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案现场。“我们是刑警队六组的。”杨震把证件掏出来给守在警戒线外的同事看。
“好吧,不过先套上这个,现场侦查还没结束。”说着,那个警察把三双鞋套拿给杨震他们。一行人穿好后,蹑手蹑脚地进了现场——这也是没办法,现场已经被鉴识人员挤满了,尤其是门口,就有四五个人:有趴在地上的,有扒着门框的,还有往锁眼里看的,杨震他们只有蹑着脚才能进去。
“高儿,怎么样了?”杨震照例先行了解现场物证情况。丁箭去找法医,宝乐拿个小本子,正挨个询问报案人和邻居。
“门是一脚踹开的,”高儿站起来,有点儿喘,“不过效果不好,从门上提取不到有价值的脚印。还有这儿,”高儿又蹲下,指着门内侧的地面,“这儿有半个鞋印,也是整个现场唯一的鞋印。鞋是42码,粗略估计,这人得有1米85,甚至更高。”
“就这半个?那这么说,凶手根本没进屋?”杨震有些惊讶。
“应该是。从这个角度完全可以射击。”高儿踮着脚尖,模仿射击的动作。
顺着高儿的手看去,杨震看到了尸体:一个中年男子,歪着头靠在沙发上,左侧太阳穴被击中。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早餐,电视好像刚刚才被技术科的人关上。
看着现场,杨震心里好像结下了疙瘩,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合理,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这时候他听见高儿问他:“对了杨震,季洁好点儿没有?后来一直没见着她。”
“什么‘好点儿’?”杨震一愣,刚刚才淡忘的那份疑惑,现在又重新浮上来,而且更浓,更重。
“你不知道?”高儿也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那没事儿了。你……没事儿了吧?我先干活去了。”说完高儿就又蹲回门口,还戴上了一副蓝色的眼镜,应该是在检查什么。
“杨哥,”宝乐拿着刚刚搜集到的一点儿资料跑到杨震身边,“报案的是这家的邻居,本来俩人说好今天一块儿去打网球,来叫的时候才发现门开着,人已经死了。”
“看来枪是安了消声器的。”杨震判断。
“没错。”丁箭向何燕华告辞后,也走过来参与讨论,“人是早上7点到8点半之间死的,死因你看见了,一枪致命,生前没有搏斗迹象。至于子弹批号和枪的型号,得解剖之后才能知道。而且死前应该正在吃早饭,法医从他的牙缝里发现了馒头残渣。”
“现在弹孔、弹道都找着了,弹壳还在寻找。宝乐,死者什么身份啊?”杨震真想抽自己嘴巴,忙活这么半天,还不知道是替谁伸冤呢。
“他叫程波,没发现工作证,户口本上写的是无业。”
当天傍晚,六组办公室。两个探组一起开案情分析会。
“户籍科的人正在查程波的真实工作,以及家庭情况。”杨震汇报完毕。
“杨震,你是不是想事儿呢?”老郑一眼看出杨震的心思。
“是。从一进现场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说不出来。只是猜测啊,我觉得现场被谁动过。”
“啊?”庞博吃了一惊,“您刚才不还说,现场没有第三人脚印吗?”
“没错……算了,当我没说。”杨震还是想不好。
“成,那先这样。大曾,该你们那儿了。”
大曾从田蕊手里拿过一个本子和一个塑料袋:“被害人是个女孩儿,叫赵萌萌,今年19岁,大学生。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2点到5点之间,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就是这把刀。”大曾把塑料袋举起来——那已经是个殷红的袋子了,大概能看出菜刀的轮廓——“凶手用这把刀砍死了被害者,一共37刀。”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不止一个人在倒抽冷气,浑身冒冷汗。
“死者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田蕊接下来说,“父亲赵年,退休,母亲早逝。有一个男朋友叫马翔跃。另外,技术的在死者家里还发现了一本通讯录,里面的人正在调查。”
“有什么看法没有?”老郑问大曾。
“什么深仇大恨啊?37刀?太多了点儿吧?”大曾看着刀,不能理解。
“说不定被一精神病盯上了,半夜闯空门呗。”周园毫无顾忌地说道。见大家都看她,她胆怯地闭上了嘴。
“哼,还真说不定。”丁箭说,“大曾,刀上的指纹落实了么?”
“只发现了死者和他父亲的指纹。”
“看来这个闯空门的神经病还记得戴副手套作案啊。”庞博在旁边讥讽周园。
“哎大曾,”老郑放下茶壶问道,“你觉得案件性质是什么?”
“仇杀的可能性最大。门是被钥匙拧开的,而且现场除了丢失了一个存折外,没有其他财物丢失,这点她父亲赵年已经确认过了。所以劫财的可能性可以排除。现在还不能排除情杀,不过根据对死者社会关系的初步了解,可能性不大。”
“好,那我说两句。”老郑站起来,给分析会作最后的结尾,“两个案子性质都相当恶劣,尤其是枪击案,已经惊动了市领导。局里决定,立刻组成两个专案组。枪击案杨震负责,杀人案由大曾负责。总而言之一句话:从严,从快!散会。”
晚上,杨震没心思回家。他趴在桌子上画现场模拟图,不满意就揉成一团。垃圾桶里已经有了不少废纸。
“杨叔,我们能帮上忙吗?”庞博和周园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噢,不用了。太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啊?”
“我们俩住郊区,所以组长给我们安排宿舍了。”周园说。
“那就回去休息吧。走吧。”杨震突然想起什么,“等会儿!你们知道季洁去哪儿了吗?”
周园和庞博都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人。她是谁啊?她怎么了?”
“……成了,你们走吧。”杨震更疑惑了。那个晚上,杨震被案件、也被季洁的去向,弄得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