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劫车
故事应该从这趟固定线路的班车上开始讲起。
自格里夫兰去往谜之小镇的班车每日两趟，一来一回，早上是九点整准时开车，下午的六点整准时返程。往来都是约五十分钟。
在下查克斯，正是这趟固定线路的驾驶员。
作为格里夫兰土生土长的人，却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在谜之小镇待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工作嘛，就是这样的。我早在工作的前三周就习惯了异域风情，不过提到今天来说，倒也不是为了抱怨什么，谜之小镇明显比格里夫兰更加繁华，工作也算得上轻松，应该说是幸事吧？
不过要说不满，还是有的，虽然此时已经是盛夏，但没有到达规定的七月，车厢内是不能开启空调的。这个规定自十二三年前定下后就一直没有更改，可就连傻子都知道气候变暖，空调开启的时间应该提前才是，这几天开车热得我都感觉头晕脑胀，乘客也是怨声载道。不过还好，我的听力略有受损，得益于此，这种怨言完全可以屏蔽。
作为班车司机，我本该在九点五十分到达谜之小镇，在车上吃完老婆给我带的水果当早饭，然后下车去吸烟室抽两根烟，最后去熟悉的谜之小镇棋牌室消磨时间，可是今天做不到了。
劫车，也就是俗称的车上打劫，轮到我头上了。
约莫开车三十分钟左右，车行驶到偏僻路段的时候，有前排乘客站起了身，我刚想提醒他坐稳扶好，他却抢在我开口前把一柄水果刀架在了我脖子上。
惊恐之余我降低车速靠边停下，毕竟小命就在人家的手里，我也不能不老实啊。
“车上的人听好了，打劫，一个都别动！”戴口罩的男子把水果刀狠狠别在我脖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肚子前的口袋里，里面有一个凸起，分不清是枪还是刀。
后排也有两名戴口罩的男子起身，拿着很夸张的蛇皮袋开始从最旁边的乘客依次搜身搜刮财物。不过他们二人分工明确，一个人收手机，另一个收其他财物和现金。
这一操作持续了大概三十分钟，他们不停的大声威胁乘客拿出更多东西，作为四十四座的大巴车，这种搜刮时间应该是有相当丰厚的收获了。我的喉结在刀的胁迫下微微滚动着，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很好，我们也不希望有人员伤亡，弟兄们撤。”口罩男子天团示意我打开车门让他们下去，我正想照做，哪知刚按下开门键，应声开启的除了前后车门，还有车载通讯系统。
不过我当然没那么蠢，会在这个时候开车载通讯系统，那不是找死吗，应该说是车载通讯系统根本就没关，是格里夫兰车站调度主动联系上了本车。
“格-谜早班线司机请回复，客车已晚点十分钟，是否发生特殊状况。”
嫌疑人的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是根本没想到我敢联系外援，愤怒让他的眼神燃烧起了别样的凶狠。
我心想，完了，全完了！
倒下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个挺重要的日子，可惜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
不断挣扎了几分钟后，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整个人滑落在地上。耳畔似乎听见通讯挂断的滋滋声。它混在乘客的尖叫声里，是那么不引人注意……

Chapter2 介入
“是否需要超自然科介入？”尤里安对着卢卡斯询问着，超自然科毕竟有那位侦破率百分百的神探，想来无论什么案子都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吧？
“不……目前还没发现有异常情况，叫超自然科也得有个理由吧。”卢卡斯耸了耸肩，“年轻人不要太喜欢偷懒哈。”
“这个案子大概是可以定性为恶劣的客车抢劫杀人案，下完结论就回局里吹空调吧？指纹和相貌的话，资料库里肯定有的。”
“卢卡斯，你还真是残忍啊。”尤里安翻了个白眼，“那些乘客可是因为司机的死而不得不步行接近两个多小时来做笔录呢，他们的手机全都被劫匪带走了，你居然想的只有早点回去吹空调？”
“其实这事也算乌龙吧，偏巧在那个时间节点，车站调度因为班车晚了十分钟到站而呼叫司机，从程序上来说，完全是正义之举，只是结果论而言害惨了司机。”
“那么，侦查的重点就应该是追踪犯罪嫌疑人逃脱的方向和痕迹咯？”
“对，我已经联系了车站方面，获取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证和购票记录，过会儿再让局里的人发个通缉令，把号码同步给宾馆客运等地方，他们就无路可走了。”
尤里安点点头，只要有乘客名单，再减去那些面貌清晰的乘客，剩下的就全是犯人。而根据这套程序走下来一向是很有效的，嫌犯们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难逃法网。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尤里安看向客车驾驶座，“车站的安检应该会把这类管制刀具扫描出来吧，为什么嫌疑人可以携带这种刀具上车呢？”
卢卡斯沉默良久，也对此深有疑惑，思索后也只能说安检力度不够吧？毕竟这是小县城格里夫兰的汽车站安检。
“要不让超自然科的该隐来一趟，万一真是超自然手法，我们猜半天也没用。”
“你小子……”卢卡斯苦笑着，还是拨打了一个号码。

Chapter3 该隐
“不要什么都麻烦我来好嘛……”该隐的声音很不耐烦，“格-谜班车的线路光是来回都要接近两个小时了，虽然我现在刚好在格里夫兰，但不代表我午饭想去谜之小镇吃，明白吗？你说你们请客？那我欢迎，我要狠狠宰你们一顿，好让你们知道请我出马的代价是很高的。”
卢卡斯在电话另一头连连应承，想来是钱包要大出血，尤里安看着卢卡斯低声下气的样子，大概是知道自己一会儿也要承担一部分饭钱，不免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该隐是被卢卡斯开车接过来的，因为该隐说打出租的钱要卢卡斯报销，卢卡斯和尤里安实在是不想给这个祖宗再花那么多冤枉钱了，连忙说亲自上门来接。
该隐下车后就戴着鞋套手套和口罩直奔现场而去，别的不说，他对案子还是很上心的。
“卢卡斯，这个该隐虽然是贪财了点，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百分百侦破的意思。”尤里安悄悄吐槽。
“这钱花的值不值，一会儿就知道了。”卢卡斯耸了耸肩，“超自然科确实不好相与，但这方面他们才是专家。”
“喂喂，听得见吧？”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该隐的声音，“你们讲我坏话也把对讲机关一下吧，真不避人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幸好该隐的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没有超自然痕迹哦，这就是一起普普通通的客车抢劫杀人案。”他走下客车，摘下繁琐的保护用具，“走吧，吃饭去，我要吃海鲜大餐。”
“就这一个结果就值一顿海鲜大餐？”尤里安不满地嘟囔着，“我还以为神探该隐大人能直接把犯人揪出来呢。”
“我也是个凡人啊，只是恰好每次都能抓到犯人罢了，这一次我只是受邀来检查有无超自然痕迹，刑侦是你们小队负责的吧？”该隐不屑地撇了撇嘴，“把案件卷宗给我，别说我吃白食。”
尤里安嘿嘿一笑，变脸根本不扣豆，在身后的车里翻找一通，把多名报案人的对话笔录夹在案件卷宗里一起塞给了该隐。

Chapter4 归案
“这天真热是不是。”该隐的额头上隐隐沁出汗珠，他对着一旁的尤里安和卢卡斯吐槽着，眼神却没离开过驾驶位。
格里夫兰到谜之小镇的班车已经换了新司机，而且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格-谜班车还学习公交车的设计，在驾驶位和乘客之间多设置了一面钢化玻璃门，想来除非是持枪抢劫，不然这个位置应该算得上固若金汤。
客车在九点五十六分到达了格里夫兰，乘客在大约三分钟内有序的下了车，司机凡提赛看到后座上还有三名乘客没有移动，心里不由得有了点惧意，毕竟查克斯的事件刚刚发生不久，很难不联想到些可怕的事情。
“我们是搜查科的。”卢卡斯上前出示了证件，“有些事情想问你。”
凡提赛松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驾驶位旁的玻璃门走了下来。
“警官，有什么能帮忙的。”凡提赛擦了擦汗。
“你认识查克斯吗？”卢卡斯原本打算拿照片出来让凡提赛认的，凡提赛却立刻表示自己认识。
“老查克斯嘛，咱们司机都熟，都熟。”凡提赛表示惋惜，“这格里夫兰去谜之小镇的车以前就是他开的，开了有快十年了。论资历他是最老的，可惜遇到这档子事。”
“展开讲讲老查克斯的周边关系。”
“这……这有啥好讲的，他不太和人来往，因为耳朵不是很好，性子也很闷，咱们下班了约着去喝酒的时候他从来不去。说是什么，他老婆管得严。哦对，他老婆是咱们这的调度员，叫芙蕾雅。说来也惨，出事那天就是芙蕾雅的生日，老查克斯还叫我们给芙蕾雅送生日祝福呢。本来前几天大伙都是在广播里抗议夏天太热要开空调的，给他这么一说都去给他老婆送祝福了，嗐，老夫老妻的整这个，他不害臊，整得我们送祝福的都害臊了，还好她什么都没说。”凡提赛叨叨了半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表，随后又回到了客车上。
“喂喂？！赶紧让我们开空调啊，要热死了！”凡提赛掐好时间，在十点零一分钟时打开了车载通讯系统，对着调度员大发了一通牢骚，对方也不甘示弱，连连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让他们不要再继续这种行为了。
“这是在？”尤里安凑上前来发问。
“哦哦，警官有所不知，咱们这个车站一直是这样，不到七月不让司机开空调，说是什么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热成这样也还有半个月才到七月，所以我们公交车司机就每天都抗议，我是十点零一分这批抗议的。”凡提赛关掉了车载通讯系统。
“你们这个抗议活动挺有意思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几个人参与，分为几批呢？”该隐凑了上来，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致。
“警官，这个……不犯法吧？”凡提赛愣了一下。
“不犯法，我个人有兴趣。”该隐示意他继续说。
“就，大概七八个人嘛，我们多数在九点多就结束工作了，再要上班最快的也是十一点，所以就从九点五十五开始，每分钟一个人，一直这样发牢骚让开空调，我是十点零一分这批的。”
“那你们觉得这声音，能传达上去吗？”
“上不上去的不确定，反正调度员们听得到，嘿嘿，她们想不听可不行，车站的车载通讯系统虽然是双向对话的，但是总台在没有指定连线的情况下，会被动接收所有主动连接的通讯。也就是说，除非他们刚好在教育哪个司机，不然这些声音就一定会听个遍的。”
凡提赛的笑容透着一种狡黠，似乎这种戏弄调度员的操作在他看来也凝聚着相当的智慧。
该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卢卡斯突然收到了消息，查阅后对着该隐和尤里安说：“犯人抓到了。”

Chapter5 真相
“犯人都交代清楚了，认罪态度良好，司机的死亡给他触动很大，大概是也没想到会杀人，现在都在抖呢。”审讯的警官把情况告知了卢卡斯，卢卡斯也很感慨，现代执法力度确实不一样，这没出三天就给人带回来，事儿可以了了，就是可惜了查克斯这条人命。
“师傅，那个犯人是怎么把管制刀具带进来的，问问呗？”
卢卡斯看了尤里安一眼，把问题传给了审讯人员。
“说是车前的小储物里一直有这把水果刀，他观察好久后，挟持的第一时间就拿走架在查克斯的脖子上了。”
“车上是允许带水果刀的吗？”
“言下之意，应该是司机自己带的，犯人说凶器扔在事发路段的草丛，这几天没下雨，说不定上面还有指纹。”
物证科立刻组织前往搜查，果然在所说的位置附近找到了一把染有血迹的水果刀，刀柄上大部分都是被害人查克斯的指纹，少部分则是芙蕾雅的，仔细一想便也释然，犯罪嫌疑人戴着手套行凶，但是这个水果刀是查克斯和芙蕾雅夫妻用过的，自然会有二者的指纹。
“这把刀很锋利啊，作为水果刀来说也太过好使了吧？”尤里安喃喃着，“杀人居然一下就做到了，真的是水果刀吗？”
然而塑料刀柄上确确实实写着水果刀三个字。
“结案吧，人赃俱获，等提起公诉就行了，这案子和我们没关系了。”卢卡斯叹了口气。

Chapter6 饭后
车站的调度员分为早晚班，早班从早晨八点到傍晚五点，夜班则是傍晚五点到凌晨一点。
该隐掐好时间，在傍晚五点守在车站的下班必经之路上。
“芙蕾雅。”该隐拦住了芙蕾雅，后者明显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样，确实，任谁在下班的路上被陌生人拦住都该这么警惕的。
“我是超自然科的该隐。”该隐亮出了证件，“咱们聊聊吧？”
芙蕾雅愣了一下，只好点头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咱们边吃边聊吧。”
这是家面馆，装潢说得过去。人也不算多，没有放音乐，只有风扇嗡嗡作响。该隐要了一碗兰州拉面，芙蕾雅则是要了煮粉。
“我想先说一下，我们的对话是录音的，这个没问题吧。”该隐当着芙蕾雅的面按下了录音键，询问对方能否录音。
芙蕾雅点了头。
“你也真是够不幸的，偏偏是在生日这天，你先生遇到了抢劫案。在面上来之前，有些问题需要问你一下。”该隐倒是露出了个苦笑，“其实我对于这个案件的脉络了解的很清晰了，嫌疑人谋划了相当久的客车抢劫，不管是地点还是凶器都早已决定，可偏偏你在那个时候说了话，让嫌疑人一时冲动杀了人。”
“警官，我……我是无辜的啊！”芙蕾雅倒是如预想的一般慌乱，“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丈夫的车为什么会晚点，所以晚点十分钟的时候我就主动接线过去询问了，哪里想到……哪里想到嫌疑人刚好……”
“是的，这未免太巧合了。”该隐点了点头，“但你们夫妻和嫌疑人之间并无瓜葛，尤其是你那不善言辞的丈夫更是堪称温良，如此一来这场谋杀案倒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谋杀案？您说谋杀案？”芙蕾雅捕捉到了细节，“难道我丈夫是被谋杀的吗？”
“呵呵，在法律定义上，临时起意，只要动机确凿，不需要长时间的预谋，也可以被称为谋杀。”该隐简单阐述了一下谋杀的定义，“在明确知道行为极可能致对方死亡的情况下，仍然执行，便可以称为谋杀。”
芙蕾雅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该隐笑了笑，他确实有吓唬人的爱好，但对方毕竟是死者的妻子，还是不要再压力下去了。
“换个话题，这柄水果刀你认识吧？”该隐从包里拿出被当做物证的水果刀放在桌上，水果刀被透明证物袋装着，外观清晰可辨，只是一瞬间，芙蕾雅就认出了水果刀的来历。
“是的……这就是我给丈夫用的水果刀，他的早饭一般是苹果或者梨，但他不喜欢吃皮，我就把这把水果刀留给他用……是在二元店买的普通水果刀，因为不够锋利，我还给它磨了磨。”芙蕾雅笑得很虚弱，此时服务员将点好的面食端了上来，气氛沉默在升起的香气中。
“先吃吧。”该隐拿起一双免洗筷拆开，大口囫囵。芙蕾雅实在是不明白这位警官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嘿，店家，今天太热啦，就不能开空调吗？”该隐将一口面嗦了下去，转头向店家抱怨起了温度。
店家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说话。
“呼，你说气不气人，都热成这样了还不开空调。”该隐从鼻子出气，不屑地嗤了一声，“说起来，我倒是有听其他司机说，你们也有规定不让开空调，他们还激烈反抗来着。”
“是啊，我是调度员，不得不听他们这样乱讲，烦死了。”芙蕾雅也发起牢骚，“调度员哪里有什么权利管他们开空调的事情，他们要是偷偷开空调，少的油钱就要自己补，一天几趟下来就要多十几块开销，划不来，实在是两难。”
“那么，事件发生当天，他们也没放过你？”该隐嗦了一口面，再度问道。
“是啊，一直在喊太热了，要开空调，十点整的时候我联络丈夫的车载系统时，心里甚至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听他们发牢骚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吗？”
“是的，没有其他声音，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这样啊……”该隐关掉了录音，他沉默地吃完面，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
“这个夏天真的很热啊，芙蕾雅。”他最终笑了笑，从包里摸出手铐，“虽然有些晚，但祝您生日快乐，这份礼物等您吃完我再给您戴上吧。”
该隐的身后，尤里安和卢卡斯从不远处的餐桌上靠了过来，他们也亮出了证件，二人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冷漠。

Chapter7 谋杀
时间拨回到刚询问过凡提赛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查克斯是死于谋杀？”尤里安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因为这通常来说是检方提起公诉的大罪名，嫌疑犯的律师一般会用过失杀人等罪名来开脱，希望有减刑的可能。
“并不是说这场抢劫杀人案里的嫌疑人，而是在这场案件里的另一个案件。”该隐将手指向客车内部的车载通讯系统。
“查克斯的妻子芙蕾雅，才是我所说的谋杀犯。”
“可是，那怎么看也是巧合吧，芙蕾雅和那些嫌疑人没有事先联系，接入通讯也是刚好在汽车未能到站的十分钟左右，这一点车上的乘客也能通过汽车前车窗上方显示的时间来作证，五份证词都是如此，不会有错。”
“最初我也只是怀疑，但细节越抠越有。”该隐指了指尤里安身上的对讲机，“对讲机就是小型的车载通讯系统，如果我想要与对方通讯，最先应该确认的就是对方能否清楚的接收到通讯。”
“换句话说，传递信息时，一定会多次重复，以确保内容不失真。但按照乘客的证词来看，没有任何人提到这一细节，明明怎么想都该重复的吧？”
“会不会是调度员忘记了？”
“查克斯是芙蕾雅的丈夫，所有人都该忘，可是她不该忘。她的丈夫听力受损，有点耳背。”
尤里安惊出一身冷汗。
“那万一就是……”尤里安还想说什么，只是底气越来越不足。
“对，若真是那个万一，关心则乱，少说了一遍，那也就算了。”该隐竖起一根手指，“可她没有对凡提赛说任何话。”
“丈夫查克斯号召其他司机，对他的调度员妻子说生日快乐，原本应该骚扰调度员的通讯内容变成了祝福，这是非常有记忆点的事情，何况将会从九点五十五分，每隔一分钟送上一次祝福，持续到十点三四分才结束。”
“正常人收到这种祝福，第一反应……”该隐顿了顿，对尤里安开口，“你今天穿的衣服挺好看的。”
“谢谢，不过还是……”尤里安猛地明白了该隐想要说什么。
是的，车载通讯系统是双向联络，既然对方祝自己生日快乐，怎么想都该说点什么。
而收不到回复的可能，几乎只有一种。
“除非他们刚好在教育哪个司机，不然这些声音就一定会听个遍的。”
尤里安想起了凡提赛刚才说过的话。
该隐点了点头。
“对，我猜测，从九点五十分开始，身为调度员的妻子就已经连上了丈夫的车载通讯系统，但她没有出声。”
“她在十分钟里听了无数嫌疑人交流的信息，明确了刀正架在丈夫的脖子上，并最终决定在抢劫犯离开的时候，提醒对方，这里有个疑似汇报过情况的司机。”
“夏天的车上没有空调，嫌疑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一定更加闷热，思考不便，冲动杀人的可能性就陡然提高。”
“因此我断言，这不仅是一场抢劫杀人案，还是一起谋杀案。”
“可是仅凭推理，不能给她定罪，只要她咬定是意外，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说她是谋杀。”
“所以我要和她见一面，我要听她亲口说出，那天在车载通讯系统里听到了什么。”

Chapter8 失调
“动机是保单和夫妻感情破裂吗？”该隐摇了摇头，“你原本可以无罪脱逃的。如果你及时关闭通讯系统，那么就会在十点零二三分收到至少两名司机的生日祝福，从而明白你的丈夫究竟做了什么安排。但你选择了保持通讯，直至丈夫完全咽气。你在接通通讯的十分钟里想到的是保单和如何杀死他，但他却在想如何活下去亲口告诉你生日快乐。你的残忍让你步入地狱，而他对你的爱，反倒成了将你送上法庭的证据。”
他没有理会芙蕾雅的崩溃，径自走出审讯室。
这个夏天真的太热了。
他约了尤里安和卢卡斯吃饭，并由衷地希望有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