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15)——梦的可怕之处在于,有的时候它比现实还像现实。
瑞士,日内瓦。老城区Grand Rue 40号,达翡丽钟表博物馆内。兰安正在一个玻璃橱柜前欣赏半个多世纪前的一块手表,任嘉杰打来电话。
她接起手机:“怎样?有结果了吗?”
任嘉杰沉吟了几秒:“……刀子上什么都没有验出来。”
兰安平静的:“谢谢你,终于可以安心了。”
任嘉杰坐在办公室里:“是啊。”
他挂了电话,神色却凝重了。鉴证科的朋友确实在刀子上没有验到令人怀疑的任何东西,但同时也指出,那把手术刀根本就是崭新的。
任嘉杰翻转着刀子,只有两个可能,一,凶手或Vincent故布疑阵,用一把新刀来混淆视听;二,兰安做过手脚。
他放下刀子,闭上眼睛不愿深想。也许V说得对,他们都老了,有些事情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它过去。事情再大,不就是杀了个人嘛,自己身上同样也背负着这可怖的罪恶,不也假装清白地在好好生活?
难得糊涂和不求甚解,也许才是幸福的真相吧。他藏起刀子。
南西走过来:“半个小时后跟亚太区的负责人们有个视频会议。”
任嘉杰:“我知道了。”
南西望着他:“我以为你今天没有心情做事了。”
任嘉杰抬眼望着她:“……有的人有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觉得现实比较重要。”
南西微笑,时间过去了,任嘉杰终于如她所愿地成熟并识事务了。尽管过程有些长,有些窘迫,有些不堪……
任嘉杰:“我查过黄历了,下个月十五是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南西愣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任嘉杰微笑:“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南西的眼泪夺眶而出。
任嘉杰起身抱着她,他很明白,这是唯一能令自己心安理得地生活的选择。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恨、遗憾、痛苦,就让它们过去吧。
……
在日内瓦最豪华的酒店套房里,兰安细细品位着当地享有盛名的甜点。传统文化教育世人要放弃口腹身体的享受,也许因为那些享受是最直接的,最诱惑的,最引人堕落的。兰安望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人能高大到哪里去,又能卑微至何处呢?不过都是挣扎生存各有手段罢了。这样想来,所有的欺骗与背叛就都有自欺的理由了。
程志文走过来:“在想什么吗?”
兰安:“没什么。我们出去玩吧。”
程志文:“我已经安排好行程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兰安明媚地笑笑,有爱相伴、物质充沛、且惬意舒适,又能满足自己巨大虚荣心的日子,是值得做任何事来维持的吧?人一切的努力和奋斗,不都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吗?
……
香港。科技大学。
迟墨夹着备课本从教室里走出来,有几个学生叫住他,请教他一些问题。他站住,耐心地跟他们解释。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皱皱眉,侧了侧身子。解答完学生的疑惑后,他沉着脸回到自己在学校的单人宿舍。
两分钟,他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看着来人:
“你来做什么?”
来人微笑:“你怕什么?反正她也不在香港。”
他喘了口气:“你之前应该打个电话给我。”
来人:“那你肯定又会叫我去外面见面。我想来看看你的日常生活嘛。”
来人毫不客气地走进他的房间。
迟墨关上门。
……
瑞士当地的音乐会,会场。
兰安聆听着舞台上管弦乐団的演奏,她仿佛回到多年前,才情洋溢的青春时光。多年前,她曾在这个音乐厅演出过。
她闭上眼睛,感到时光的琴弦匆匆地把生命的华彩拉走了。
程志文坐在她身边,从台上的交响乐一开始,他就感到心慌心闷。胸中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兴奋。尤其是小提琴声仿佛牵动着头脑里某部分异样的记忆。他忍不住抱着头,发出低微的痛苦的呻吟。
……
迟墨的单人宿舍。
他坐在来人面前,不说话。
来人:“任嘉杰之前找过他一个政府鉴证科的朋友。好像是检验一把手术刀。你从兰安那里听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