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人想在背后推我一把,或者试图引诱我。”他沉静地回答,“皮条客,这种老鼠闻着味儿就要赶到他们的食物身边。他们觉得饥饿和寒冷总会使我从尊严的浮冰上堕落的。”
义人说他想起那天他走过锈迹斑斑的街道, 头顶的通风管道中传来老鼠疾奔的脚步声,宅邸街并不像倒钩街那样街上飘着腐臭的气息,但他却在绕过街道的时候看到了墙上暗绿色的涂鸦:背弃天使携着星辰落入洪水神明在尘土里腐烂——
路灯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过分拉长,熟悉的灼热阵痛自他的腹部燃烧,空虚的胃一阵阵地痉挛,折磨着主人所剩无几的力气。他无力地跌坐在粗糙的水泥路上,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用紧绷的胃部肌肉对抗饥饿。
贫穷使他被迫学会了节制。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能吃得太多,饱腹会引发他的胃病,严重时他会因剧烈呕吐失水过多而昏迷。
“那时候我才明白,饥饿带来的不仅是痛苦,它时常与寒冷、孤独、失败、以及羞耻结伴而行。如果仅仅只是出卖自己就能站在这些词语的反面——”义人停下了讲述,宁静重新笼罩了这张长椅。过了几分钟,如雕塑一样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嗓音干涩得像生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这个。”
他始终认为饥饿远比死亡更可怕。死亡是死者的圣地,对生者来说太过飘渺遥远,唯有逝去的灵魂才可踏足。而饥饿却是生者的领域,饥饿的威胁像是随时会落下的剑悬在他的头顶,但他并不认为达摩克利斯会比当时的他更仓皇、更恐惧,饥饿与阴暗的情绪比起死亡来更加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