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山羊阿姆
奶山羊阿姆侧卧在向阳的羊舍外反刍，后胯下的两个大奶子涨得它很难受。
一个月前，它的两个孩子苏特和达瓦被人带走了，阿姆很伤心。没有了孩子的吸吮，它的奶子就靠人每天挤撸两次。孩子走了，伤心；奶子又撑得难受，阿姆真想哭出声来。
阿姆静静地卧在阳光下，它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圈起来？他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人真的就那么怕冷、怕热、怕蚊虫吗？
阿姆听它的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说过，它们的祖先从俄罗斯的西萨彦岭荒原四散迁徙时，爬雪峰，卧冰川，吃毒草，熬酷暑。腿摔折了，拖起伤腿咬紧牙关跟上迁徙的队伍；树枝扎破了肚皮，舔舔血迹站起来继续前进。无情的磨炼，使得我们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
想当年，阿姆的祖先在幽静的山林里，自由自在地觅食、玩耍，它们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伙伴。夏天的夜晚，蚊子很多，可它们钻进水塘洗上一个澡，再在沙滩上打上一个滚儿，蚊子气得嗡嗡叫，就是拿它们没办法。冬天里，凛冽地西北风卷起漫天的飞雪，使它们的身体上裹满了冰甲。但它们偎一偎身躯，蜷一蜷四肢，照睡不误。
自打到了人的家里，阿姆发现，人太会享受了。冬天，人们穿着保暖内衣、羽绒服、大皮靴，戴着各种各样地棉帽子、皮手套，却还冻得搓手顿足，躲在装有电空调、暖气的屋子里不愿意出来。到了绿草丰茂，牛羊增膘的季节，人，又开始抱怨——太热了。他们坐在装有空调的房子里，喝着冷饮、听着音乐、打着麻将，差不多扒光了身上的衣服。然而，从他们嘴里叫出来的仍然是：“热，***地球往南转了！厄尔尼诺现象又来了。”人类不会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装傻），厄尔尼诺现象也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当人看见一只蚊蝇，就犯癔症：“了不得了，这里有一只苍蝇，快拿‘敌杀死’来！”于是“吱吱”几声，蚊蝇死了，人也消停了。
是人类把天上的“臭氧盖儿”捅了个大窟窿，天天大喊“保护地球环境”的人类，却是破坏地球环境的真凶。
阿姆男主人的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阿姆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伤口上渗出了淡红的血迹。主人的妻子就歇斯底里般的大叫：“快，快去医院打破伤风，要死人的。对了，不要忘了让医生输几瓶消炎药……坏了，要死人的啊……天哪。”阿姆记得，前几天人们把它儿子达瓦的睾丸给挤了，可怜的达瓦大叫了几声以后，翻身跳起来，照吃不误。谁给它打过破伤风？谁给它用过消炎药？
人哪，太脆弱，太娇嫩了。电磁炉、电烤箱、电饭煲、电饼铛、电炒锅、燃气灶具一应俱全，喝热水、吃熟饭，顿顿煎炒烹炸。喝一口凉水，吃一口冷饭马上就会拉稀（人类叫“腹泻”）。阿姆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老是说自己是猿猴变得，难不成当年的猴子也是吃啥都拉稀？
阿姆觉得，自己吃野草，喝脏水（也是怨我，我的食槽里差不多总会混杂着黑粪球和尿液），从来也没有“腹泻”过。我们不但不腹泻，还拉“黑蓖麻”蛋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姆是动物，阿姆并不懂得啥叫“讲卫生”，啥叫“感染”，所以它把粪尿都拉撒在食槽里。人可是“高级生灵”，人类有好几级官方机构在严把饮食质量关。可是河道里的水一年比一年黑，一年比一年臭，河里的鱼虾绝迹了，臭蒲子都死绝了，多少年来也没人管。前几年，严把质量关的官员们坐着小轿车煞有介事地来取水样儿，检测水质。阿姆和奶牛赛克看着好笑：“这群人又来胡弄老百姓了。”果然，汽油没少烧，出差补助没少拿，化学试剂没少用。检测结果出来了，逐级上报，结果是“高冲炮不响——药灭了”。河水照样黑臭；田地照样灌溉；癌症照样死人。
河北的“三鹿”奶粉因为查出三氯氰胺出了事儿，人都害怕了。成万上亿的人在网络上发帖子，写文章，呜嚷呜嚷地开骂。各种媒体发议论，搞谴责，声色俱厉地狠批。各级领导批文件，下指示，义正严词地制裁。
如今，从“三鹿”奶粉到“双汇”火腿；从催熟的西瓜到咧嘴儿的草莓，食品添加剂成了地球人谈之色变的话题。
阿姆老是想不通，你们自己贪图了钱财，残害了同胞，却煞有其事地刨根掘底，追查元凶，大有不踹塌了棺材不罢休的气势。这都是谁跟谁呀？装什么“贞洁烈女”？这种养汉老婆哭着喊着要立贞洁牌坊的表演，令阿姆弃之以鼻。
“三鹿”奶粉事件后，吓傻了的人是说啥也不敢吃奶粉了。于是新鲜奶就有了市场，主人把我和奶牛赛克牵到街上，现撸现卖，高兴的现代人屁颠屁颠的 ——“买！这可是货真价实地新鲜奶。”阿姆瞧着这一帮傻子，偷偷地乐：奶粉里有猫腻，我的奶里就没有猫腻了？我的主人天天还给我吃“三句话请安”……不，叫三聚氰胺。没准儿明天您就会尿不下尿来！
阿姆听说，现在猪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什么配合饲料、什么瘦肉精（万幸，本羊天生的瘦肉型，不用吃什么‘卡仑特罗’），变着样儿的瞎鼓捣。猪肉还能吃吗？
三聚氰胺奶粉的风波刚刚过去，专业的收奶人又开始逐村逐户地收购鲜奶。这次他们配备了专门的快速检测仪，逐份检测鲜奶里的三聚氰胺，阿姆的主人不敢再给牛羊饲喂三聚氰胺了。也不知是那位缺了大德的人，发挥了人类敢于创新的科学态度，往鲜奶里添加用尿液熬制的淀粉。据说此法既增加了鲜奶的蛋白质含量，又不会改变鲜奶的正常比重。这才是骗了收奶的，害了制奶的，坑了喝奶的。
阿姆看到这些丑陋的现象，它觉得世界上只有人最坏，只有人才是名副其实的魔鬼。地球上的人个顶个都应该枪毙他们几回。
跳蚤没有了，屎虫子绝迹了，地球人（尤其是庄稼人）一个劲儿地吹牛：“社会真好，虱子，屎虫子都绝了。啥时候蚊子、苍蝇、耗子再绝了，那日子过得才叫滋润呢。”殊不知虱子屎虫子的绝迹是你人类使用农药的结果，农药的残留早晚会叫你们跟虱子蛔虫一样，从地球上灭亡。
连我这个吃野草，不识字的山羊都知道啥叫生物共存，你们一群傻冒儿还偷着乐呢。狼是我们牛羊的死敌，人类曾经大肆捕狼，叫阿姆和塞克的同类们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当年，狼基本上绝迹了，广袤无亘的大草原上兔子却泛滥成灾，它们把牧草吃了个精光。阿姆、塞克们差一点儿被饿死，牧民们差一点转业到海上去打鱼。
报刊杂志开骂，说是造假者丧心病狂；广播电视狠批，说是作伪者有悖天伦；工商执法严查，说是冒牌者违法乱纪；各级政府批示，说要严查严惩。
然而，科学家的一句话：“食品中添加符合规定的食品添加剂是合乎《食品卫生法》的。适量的食品添加剂不会对消费者产生大的危害。”好么，适量是多少？对消费者危害的大小又怎么计算呢？。
按说科学家属于文人集团，大多是二杆子、一根筋，常常有啥说啥。但阿姆知道，科学家不是神仙，他们也都食用人间烟火。就像郑州蒸馒头的工人即便是饿死也不敢吃自己蒸的馒头一样，科学家也知道“食品添加剂”有害、致癌。所以我自己不去吃它，至于它害了别人，那是“老母猪尿窝子——自糟自受”。反正我惹不起厂家（真的没准儿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就被老板给黑了），可普天下的老百姓都是好糊弄的，“我就这么说了，老百姓知道我在哪儿住？难道老百姓还能都把我黑了不成？”有人说科学家最讲良心，可是啥叫良心？良心在哪卖？多少钱一斤？物理学家发明了原子能，那是威力无比的高能量，但是却把它用在了“东瀛岛上”，几百万日本人就挂了，长崎和广岛两座城市成了焦土。谁没有良心？是物理学家没有良心，还是“山姆大叔”没有良心？
阿姆认为，“人”最没有良心。前几天阿姆病了，人们说它是患了“乳腺炎”。阿姆感到浑身无力，不想动也不想吃草。男主人淘换来一种叫“百炎净”的药水个它打针，治了两天不见效果。因为患病，阿姆的产奶量急剧下降。
奶山羊不产奶，难怪女主人着急。她拿出女人的唯一法宝——叨唠：“快找个兽医看看吧，你瞎买药瞎打针，越治越不见好，别是假药吧。你看着，要是阿姆死了，我就同你打离婚。”
男主人很无奈：“你看着药盒上写得多明白，是高级消炎药，专门治疗动物的乳腺炎。还是宇宙合资兽药厂生产的呢……会有假？”
女主人急眼了：“你说啥？马季的话你也敢信？那个大忽悠把‘宇宙香烟’都卖到中央电视台的‘春晚’上去了，结果不是都上当了吗？眼目前儿，啥有真的？买了一本日历还隔三差五地少一张呢。都说‘生母’才是真妈，那‘克隆’的又咋说？真是的……”
男主人赶紧找来了兽医，又是输液，又是用中药熥乳房，又折腾了三天阿姆才真的好了。
阿姆好了，女主人就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儿了。
那天听到女主人说离婚，阿姆感到不可理喻。牛羊们（“人”管它们叫“动物”）结婚叫配种，是为了繁衍后代。配种是天理该然的事，动物们对此事心安理得，绝不会有任何羞耻感。而且是一年一次的事儿，配完了就决不会再配第二次。
人倒好，不为繁衍也“结婚”，还是一天夜里结好几回婚，早晨起来衣服一穿就是人。
人，修个厕所还要分牡牝，也不看看穷街陋巷里描眉画鬓的女人，大白天揪住一个男人脱了衣服就“配种”（当然他们配种不是为了繁殖，而是为了泄欲，为了赚钱）。母人们都没有“发情期”，只要是一公一母，凑到一起就可以配种，还美其名曰叫“爱情”，叫“自由加自主”，如此蝇营狗苟的勾当，人就不知道啥叫廉耻。
不过阿姆有时候想起来还是偷偷地高兴，为了繁衍后代阿姆已经交配过五六次了。同公羊交配的感觉很爽，很幸福。自己的儿女是要同自己生活几个月才会离开的，虽然她的儿子可能都会被阉割，不过阿姆的天性已经使它没有了太多的母子亲情。
同它养在一起的奶牛赛克就太不幸了，赛克自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公牛，每到赛克的发情期，人们为赛克准备的不是同类的异性交配，而是“人工受精”。“高级生灵”可以天天“结婚”，为啥赛克一年就一次享受爱的权利也被天天“结婚”的人给剥夺了呢？最不能容忍的是赛克绝对不能享受舐犊天伦，她的孩子自生下来就被人强行抱走了。公犊儿一律淘汰（留种者除外），母犊儿由人工喂养，塞克的乳房只配用来给养殖场的老板赚“细钿”。
人哪，你们实在是太残忍了。每当人类在餐桌上喝下牛奶、或将弃下的牛奶倒进下水道时，你们可知道——您喝下和弃去的，都是奶牛的精髓、奶牛的情感、奶牛的血和泪呀！
阿姆老了，它很清楚自己的归宿——宰杀场。不过阿姆也知道，它的肉将被人分食；它的皮毛将会做成衣裘；它的骨骼还能当做磷肥种庄稼。物尽其用，一辈子也就值了。
人总觉得自己最高级，只有他们才是世界的主宰者，好像没有他们地球就不会转了。但是人跟其它动物有什么两样？人，也得死。然而，人死后就啥用处也没有了。几万、几十万的花销，人管这叫“安葬”。死人塞进大火炉子里，用柴油呼呼地烧（阿姆认为这就是“污染环境”），剩一把骨头渣子，不去做磷肥，反倒装进小匣子里，再花上几万、几十万买块儿地供起来。然后，活着的人，时不时的到墓地烧上几把“稻草”，磕头、鞠躬，还会假装疯魔地嚎丧几声，说这是“悲伤”，叫“寄托哀思”。至于装在小匣子里的人活着时，你们怎么对待他，反正他也是死了。他死了就得“悲伤”，就得“发丧”，就得“寄托哀思”，就得污染环境，就得占上一块土地……
阿姆真的老了。它啥也不想说了，反正地球是被人主宰着，就由着他们去糟践吧……
——杏林拙叟 2011年6月30日写於祖居陋室
奶山羊阿姆侧卧在向阳的羊舍外反刍，后胯下的两个大奶子涨得它很难受。
一个月前，它的两个孩子苏特和达瓦被人带走了，阿姆很伤心。没有了孩子的吸吮，它的奶子就靠人每天挤撸两次。孩子走了，伤心；奶子又撑得难受，阿姆真想哭出声来。
阿姆静静地卧在阳光下，它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圈起来？他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人真的就那么怕冷、怕热、怕蚊虫吗？
阿姆听它的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说过，它们的祖先从俄罗斯的西萨彦岭荒原四散迁徙时，爬雪峰，卧冰川，吃毒草，熬酷暑。腿摔折了，拖起伤腿咬紧牙关跟上迁徙的队伍；树枝扎破了肚皮，舔舔血迹站起来继续前进。无情的磨炼，使得我们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
想当年，阿姆的祖先在幽静的山林里，自由自在地觅食、玩耍，它们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伙伴。夏天的夜晚，蚊子很多，可它们钻进水塘洗上一个澡，再在沙滩上打上一个滚儿，蚊子气得嗡嗡叫，就是拿它们没办法。冬天里，凛冽地西北风卷起漫天的飞雪，使它们的身体上裹满了冰甲。但它们偎一偎身躯，蜷一蜷四肢，照睡不误。
自打到了人的家里，阿姆发现，人太会享受了。冬天，人们穿着保暖内衣、羽绒服、大皮靴，戴着各种各样地棉帽子、皮手套，却还冻得搓手顿足，躲在装有电空调、暖气的屋子里不愿意出来。到了绿草丰茂，牛羊增膘的季节，人，又开始抱怨——太热了。他们坐在装有空调的房子里，喝着冷饮、听着音乐、打着麻将，差不多扒光了身上的衣服。然而，从他们嘴里叫出来的仍然是：“热，***地球往南转了！厄尔尼诺现象又来了。”人类不会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装傻），厄尔尼诺现象也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当人看见一只蚊蝇，就犯癔症：“了不得了，这里有一只苍蝇，快拿‘敌杀死’来！”于是“吱吱”几声，蚊蝇死了，人也消停了。
是人类把天上的“臭氧盖儿”捅了个大窟窿，天天大喊“保护地球环境”的人类，却是破坏地球环境的真凶。
阿姆男主人的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阿姆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伤口上渗出了淡红的血迹。主人的妻子就歇斯底里般的大叫：“快，快去医院打破伤风，要死人的。对了，不要忘了让医生输几瓶消炎药……坏了，要死人的啊……天哪。”阿姆记得，前几天人们把它儿子达瓦的睾丸给挤了，可怜的达瓦大叫了几声以后，翻身跳起来，照吃不误。谁给它打过破伤风？谁给它用过消炎药？
人哪，太脆弱，太娇嫩了。电磁炉、电烤箱、电饭煲、电饼铛、电炒锅、燃气灶具一应俱全，喝热水、吃熟饭，顿顿煎炒烹炸。喝一口凉水，吃一口冷饭马上就会拉稀（人类叫“腹泻”）。阿姆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类老是说自己是猿猴变得，难不成当年的猴子也是吃啥都拉稀？
阿姆觉得，自己吃野草，喝脏水（也是怨我，我的食槽里差不多总会混杂着黑粪球和尿液），从来也没有“腹泻”过。我们不但不腹泻，还拉“黑蓖麻”蛋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姆是动物，阿姆并不懂得啥叫“讲卫生”，啥叫“感染”，所以它把粪尿都拉撒在食槽里。人可是“高级生灵”，人类有好几级官方机构在严把饮食质量关。可是河道里的水一年比一年黑，一年比一年臭，河里的鱼虾绝迹了，臭蒲子都死绝了，多少年来也没人管。前几年，严把质量关的官员们坐着小轿车煞有介事地来取水样儿，检测水质。阿姆和奶牛赛克看着好笑：“这群人又来胡弄老百姓了。”果然，汽油没少烧，出差补助没少拿，化学试剂没少用。检测结果出来了，逐级上报，结果是“高冲炮不响——药灭了”。河水照样黑臭；田地照样灌溉；癌症照样死人。
河北的“三鹿”奶粉因为查出三氯氰胺出了事儿，人都害怕了。成万上亿的人在网络上发帖子，写文章，呜嚷呜嚷地开骂。各种媒体发议论，搞谴责，声色俱厉地狠批。各级领导批文件，下指示，义正严词地制裁。
如今，从“三鹿”奶粉到“双汇”火腿；从催熟的西瓜到咧嘴儿的草莓，食品添加剂成了地球人谈之色变的话题。
阿姆老是想不通，你们自己贪图了钱财，残害了同胞，却煞有其事地刨根掘底，追查元凶，大有不踹塌了棺材不罢休的气势。这都是谁跟谁呀？装什么“贞洁烈女”？这种养汉老婆哭着喊着要立贞洁牌坊的表演，令阿姆弃之以鼻。
“三鹿”奶粉事件后，吓傻了的人是说啥也不敢吃奶粉了。于是新鲜奶就有了市场，主人把我和奶牛赛克牵到街上，现撸现卖，高兴的现代人屁颠屁颠的 ——“买！这可是货真价实地新鲜奶。”阿姆瞧着这一帮傻子，偷偷地乐：奶粉里有猫腻，我的奶里就没有猫腻了？我的主人天天还给我吃“三句话请安”……不，叫三聚氰胺。没准儿明天您就会尿不下尿来！
阿姆听说，现在猪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什么配合饲料、什么瘦肉精（万幸，本羊天生的瘦肉型，不用吃什么‘卡仑特罗’），变着样儿的瞎鼓捣。猪肉还能吃吗？
三聚氰胺奶粉的风波刚刚过去，专业的收奶人又开始逐村逐户地收购鲜奶。这次他们配备了专门的快速检测仪，逐份检测鲜奶里的三聚氰胺，阿姆的主人不敢再给牛羊饲喂三聚氰胺了。也不知是那位缺了大德的人，发挥了人类敢于创新的科学态度，往鲜奶里添加用尿液熬制的淀粉。据说此法既增加了鲜奶的蛋白质含量，又不会改变鲜奶的正常比重。这才是骗了收奶的，害了制奶的，坑了喝奶的。
阿姆看到这些丑陋的现象，它觉得世界上只有人最坏，只有人才是名副其实的魔鬼。地球上的人个顶个都应该枪毙他们几回。
跳蚤没有了，屎虫子绝迹了，地球人（尤其是庄稼人）一个劲儿地吹牛：“社会真好，虱子，屎虫子都绝了。啥时候蚊子、苍蝇、耗子再绝了，那日子过得才叫滋润呢。”殊不知虱子屎虫子的绝迹是你人类使用农药的结果，农药的残留早晚会叫你们跟虱子蛔虫一样，从地球上灭亡。
连我这个吃野草，不识字的山羊都知道啥叫生物共存，你们一群傻冒儿还偷着乐呢。狼是我们牛羊的死敌，人类曾经大肆捕狼，叫阿姆和塞克的同类们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当年，狼基本上绝迹了，广袤无亘的大草原上兔子却泛滥成灾，它们把牧草吃了个精光。阿姆、塞克们差一点儿被饿死，牧民们差一点转业到海上去打鱼。
报刊杂志开骂，说是造假者丧心病狂；广播电视狠批，说是作伪者有悖天伦；工商执法严查，说是冒牌者违法乱纪；各级政府批示，说要严查严惩。
然而，科学家的一句话：“食品中添加符合规定的食品添加剂是合乎《食品卫生法》的。适量的食品添加剂不会对消费者产生大的危害。”好么，适量是多少？对消费者危害的大小又怎么计算呢？。
按说科学家属于文人集团，大多是二杆子、一根筋，常常有啥说啥。但阿姆知道，科学家不是神仙，他们也都食用人间烟火。就像郑州蒸馒头的工人即便是饿死也不敢吃自己蒸的馒头一样，科学家也知道“食品添加剂”有害、致癌。所以我自己不去吃它，至于它害了别人，那是“老母猪尿窝子——自糟自受”。反正我惹不起厂家（真的没准儿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就被老板给黑了），可普天下的老百姓都是好糊弄的，“我就这么说了，老百姓知道我在哪儿住？难道老百姓还能都把我黑了不成？”有人说科学家最讲良心，可是啥叫良心？良心在哪卖？多少钱一斤？物理学家发明了原子能，那是威力无比的高能量，但是却把它用在了“东瀛岛上”，几百万日本人就挂了，长崎和广岛两座城市成了焦土。谁没有良心？是物理学家没有良心，还是“山姆大叔”没有良心？
阿姆认为，“人”最没有良心。前几天阿姆病了，人们说它是患了“乳腺炎”。阿姆感到浑身无力，不想动也不想吃草。男主人淘换来一种叫“百炎净”的药水个它打针，治了两天不见效果。因为患病，阿姆的产奶量急剧下降。
奶山羊不产奶，难怪女主人着急。她拿出女人的唯一法宝——叨唠：“快找个兽医看看吧，你瞎买药瞎打针，越治越不见好，别是假药吧。你看着，要是阿姆死了，我就同你打离婚。”
男主人很无奈：“你看着药盒上写得多明白，是高级消炎药，专门治疗动物的乳腺炎。还是宇宙合资兽药厂生产的呢……会有假？”
女主人急眼了：“你说啥？马季的话你也敢信？那个大忽悠把‘宇宙香烟’都卖到中央电视台的‘春晚’上去了，结果不是都上当了吗？眼目前儿，啥有真的？买了一本日历还隔三差五地少一张呢。都说‘生母’才是真妈，那‘克隆’的又咋说？真是的……”
男主人赶紧找来了兽医，又是输液，又是用中药熥乳房，又折腾了三天阿姆才真的好了。
阿姆好了，女主人就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儿了。
那天听到女主人说离婚，阿姆感到不可理喻。牛羊们（“人”管它们叫“动物”）结婚叫配种，是为了繁衍后代。配种是天理该然的事，动物们对此事心安理得，绝不会有任何羞耻感。而且是一年一次的事儿，配完了就决不会再配第二次。
人倒好，不为繁衍也“结婚”，还是一天夜里结好几回婚，早晨起来衣服一穿就是人。
人，修个厕所还要分牡牝，也不看看穷街陋巷里描眉画鬓的女人，大白天揪住一个男人脱了衣服就“配种”（当然他们配种不是为了繁殖，而是为了泄欲，为了赚钱）。母人们都没有“发情期”，只要是一公一母，凑到一起就可以配种，还美其名曰叫“爱情”，叫“自由加自主”，如此蝇营狗苟的勾当，人就不知道啥叫廉耻。
不过阿姆有时候想起来还是偷偷地高兴，为了繁衍后代阿姆已经交配过五六次了。同公羊交配的感觉很爽，很幸福。自己的儿女是要同自己生活几个月才会离开的，虽然她的儿子可能都会被阉割，不过阿姆的天性已经使它没有了太多的母子亲情。
同它养在一起的奶牛赛克就太不幸了，赛克自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公牛，每到赛克的发情期，人们为赛克准备的不是同类的异性交配，而是“人工受精”。“高级生灵”可以天天“结婚”，为啥赛克一年就一次享受爱的权利也被天天“结婚”的人给剥夺了呢？最不能容忍的是赛克绝对不能享受舐犊天伦，她的孩子自生下来就被人强行抱走了。公犊儿一律淘汰（留种者除外），母犊儿由人工喂养，塞克的乳房只配用来给养殖场的老板赚“细钿”。
人哪，你们实在是太残忍了。每当人类在餐桌上喝下牛奶、或将弃下的牛奶倒进下水道时，你们可知道——您喝下和弃去的，都是奶牛的精髓、奶牛的情感、奶牛的血和泪呀！
阿姆老了，它很清楚自己的归宿——宰杀场。不过阿姆也知道，它的肉将被人分食；它的皮毛将会做成衣裘；它的骨骼还能当做磷肥种庄稼。物尽其用，一辈子也就值了。
人总觉得自己最高级，只有他们才是世界的主宰者，好像没有他们地球就不会转了。但是人跟其它动物有什么两样？人，也得死。然而，人死后就啥用处也没有了。几万、几十万的花销，人管这叫“安葬”。死人塞进大火炉子里，用柴油呼呼地烧（阿姆认为这就是“污染环境”），剩一把骨头渣子，不去做磷肥，反倒装进小匣子里，再花上几万、几十万买块儿地供起来。然后，活着的人，时不时的到墓地烧上几把“稻草”，磕头、鞠躬，还会假装疯魔地嚎丧几声，说这是“悲伤”，叫“寄托哀思”。至于装在小匣子里的人活着时，你们怎么对待他，反正他也是死了。他死了就得“悲伤”，就得“发丧”，就得“寄托哀思”，就得污染环境，就得占上一块土地……
阿姆真的老了。它啥也不想说了，反正地球是被人主宰着，就由着他们去糟践吧……
——杏林拙叟 2011年6月30日写於祖居陋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