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那后来的训练,前几次,他没有去参加。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又一次的怪圈,被类似于“大家都很努力还是没有成功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能放弃呢”这样的借口勒着脖子,不得不选择前进。这种希望他自己都恨不得捏死他。
这事对很多人不公平。那些登上大舞台的幸运者,可能要和百强拉进来继续战争。而有些人,比自己要努力的多,却和机会失之交臂,听上去真不风光。
直到陈骁来找他,那个白皮肤小少年的开场白就是“我在训练室没看到你。”
“我隐身了。”
“别胡说,你压根没去。”
“他的床空了。”姜潮瞥了一眼樊博的床,看似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直视着陈骁。
牛头不对马嘴。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要说,姜潮也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该去说。
就好像如果他不说樊博就会被人忘了一样。他一直觉得樊博从某种程度来讲是他和陈骁的纽带,虽说到后来不需要什么纽带了,但是樊博一走姜潮就慌了。
陈骁的脸色变了。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在姜潮看来很迷人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带着委屈和愤怒。
“嘭——”
对床的他一枕头砸上姜潮的脸蛋,被砸的人甚至意识不过来。拉链的带子不幸的打上他的鼻梁。
“你眼里就真的只有樊博?整天樊博樊博你烦不烦,樊博要是知道你把他想的那么弱他说不定都会哭出来,你在这瞎操心有什么用?!”说着又是一颗枕头,姜潮挡住了,混乱中他看到站立的陈骁急的发抖。
可惜丢完了而且第二颗还没砸成,不然他肯定还会再接再厉,也可惜樊博走的太干净,不然看这模样估计连板砖都要抛过来。
“你……”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我在训练室等了你两天,***的一次都没来过!你再这样下去就死定了,你不是参加过那么多次比赛,陪我搞个快男你都不愿意?!还说要约我吃饭,你找过我吗你!樊博走了你就没别人了?!你看着我啊…我还没死!”
连珠炮似的胡乱喊了一通,掐紧的拳头都发红了。姜潮抱着枕头紧盯着他,偶尔严肃的脸静下来认真的让陈骁有点害怕。
他赶忙清清嗓子,“明天…还有训练,你要不来……算了,你来不来随你。”
三步并两步的往外走,连他插话的机会都不留,“哐”的甩上门,留下一句脏话。
很脏很脏,脏到他都不敢相信会是平时那个乖小孩讲出来的。
他当然陈骁没他人想的那么好脾气,按他的说法年轻时候还混过一段时间,脾气别扭得很,但他从未料到他会找自己来发火。
而且还发的那么可爱。
姜潮一笑,抱着枕头这姿势笑起来不太好看,大概他看到自己这样笑也会觉得自己今天蠢得厉害。
那小子说的什么话,他当然没死,怎么可能死?陈骁在他心里坚韧不拔的活着,而且坚强的让姜潮自己都惊讶。
后来他打了一个电话,打给工作人员,他问了第二天训练的时间。
。
陈骁回到房间就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弱爆了。他都恨不得揍自己一顿,电视剧里都不带那么矫情的对白,更何况最后泄气的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小拇指。
他是有些害怕的。
姜潮有股不言而喻的气势,平时微微笑也就算了,今天那笑的又有失平时水准,假的要命,假的就像挑明个自己看的。害的他原先不想生气都抓狂。
他一直很清楚姜潮是个情绪化的人,情绪到表面也就算了,偏偏总是不明不白的,好像在忍着,但是又随时会上来拆了你的感觉。
男女之间的差别其实就是感情上,所以一般情绪化的男人都有点娘兮兮,但这观念自从见到姜潮他就知道错了。男人的情绪化分两种,一种控制不好的都显得特别狼狈,用得好的反而无往不利。其实用得好的也有,但像姜潮操作的这么熟练的他还真没遇到过。
他原本备好了台本,想说进去好好谈谈跟姜潮聊个人生聊个梦想,那家伙指不定想开了就好了。没想到他一下自己内心胆怯手反而顽固起来,二话没说就东西砸过去,还砸脸,幸好砸的是枕头,不然他就是立刻扑通跪下都难以谢罪。
那一晚陈骁过的很忐忑,他觉得吃饭都塞牙。更惨的是姜潮后来也去了那个面馆,看到他自己差点咬断了筷子。
姜潮没坐过去,隔得挺远。陈骁长长疏了一口气,埋下头猛吃根本不敢去看他。
买单的时候匆匆扫了一眼,姜潮已经走了。他们都吃的很快,因为现下偶尔会冒出一些粉丝,给人看到吃饭是不太好的。
算好钱递过去结果被人一句“刚才那位帮你付过了”顶了回来。
糟,又欠一顿饭。那人记他的话记得真牢。
陈骁感觉自己纸钞都拿不稳了,收回口袋立刻从面馆走了出来。长沙的黑夜很繁忙,还带着难以形容的燥热,深吸一口都是绿化带的树味。
在这样的黑夜里找像姜潮那样对黑色有偏爱的男人是很难的。他也没这个打算,但在走到杂货店旁边王老吉和旺仔的货架时还是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