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岛的晨雾总带着三分海腥气，黄药师立在试剑亭前，看那株养了三十年的绿萼梅又发了新芽。廊下传来稳婆低低的道贺声时，他指尖捻着的半片竹叶忽然碎了，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是个姑娘。”侍女捧着襁褓进来，锦缎里裹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哭声却清亮得像出鞘的剑。黄药师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那温热的肌肤，怀里的婴孩忽然抓住他的食指，力道竟比寻常孩子大些。
他低头看了半晌，忽然道：“就叫冯蘅吧。”
侍从不解，却不敢多问。只有风穿过桃树，带起满岛落英，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总爱追着他问东问西的女子。那时她也爱站在这试剑亭前，看他推演奇门遁甲，鬓边总簪着一朵刚折的桃花，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药师，若将来有了孩子，叫什么好？”
他那时正烦着《九阴真经》的注解，头也没抬：“自然随我姓黄。”
她却不依，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竹简：“我偏要姓冯，叫冯蘅，好不好？”
他记得自己当时被扰了思路，皱眉斥了句“胡闹”，却没看见她转身时，悄悄红了的眼眶。后来她为了帮他重默真经，耗尽心血，去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留下，只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念着“药师……”
如今怀里的婴孩打了个哈欠，小脸红扑扑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她的影子。黄药师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指尖微颤。
“冯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以后，便叫冯蘅。”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桃树枝桠，在他和孩子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温柔得像一句迟来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