还有什么讲究。我第一次见它,是给郑为夫妇订几样新礼,时易至今姊妹闻喜,算凑出一件巧事。宋与冯离开那几日,他们谁与谁说了什么,她又会否惶惑过?此时所见,不过一双宛眉。“刚到闹人的年岁。”几片金叶卧垂掌心,像无味而恒的菊瓣。“届时给夫人与孩子送贺礼,倒要好好择选,衬这份奇巧心意。”掌柜递一件布囊,于是叶洒复入怀,我抬眼看她:“夫人倒点醒我了。若为送一个好意头,且不必太繁杂,择物刻名姓一字,如此可行?”
          ·
          姬云衣
          从密随到新郑,密女见过很多双漆目:密侯与前宋公的老态浑浊、郑为与雪朝掩埋过多心绪的伪静、更甚于在帘幔灯豆下宋与冯沾染浓情的目湖,但在她与中郎将相接泓光的一刻,仍是怔了一瞬。“您是郑国的子民,郑国的一山一水自会保佑您的,成为您的护身符。孩子也一样,能一生平安喜乐。”小腹处微动的心弦也叫温润柔顺落在密女的眉目间,一双素手从腰比至云鬓间的步摇,“能长这么高。”是夸父追逐东君,她也难逃向往看不清前程的未来,撷取一片云霞敷在梨面上,遂娓娓而谈:“窃以为金器虽贵重,然礼之一字,却最不凭价高。就比如说无价宝易得,可真心却最为难求;彰显者爱以豪金掷下,重情者巧构妙思,其实轻重无足举要,更全一片心意罢了。”
          ·
          高渠弥
          上个月走之前,小柳问:“我们还会回来吗?”我有些诧异,他许久没这样问我了。而后我明白,因为世上将会多一个小小柳,而他不愿成为下一个老柳。人们总说生死为大,可恰恰只有生死,是人世间唯二确定的事。对将士伍卒来说,每一次出行都在敲定命运。我不能答会或不会,于是只说:“等我们回来,给你挑一份好礼。”
          等得到吗?我曾在大雪深隆里等我的母亲,一盏灯浇熄了月下雪光,只剩无尽幽长的夜色,稀薄又深重。或许那夜本没有那么黑,母亲回来的时候,那盏灯笼仍明亮着,像装着多少年前的月亮,我替换坐在窗前的母亲。知道人还在世,就很难说出那句等不到。
          第二天未明,我们往郑国东境去,一天伊始的山水剔分人语热温,雾气逐渐化开,我也能够看清,并在日后忆起她口中的一山一水。它们静默地燃烧翠意、烹煮深秋,溪流纹成护身符的图样,仿佛永远都画不完。若山川俱是护身符,似乎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总有人能活到现在。她的丈夫平安归来,没人受了伤,那柄步摇折出几点星芒,溶进她的眉眼。
          “倒苦了我了。”我不太会做父亲,概因我未能参透我父亲的端正与硬冷,效仿几多艰涩。耳落一席软款,我想,若较论谈之道,密侯应也不差。“我知道该给夫人送什么了。”掌柜两手揣袖,似言而未,我拿起那方锁盒:“来都来了,就这面小锁吧,不轻不重,正合心意。来宅上取钱。”轻稳的一声扣响,握盒面礼:“解惑二字,亦不凭长短。多谢夫人。”
          ·
          姬云衣
          高渠弥的一字一句仿佛长亭边的溪流,从碧玉杯中潺潺流下的水浇灌出柔软的蒹葭,正如密女伫存在小锁的一聚渌波,“中郎将慧心,不过都是第一次当而已。”她剩下半句未尽——何必先论苦?若溺在旧网编织的追忆里不能自纾,被丝缕勒紧,又怎能畅行。密女并不会为彰显一时的纯善而点破,她垂下柳眉,弧在耳畔的发也拂过脸颊:“今为中郎将解惑,我也可去冯与姐姐面前吹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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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5楼2023-12-17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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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月三十一:易池春x姜祝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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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池春
            日月盈昃,来煎人寿。她像是被垂柳适时地抛弃了的一缕白絮,被风裹挟至了异土,年月久了,便也扎下了根。以至于清晨在坊间小贩口中听见纪国的讯息,她竟像个偏爱苦情的看客,望着台上人在迸溅的火光里张皇失措,抚掌道一句精妙绝伦。
            朔风扯去枝头上几片倒悬的残秋,万类都无可避免地淋着萧然寒冬。东君宽仁地赐下一泻暖晖,驱走三分阴寒。燎炉中新火初红,舐着炉壁。哪怕莺时依旧渺茫,这汹涌而至的玄序不至于太过难捱。至少此刻她不必辗转流离,还能与故人相坐屋内,将旧土的近闻话来评说。
            “女公子可听闻,前日纪军已镇压了南境的流民。如今面上虽已平定,民心仍未安稳。只道是掾吏上禀时,纪侯正在酒池肉林中醉生梦死,二日后方传令革去将职,将已殁于流民刀下。”
            思及往事,她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眸中蒙上一层掩盖不去晦暗,似有怒涛翻白雪,唇齿苦闭,末了只生出一声嗤笑。
            “纪侯庸碌贪欢,此去经年,竟是没有半分长进。流民之因未解,民心不至,恐怕难免积攒成来日的祸患,况且将士在前殊死平叛,他却在后好逸苟且,不知等到了易主的那日,可会悔恨哀叹?”
            ·
            姜祝瞻
            凄凉的半片风漏进袂角,瞻还是一身透薄的纱衣,仙仙渺渺、渺渺隐隐,侧靠在塌案边的面颊才因来人的话声稍动,疏倒的发髻垂下一缎长而浓的瀑色,睫只尚存满页郁散的酒息,一抿唇涡,很嗤地:“这种消息总传得很快。我倒是不解,如此无能、又不识人,今后可预见的…国将不国,活该,此刻反让我心头松快一阵。”但摇首:“可、小春,即使再不忿难平,我们也不能任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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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池春
            佼人的桃腮被酒意醺作两簇向阳而生的芙蓉,犹若苍茫雪天中倏地绽开一方长嬴,难怪冒雪的冬行者总禁不住来一窥芳华。昔日纪国的一朵天葩,如今的明艳却带着几分开至荼靡的落寞。
            她抬手向人讨要了一盏酒,琼液的回甘勉强淡去喉头因旧事泛起的苦涩。她望着牖外的败叶,鞭笞于檐瓦,跌坠在峋石,终是遍体鳞伤地随哀风流亡,诩笑自嘲:
            “有时我也会想,若我们成了故土的未亡人,是不是也算是自由了?”
            也许是孟冬本就让人瑟缩又清醒,又或是偶或的迷蒙才好让人望穿目不可及的他日,她尽饮杯酒,餍足地阖上一双荆目。
            “可是我们委曲至今,总不是为了观一场盛大的覆亡。”
            而此刻他们只是一群被囿于彼岸的弃子,身上的羽翼仍未丰满地足以飞渡横川,捎去一片嘉澍。她睁眼望向故人,比起问询更像是不求答案的兀自喃喃。
            “我们会拥有一个更好的纪国的,对吗?”
            ·
            姜祝瞻
            请她坐至另侧,光波澹然地游过肩头,每一缕行纹都明晰可见,亲置酒盏,眉很浅地皱了:“你少饮些。自由可贵,但在新郑的牢笼里终归称不上幸字。兴、亡,总不能让他人的过错罚到自己头上。纪国,就算要亡,也得在公子舟即位后的下代,绝不允作践在这里。”对更好的纪国不置可否,起腰,裙页就这样散吹着,细白的足踝隐隐约约,歪撑尖颌,对住她的眼睛:“小春,我此身都可祭给舟,但如何祭,你能否给我一个想法呢?”
            ·
            易池春
            “卫纪流民勾结,头悬利剑的便不止纪侯一人。既然我们现下难以插手,不如转而去打听卫的动向。”
            少时于简牍中寻见的重溟翠微,已然成了她如今见困四方的一根倒刺,在每一次无力涌上心头的时候狠狠扎进软肉。
            “情意换来的大多难以长久,我们所做的还远远不够。还有——”
            她眼尾沾上三分酒意的惺忪,双目却依旧清明得近乎可怖。她恍然才觉,竟连曛酣入梦也成了奢望。
            “不要让你所珍爱的,成为你的软肋。即便在这场腥风血雨中,我们将一无所有。”
            ·
            姜祝瞻
            凋黄的叶子以游谢的姿态舍一片在案,瞻的目光有些朦胧了,仿佛望见多年以前和很久之后,再次伏靠在案边,一双含情目,音色很坚定:“明日我去寻凛,他会帮我的。”而后不想再说话,闭眼:“我有些困了,晚点再来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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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6楼2023-12-17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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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二:周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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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素的银妆,额心,两眼近鼻,眼尾下各点晶一笔,他幽幽闭眼:“好看么,看够我就卸了去看书了。”然那女孩明明已笑若璨花,却故意半哼一声,藏走铜盆上搭的巾帕,不给洗脸,其人还能有谁,郑女公子是也。
              若论周狐的读书时间——只小侍在府里边跑边叫太子读书啦,小室一间,冷热香艾,秋枝一景,皆有法度,实在兴师动众,但周礼之繁复,已成郑府之习惯。此是王子狐记事岁起读两时辰之惯例,亦为他寻日清心问心相心之实机。有传周狐未申二时用于察事、密见、问询、暗报,狐闻仅顿:正心正念,难道不比诸事排在更提前的位置上吗?这样的至诚至纯之心,势必是要碎开来才好看的,此时能有天地观者必有意向恶地想:他周狐就能刻刻静心宁神,次次高风亮节,这般问心无愧了?非也,非也。这周狐儿时善伪,长也顺然,纵学了本朝真太子泄几分正德仁风披作了外衣,穿一层受命于天的假皮,也怕是不伦不类得很——周狐揉了揉眼睛,问,兄长?那桌案上竹片文章写什么冯相氏、保章氏,这就是他周狐的问心有愧了,若是真静心的人,哪里要为了堕星交野,就在这里看星象祝卜之书呢?说什么出世之心,又何时不事事在世事里了?下一幕却令人大惊失色——他只问:这是我的过错么。字字平冷,又字字啼血。这样的神色,是再刻薄的看客也不能口出嘲讽了,可这室内无人,他做戏给谁看呢?再一凝神,原来他其中惶怆,万做不得伪。什么是我的过错呢,是兄猝终,国不宁,身为质,父深忧,妹陷囚,还是因为他看似最为奉公,实际内心常违大义,万事以他至性为先,这一切都是我周狐德不配位、力所不逮、任性妄为之过,周狐想。可,周狐内心块垒松动一刹,再复自问,这是我的过错么。十九日,星大如斗,有声如雷……他要写罪己,笔罄入竹,却难书一字。最终落笔是:……狐有室于郑,挂念诸深,身负庙社,力微衰忧,本无颜以对,不敢陈片言于兄长,只小蟾身量又长高两寸,应报予你知。又笔触一转……凛雨涌泉,泽德被世,摇竹飞琼,颂声济人,怀此无忘,以慰神灵。他搁笔,秋风西江萧瑟,人间寂寞不记年。蛰浅梦醒,他在内室无琴而操,又无悲可鸣。


              IP属地:陕西7楼2023-12-1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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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子靖希x宋与冯
                -
                子靖希
                停步老屋前,目问左右,确知是此地。推门扉之际,先声。“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见一白髯盲眼老者,凭耳转面,几厢面对时,试探问。“今日还能算吗?”
                听肯,兴味大兴,率要摇签去。可惜几回不一同,瘪了眉,让给近旁的冯。“你来。”
                ·
                宋与冯
                看人细眉窈窕,乌鬓丰浓,行动环佩鸣律,耳珠只动毫厘,分明庄淑娓娓,进退得宜,却在眉梢眼尾识破还是少女时的俏趣。匿笑护从,让出先试机会,不料无果,续话上去。“好了,退下吧,让我来试试。”接捧签桶,摇出三签长,尽属同面,诧然咧笑。“还得是我啊。”继摇命签,古道,红马,刀鞘,看图样生点漆阴翳疑窦,先示给旁近看,唤。“姐,你看。”
                ·
                子靖希
                目量探看,蓦然想到古道西风瘦马,偏偏多一个刀鞘……没刀吗?还是刀已经出鞘。仅声太息,看着那个图样中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很孤独。”
                听老者判词,大约不过是:前路坎坷,独行者孤,要忍耐、要果决,要刀出鞘,就能走到路的尽头、前行的目的地。
                如此直视冯的眼睛,对目间,彼此暗藏太多忍耐的悲伤。为了一个愿望、为了保护一个人、为了彼此,竟一步一步越陷越深。共出茅屋去,突然问。“阳,你在宋国的臣侍,还有多少?”
                ·
                宋与冯
                心中顿感苦涩,却无谓咧笑,强作洒脱。“是么?也许我们都是这样,越接近漩涡中心,身边的人和物就越被吞噬掉,变成孤家寡人。”
                听判词,如雷在心。前路灰蒙如尘雾,只顾着闷头猛行,竟然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头。自己身边又真的有谁呢?
                再看老者,人不再多语。共漫行,嗯声带疑。“有一些,但大概并不足以和夷抗衡,怎么?”
                ·
                子靖希
                概觉有道理,但心疼慰凝,半晌有笃言。“你有姐姐在,不会是孤家寡人。”
                因有身孕,履下共慢慢的走,浅浅抿笑道。“不必抗衡,有人说话就很好。何况——不是还有姐姐么,在宋国,我的就是你的。”
                捉腕留停履步,歪鬓。“卫国又动乱了。想吃一口肉,你想吗?”
                又深问。“夷想吗?一个人吃不了的话,我们替他找几个朋友?”
                ·
                宋与冯
                滞臂留看,悠悠奥声。“原来姐姐想吃肉了。”笑了,曲肘任挎,一道儿步出竹林,往马车去。时又问,却不必她答,已经接下话称是。“要问问姐夫吗?是该要带姐夫的,最近也有朋友找我,大家一起吃肉倒什么…姐姐,我是怕吃肉吃成仇敌,要计较谁牙缝里多塞了一条肉。”终究入心细想,后话再论。
                -


                IP属地:陕西8楼2023-12-1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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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04: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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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易池春x郑突
                  -
                  易池春
                  青签与竹筒的清脆声响回环于屋内,启封时,昨寐的宿雨恰巧从檐上垂落洼涔,点碎了这一瞬的静寂,在她心上漾开一朵涟漪。她晏晏隐去心中的憾惜,片刻便也释然了。
                  大抵是缘分浅薄,未能幸蒙卜命,她俯身肃拜,辞别老者,回身步入竹林。暾日行于东天,迎面便是朝光曛暖,堪堪刺破寒霭织就的帷帐。四遭修竹千竿,雾隐于世。萧萧竹吟灌耳,涤荡俗尘刻下的沉疴,于是肢体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她踩着萋萋绿枝剪落的碎金,沿着缭绕幽径踱步而行,偏偏在驻足冥思时捕捉到一串他者的跫音。
                  “公子。”
                  她低眉行礼,恭而不媚。来者锋眉微蹙,似有心事盘桓其上,只此一瞥,她心下便了然七分,却只发问浅试他意:
                  “春唐突,猜是公子已得到了老者的答案,只是……公子似是反被惹了纷扰?”
                  ·
                  郑突
                  竹风连缀着木茅疏蔽的柴扉,他足踏落叶的残骸与干枯的涩壤,凄冷的西风旋起一叶脱枝的细竹。于叶之所逐的幽径,明净的朝曦与瘦竹间缓曳着织锦的轻裘,他听见山林的冬溪在瑰艳的曦光下汩汩而淌,山鸟稀疏的蹄鸣出于竹林那畔,于是他驻步道中,沉目回礼,稍间谑音:
                  “幸索命签一支,然老人高深讳莫,只谓天机不可泄。至于纷扰云云,望恕凡人之愚驽。”
                  镜净的澄湖邀泛月影,孤亭寥立于湖畔,而当绘刻斯情的签木燎化殆尽之时,他曾陡然意欲发笑:这满心悖逆的失德之人,若拟炽火焚身的刚烈之态,纵更或是苦劳于尘世营营,兴许较那平湖秋月,都会更称他意。
                  云散风动,他直身更望林叶婆娑翻浪,喉落一声轻笑:
                  “突闻之,天制而人莫知者为命,但见于世,则必将更易,故凡所欲预天命者,终皆不竟乡愿。求签问卜之措,或本为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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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池春
                  寒霜解泪在玉干上洇下一道湿痕,惊觉清冬已悄无声息地罄尽山水,这荒天之下的一林苍翠才显得弥足珍贵,让人不由得斟酌老者栖身于此的深意。
                  “百众期于问卜,一是图一鸿运的彩头聊以慰藉,求得心安,至于切实与否大多不甚在意;二是有所欲而不得,煎心之至望眼欲穿,然而前程风雨难测恐生祸端,又不敢妄下决断,故而忧思,求签论断,此后成败得失,道是天命难违,卜者误人,总归不是自身的过错。离群者寡少,或出于省己,或只为添趣,如此云云。”
                  竹影泼墨于她的素裾,因青吹的临幸更添灵动。即便心上的山月早已黯然,那好静岁月韫蓄的林下风致似已浸润骨血,久经尘寰的磋磨尤为润泽。她并不畏于与人相视,目光触及间,她盈笑的明眸中透露出几分敏锐的探究。
                  “然而卜卦多为解忧,少增郁结。春虽不应揣测,但觉公子是早已铭志,才觉命签难解。如是或许该问,公子岂会因命签所指而夺志?想来公子心中早有分晓,不必答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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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苍墨染就的密草衔影,他散漫状若闲叙地、以笑意流于浅表之目对着澄明的秋波。平湖未澜,朔风难惊,他并不掩称许之色:
                  “内室曾赞,纪室伴使,有庶南之女清逸卓世,信然。然不得为臣弼,不佐纪侯,是国之不幸。”
                  流民为祸,营将见戮,殆四境之乱起于女墙,公望之嗣效弃去之君:他笑异国而耽扰于方寸之绘,世人更因进退而广怨嗔,焉有异世的仙葩得以洞世若常?他兀自哂笑,负手仰看辽远的空冥,竹刀割裂的重幕碎明,荧惑星盘桓于云之彼端。
                  “非独顽愚之民,商汤数请天命,文武多操祀牢,盖人不得见万理之涯岸,故寄于天地山水之灵,倘无卜祝,当焉贮惶惶之心?”
                  叶翻平浪,描摹朔冷的竹风,简居有感于斯,簌簌吟律于茅草与枯叶,他因是又问:
                  “而此屋中的老人,避世索居,孤存于萧萧之林,达邪智邪?或有索于令名,故自高邪?”
                  ·
                  易池春
                  “幸蒙美誉,问令正安好。”
                  她未作过多推却,面上流露着恰如其分的悦色。举目是青叶垛叠怒生,几可蔽日。翠色连绵尚不可尽览,休问太虚寥廓。
                  “以人之渺然观六合之无穷,譬如孤草岑岭上,一粟太仓中。许是置身于俗外,双目才可澄明得洞悉万象。可惜许多人自诩结庐青山,却只是对抛却不去的俗念的伪饰。不过对来日有所希冀,终归不是坏事。丛瓦缝中窥见的夕照虽狭隘而失真,却依旧荣美。若连南柯都不复见,才是死水一潭。”
                  她抬手自视,寸眸因旧事的杂糅而浑沕难明,终未予释惑,反倒抛出又一个疑迷。
                  “即便意不在卜卦,总也要觅得怎般撑起这骨脊。公子可曾忆想,我们又是如何行至今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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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有一只飞鸟穿云跃林,广翼振飞之姿落下了一道渺小的掠去的黑影。他陡然忆起祀文中所颂的伏羲与颛顼:天之视人,较之应当更为微渺,至于百年输传的功名如一瞬,贤达之测如痴妄。
                  “人之为人,蝇营狗苟,茫茫然不知东西何奔,而行至今。你我奉清谈于世情,然亦从世人之所向,贸而问卜,可见远未及达道。”
                  他深望去一目,这苦心钻营红尘之人并不憾恨,只一句:
                  “入庙堂者无智,举异名者无仙,唯从心之所然而已。”
                  -


                  IP属地:陕西9楼2023-12-17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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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一月三十:高渠弥x姬可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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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不射飞鸿,不浇瀑酒,囊中白水一袋,无需风淋雨洗,自顾冷下去。好喝吗?十岁提刀斩尘风,碎了又愈无穷境,为从裂隙望父亲那一眼。一碗水顷刻见底,师父说,你的心不静。
                    心静有什么用?把人也变成一把刀?刀上放什么,红血、金珠、还是别的什么?还有什么?直到刺穿第一个人的喉咙,甚至不必再刺,才发觉已明白了哪些是要,哪些不要,哪些能想,哪些如何不再想。懒想者十有七八,甚或要走更远的路去忘。值吗?
                    这时已不会再问了。看阔径人渐归,日转高,原来当真有此盛名。静到只有几只雀在叫,一阵马蹄轻来,见骑装揽阳照,转从树后走出。“太子妃大驾,来看是不是骗人?”
                    松立柳残,飞蓬徒枝,三十四年春,是她闲坐此近。回观万物寥寥,看她手中弯弓半月刀:“晚了——把你的弓送过去,看他接不接。”环臂倚树,有一笑松快:“能骗个念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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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归雁的阵早已渡过几重山和水,此时留下这孤行的一只,在破晓的光影里盘桓。它大概也知晓自己度不过这将至未至的寒冬,嘶鸣两声,无端让人觉得一阵凄然。
                    霞光拂照,山河落金,也落在她的眉头肩上。她便自剑囊里挑出钝足的一支,搭弓张弦,瞄准的是孤雁张阖的翅。力未运足尚留了几分余地,离弦时震得她虎口生疼。她便将手凑近嘴边,随意吹了两口气。
                    “嘶…几日不动就生娇气”
                    拧眉自嘲,却又浑不在意,她抬手指了随行的两人。
                    “你,和他一道,去替我捡回来。我省了力道,但若是断气了,就刨个坑埋了”
                    那二人大抵会想,这太子妃今日怕又是无聊的紧。但她也不会去细究,缰绳一拉,马蹄从枯枝落叶上掠过。
                    时人常言命数有时,便如这离群的雁,今日落在她的眼里。可若真如传言所说,她自然也想想去看看,真能否叩一回天命。
                    然而卯足了劲追赶,到底还是差了一些时辰。她循声望着自树后走出的人,再顺着他的话音看向手中弯弓。挑眉一笑,翻身下了马。
                    “这是兄长替我新挑的,我可舍不得。”
                    她抬脚踢开脚边的松针,往他那处走了几步。
                    “你呢,问到你的答案了吗?”
                    ·
                    高渠弥
                    兴许是前夜西风才吹断的条枝,在她脚下再次分了腰。尘沙只将枝骸裹了半截身,光影间时流反溯,钟鼓声吸回去,枝与树肉体相合,挤出绿的苞叶,红的花脓,她在树下还是她,除了个子没这么高,好像一点儿都没变。养着她的,是蓬仙捣成的粉黛,公子请铸的好弓,绵勾千里的金丝烛。略耸了耸肩,对她骄眉:“我没钱,且运气也不如何。”
                    对索无兴味之物,尚不如买一面城东炉中饼。指心几回按松,囊中水分了又汇:“哪日揭不开锅,我也能画几张签,比他们看到的更玄妙,更难参破。如果是我,不如问他对那颗异星怎么看。”仰面看去,一轮太阳被树手破了面,漏光七零八落:“可倘若不满意,就觉得亏了;听不懂,又怀疑是不是戏弄。不全知,又不全然无知,才最庸人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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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流云栖在山头,将身后的霞光三分。一分落给山头的松,一分落给铺陈的霜。最后一分,经由枝叶的缝隙一筛,落在他的身上。
                    “我原先想着,若是赶上了,又有幸能见识一番,也是好的。方才还有些可惜呢,经你这么一说,反而释然了。”
                    清风一掠,晨间的凉气便裹了周身。她抬手拂过手边仍绿的叶,指尖被凛寒的露水沾湿,是深秋近动的霜由着日光一化。
                    “那你呢,你如何看那颗异星?”
                    她的话音方一落下,早先的两名侍从便从来处追赶而来,其中一人手中正拎着那只孤雁。羽箭中在翅尖,尚还有一息可活。她眸子中露出欣喜的光,走进了去看。
                    “嚯,怪不得能坚持到这个时候,是个命大大的。”
                    ·
                    高渠弥
                    耳颊且盛三分秋暖,任疏风洒扫难走,闻话长匀一息,遂只听枝摇雀振,复与她道:“改口了。骗个念想固然不坏,太容易听取别人的说辞,也不算好事。”看她肩后远山吹淡,话也散漫,像空中飘旋不落的叶:“若太子妃念在郑土,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挪足时一声沙咽,背肩离树而直,还是松出笑来:“罢了。我其一自负,怕你记了我的话,拿与旁人论辩;其二红眼,若你以此得誉,我却一两钱也捞不到,实在难眠;其三软怯,恐你被人堵了话,反怪我的不是。”
                    随侍提雁而来,先见箭尾一羽在上,落雁百羽在下,箭簇半埋翅骨,隐现那寒光一点:“周多名士,郑有故师,然太子妃灵心,现下也无需再教。福星祸迹百年一见,而田苗日长、百姓迁异,三五句总有答法。只怕雁过雪平,春花繁烂,灵台不留一寸。”凭立原处,听叹有奇:“不想让它死?拔毛活烹,还是救它。”
                    ·
                    姬可衿
                    “算不得听取,说不定,我原本也是这么想。只是恰好,替我拨开心中的雾。”
                    闻他话音,略一扬眉,笑声回应。
                    “我呢,近日有些懒怠,想来是不愿与旁人争辩的。安心吧”
                    晨阳和清风一道落在她的身上,于是春日的暖和秋日的凉一同挟裹着她。枝叶稀疏,惊动雀鸟的翅,发出一阵簌簌的声响,她的视线只落在眼前这一只孤雁身上。
                    “新岁将至,我不知这异象所指为何。只能祈愿,郑国安定。”
                    岁至末尾,冬日临近,却生异象。她心有戚戚,确是隐有不安。她仍瞧着那没入翅尖的箭羽,一抹红尚未晕开。
                    “这个时候,它也飞不出太远的地方了。既然被我碰上了,便是命里缘分。且先带回去养一养,至于能不能活,全靠它自己了。”
                    -


                    IP属地:陕西10楼2023-12-17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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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篇·
                      剧情第六篇:踏雪寻梅
                      [剧情一:礼尚往来]
                      梗概:十二月初七,有司呈新岁礼单,操办诸事。十一,纪侯令抚百姓将士。二十二,卫臣石碏于鹤壁城中视看,一人于人群中持刀刺杀,为护卫所阻,刺杀者当即自绝街前,一时惶惶。三十一,郑公赐群臣不计。一月,初三,郑公晚宴,太子忽、公子突、公子为携妻,女公子衿坐雍夫人侧,周太子狐与王姬垆月并至。初九,太子忽与女公子衿、祭望川领使赴周。十一,公子为与高渠弥领使赴卫,贺立新君。十二,公子突领使赴陈,姬垆月因父命随同,郑使兵马护送姬雪朝、姬云衣归密探望,几人同行。二十一,陈国设宴迎郑使与王姬,并邀质陈公子郑仪;宋纪使臣至新郑,丞相宴见。二十二,宋使呈礼公子冯,并宋君书信一封,言与太后甚思之等。二十五,赴密使臣先行启归。
                      [抽签活动:一生要做的一百件小事·冬日特别篇]
                      今-宋与冯:与你的家人/朋友打雪仗。
                      天-郑突:年夜遇到一个乞讨的老者,给了他一些钱。
                      是-子靖希:送出一份亲手制作的年礼。
                      个-郑为:与你的家人/朋友围炉烤火。
                      好-易池春:下厨做热腾腾的汤饭。
                      日-周狐:与你的家人/朋友观看一场打铁花。
                      子-黎鉴冰:雪后天晴,来一次citywalk


                      IP属地:陕西11楼2023-12-17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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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文目录·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初七:姬云衣x祭望川
                        “密在郑南境,梅的花期或许会稍长些许。”
                        “再长与四季来说都不过一瞬,只怕等我回去,早不是梅花的季节了。”
                        -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三:姬云衣x宋与冯
                        “年关将近,小祭君同我说,或许密国的书信要来了。”
                        “书信里会说什么?权谋利益还是血亲思情?”
                        -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周狐x姬可衿
                        “我不穷咸陟之法,寻梦千遍,怎能……也有,这样好的运气。”
                        “可其实,你才是我难能可贵的好运。”
                        -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高渠弥x易池春
                        “我无缘留赏雅兴,只知酒分浓淡,藏启凡差一日,尝味也必有所异。姑娘慧心妙年,仍有百味待记。”
                        “春与故人有约,要替她周览曾未至的靡靡湖山,如今行未至半,前路弥邈,山长水阔尚未可知,不敢止步。”
                        -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易池春
                        “我烹了肉羹,公子来尝尝可还是旧时味道。”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初三:周狐
                        我少时蒙邀入郑,脾胃迁俗,竟一时未食出此为洛邑之味,才知伯父待我,是一片体怜真心。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初十:郑为x姬雪朝
                        “敏慧勤谨的密女公子,称职得体的郑公子妇,你还可以选,我许过你的依然作数。”
                        “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十一:姜祝瞻x姬云衣
                        “眼中一般的景色,心中也同样吗?回家去看看吧。”
                        “众生皆为虚相,家和新郑的权力场,不值我一面妆成。”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十二:姬云衣x姬雪朝
                        “我们能在家多久?”
                        “骨血之亲,生死不忘。”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二十一:高渠弥x郑为
                        “公子,多久未见幼弟了?”
                        “我只记得他质陈离郑的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
                        -
                        庄公三十九年一月二十三:郑突
                        终提笔数十言,仍不过预归期、托勿念之陈词。兼又分书告母,于问躬禀归之外,切嘱照看内妇云云,并皆托付驿使,如是方休。


                        IP属地:陕西12楼2023-12-17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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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初七:姬云衣x祭望川
                          -
                          姬云衣
                          残胭犹有一尾佚诗存在青天,披带昭阳日影的寒鸦从她高髻点过。是循着薄雪印下深浅屐痕,怀抱点点檀蕊行去,遗来一笔暗香灌溉的古典,撷取花枝曳尽霞光。庄公三十八年的尾钟将要敲响,她的元年也走到繁华尽头,衣仍持着温和的口吻叙说一件平常事情:“象牙色白,便做白梅瓶,也作一回遗世人了却春光。”拈花轻嗅,一句淡然落下:“此物最重冰雪之气,清香为上。”
                          ·
                          祭望川
                          “夫人”
                          他偶尔想起姬雪朝,是清清冷冷的月镀琉璃灯罩的光,映着满室暖融融的红。他从熙熙攘攘围拥着的人群里挤出一条缝隙,去观那一盏红绳牵系的交杯酒。情论亲疏远近,他难免偏心为黎鉴冰抱不平,如今却都随长久的年岁散了。
                          形单影只,战战兢兢。她是该有失落与绝望。
                          “密在郑南境,梅的花期或许会稍长些许。”
                          为媵妾,又或许如今算得上夫人,又是如何?他是没必要自寻麻烦,将这一句称呼分得清楚明白。
                          “年关将至,密侯的家书应与今岁贺仪一并送至新郑,往年约莫也就是这几日间。”
                          ·
                          姬云衣
                          “小祭君。”她先是见一枯瘦树,被风雪曳着破碎,只有棵沉寂。次而掠过华袍一角、皮靴半侧,“你也来置办年节礼。”在异乡的除夕被寄托在朔风中生长出的白梅上,浮香也是掠影,无根萍花随逝水东流,她也难逃对生命长河的渴望。勉强在宛容上的柔媚,像一盏摇曳的孤灯散在风雪中:“再长与四季来说都不过一瞬,只怕等我回去,早不是梅花的季节了。”
                          ·
                          祭望川
                          “受人之托,来取预订之物。”
                          掌柜递来象牙墨床,他稍掂量赏玩便指以匣盛送门房去。暗香幽浮萦绕。
                          “往昔密国来拜,我王亦遣使还礼贺岁。今嫂嫂有妊,她父母兄嫂皆不在新郑,无亲眷长辈能指点照料。她素来受王后爱重,又有我姨母相护,或接密室来使,或遣表哥送往还密,总归是要见亲眷的。”
                          卫公亡,陈妫大归;冯逃郑,巴女归故。可堪堪一叹可怜。称乡故乡,称国故国。咫尺天涯间隔,难舍亦舍,难忘亦忘,或能坦荡做这异乡客、他乡人,生受颠沛流离诸苦。
                          “夫人久未归故里,若是思人,或许新岁能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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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新岁故人,不见当年江畔月。”一壁交付定金,一壁随口感慨故人不同,是姬雪朝的十年,也是姬云衣的一岁。谁都不是第一个看月亮的人,却都在岁月的流逝中走向性格既定的结局,能做的不过是如心,恕意。
                          密、宋、郑,对衣来讲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一个地方。她唇畔含了一点薄笑,轻声慢叙着三两心声:“我倒觉得心安即吾乡,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念着往昔,过去的也都过去了,现在已经现在。”又添一句,“何况如今要叫娘亲担心,我岂非不孝?”
                          ·
                          祭望川
                          “父母忧儿百岁长。”
                          忧?
                          他竟有一瞬嘲讽。晦暗一室昏沉沉里静默不言的母亲,偶尔抬那双深潭死水般寂静的眼,念得是知耻守己。举火执杖压他跪伏叩首的父亲,骂得是不孝儿孙。
                          应当是忧的。忧他放浪形骸毁了家族根基,忧他不能承家庙祭祀之重,膺续君臣之谊。他该做木雕泥塑的偶人,沉默寡言的哑巴。
                          然而,他蹙眉想起隆冬瑞雪里披落在他肩上的氅衣,皎皎明月下挑亮他灯烛的银剪,为他裁制的衣衫鞋袜,娶妻时叮嘱敬重爱护的话语。
                          何尝不曾是忧呢?唯得一叹。
                          “少使能见夫人,或能稍宽慰。我夫人尚在等我归府,夫人慢行,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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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3楼2023-12-17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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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三:姬云衣x宋与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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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混杂在暖炉烧炭的寂静里,她似乎听见满院空枝把雪衣抖落了,窗被冬风吹开,送来了几粒雪绒落在“盘庚涉河迁居”的字里行间。冷意在密女指尖融化,洇作沁水。所幸揽下枝桠上所有的积雪,悄然走到冯的身后,连着淌在掌心的水洒下去:“雪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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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不防备之下,湿了后颈,揩一把湿濡。失笑回身,掌落颊,触揉一二,蹭湿漉。“雪停了,却下雨了吗?”心情一般,笑也浅薄,再移目看天,话外分明不满。“我却觉得,雨雪一直未停过,全湿漉漉的化在我肩头,要我肩扛着,步扯着,像饱舐鲜血的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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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雪絮瘦了却遗下满堂寒涩,一息缄默也屏住半壁,只把蘸露的两荑拂上眉山来拭净泼墨愁悴,妄揉碎冯于兰成楚客的长啸遗恨,“千秋万物都有阴晴圆缺、此消彼长。戏台上的角也会唱罢,换他人登场。”不值一面妆成,密女敛下眉眼揽臂拥去,“年关将近,小祭君同我说,或许密国的书信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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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埋面颈肩,汲取相拥的温热,蹭抵呼吸中的芳香,闷声呵笑。“书信里会说什么?权谋利益还是血亲思情?”虚虚拢腰,仿佛将孩子共同揽在两人的怀中,这样小小的一方天地,可以称作家吗?张齿轻咬,在脖颈侧烙上了浅浅的冯的齿痕,口津盈亮。“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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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还没到手上,怎知写了什么。”目下翻过了一篇文王颂,残存在葡肤上的温度也消磨殆尽。衣不禁瑟缩了雪肩,蓦然升起的思绪铺开:风前雪、雾中花,也许她和冯感慨的从来都不是一种意象,只恰巧促了萍水点成。是以她也嗔地虚推开:“唉,好冷。年年雪送春来,如此苦寒,才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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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顺意站直,唇畔尚留盈亮,舐舌吮尽,邃目沉沉笑,揩触目尾嗔色。“等天来送春?我怕这一辈子都是冬天。”无意多话垂丧,携入屋用膳,问胎安否,几多重金去延医安诊。月末有书信一封往宋王,陈明卫国动乱,待郑之心亲切,愿回宋游说宋军联郑共分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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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4楼2023-12-1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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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04:3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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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周狐x姬可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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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狐
                              [临海金鱼舞,朔风花千树,亘古纵流波,蜉蝣旦暮死,他弯下腰去,用手遮一点她的眼睛,笑曰]怕么。
                              [郑女公子,果敢毅骨,然周狐所想,百呵万珍之下,我之忧惧,岂只是问她一句怕么,她手好像有些冷,再要人烧一玉兔暖手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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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可衿
                              晚来时天色将雪,却迟迟未落,唯有朔风穿堂。手壶随着夜色一道冷却,索性就放在一边。近日无聊的紧,早些时候便听他说准备了极为有趣的东西。
                              数着时辰等到日落月又起,那一队人马便入了府。焰如星零落,溅起一地碎玉。她眼睫随着空中散裂的铁花颤动,指尖悄然攥紧了衣角。心中却有怯怯,更多的是难得一见的惊喜与兴欣然。她摇头,像是要佐证似的,嘴角又扬起更深的笑意。
                              “还记得幼时看过一次,也不曾有这么近的时候。比远远瞧着的时候,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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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狐
                              [岁末交通,松筠莹雪,石碏有袭,伏石匿白,听说郑伯往来的九车贺仪压损了路垣,他讲声知道了。]
                              [怕有来日她想移星转斗,溯河长流,便干脆奉火树银花先行索求,以不至无日可忆,无时不久。烧兔未好时,他拢住她的手]
                              王姬。洛邑生民,元朔多祈,许愿要趁铁水将浇,金滴未落,一愿我妻与我结尽百年月,二盼东风花不催,我妻所种金银台更盛
                              ……快至新岁,我祝束袂身量渐长,快快长高。
                              [语至最末,似作秘言声轻,而他笑扬不止。]
                              ·
                              姬可衿
                              银花散在地下时,烫出一些滋啦声响,倒真似焰火绽开,于岁寒中递来几分暖意。
                              而暖意真于下一瞬拢在她的手上,是他温热的一双手。有人机灵,或也是由他提醒,先搬来一炉炭火,立在二人身侧。她便凑在他面前,听他如话家常一般,诉说着心中祈愿。她眸中有细碎的光氤氲,再盛一弯笑意,璨然便如天上星。
                              “你所祈,亦是我心中所愿。只是…”
                              “好啊,太子嫌我矮了是不是?”
                              她佯装生怒,语气却带着笑意,抽身转到他身后。冷不防伏在他的背上,一双手勾住了他脖颈。银花落尽,夜色还早。
                              “院后的雪梅开了,我想去折一些插在房中。积雪太重,你带我去。”
                              ·
                              周狐
                              [他背上倏地有负了一坨毛绒绒,本能地用手去环住她的两膝,由她发丝缠落在周狐的颈侧。]嗯,我们去。
                              [这是婚后的第五个泰然的除岁,好物易碎,尤其对周狐而言,事有代价,偿用倍饮。浪沫璀璨,金明易灭,诸多要商议的镬鼎之事,他却都没开口,哑声半日,成一句应允。饮水月浅,檐积拐角的梅攀出两枝。冷花灼羡,夜寂又燃追在二人身后,地上缩为很长的一影。]我不穷咸陟之法,寻梦千遍,怎能……也有,这样好的运气。
                              ·
                              姬可衿
                              天边不知何时也溶出一弯冷月,照出月下缠绵的一双影。她抬头去看时,月影正锐利。年岁更迭,世事人情,也是由这一弦来割裂、分合。它漠视着人间的轮转,比这隆冬的凛冰还要冷。
                              可她的身上,心头,却如暖阳照彻。有落在耳畔的温声细语,有那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温热。她回首时,视线落在二人相缠的发丝之上,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眶倏而觉得温热,氤氲出一片水汽。
                              “可其实,你才是我难能可贵的好运。”
                              她声音极轻,像是落在耳畔的呓语,似乎轻易就要被夜里的西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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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15楼2023-12-17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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