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嗯,确实是我的房间。
没有陌生的周边,没有整齐的床单,枕头旁也传来熟悉的触感。
也许我应该更高兴一点,但实在没什么精神,只能慢慢坐起身子,打开了手机的屏幕。
「凌晨四点……」
是没睡吗?我看向放在枕头边上的轻小说,封面稍微有些被压皱了,昨天,不,是今天看到一点才闭上眼,结果四点就醒了。
等等,也就是说,明明过去了三个小时,我却在那边呆了整整一个晚上吗?令人困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天还没亮,可再睡过去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甩了甩脑袋,尽管依然有些昏沉,还是只能打开了床头的灯,想通过读小说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现在的我应该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穿越剧情呢。
主人公跨越时间线拯救过去的自己和青梅竹马什么的,昨天的我还能以纯粹的读者身份品鉴,单纯阅读的快乐又有谁能还给我呢。
逼着自己看了两话,意识到这种行为既浪费精力又浪费小说之后,我叹了口气,将《和家里的猫一起第九十九次拯救世界》放下。
靠在床头上,我看着灯照着的书桌发呆。
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有助于放松精神,某本书里提到过,尽管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既然是成年作者写的小说,就相信他的智慧吧。
我轻咬着下嘴唇闭上眼,开始胡乱想一些东西。
大海,烤青花鱼,纳豆拌饭,蒸汽机,玻璃,无糖乌龙茶……
饮食占比有点大了。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父母和佳树应该还在睡觉,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下床,将穿上床底的拖鞋,轻轻地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走到厨房,将水流尽量开小,再拿起一个玻璃杯。
凌晨的自来水,怎么说呢,清冽冰冷,还挺好喝的。
我看着客厅的桌子,看着沙发,刚刚在这里,也不在这,总之发生了很多事。
燃起了些莫名的情绪,让我无法用置身事外的态度去完成被强制牵连的任务,反应有些后置,我现在才感觉到些许不满。
我又顺眼看了一下电视,哎?那张合照原来不是放在电视旁的吗?
哦对,其实我们家的合照挺多的,我还记得母亲有收进相册的习惯,应该没有摆出来才是对的。
没有任何征兆,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被强烈的情绪冲垮了神经。
幸亏提前来了洗手台前,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无声地干呕了起来。
……
「兄长大人今天起的真早呢!咦,兄长大人,没有睡好吗?」
熟悉的佳树围着围裙,正在为我做早饭和便当,顺便一提母亲几次三番试图比佳树起的更早,最后以在餐桌上抱怨工作太忙告终。
佳树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状态有些不对,放下锅铲凑到了我的身边过来,不让妹妹为自己担心是哥哥的责任,我强打起几分精神,提高了些声音,
「完全没有哦,今天的早餐是煎鸡蛋吗?」
「……兄长大人没有精神。」
佳树抱住了我,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是佳树太厉害了才对,将某些不利的想法抛掷脑后,眼下还是得想些办法搪塞过去才行。
我移开了看着佳树的眼神,装作注视着正在锅里的煎蛋。
「昨天晚上看小说看的久了些,确实……现在有点累。」
起码我没有说谎吧。
佳树依然盯着我的眼睛,一阵沉默过后,她放开了拥抱,
「请兄长大人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我尽量。
佳树转过身,将已经煎的过熟的鸡蛋倒进了垃圾桶,
「也请兄长大人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佳树都会站在兄长大人身边的。」
我从未质疑过这一点,但有时候也会担心佳树真的说到做到。
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我走上前去,帮佳树把已经做好的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
今天的学校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到让我有些欣慰。
除了学生会的同学今天居然没来提文艺社的问题有些意外,改变最大的是我自己啊。
放学后收拾书包,绫野来跟我聊了两句,大致意思是这几个月在文艺社借书也受到了不少帮助,希望能在文艺社当个挂名社员,这家伙是个好人啊,我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他。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和做社长的小鞠说才是,我向他道了谢,并跟他说明天给他社员申请表。
走进文艺社,有些像小刺猬的女生正半躺在沙发上,我和小鞠算不上熟悉,只是对共处在一个空间里渐渐习惯了罢了。
掏出家庭作业,今天的我不打算在社办里看小说看到回家,早些把作业完成,晚上早点休息,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睡眠时间更多一些。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算不算在睡觉我不是很确定,总之今天是真的很累。
笔尖在纸上慢慢地划动,分针绕过时针走了一圈,又和时针相遇。
夕阳斜撒在我的本子上,我伸了个懒腰。
小鞠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变,她是什么树懒吗?我敲了敲桌子,不至于突然开口吓到她,
「对了,小鞠,我有个朋友,就是之前经常来借书的那个,说可以在社里办挂名社员,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叫做小鞠的女生抖了抖深红色的头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小小声地说道,
「随,随你便。」
顺便一提,第一个学期在我们寥寥无几的交谈中,小鞠大多时候是用手机屏幕和我交流的,现在的三个字已经算得上是关系的进步。
我背起肩挎包,和小鞠道别,向回家方向的电车站走去。
走在路上,我一边观察着来往的车辆,一边思索着任务的定义。
任务,用比较平等的话来说就是委托,一般都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我想起那边那个“我”的样子,复活“我”吗?未免有点太奇幻了,或者说,如果真的可以靠着一个十六岁高中生的努力复活,生死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随意将某块脚边的石子踢的远了些,路过的车辆突然响起了喇叭,原先就有些精神不振的我更是一阵耳鸣头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总之眼下先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这么想着。
呲————电车关上了门。
我抓着栏杆,安静地看了会金黄色的天空,随后半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