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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厄中心cb)谁此刻没有房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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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轮回中还没彻底变冰块的牢白
*又名哥在斯缇科西亚种地那些年
*全员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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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乌云堆积,卷起阴恻恻的狂啸声时,彭托多罗斯正在手忙脚乱地捡礁石间的蚌母。
咸腥的海风卷起青年汗湿的额发,彭托多罗斯很勉强地抬起头,手搭凉棚望向远方,随即骂了两声,原因无他,海面远处的中心一轮巨大的漩涡正在逐渐成型,新的风暴正在酝酿当中,他的美滋滋赶海致富大计面临腰斩风险。
昨夜风暴卷走了他家三只最好的母羊,此刻藤筐里只躺着几枚被浪吐出来的歪瓜裂枣:半片破渔网、两只空酒罐,还有几条小的可怜的沙丁鱼,正在无力而徒劳地扑腾着——够煮锅寒碜的汤,但换不回半枚银币。
唉,他垂头丧气地想,这样怎能补贴家里的生计,这样他怎能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的走进他心上人的棚屋,向那朴实美丽的渔家女倾诉他的衷肠?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彭托多罗斯一直乐观而自信,今天就先回去,致富大计可以改日继续……咦?
他的目光忽然被礁石间的某样东西攫住——那不是被浪潮抛弃的渔具,也不是搁浅的海藻,而是一个人。
这个天气有人在海边昏倒?
他慌忙丢下手中的破铜烂瓦,踩着破碎的浪花赶上前去,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太好了,法吉娜在上,他还活着。
那是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中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蜿蜒着诡异而刺目的金色纹路。揭开斗篷的帽檐,一张年轻的面容浮现眼前。他苍白、瘦削,有一头如同月光洒落的银发,只是现在被海水浸泡得暗淡而黏湿,虬结在一处。他紧闭的眼帘昭示着死塞纳托斯的阴影正在迫近,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的起伏,只怕谁都会以为他早已落入灰黯之手编制的罗网中了。
喂喂,彭托多罗斯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在这睡觉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啊。哥们,哥们?
昏迷中的人毫无反应。
彭托多罗斯为难的看了一眼远处刚刚被他丢在一边的箩筐。虽然东西不多,但好歹也是他一天的收获,可是带了这个人回去,那箩筐可就没地方捎带了。
但是摆在面前的选择,显然只有一个答案。
——————————————
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浮起,如同沉尸浮出死寂的深海。他“坐”了起来——这个动作本身在此地就充满了荒谬感——身下并非任何实体,只是一片吞噬一切的、粘稠而空旷的黑暗。
他“看”向四周。
只有虚无。没有残垣断壁,没有坍塌的廊柱,没有神像的碎片。这里曾是神殿,一个概念上的坐标,如今只剩下被彻底掏空、被时间本身遗忘的残骸。连腐朽的气息都不存在,只有一片令人骨髓冻结的、彻底的空茫
然后,他感知到了它。
悬浮于这概念性废墟的中心,仿佛亘古存在,又仿佛刚刚凝结。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无法理解的能量构成的“表盘”,形状酷似一轮被禁锢的、冰冷的烈阳。繁复到令人眩晕的刻度环绕着它,每一个刻度都指向着某种湮灭的法则或消逝的纪元。
而此刻,那唯一的一根指针,正稳稳地、无情地、永恒般地,指向最底端。
零。
不知为何,他清楚的明白,他无法干涉此地的任何“事物”
他感到一阵扰人的倦意袭来,就此沉沉睡去。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6-01 03:46回复
    ——————————————
    炉火在石砌的简陋壁龛里劈啪作响,将整间房子照的温暖而亮堂。彭托多罗斯第三次往陶罐里添水时,听见老旧的木床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醒了。
    他缓慢地坐起身,面色从刚醒时的空洞,逐渐转化成非常明显的迷茫。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然后皱起眉头。
    是丢了什么东西吗?不会是我搞丢的吧?彭托多罗斯心虚地眨眨眼,刚想这么问,就跟他抬起的视线相接。
    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极其浅淡、近乎透明的蓝色,像门关月时凝结了一层薄冰的海面,空洞地映照着低矮石屋顶上粗糙的木梁,仿佛灵魂还未从遥远的地方归位。
    ……你,见对方这幅怪里怪气的模样,彭托多罗斯在心里嘀咕一声,正准备换个茬子搭话,这时他眼中的情感倾向却又变了。薄冰被炽烈的阳光刺破,使他有了一丝人味。
    他“看见”了世界。
    随后他缓慢地动了起来,看样子似乎准备朝门的方向挪动。
    慢着点,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啊兄弟!彭托多罗斯赶忙伸手扶住对方的后背,他才注意到这陌生青年身形高大,即使伛偻着背也几乎与他等高,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喝......
    青年迟缓而坚定地摇摇头。他扶着墙,拒绝了他好心的搀扶和温热的蜂蜜羊奶,随后从喉咙里吐出几个沙哑而模糊的字句,他太久没进食水了,彭托多罗斯必须凑的很近才能听清。
    这里……哪里……你……是?
    这里是斯缇科西亚最东边的渔村,我叫彭托多罗斯。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卷发,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上绽开一个友善的笑容,意思是“海洋发善心送的礼物”——虽然今天看来,法吉娜大人送礼物时可能喝得有点多。
    青年点点头,默不作声。
    前天的离愁时与幕匿时之间,我正在离城门大约两里远的地方捡海产,大老远就看见你直挺挺地倒在礁石堆里,哎哟,彭托多罗斯十分夸张的捶着胸口,仿佛真的很害怕。诸神在上,我当时真以为你已经去见塞纳托斯了,我们斯缇科西亚人可见不得这种场面。
    青年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彭托多罗斯却呆滞了一瞬,开始以震惊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真的假的?……从来没听说过斯缇科西亚?
    他明亮的眼睛渡上一层失望的灰色,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这里是斯缇科西亚,万舟之城,受「法吉娜」庇护之地。这儿有世界上最好的橄榄油和珍珠,港口每天都有满载而归的渔船和其它城邦的商船,西边的集市能买到从哀地里亚运来的纸草和润肤霜……青年得意洋洋地介绍着,但想到这个奇怪的家伙根本没听说过,不禁有些挫败。
    哎,我家可是翁法罗斯海岸线上最美丽的明珠,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不认得我们的乡巴佬……不多说了,先喝点这个。
    青年接过陶碗的动作有些笨拙,仿佛第一次使用这双手。热奶的蒸汽模糊了他沉思中的面容,他依旧沉默不语。彭托多罗斯的耐心渐渐用光,左脚不耐烦的点着地面。
    喂,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呗,这位远道而来的……呃,客人?他忍不住问,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或者“那个谁”吧?
    青年却不答话,目光移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艾格勒耀目的光线刺破欧洛尼斯编织的帷幕,为这幢小屋赐以第一缕清晨的微光,也照亮了青年如死者般涣散的瞳孔,那里不再能映照出任何事物。
    正当彭托多罗斯以为这人脑子被海水泡坏了,竟敢紧盯着早晨的太阳看时,青年却唔了一声,很自然的抬起左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恢复了两分活人的气色
    白厄,我是白厄。青年眸光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如祭司在耳边徐徐吟诵飨神的祭文。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6-01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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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4 15:5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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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耕耘月,明晰时,烈阳当空照的时间段,也是开垦和播种的好时节,勤劳的牧羊人彭托多罗斯正在草地间看顾着自家的牛羊。
      但他的神色略微有些恼怒
      *斯缇科西亚文明用语*,这哪是四月该有的热度?他一遍骂一边揪起亚麻衫子的一截,狠狠擦去脸上流淌如注的汗水。
      烈日炙烤着草地,连牛羊都蔫头耷脑地挤在稀疏的树荫下,不肯挪动半步。
      艾格勒又被法吉娜灌醉了?不然最近的节气怎的如此前后颠倒。先是平静无波了几十年的海上突然频频卷起风暴,现在连七月才会出现的炎热也提前到了四月,全然不符合「全世之座」与人子们约定的历法
      彭托多罗斯越想越郁闷,再这样下去,岂不是不用去哀地里亚,只在斯缇科西亚也可看到大雪纷飞?神殿的祭司们在做些什么?法吉娜大人生气了吗?
      他根本想不明白,只好扬声询问与他同行的另一位年轻人:
      喂,白厄!这天也热的过头了,今天我们就提前收工,把这些可怜的生灵们交由隔壁好心的菲洛米洛斯照顾,然后去卡西娅的铺子里躲躲暑如何?
      名为白厄的年轻人正坐在羊堆里的一块石头上发呆,闻言揭下脑袋上草编的斗笠,露出一张同样被汗水浸透的面容,其上还沾着不少泥土粉尘。他缓慢而坚定的点点头,拍掉裤腿上沾着的细碎草屑,那些灰尘也跟着簌簌掉落。白厄打了个呼哨,羊群就都慢吞吞的聚集到他身边,跟着他优哉游哉地朝大棚走去。
      卡西娅全名卡桑德拉,自然是他青梅竹马的那位。不打渔的时间家里会经营一间杂物铺,也为过路的行人、农民、渔夫们提供一些物美价廉的清凉饮料。
      至于这位白厄,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他家,至今也有两个月了。说来也是神奇,这位仁兄自醒来起就一言不发,除了名字以外身世、来历,家住何方居然一概不知,看他迷茫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彭托多罗斯秉承斯缇科西亚人热情好客的传统,对他的解释(好吧,他根本没解释)照单全收,只当他是真的被海潮席卷着磕到了礁石,撞坏了脑袋,那些初见时见到的神秘金色纹路,他不说,自己也就当不知道。
      话又说回来,白厄比他想象的要能干得多。躺着休息了两天,就主动提出帮他做些农活。彭托多罗斯虽满口应承,却对他的劳作能力没报什么希望。
      毕竟光看他那张脸,那白皙的肤色,怎么看都更像是城里那帮从来不干活的上等人——倒是很受村里那帮年轻小姑娘们的欢迎,她们每次见到那双明显具有异邦风情的蓝色眼睛,都会红着脸避开他。彭托多罗斯也曾腹诽过白厄会不会是隔壁城邦某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少爷,但当白厄挽起袖子,开始熟练的编起藤筐时,他心里这些小小的偏见就全部消失了。
      不挑食,不挑住处,任劳任怨。无论是重新编制破损的渔网,还是修理隔壁人家漏雨的屋檐,下至锅碗瓢盆,上至……上不封顶,什么活计都一学即会,他观察时的目光格外敏锐,仿佛能透过薄薄的肌肤,数清楚皮下有几根骨头。他的动作也带着某种奇特的精准感,像是每一块肌肉都被精确计算过发力方式。
      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到令人妒忌——除了他那黄紫混搭的可怕审美,彭托多罗斯至今仍然记得自己曾经如何惊恐的阻止他实践这种过于超前的美学。
      两个月来,彭托多罗斯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安静、高效,偶尔在深夜站在海边,凝视着月光下的浪涛,仿佛在聆听某种只有他能听见的低语。
      白厄藏着秘密,但这不重要。这座海滨的港口之城每天都要吞吐接纳上千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有故事的异乡人比比皆是,也不差这一位。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来的那个月,彭托多罗斯家的收入立刻翻了一番,管他什么异乡不异乡的,这简直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他嘿嘿笑着,满脑子都是将来跟卡西娅住在一起时要怎样装饰房屋,没注意到前方的白厄早就停住不走。
      来自远方的旅者注视着天际晦暗不明的阴影,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压低了斗笠,遮住其下锐利的视线。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5-06-01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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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西娅家的店铺开在渔巷子与中央街接壤的地方一阵风吹过,小屋门口挂着的一串贝壳遍随风叮铃作响。门前的木棚下摆着几张粗木桌椅,供来往的农人、渔夫歇脚。此时,铺子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躲暑的人,三三两两地喝着卡西娅特制的薄荷水,抱怨着这反常的天气。
        彭托多罗斯拽着白厄的袖子,一头扎进铺子的阴影里,长舒一口气:法吉娜的珊瑚啊,总算活过来了!
        白厄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把袖子从他手中解放出来,目光扫过铺子里的陈设——木架上摆着晒干的香料、陶罐装的新鲜鱼油、角落里一桶冒着凉气的薄荷水以及货栏的架子上,神殿的祭司们发放的神谕通告——王室特批,允许祭司们使用珍贵的莎草纸颁布法吉娜的旨意,所以格外好认。他的视线在那叠纸草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彭托!你又把羊群丢给老菲洛了?柜台后传来清脆的女声。卡西娅——彭托多罗斯的青梅竹马——正踮着脚往架子上摆新到的货品。她穿着简单的亚麻长裙,褐色的卷发用一根草绳随意扎起,卡西娅的脸颊被暑气蒸得泛红,却依旧精神奕奕。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偷懒!彭托多罗斯捶胸顿足,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是少年人的一腔赤诚。
        家里的羊热的都不吃草了,我只好把他们牵到阴凉的地方,说着指指旁边进入待机模式的异乡人,这位好心的白厄可以为我作证。朴实的青年在石凳上坐下,唉声叹气。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愁云惨雾笼罩着青年人的面庞,然而那点被烈日蒸腾出的惨淡也很快散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卡西娅轻轻拍着他的手,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的不安,耳边一对绿松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像一小捧凝固的海水,澄澈透明,随着她每一次转身带出一片青色的丽影。彭托多罗斯咧嘴一笑,那是他前年送给她的成人礼物。
        卡西娅也回以他温柔一笑,端上两碗冰镇的正好的薄荷蜜水。她将陶碗放在白厄面前,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对白厄感激一笑,感谢你这些天来对彭托的照顾,这碗薄荷水就当我请。
        白发的异邦人点点头,只是默不作声的啜饮。
        彭托多罗斯只作没听到,悄悄将红彤彤的脸转向一旁。
        这使他注意到了木架上随意摆放的卷轴。
        咦,这不是侍奉法吉娜大人的那些祭司才能使用的纸张吗?彭拓多罗斯的表情褪去羞涩,严肃起来,眉宇间夹杂着深深的忧虑
        闻言,卡西娅也倚着柜台,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裙角,忧虑的目光扫过货架上那叠莎草纸神谕,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祭司们说…最近的异象越来越多了。昨天新送来的通告上写着,“天穹的帷幕被无形之手撕扯,满溢之杯的潮汐将不再遵循古老的协律…”听着就让人心慌。
        她叹了口气,绿松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触怒了那位大人吗?海上怎么总是不安宁,我家最近都不敢贸然出海了,只敢在近边打转试探,连这天气也…热得像要把人烤干。
        白厄搭在粗糙木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垂着眼,像是在凝视碗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的轨迹,又像是在凝神细听卡西娅话语里那份属于凡人的、对未知变局的惶惑。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6-01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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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铺子门口响起一串清脆的笑闹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几个晒得黝黑的孩子像小炮弹般冲了进来,目标明确地直奔角落里的白厄。
          白厄哥哥!他们欢叫着,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攀爬,像一群找到了稳固礁石的小海豹。一个小男孩甚至试图去够他低垂的银发,像猴子伸手去捞河里那弯弯的一轮月亮,沉默的青年没有阻止,只是微微侧头避开了戳向他眼睛的小手,任由这些热烘烘的生命挂在自己沉默的臂弯上。他的存在像一块磁石,瞬间吸走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因为这棵“大树”曾在他们追逐打闹差点撞翻滚烫的鱼油锅时,像影子一样无声出现,稳稳地扶住了油锅,又像影子一样退开,只留下孩子们后知后觉的惊呼和崇拜。
          柜台边,几个抱着装满薄荷水小陶罐的年轻渔家姑娘——她们原本只是来替在船上辛勤劳作的父兄带一罐凉爽的饮品——的目光忍不住飘向角落。她们脸颊微红,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圆脸姑娘尤其大胆些,对着同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快看呀,白厄先生今天也这么好看…上次要不是他,那个醉鬼还不知道要纠缠阿米娜到什么时候呢!” 姑娘们眼神里满是羞涩又大胆的欣赏,像在看一位闪闪发亮的骑士。
          她们指的是半个月前,一个醉汉在巷子里纠缠一位卖贝饰的姑娘,恰好白厄扛着一捆修补屋顶的木材路过。醉汉醉的人事不分,嫌他挡路,挥拳就打。白厄有事在身,不欲多管闲事,所以只是微微偏头躲开那疲软的一击,结果那醉汉便因用力过猛自己栽下旁边的石阶,摔断了腿,至今还在家里躺着。这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成了月色下到访的年轻人践行护花之道的浪漫故事,姑娘们只觉得他动作利落又神秘,不出手就解决了纷争,容貌俊秀,作风冷酷,像异邦故事里沉默而高贵的王子,然而实际上他连那位姑娘羞涩的道谢声都不曾听到,匆匆忙忙离开了小巷。
          铺子里的男人们也纷纷投来善意和敬佩的目光。老渔夫拜耳根尼呵呵笑着:白厄小子,下次出海要不要来搭把手?我那绞盘!锈死了多少年,你一摆弄就转得飞快!而且就冲你这身板,这干活从不含糊的利索劲儿,准是个好水手!
          又有汉子嚷道:还有我老爹传下来的那鱼叉!柄都朽得快断了,当时这里的、木匠去城外探亲了,我急着要用呢却找不到人修,是你顺手用海边捡的硬木给重新箍了道铁箍,打磨得溜光水滑,现在用起来比新的还趁手!
          旁边修补渔网的汉子大声附和:就是!晚上去我家喝两杯?新腌的咸鱼味道可正了!”对面彩陶店的老板也隔着街喊:“白厄!有空来帮我画几个新陶瓶的花样呗?你上次随手画的那道海浪纹,客人们都说好看哪。有空来我店里坐坐,帮我画几个陶瓶的新花样?
          这些……都不过是,顺手……
          铺子里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所有的热情和善意都如潮水般涌向那个沉默坐在角落的银发青年。彭托多罗斯看着这景象,心里先是涌起一股酸溜溜的羡慕——尤其是姑娘们那亮晶晶的眼神,他追卡西娅时可没少费劲!——但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骄傲填满。
          看啊,这是他捡回来的兄弟!才两个月,就赢得了整条街巷的心。他用力拍了拍白厄的肩膀,笑容灿烂得如同此刻过分明亮的太阳:嘿!我就知道!白厄,你这家伙,天生就该是我们斯缇科西亚的人!他真心实意地为白厄感到高兴,觉得只要白厄愿意,他就能在这片温暖的海港永远停泊下去,成为彭托家可靠的兄弟,姑娘们倾慕的对象,男人们信赖的伙伴,孩子们依赖的大树。
          只要他愿意。
          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一张张鲜活热切的面孔。孩子们还挂在他的手臂和衣襟上,像一串串熟透的、沉甸甸的葡萄。姑娘们含羞带怯的眼神如同细密的网,要将他笼入墨涅塔的爱欲陷阱中。男人们爽朗的邀请像粗粝却温暖的绳索,毫无保留的抛了过来。彭托多罗斯拍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带着毫无保留的亲昵和温度。薄荷水的凉气、烤鱼干的焦香、人群的汗味和女孩们身上淡淡的皂角气息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间小小杂货铺里独特的、属于生者的暖意。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6-01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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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亮的出海邀请还在耳边回荡,孩子们扯着他衣袖的小手带着热乎乎的汗意。对面彩陶店老板隔着街的喊话穿透了嘈杂。姑娘们互相推搡着,其中一个正扭捏着向他这边走来。
            他平展开自己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白厄动了。他极其安静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得像一道影子滑过地面。他避开了孩子们抓过来的小手,肩膀微侧,让那位鼓起勇气的姑娘扑了个空。他没有回应老拜尼再次响起的呼唤,没有理会彩陶店老板的询问,甚至没有看一眼脸上笑容尚未褪去、眼神却已透出愕然的彭托多罗斯。
            灼热的阳光如同实体般砸在门外的石板路上。白厄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就跨出了铺子投下的那片狭窄的阴影,整个人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吞没。店铺里的喧闹声浪在他身后猛地拔高了一瞬——是孩子们的惊呼,姑娘们失望的低语,男人们不解的询问,还有彭托多罗斯那句终于冲口而出、却被热浪扭曲得模糊不清的“白厄,等等!”。
            他没有回应任何一声呼喊、任何一次赞美和任何一句挽留。
            他沿着被晒得滚烫的街道向前走去,步伐稳定而决绝,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店铺的阴影被他迅速抛在身后。他的身影在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晃动,夕阳将他孤长的影子投在空荡的街道上,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正沉入喧嚣褪去的海平线。
            彭托多罗斯半张着嘴,在原地杵了半晌,慢慢收回了手。
            他不属于这里,他不愿属于这里。
            方才短暂消散的焦虑情绪又卷上心头,不知为何,彭托多罗斯总有一种预感,他不会留在这里很久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件也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5-06-01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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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厄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浮起,如同沉尸浮出死寂的深海。尚未在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神殿中完全锚定自我,另一种力量便攫住了他的心神,使他清醒地沉入另一种幻梦中。
              冰冷的黑暗瞬间褪色、融化。干燥的、带着泥土和新生野草气息的风拂过他的感知。他站在了一片小小的草坪上。青翠的稗草没过脚踝,细长的艾蒿在微风中摇曳,几朵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点缀其间,花瓣上沾着未干的晨露。
              这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无人问津的春天。阳光是温和的,空气是清冽的,带着一种荒芜却奇异的宁静。
              哀丽秘榭。
              他曾默默在心间揉捻、默念过无数次的,那片希望能从西风尽头寻获的应许之地。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在他空旷的意识里,带来一种深沉的、近乎疼痛的熟悉感。这片荒芜的草地,与斯缇科西亚那喧闹温暖的渔港一样,在他冰冷的意识深处激起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涟漪——一种奇异的归属与安宁。
              他伸出手,仿佛想触碰那摇曳的艾蒿草叶,感受那虚幻阳光的温度。
              他抓了个空。
              就在白厄无知无觉地沉眠时,悬浮于虚无神殿中央的烈阳刻度盘,那冰冷而巨大的结构内部,发出了无声的震颤。指针,那唯一标示着湮灭进程的造物,在没有任何外力推动的情况下,挣脱了零点的桎梏,开始沿着繁复的刻度圈,稳定而冷酷地向下滑行。它越过一个又一个代表毁灭纪元的符号,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那巨大日轮的正中——刻度盘的一半。
              一半的刻度已被吞噬。
              一半的时光正在燃烧。
              ————————————
              谁此刻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5-06-01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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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5-06-01 03:52
                收起回复
                  2025-06-04 15: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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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好好!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5-06-01 10:17
                  回复
                    下一章呢?写得好好,喜欢第三视角看小白,每个人都想抓住他,留下他,但他是一缕神秘的风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5-06-02 09:56
                    收起回复
                      好看!期待后续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5-06-02 11:33
                      回复
                        写得过程意外的顺畅,基本没修就发出来了,下次一定先看两遍……话说明明有在记事本里分行,为啥发到贴吧就变成蚂蚁行军这么紧凑的排版了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5-06-02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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