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刘备在屋内说道——这个时候,他果然都在书房批阅文件。
刘禅推开门走进去,拜道:“孩儿向父亲问安。”
刘备抬起眼皮子上下打量了刘禅一番。他最近忙于准备入蜀事宜,所以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去看刘禅了,温和地说道:“起来吧。”
“是。”
“嗯,长胖了,也长高了。你且先出去吧,等为父做完这些事情,便去看你。”
“可是……”
“赵风,带公子出去。”
刘禅这一肚子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赵风抱了起来。差点把刘禅气死,大喊大叫地让赵风立刻放开他。可是他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比得过赵风这样的高手的力气?哐当一声,书房的门便合上了。
“这孩子……”刘备继续低头工作起来。
到了前面的院子,赵风才将刘禅放下来。刘禅一手指着赵风,一手叉腰高声怒斥赵风真是好大狗胆,居然敢这样对他!赵风委屈地求刘禅恕罪,他也是奉主公的命令行事。刘禅知道自己是人小言微,气得只好在院子的花园里面乱踩那些花草出气,最后一个不小心自己还摔了个跤。但是他是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的,就坐在地上思考起来。赵风怕刘禅摔到了,连忙过来将刘禅扶起来。不想,刘禅右手一甩,挣脱赵风的爪子,冲向刘备书房,在门外高声喊道:“父亲,孩儿有话要说!”
刘备此事正忙于处理政务,哪里有时间跟刘禅说话,就让他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刘禅心里一着急,也不管刘备高兴与否了,直接就推门进去,高声说道:“父亲,您此次入蜀,能不能带诸葛先生去?”
刘备忽然啪地一声,丢下手中的笔,墨汁溅了一桌子。那双温和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怒意来,让刘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刘备怒道:“此乃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孩子瞎掺和什么?”
刘禅倔强地说道:“孩儿年纪虽小,但是时常听您和诸葛先生的谈话,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刘备的语气随即变得温和起来,告诉刘禅他的年纪还小,这些大事是不懂的。其实刘禅心里却在暗叹庞德公真乃神人也。阿斗这孩子果然非同一般,这么小就已经想要有所表现。
“父亲这是瞧不起人。想当年甘罗十三岁就拜为秦国上卿。孩儿虽然只有五岁,但是是皇叔之子,身份较他尊贵得多。”
刘备呵呵一笑,让刘禅告诉他,这些典故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刘禅当然不能说是以前看小人书知道的,灵机一动就说是孙尚香讲给听的。
“原来是她……”刘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荫翳起来。但是他涵养功夫一向是天下无敌,不动声色地问刘禅,他又为何要让诸葛军师出征,而不让庞士元去。
刘禅脱口而出道:“父亲,庞军师如果去西川,他就回不来了?”
“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他回不来?”
刘禅总不能说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庞统会在落凤坡被杀吧?就推说是庞德公说的。庞德公离开的时候,私底下跟刘禅提过,他要到远方一个朋友家里去一趟,一年半载是不会回鹿门山的。所以就算刘备派人去庞德公家里确认,也一定找不到人。
“庞德公……”刘备稍微犹疑了一下,告诉刘禅,庞德公确实是高人没错。但是军国大事,又怎么能够因为一人之言而轻易更改?何况这阴阳预测之术,并非都是那么准确的。刘备确实有资格当个无神论者。当年张角利用道术到处装神弄鬼的时候,刘备就是第一批没有被骗倒的人士。后来剿灭黄巾军,他更是出了大力。
刘禅心里不免有些气馁。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新人类,有时候恐怖片看得多了,都会想要上寺庙去拜拜,没想到这个一千多年前的刘备居然如此唯物!刘禅依然心有不甘地继续劝刘备,话虽如此,但还是让诸葛先生入川,让庞军师留下为妙。这样不是更万无一失吗?
这时候,刘备眉头皱起了,目光也变得有些严厉,追问是不是孙尚香让他前来劝进的。刘禅意识到,刘备在怀疑孙尚香是幕后操控者。因为孙尚香虽然是刘备正妻,但是她东吴郡主的身份实在太敏感。刘备对她不放心,是难免的。更何况,如果刘禅真是被孙尚香唆使的,那是不是也说明孙尚香想要染指荆州政务?
想到这些,刘禅心里一阵发凉。他有些懊悔不应该讲什么甘罗十三岁拜上卿的屁事!刘禅立刻斩钉截铁地表示,这些完全是自己的看法。
“不是就最好。孔明数年来屡出奇谋,联吴抗曹,三个锦囊营救为父于江东,声威之隆,已经无人可比。庞统也是天纵奇才,定然不愿屈居孔明之下。此次入蜀正是给他表现的机会,相信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辅佐为父的。”
原来刘备是想要用庞统压制诸葛亮的势头。不过,这点刘禅也不是没有想过。刘备接着说道:“孔明威名远播,由他坐镇荆州,不仅江东不敢动作,就是曹贼也一定不敢南向的。那么为父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入蜀了。”
刘禅才明白,刘备之所以能够三分天下,可不是个单单只会依靠诸葛亮的谋略的庸人。他的帝王心术,他对时局的判断也是极为精到的。看来庞士元出征西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刘禅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庞统。刘禅说道:“父亲,孩儿受教了。但是为了庞军师的安危,请不要让他过于靠近前线。”
刘备有些吃惊地问刘禅,刚才那番话,他真的听懂了?刘禅立刻坚定地点点头。那些话可是刘备大半辈子摸爬滚打才悟到的,刚才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阿斗一个五岁的孩童居然听懂了。刘备大笑起来,更加坚信他这个儿子真是个天纵奇才了。他原本还想要好好训斥孙尚香一番的,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