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睡一会儿了么？”江淮南问了一句，又觉得不妥。这话该不是他该配问的……
他心里仿佛有只蜗牛，慢慢又将触角缩了回去。
宋如故也没兴趣回答，只打量着江淮南。
他睡了一夜，被子半落在身下，麦色的肩露在外面。肩头几道发乌的淤痕，往被子下去，像是狰狞虬结的蜈蚣。

江淮南感受到女人的目光，他动了动身体，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别动，让我看一看。”宋如故轻轻按住江淮南的肩膀，揭开被子，他便驯顺的伏在那里等待，露出他整个嶙峋的身体。
原来他这样瘦……身上有衣服的时候还不显，不过是骨头架子大。其实衣服底下，只有骨头上还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像是一只皮包骨、快要死去的骆驼。

夜晚灯光醺黄，那时看着还不明显。如今天光大亮，才惊觉上面有太多疤痕。
痕迹下竟然藏着数道深深的刀伤，像是……从战场下遗留下的印记。

他肩上的割伤缝上了，却还没好，缠着一圈圈厚厚的绷带，让他的手臂不能贴伏的收束身周。
他肩头也有烟烫的痕迹，一块皮像是枯死似的，结了腐烂橘子上霉点似的黑痂，四周翘起边，中间烂下去，连往更深处烧伤的皮肉。

“别看了……很难看。”他又躲了一下，几块肌肉上下起伏，那块烟疤也动了一下。
“不难看”，宋如故轻笑了一下，依旧握着他的肩。江淮南的肩不很硬，她指尖握在上面，便握出了几个小窝窝，很有些可爱。

宋如故心里有几分痒，想要调笑几声，却又在他身上发觉一大片细小的疤痕。很浅，不打眼，浅褐色的，连着片，就藏在麦色的皮肤里，只在摸上去的时候会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宋如故抚过那些细小的伤疤。

或许他仍有些紧张，麦色的背脊轻微绷起，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腰窝深陷下去，山丘起伏。随着她的指尖划过，便迸起一个个小小的颗粒。连他藏在肋骨间、小腹处的水球，便也上下咕噜一下。
宋如故又笑了一下，戳了戳那个水球。

抬手在江淮南小腹凸起处往下一按。这次没收着力气，他剧烈的抖了下身体，腿不由自主的痉挛，冷汗一下子便出来了，瞳孔微微发散。
便拆开一袋尿袋尿管。

她从江淮南身底下捞过旧的。见袋子中水液依旧发褐，又问一句，“出血还没止住吗？”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江淮南抿了抿唇，接过宋如故手里的东西。他麦色的肌肤瞧着不觉，却薄的很，轻易的就红了起来。

导尿管中积液太多，哪怕是掐着管子拔的，也一时止不住，溅出了两滴落在江淮南手上。他的手顿了顿，只觉得被烫了一下，烧的疼。

宋如故递了张酒精棉片过来，江淮南接过来，匆忙擦了擦，酒精棉片弄脏了，雪白的棉片上，洇开了一片褐黄的水痕。
他被那片褐黄刺了一下，将棉片攥在手心，一时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动弹。

宋如故明白了什么，转过了身去，不再看他。
江淮南悄悄松了口气，将新的尿袋换上去。新尿袋又满了，他的小腹还有些鼓，不过不至于憋的发疼了。
“我换好了……”
宋如故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这就是换好了？”

江淮南便抬起头来，又改了口，“那……我去趟卫生间。”

阳光照在他身上，很有几分残忍的意味。他一使劲儿，身体各处的伤口就开始渗血，像一个勉强修补好的破布娃娃，碎开的布缝上了，里面的棉花却终究是被扯烂了。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