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黄老你好啊，咱们上次两个人说话还是为了肃王府里护卫的事情呢，也不是我不想见您呀，这不是事情多嘛，你看我都从云南回来了，又要去云南，可不是忙哈（自嘲）。
黄：别矫情了，我给你下帖子就是为了跟你说道说道这个，你这次被调离中枢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绍武末年你调回千步廊，云南的政务却迟迟没有交接，所以让你躲去好些风波，这次调去云南，或许还是有这样的好处呢。
冲：（阴阳怪气）好处多你也去哈，反正这二十个军官的事情我觉得有蹊跷，我在圣上面前这么说，跟你也是这么说。
黄：我警告你最好是别管这事儿了，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不过我估计按你的性格到了云南多的是事情让你做，你也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因为广东华洋的事情和他多有交集，他从前在广东现在在云南，叫萨尔都玄衍，是个做实事的。
冲：哦，他还是不错的，我有一次下朝后见过他一面，是个踏实做事的人，我欣赏这些人的。不过你干嘛帮我啊，你什么时候变好人了。
黄：因为我的宣言就是在政治上既不落井下石，也不锦上添花，只是雪中送炭。嗯嗯。

今天来杀黄汝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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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见到黄汝贞，是在宝珠子胡同的黄府。京里的宅子大多有它的规格，在天子门前构造一座太过逾制的府邸，即便是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此时还未调任兵部）、军机大臣、匡懿公、太傅黄汝贞，也不会有这样的闲心。或许正是如此，我登临这一座“黄府”时，也不再有少年时在佛山那样的怒气与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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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懿公，咱们上次见，还是为了肃王遇刺的事——他的伤口长好许久了，咱们却没在公务以外的地方见过。【小厮前来上茶，自将茶盏朝前推了推】我是头一回当兵部的差，桩桩件件都是头一回，确实是忙。【说到忙，实在忍不住自哂】从云南回来也没有几年，如今又要回云南。哈哈，可不是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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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汝贞自然而然地提起绍武朝的前尘，我却迟疑：如果存渊、或者项山没有被卷入那场莫名其妙的风波当中，或许云南果然是世外桃源，而千步廊反而危机四伏。但恰恰是我的发小与知交，一个在那场风波中失了性命，另一个则险些失了性命，让我从未以这样的心态来面对过那段已经挂上尚书印，却还做了几日云南督宪的日子：或许是“幸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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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云南是很好，黄大人若喜欢，咱们换一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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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出于惯性的讥讽，但接下来我决定对黄汝贞讲实话。无论如何，今日的匡懿公过于坦白与直率，与佛山的印象已经太不相同。既然今日他非彼日他，我也打算不再用同一双眼睛来审视他】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得多，必然知道这个时候调我到云南“视察军务”是什么意思。匡懿公，那二十个军官的事情太不清楚，不该如此草菅人命，我在圣上面前是这样说，在你面前也是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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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适和我说“天意”，黄汝贞则更加直白地将这件事背后的关键点出。是的，他就在那里，像一只巨大的手悬在半空中，随时可以将我们——我们的力量不过比那二十个军官稍大一些，但和那只手比起来又实在是过于渺小——从地上拎起来，高高抛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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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默契地回避了前一个问题，我们只谈在云南将要发生的现实】萨尔都，我见过他一次，他很不错，很踏实。【但紧接着，我抛出最后一个疑问】但是黄大人，就我从前的一些观察，您并不欣赏我。我调离中枢，您应该希望我不回来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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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些沧海桑田、世殊事异的话，试图抒怀春秋更迭间的满腹空虚与不安，他们若看到叩德览冲，便应重拾回一种关于恒定不变的乐观：数年过去，他仍睁着一双来自雨中黄家祠的眼睛，即使不再愤怒，不再试图对我攻讦以证明他的正确。否则，何必远走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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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过去，叩德大人秉性未改。【也一乐。】我给你下了别帖，就是为请你来说说话，尚书这一遭调离中枢未必是坏事，绍武末年你调回千步廊，云南的政务却迟迟未有交接，是以让你避开好些风波。这次调去云南，焉知没有这等便宜可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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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云贵，自应率先记起古老的、太阳和雨水塑造的行兵道，但近来，宗栩栩像新剥开的雪桃，让我识得了云南的另一番好处。此不足为叩德览冲道，笑笑。】你怎知我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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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沉下来些。】我劝你一句，别再管甚么二十个、三十个军官的事了，朝中有些东西可碰，有些东西不可碰，不要高估了自己。【绍武末年，禁城内外流的血被封进坛子、埋进比陵寝更深的泥土里，谁妄图掘出都要一并作陪葬，何必与天时过不去？】不过我想以叩德大人的性子，到了云南有的是事情忙，到时候也没有闲情逸致关心这些了。我先前因广东华洋的事，与一个年轻人多有交集，叫萨尔都玄衍，他是个脚踏实地、处事得力的，想来合你的脾气，难得。如今他已至滇省任职，也可做总督大人的左膀右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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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是毫无干系、无关紧要的军官，就是君臣相和的主子、血浓于水的至亲，我们该忘的不也都忘了吗。但朝野中需要叩德览冲这样的愚人，他会像一本忠诚的记事簿，在太史官早已不可靠、我们又迫切地需要提醒些甚么的时候，挺身而出。何况他力图做清流，不比另一道难驯的浊水冲往六部，更讨人喜欢吗？顽笑地。】你不回来，让谁回来？也许我很欣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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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恳地眨眨眼睛。】在政治上，我既不落井下石，也不锦上添花，只想做个雪中送炭的好人罢了。叩德尚书，这一次你该明白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