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为了父亲,屡屡与他们敌对的男子。
那个霸气浑然天成、心思机敏缜密,使得七侠几乎丧命的男子。
那个突然消失在他们视线内,却从未真正走出他们记忆的男子。
那时发生了很多事,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都已成为坊间流传的话本,在大街小巷、在说书人的口中不断出现。
但却从不曾出现在他们七侠口中。
每每提起那个名字,那个蓝衣女子回答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渐渐地,那人那事,都成了他们七侠的禁忌。
他也从未想过,如若有机会再次相见,该给出什么表情。
我相信你。虹猫想起了自己交付冰魄剑时的心情,是的,相信。
可他相信的,其实只是那个男子对蓝兔的情,而不是……
而现在,是到了所谓宽恕的时间了么?
宽恕,他又有什么资格宽恕?
江湖险恶,他们七侠纵然为受害者,也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纵然是为了至爱亲朋犯下弥天大错,那无辜受累者就该选择谅解吗?
眼前仿佛又是不知何处的漫天大火,不知何起的血流成河。
虹猫闭上眼睛,脑中再次闪过那个黑衣男子的身影,不由得叹气。
那个人,骄傲如斯,他的决定只为他的选择。即使被全江湖认定为十恶不赦,即使没有容身之处,即使受到无尽的追杀与唾弃,也绝对不会要他的宽恕吧?
微微叹口气,睁开眼来,一向温润如水的眸子里,添了一丝无力。
一转眼看到神情有些僵硬的青云,虹猫怔了怔,随即微微一笑,“能弃恶从善,自是极好,我七侠也绝不会纠缠不休。”看到青云似乎松了一口气,虹猫顿了顿,还是说道,“但我们也不能代表别人做决定,无辜受害之人,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那是自然。”青云明显放松下来,似乎他想听到的,也只是那句“七侠绝不会纠缠不休。”
“门主缘何问起这些?”虹猫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青云不动声色,说出的话却真正让人吃惊,“少侠你一直在怀疑袖儿吧?”
虹猫没想到他会这般直击重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眸微转间,对面的青衫男子已再次开口,“少侠无需隐瞒,这种事,没有谁能比当事人更清楚了。”
虹猫移开目光,声音清朗,“我确实有怀疑她,因为那晚你们二人的谈话,细想有诸多不合理之处。门主既然提起了,可否解释一下?虹猫愿闻其详。”
这话可攻可守,进可打探到更多的消息,退可减缓对方怒气,却又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心思。青云摇摇头,忽然笑了,“你们七侠果然各个不简单。”
这般的答非所问,虹猫却不想再虚以委蛇,“门主为何顾左右而言他?既然已经开了这个话题,为何不说个明白?若是因为误会对龙袖姑娘造成伤害,虹猫自当道歉。”
青云却不为所动,眉目间的从容更甚,仿若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事已至此,在下不想多言。反正结局已经注定,再过个两天,虹猫少侠自会明白。“最后一句话,和着水面而来的风,莫名添了些许凄凉与落寞。
虹猫看来还想说什么,紧紧盯着青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突然也笑出声来,转身面向风来的方向。
发丝飞扬间,淡淡的声音消散在风中,“随你,我七侠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