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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四大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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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仿若遭了雷击,惊怔着说不出话来。然而只是一瞬间,她便回过神思,大声驳斥道:“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分明就是骗人!!我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为什么要诬蔑他!!”
“我诬蔑他?”枢笑道,声音里却不带丝毫暖意,“雷姑娘可真是说笑了。你可曾知道每月有多少女子由你爹娘手里卖到人贩子手上,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你闭嘴!”女子厉声吼道,原先潜藏着阴郁的眼里此刻却喷薄起炽焰,“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要说我爹娘的坏话!”
此言既出,四围的人马皆是躁动了起来。玖兰府的下手听得那名女子三番几次口出恶言,辱及他们的少主人,心中自是不平:想他玖兰枢是何许人也,平日里哪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他们虽已是极力忍耐,却终是按耐不得。然而他们毕竟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便也不敢有什么具体的行动。
但在此时,一直站在枢身后的女子却是闪身而出,有如鬼魅般地扼住雷姓女子的咽喉。少女登时气结,只觉得空气自胸臆中一丝丝抽离。
星炼缓缓地加重手中的力道,指节收紧。少女想要挣扎,却是被人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她只觉气若游丝,眼前漆黑一片,天旋地转,眼神中不期然地流露出将死的恐惧。
枢注视着眼前的一情一状,眼光变了数变,终是开口道:“够了,星炼,你住手罢。”
黑衣女子倏地松手,少女立时跌坐到地上,干咳了一阵,才觉气息又通畅了起来。枢微微示意,先前制住少女的人手便又退开,站回到队列里。枢转向蓝堂,目光在青紫色的长剑上游移,道:“蓝堂,那把剑给我。”
蓝堂迟疑了一下,这才递过长剑,交到枢的手里。枢仔细地端详,只见青紫的异色剑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泽,看来很是灵动。枢抬起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剑身,长剑便在顷刻间发出轻灵的声响。枢的眼里闪过赞许的神色,道:“确是好剑。”他是用剑的行家,得遇名剑难免有所感叹。
雷姓少女却是知道这把剑的。那是她爹爹常用的宝剑,锋利无比,世间难寻。适才那群人马忽地冲杀进来,爹爹率了堂里的人手奋起抵抗,却在转瞬间败在了那个金发蓝眸的少年手上。方才正是他,在不到一刻的时间里杀了她爹娘,抢过了爹爹手上的宝剑,手法狠厉非常,却是与那个黑衣的女子如出一辙。
枢走至少女面前,将长剑交到少女手上,尔后退回几步,道:“雷姑娘,你信不得我的话,便也算了。你若想要报仇,便用你爹的剑罢。我人在这里,不会逃的。”
在场所有人均是大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料到枢会说出这样的话。蓝堂神情复杂,微微皱起了眉头。琉佳也是有些心悸,喃喃道:“枢公子……”
雷姓女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利剑,复又抬头,眼神微带迷惘,道:“你让我杀你?”
枢点了点头,血红色的眼里却是没有半点波涛。雷姓女子指了指边上的一群人,问道:“那他们呢?”
“他们不会动手的。”
应了此言,女子竟是提剑站了起来。那把长剑对她而言显然是太重了,尽管她用了两只手握,剑身仍是不住的晃动。
女子颤颤巍巍地提剑而行,想及父母的惨死便涌起了无尽的恨意,挥剑而起。然而真当她要杀他时,她又突然软了手。枢翩然站在她面前,气质清朗,血红色的奇异眼眸定定看进她眼里,仿佛早已将她看透。
她僵持了许久,忽地仍下长剑,呆坐回地上,如同娃娃般抽离了灵魂。周围的人群不明所以,只觉奇怪。枢却是对了琉佳道:“公主,我们回去罢。”
琉佳心有疑问,却不急于一时,便自道:“好。”
枢离开前再望了一眼雷姓女子,见她依旧眼神空洞,终于道:“雷姑娘,令尊的遗物你便好好收着吧。他日你若后悔,尽可找我报仇。”
雷姓女子没有出声,空洞的眼里缓缓溢出泪水。泪水涌泉,汇成两条溪流,蜿蜒自脸颊滑落,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泪,腥咸苦涩,却不能尽怀。她知道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为父母报仇了,就如同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妖艳迷离,竟是这一世都再难忘却。
自愁苦,伤别离,人间梦,支离破。只是相见晚,恨山恨水自长东。家仇恨,令消魂,花自落,残如血。不怕长留恨,却道世人皆有情。
女子失声痛哭,哭声在偌大的厅堂里久久回荡,哀转不绝。已出了门口的琉佳应了声响回过头去,望着还离身后不远的天目堂,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为什么不杀了她?倘若日后她回来复仇,真的会杀了你也说不定。而且……对她而言还是死了比较幸福吧?”
“她心已死,我杀不杀她本就没什么分别。况且……”玖兰跟着回头望去,淡淡答道:“我没有那种多余的同情心。”
“是么?”琉佳静静地展开笑颜,不再提问。她想其实他总是那么温柔的,无论是对待那个女子,还是她自己。他既然愿意让那个女子活下去,而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不是么?倘若死去,那便真的是什么也失去了,就如同她的母亲,生前贪慕权势地位,死后却是身归尘土,名利于她,已是空无所有。


30楼2011-11-19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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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关怀
    入夜。玖兰府。
    一条自去皇城赴宴,回来时已是夜晚。弦月朗照,如白玉般盈盈皎洁,银色的月光铺洒下来,映出那张明朗而噙满笑容的脸庞。
    一条顺着回环的长廊前行,经过枢的房间时又见里面烛火明亮,猜想他今夜定是又想通宵办事,不禁有些气恼。他明明已是告戒过他,他却还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么?
    但在此时,一名侍女自回廊转过,行到枢的房前停下。她见门口还站了另一个人,借了月光才看清那是她家主人请来的贵客,于是躬身行礼道:“一条公子。”
    一条微微笑过,拉了那名侍女过到旁边,问道:“你找枢有事?”
    侍女颔首,答道:“回公子的话,明儿是来给枢少爷送饭的。”说罢抬了抬手中拿着的东西。
    一条这才注意到她的手里正托着一只食盒,惊道:“什么?!你说枢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明儿惊诧于对方音调微高的问话,不觉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答道:“少爷一向都是这样的。”
    “什么?!”一条更是惊骇。他素知枢一向熬夜,却也不知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了这般田地,愈加忿忿道,“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明儿虽是赞同一条的观点,却也不敢多语,毕竟她一个下人,怎么有资格对自己的主人说三道四?
    一条望着明儿手里的食盒,忽地想到一个主意,对着明儿道:“明儿,你把食盒给我,我给枢送去。”
    “这……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公子你做这样的事?”
    “没关系啦,”一条笑,笑容里透露出柔和的味道,“枢不会责怪你的,而且我也正好要去找他。”
    “可是……”明儿面露难色,一时间抉择不定。
    “明儿,算我拜托你好么?”一条柔声道,澈绿的眼里满是诚恳,真真切切。
    明儿在这样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将食盒交到一条手上,心下却还是有些忐忑。一条知道她心有疑虑,又安慰了她几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那么,一条公子,明儿先告退了。”明儿行过礼,便向了回廊的出口离去。
    一条托了食盒来到枢的房门口,正了正气,才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几下门脊。
    门内毫无动静。一条正觉奇怪,里面却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还有事,晚饭等一会儿再送来。”
    恩?一条又再一惊,心道:都已经这么晚了,枢怎么还不想吃晚饭?当即再敲了门几下,向了里面道:“枢,是我。”
    门这才开了,枢一身轻袍缓带,见了一条手中托着的食盒,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儿呢?”
    一条听出了枢话里的责备,随即答道:“是我拜托她的。”言罢踏进屋里,却见书桌上堆满了文案,转头道,“我说枢,今天来的要不是我,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吃饭了?”
    枢阖上房门,不甚老实地答道:“怎会?只消一会儿便会吃了。”
    “我看这些文书可不是一会儿就可以了结的哦。”一条神色认真地说道,言语里夹了几分怪嗔的意味。
    枢还想反驳,一条却将食盒搁在书桌旁的圆桌上,将枢推到圆桌边坐下,声色严厉道:“你现在给我好好吃饭,吃完了才准再看那些文件知道了么?你那堆东西我会先帮你照看的。”
    枢无奈地笑笑,总觉一条已将他当成了孩子般厉声厉色。然而他又确是理亏在先,也便按了一条所说,先吃饭,后办事。至于一条,则在枢的书桌前坐下,查阅起还未处理的文案来。
    枢往书桌那边望去,只见一条甚是认真的身影,血红色的眼里滑过温暖的气息。


    31楼2011-11-19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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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5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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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祸起萧墙之 序曲
      至北。雁门关。
      春去夏至,碧翠浓墨,微暖的风早已为浮热所取代。然而在这边关腹地,四季的交替却是不甚明了的。或者说这里的人们根本不在意所谓季节的意义。偌长的边关绵延卧坐,始终寂寂凄冷,萧瑟索然。
      即使是位列四大世家之一的锥生家,在这旷日持久的尘封下,也不禁飘拂起冷然的气息。
      锥生府的年轻主人伫立在厅堂侧面的空地上,宛若雕像。之所以称是空地,乃是因为偌大的土地上除了两株扎眼的枯木外再无他物。迎着枯木而立的男子银发凛然,面容冰冷,只是眼里时不时闪过复杂的神情。
      那便是锥生家当任的少主人,单名零字。江湖中多传闻他生性孤僻,又与玖兰不和已久,因是当初玖兰约他前往洛阳,他才会推的干脆果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锥生在空地上伫立已久,但有一人出现在他身侧,拂袖恭敬道:“少主,车马已经备妥,随时都可以起程。”
      银发男子并不回应,兀自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少主,已是八月初九。”身旁的下属停顿片刻,答道,“还有五日便是老爷和夫人的忌日。”
      “还剩五日么?” 锥生轻叹道,眼神里掠过惨痛的光火,久久不能平息。他原是面容冰冷,此刻却也收起英朗的眉骨,隐隐透出仇愤之象。
      终于,他对了边上道:“我即刻起程,去洛阳。”却是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
      金阳初升,霞光灿烂。碧空清朗,白鸟啼鸣。
      一条整理好衣衫,回身望了一眼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的男子。血红色的眼眸紧闭,却是可以看见纤长的黑色睫羽。精致的脸上虽是略显苍白,却是难得的安适与恬淡。一条轻轻地展露笑颜,推门离开了卧房。
      一条出到室外,抬头仰望碧蓝色的天穹。微热的晨风拂过浅金色的发丝,仿佛连同阳光一起,融进了柔和的气息里。
      清风过处,神思遐远。一条知道枢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有些他知道,然而更多的却是为他所不知的。枢始终都不愿将潜藏于心的事情说出来,一条知道的,就好象数年前玖兰夫妇过世,枢也是始终都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
      这本是一个纷杂繁复的局,拥有了太多的事故与缠绕。他,他们,所有的人都注定逃不开,避不了。茫茫世间有着太多的灿烂和无奈,纵是叫人沉溺,似醉而非醉,似醒而非醒。
      一条摇摇头,甩开多余的思绪。阳光正自灿烂,似乎是有了与朝同庆的意味。一条绕出玖兰府的正门,向着皇城的方向行去。


      33楼2011-11-19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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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应了那一声承诺,暗黑色的雾渐渐涌入她的身体,最终消失于无形。玛利亚缓缓自地上爬起,双目合拢,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哼哼……我说过我不会就这样消失的……玖兰……”
        玛利亚睁开眼,眼神收拢,方才的兵卒这才发现,她那本该是淡色的眼睛,已然成了刺目的鲜红。她缓步走向跌倒在地的那群人,眼中扬起残酷的笑意——
        “啊!!!!”
        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声,如柱的血流喷薄而出,飞贱在石板路上,映衬着断手残足的血腥景象,构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如流的血河里,那名少女平静地站立,右手的苍白指节上沾满血污。她抬起手,舔拭着关节处残留的余温,嘴角边犹自带着笑意。红玛利亚,那个于前一刻迎来重生的少女,只用了这短短几十秒,便赐予了全部的死亡。
        玛利亚用冰冷的眼注视着那些尸体,眼中的杀戮逐渐褪去,刺目的血红色不再执拗,最终转回了平日的色彩。
        也就在这一刻,又一声尖叫响起。玛利亚闻声回头,但见一名侍女模样的人用手捂住脸,纤细的肩膀因为害怕而轻轻发抖。而站在她身边的,却是一名金发男子,容貌俊朗,清逸而脱俗。
        眼前的画面犹如地狱,即使是一条这样的人,眼中也泛起骇然的神色,不禁簇起眉骨:“玛利亚公主,这是……”
        玛利亚带着微冷而淡漠的神情看向两人,目光在掠过那名金发少年时定格,只是一瞬间,淡然的眼里忽然涌起炽色的火焰,灼热的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又于顷刻间被压抑至眼底深处:“哼,一条家的小子么?”清冷的语调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已经死了哦,你说的那个什么公主……”
        “你……”澈绿的眼里闪过怪异的神色。一条已然明白,虽然外表相同,可是那个却并不是公主。他只是不确定,那个占据了玛利亚身体的究竟是谁?她似乎知道他,可是为何他却想不起来?似乎有很讨厌的东西阻止他回忆,然而那如毒药般蛊惑人心的声音却依然萦绕在耳际……
        “真的是个天真的家伙呢……”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此刻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就连我说‘只要把身体给我,我就救你’这样的话她都信呢……”
        “你……”听着这样的陈述,一条只觉得头脑发胀,脑海里混沌的记忆似乎慢慢变的清晰。层层云雾拨散开去,他开始想起来了,那样的语调,那样的笑容,虽然相貌不同,可是……那是……
        “你是……绯樱闲!”他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是她,那个如传说般流转于江湖间的“狂咲姬”,那个嗜杀成性,所到之处必然血流成河的杀人狂魔,居然又一次醒豁了。既然她在这里,那么这个好不容易稍有平复的江湖,是否又要回归于不日前的血腥与残杀之中?一条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袖中,手指扣紧了其中暗藏的武器。
        “呵……没想到你居然认得我……” 绯樱闲笑,淡漠的眼里有了然的神情,似乎早已将方才一条的动作收入眼里,“你不必着急杀我……不久后我们还会相见,那个时候,你也好,玖兰也好……我都不会放过的!哈……哈哈哈哈!!!”
        绯樱闲的身影消失在凄厉的笑声之中,残余的声音却辗转回响,久久不息。一条望着她离去后的天穹,苍白的刺人眼球。他想到那个距离他遥远却又相近的人,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枢,如果她回来是为了报复,那么你……
        然而他终究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喧儿不久前的尖叫声,引来一群不速之客。依旧是一队士兵,人数较之方才却是多了几倍。而为首的那人玉冠束发,着上等银丝长衫,却是一脸的飞扬跋扈,正是奉命搜查未央宫北侧的刘晔。


        39楼2011-11-19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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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归来离去(下)
          “小王爷,如果我让你记恨,你可以杀我。”一条沉静地张口,仿佛一切的一切已与他无关,“但是……请你放过喧儿。”
          此话一出,刘晔和喧儿都惊呆了。喧儿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绝世而独立,此刻看起来却又是另一种味道。她呆呆地看着他回过头,看见他俊朗的脸上绽开绝美的笑容,温暖而迷离,透露着阳光的气息,竟是和那个午后的笑容一模一样。那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魔力,让她在顷刻间安了心,近乎永久的平静。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竟然可以为了那样微不足道的自己,而付出那么多那么多。她只是这样一个卑微而渺小的生命,可是他却始终平等地看待她,将自己的温柔最大限度的给予,不求回报。她想他真的是那样特别的,因为他对她的珍重与爱惜,甚至超越了自己。她曾经想过,所谓人生,只要一次有如烟花般的绽放便已足够;她一直是这样相信的,直到如今,才忽觉肤浅。她终于明白,心中所期望的,是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不是乍然间的绽放,而是于平静中直到永恒。第一次,如此依恋,痴迷到近乎绝望。她知道那只是她的奢望,却希望可以在这样的梦中停留到永恒……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活下去,而她,可以为他,永远在梦中驻留。
          喧儿悄悄地背过身,在细碎的声音中弯腰拾起什么。她将抓起的东西慢慢贴进腹部,似乎感觉到微冷的寒意侵袭着身体,身形微颤。尔后,她抬起头,在阳光下少有的阴影里轻笑起来。没有人看见,此刻溢满于她眼中的坚定与决然。
          “呐,一条公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在我的家乡相遇。那里有碧蓝的天,棉白的云,阳光总是和煦而温软地照耀……总觉得,一切都好温柔……就像……就像你一样……”喧儿平静而轻柔地诉说着,细弱的声音传递开来,竟然连四围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那仿佛是随了风的气息曼延,又似乎,是来自于灵魂的呐喊。
          一条还没有发觉,只觉得诧异,轻声呼唤着被他护在身后的纤弱人儿:“喧儿……?”
          “一条公子,你知道么?和你相遇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被那么温柔的对待,还是第一次……”喧儿径自说着,语音却在不期然间减弱。她似乎已忍耐了很久了,血色的细流开始自口中溢出,在她素色的衣衫上绽开刺目的艳,点染江山。腹腰间不知何时被鲜血染红,一直蔓延,蔓延,浸染了大片的衣衫。可是她不曾闭口,只兀自说着,仿佛是害怕这一噤声,便再也无法启齿,“一条公子,喧儿有个梦想,可是今生怕是再也无法实现了。来世,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我……一定……”
          喧儿的声音再次微弱下去,一条这才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那本该鲜活而明快的声线里竟已带了死气!一条急急转身,竟似忘记背后箭弩的威胁,毫不顾及地将背后空门暴露于敌人眼前。然而,甫一转身,喧儿便已立足不稳地瘫软下来,一条急忙伸手,那纤细的身躯便顺势倒入他怀里。
          看到那一片骇人的血红,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柄匕首没入腹腔大半,里面不断地有鲜血破流而出,映衬着淡色的长裙与纤弱的身骨,尖锐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一条看着颓然于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原本淡定的眼里满是震惊,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有发现!而如今,他却已无能为力!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什么医学世家,什么神医名手,都不过是徒有空名的雕梁,浮烟若梦,此时此刻,他却连一个无辜的少女都救不了!他甚至只能看着她倒在自己怀里,就着流沙般的时间缓缓走向死亡!他是为了什么才下定决心要变的更强,事到如今,却还是什么也拯救不了么?
          “一条……不,拓麻,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哦……”喧儿在他怀里,强迫自己睁开眼。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曾经全力试过却始终无法叫出口的名字,却在这样的日子里,毫无阻隔的说出口了。这样的感觉,应该……也能称之为幸福吧?
          沉重的感觉侵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她知道那是自己逐渐走向死亡的证明,却拼命压抑着随之而来的卷怠感:“你……还有许多……许多事要做……不能……被困在这里……少……少了……我这个……累赘……你……一定……能、能够从这里……逃走吧……”
          


          41楼2011-11-22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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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此言,一条忽地一震,猛然间抬起头,眼中怒意盛然。一翁自不避讳,却没想到一条是这等神色,心中升起不悦:“怎么,你是想违抗我,是么?”
            一条闭言不答,却见对方直眼逼视,索性再不避讳,直言道:“爷爷,您何苦下如此毒手?”
            听得一条如此辩驳,一翁眼里冷意加重,却是气淡神闲地落下一句:“我如何下得了毒手,若不是你担心‘朋友’,我那一刀怎能破体而入?”
            “你……”一条咬牙,这才明白过来,“您为了打赢枢,故意用天蚕针做诱饵,让我提醒枢,让他分神,是么?”
            一翁不答,唇边隐匿起若有似无的笑。一条见他这般神情,自是明了,不禁心下一痛:为了达成目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不是么?原来他亦不过是一枚棋子,只因摆放的巧妙,便能发挥出尽可能大的作用,巧妙地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
            或许并不是浑然不觉,只是想要去相信,爷爷是真的重视自己的。然而命运是何其弄人?一条笑,嘴角是难言的苦涩:枢,即是我负你,自当还报。
            一条于是低下头去,手上加力,内力游走玖兰全身,冲入各大穴道,先前指落处便有血色涌出,尽皆暗红,随即伤口开始痊愈。待到此时,一翁方觉端倪,再看眼前情状,眼中寒光骤起,却带了几分惊诧。顺然间抬手,落掌直击一条。一条因将心力集中在疗伤之上,没有防备,只觉颈后一痛,兀自昏了过去。
            目前两人,皆已不省人世。一翁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一条,见他于昏迷中眉头依然紧锁,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哎,这孩子……居然连失传已久的《八门盾甲》的医术都学会了……”
            浅声叹过,一翁回复往日神色,面向手下人群中,叫了一人:“石玉,送少公子回府。”
            人群中蓦地转出一人,单膝点地,低头而应道:“属下自当领命,只是……”他抬起头,迎向一翁,眼中带有询问的神色。
            一翁自是明了,径直问道:“你想说什么?”
            “目下少公子昏迷不醒,要带他回去自是容易,只是……” 名为石玉的男子停顿片刻,眼神微微躲闪,“倘若公子醒了,强要离去,只怕属下无力阻止……”
            话未待毕,已被一翁冷声喝止:“这件事自然不需要你操心。”言罢扬手而起,数枚金针自掌中而出,尽数打入一条身体。因为速度太快,几乎没有人看清那些金针的形态,只道是有流光跃过,转瞬间消失于无形。
            一翁轻点足尖,将一条扔向石玉所在的方向。石玉慌忙接住,将他整个人横抱在怀里。一翁的声音也在这期间再度响起:“方才我用玉蚕金针封住了他全身的经脉,现下他内力被禁,已与普通人无异。再者这术奇绝难见,除非施针者亲自拔除,否则无甚可医。你尽可放心去罢。”
            闻知此言,石玉再无疑异,便带着一条离开玖兰府,向着江南本家起程。


            44楼2011-11-24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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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祸起萧墙之 落幕
              再说玖兰府内,一翁见石玉去了,便唤人手将优姬引至他面前。早先趁着混乱,他便悄悄命人将其制住,此刻方有时间处理这事。他虽未入过皇宫,却也知优姬身份,便向手下吩咐:“先将公主押下,好生照看,晋王爷那里若来人询问,再向我通报。”
              手下人马得了命令,便将优姬带走。正待离开,却忽地卷起一阵狂风,似有狂龙乱舞,风息如剑。众人惊愕不定,抬起手臂遮挡风尘。等到劲风停下,却已不见了优姬人影,一同消失的,还有片刻前倒地不醒的玖兰家少主人玖兰枢。
              一干人众,心下甚是疑惑,皆是面面相觑,却不敢作声。只有一翁仍旧面色平静,却也免不了思绪翻涌:玖兰的小子身受重伤,却有余力大动干戈,想是一条所施《八门盾甲》的奇术起了效果。若他劲力如此,想是生门已开,因是内力增长、伤病治愈,都已是凡人所不及。如今他一离去,今后必成大患。
              一翁寻思如此,便吩咐手下人马:“去告知晋王爷,玖兰的当家掳劫公主而去,请他加派人手,务必于半月内找到公主。至于玖兰,切不可留其性命。”
              此言即出,便已是下了死令。
              书简
              当是时,黑主十八年八月,晋王刘氏加兵帝都,变乱而起。以其交盟于江南一条家,威势若大,遂矫制天下。以皇政令,曰以代政。囚天子,追皇女,缉玖兰。终不获,惴而不安。


              45楼2011-11-24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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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交易
                未央宫。简事处。
                刘世勋刚入门槛,但见一名女子微微欠身致意。女子一头微卷的浅色长发,细密地铺盖过肩头,白皙秀气的脸上松松地挽着一层面纱,目光柔媚,流转万千。正是西域回纥公主,早园琉佳。
                刘世勋见她前来,忽然想起几日前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晋王府,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盛怒,竟是要求许她一人,显是赌气占了大半。如今见她又来拜访,想是对于先前的要求后了悔,这便再与他来商议的,于是道:“公主可是记挂前几日的事情?”
                琉佳直言不讳:“正是。”
                “公主可是转变心意,这才来与老夫说的?”
                “我心意不变。” 琉佳迟疑了片刻,这才接口道,“我只要求王爷将玖兰枢缉拿归案后,全权交予我处置。”
                琉佳以极其淡漠的语气说完,仿佛事不关己,清丽的眼中却窜起幽幽的火苗,已然将心事泄露。
                刘世勋见她如此神态,心中也是了然了大半。奈何一翁又曾下过死令,若是留他活口,今后必成祸患。当下斟酌着措辞,却听某个极其威严的声音自门外飘来,带着不容辩驳的武断:“玖兰家的小子,留不得活口!”
                琉佳一惊,正想一探究竟,却见一名老者自外而入,已是花甲之年。老头胡子拉碴,鬓发斑白,一双眼眸却是锐利至极,泛着不服老的光芒,叫人不寒而栗。琉佳暗自思忖,眼下这人,倒是与晋王爷有些相似。只是他的眼神更为尖锐,锋芒毕露,而晋王爷,则显得更为深沉与难测。
                琉佳听得刘世勋称呼其为“一翁”,顺势于记忆中搜索,想及诸多关于那人的传言,便知道此人亦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方才听得他反对,语气坚决断然,想是已没了回旋余地。若在这里再与他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甚结果。干脆下了决心,既然晋王爷主不了这事,她便自己下手。至于晋王爷这边,琉佳也换了口气,婉转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敢强求王爷。王爷若许得约定,他日容再拜访。”
                刘世勋点头,回道:“本王自然应诺。他日公主若有事相求,本王必定照办。”
                琉佳莞尔一笑,笑容倾城,竟是叫百花也为之失色:“如此便好。”


                49楼2011-11-24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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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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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红颜祸水(上)
                  八月二十一日,正是庙会的日子。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潮如海,好不热闹。
                  这日,支葵于一条府内,仍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目光却一直呆呆地停留在外墙,似乎是想象着外界的喧哗。一条见他如此神态,于是提议道:“今日外面热闹的很,要出去玩么?”
                  支葵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了一个字:“好。”
                  一条微微愕然,忽地又想起前几日支葵的直率,也就没再多想。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或许对于支葵来说,去哪里,做哪些事,都没有什么分别,关键是可以和他单独在一起。
                  外面的阳光甚好,映着江南湛蓝色纯净的天空,勾起白云悠悠的遐想,一切都美得如此自然,美好地难以溢于言表。
                  一条穿梭在人流中,一边寻找着哪里有好玩的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身边的孩子,似乎只要他一个不小心,支葵就会被人潮冲向别处。
                  然而支葵也确实醒目的很。精致有如陶瓷娃娃般的脸上挂着半醉半醒的庸懒表情,浅蓝色眸里带着些许迷茫的神色,任是任何人看了,都会生出怜惜之色。集市上不少人都看的呆了,嘻嘻哈哈夸耀着他的美貌。有些女子不小心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被他用如此澄澈的眼眸一扫,都不由地红了脸颊,慌忙垂下眼去。
                  如此一来,连一条都忍不住暗暗称叹着:这红颜祸水本就是祸害了,如今又偏偏成了少女杀手,怎一个“祸”了得!
                  一条没来得及多加感叹,却见支葵的目光定在了某个摊头。摊上摆满了各色的首饰挂件,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货,却不乏精致样品,很是吸引人。
                  支葵慢慢地走到摊头,细细打量了一遍货品,目光最终停滞在某个玉镯上。
                  艳丽的翠绿色光泽,简单的装帧打磨,虽称不上玉中上品,却仿佛有一股魔力,将他的眼神抓紧。
                  小摊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驼背老头,见有客人上门,又是如此绝色的一名男子,忙不迭笑道:“公子,这可都是上好的玉镯,买一个送给心仪的姑娘吧?”
                  支葵默不作声,只静静地看着玉器,直到有个声音在身边响起,话语里带着柔和的气息:“怎么了,支葵,你在发呆呢。”
                  支葵转过头去,抓了抓一条的衣襟,浅浅地抛下一句:“我想要你送我这个。”
                  “嗯?”一条顺着他所指看去,却见是一个翠色的玉镯子,轻笑着叹了一口气:“傻瓜,你若是要送人的,可要自己买才行呢。”
                  支葵面无表情地接口:“我不是用来送人的。我只想要你送我。”
                  最后的三个字,不知为何稍稍加重了语气。
                  一条执拗他不过,于是笑道:“好好好,听你的就是了。”
                  一条向着老头买了镯子,老人在递过玉镯时眼里晃过怪异的神色。一条虽是知道,却故意装做不见。
                  一条将镯子交给支葵,支葵又再撒娇着要他帮自己带上,随即伸出手,悬停在半空中。一条也没有拒绝,只将他的手拉过了,便将玉镯带在他腕上。青玉色的光泽配上如雪的肌肤,确是完美无瑕,让人无端端地想起另一个人。
                  一条的眼神忽然变的有些飘忽,他知道这样宠他下去会很危险,可又该如何?那孩子用着那番神情,又叫人如何拒绝的下去?如果换作是那个人呢,他又当如何?
                  一条失神的片刻,支葵从他的眼里看去,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澈绿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懂的,却会叫人想起两个字——心痛。


                  52楼2011-11-2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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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红颜祸水(下)
                    对面茶楼的雅座里,某个人无意间将这一幕收尽眼底,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那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女子。肌肤白皙,脸上带着同龄人少有的沉静表情。浅色长发分摆至两边,梳起两方长辫。衣饰简约而不失华丽,却是一身劲装,衣领处缀上两点碧蓝色波浪纹饰,甚是显眼。
                    年轻女子对面坐着另一名女子,约有三十年华。柳叶眉,丹凤眼。眼中堆笑,波光流转。女子粉妆扑面,氤氲着脂粉的香气,容貌虽及不上那名年轻女子,却是风韵依存,别有一番成熟的魅力。那美妇轻摇手中团扇,就着艳丽的衣着,将胭脂水粉的气味送进空气里。恍恍然,茶楼的这间雅座已成另一个世界。
                    年轻女子轻呷了一口茶,眼神始终定格在中年女子脸上:“容妈妈,即如此,便是将千珞卖与我了,又有何妨?”
                    “哎呀,莉磨小姐,”中年女子谄媚开口,语调升纵自然,“不是我容月不卖您的面子,您也知道,那孩子可被大家喜欢的紧呢。不要说江南这一带,就是东都洛阳那里,也有不少达官显贵们中意着她呢。”
                    自称容月的中年女子端起茶盏,轻吟慢酌起来,唇边始终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而被唤作莉磨的年轻女子淡然地扫过容月的脸,心下自然明白那些话里所指,于是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压在桌面上:“我即是要买千珞,自然是出得起价的。容妈妈自不必忧心。”
                    容月正喝着茶,方见那一叠纸,眼角余光掠过,竟是一摞一万两的银票。容月放下茶盏,盯着那叠银票,微微动容。
                    “这里是三十万两,容妈妈可自斟酌着。” 莉磨说地极其舒缓,似乎是给与对方足够的时间回应。
                    容月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其间夹杂着贪婪的神色,隔了半晌,才努了努嘴,却没发出声音。
                    莉磨知她内心利益权衡,又补充了一句:“容妈妈若嫌不够,我还可再加上些许。”
                    容月终于开口,面上笑容不减:“莉磨小姐倒真是大手笔,如此,容我回去说与千珞听了,再得回复。”
                    “容妈妈这是何意?”莉磨略有不解地皱起眉,“百花楼即是妈妈的,又何必去问姑娘的意思?莫不是拒绝我了?”
                    “莉磨小姐,您误会了。”容月笑着解释,“千珞这孩子与别的姑娘大不相同,若是她不许了,便是一头撞死也不足为奇。”
                    哼!说的好听,百花楼即为你主事,就是千珞真想自寻短见,恐怕也没机会罢。如此闪烁其词,还不是想讨更高的价钱?
                    莉磨心下冷哼,面上却依旧平静,淡然道:“那便有劳妈妈了。”
                    容月起身告辞,正想离开,莉磨却忽地问出一句:“千珞近来可好?”
                    容月眼神一闪,这才回复了笑意:“千珞近来身体欠佳,正歇息着呢。莉磨小姐有事么?”
                    “哦。”莉磨难得地展开一丝笑颜,却是满脸的暗讽,话语里带上森然的冰冷气息,“即是身体欠佳,容妈妈还让她接客么?还破天荒的让她陪客陪到街上来了?”
                    “什么?”听闻她此言,容月着实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你刚才说千珞在外面?”
                    莉磨随手指过去,手指点向人群中甚是显眼的两个人,淡淡道:“喏。你看。”
                    容月疑狐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见一人脱俗而出,明眸皓齿,琉璃肌容,竟是倾国倾城之绝色。容月幡然惊住:她还道千珞这孩子逃到哪去了!原来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容月正自盘算着,脑中忽地起了一个念头,嘴边扯开得意的笑容。她只觉笑得过了,于是扶起摇扇,遮掩住嘴角的笑意,对着莉磨道:“莉磨小姐若是要买千珞,三天以后自来百花楼便是了。”


                    53楼2011-11-24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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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轻扬风尘
                      “多谢姑娘。”入座之后,一条拱手道谢,“在下一条府拓麻,不知姑娘姓名?”
                      听到这个名讳时,莉磨不觉心中一震:她正觉此人与众不同,没想到他竟是江南最大的武林势力一条家的人。在座的余下两人显然也被这一来头震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盯向一条。
                      莉磨沉吟着片刻,终是报出了自家姓名:“在下巨鲨帮远矢莉磨。”
                      这来头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条心中自然明了。
                      说起这巨鲨帮,一条早就有所耳闻。它虽是江湖门派,却与寻常帮会颇有不同。只因一般门派皆是起自陆上,惟有巨鲨帮,却是出身于海里的。巨鲨原本是纵横于海上的一方霸主,漂泊不定,四海为家。后来有一任的巨鲨领主实在有着很大的志向,除了海上,他还想将自己的势力向地上发展。于是便将船拴在了海港,踏上陆地,成立起一个尚算新兴的帮派,取名巨鲨帮。自此以后,巨鲨帮凭借着在海上积累起的财富,在几年之内以惊人之势发展。眼下看来,其势力虽然还无法与四大世家相比,但在南方这一带,也算是破为有名的了。
                      而巨鲨帮能取得如今的成绩,除了那位拥有壮志雄心的现任帮主之外,还得归功于另一个人——现任帮主远矢茬的女儿远矢莉磨。此女年方十六岁,博识聪颖,行事果决,一手雷影镖法更是精炼纯熟,凡所见者无不惊叹。是以她虽然年轻,却已成了武林中又一佳谈,与玖兰府星炼、岭南白露更并称为江湖小三美。
                      然而,纵使是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为了一介风尘男子踏足漩涡。她与他,其实何其相似。
                      莉磨微微地眯起眼,细细端详起眼前的人,姣好面容,澈绿眼眸,却为何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他明明是出身于那样的人家,关于一翁的严断决绝早已人尽皆知,可是他,却为何还能有这样的表情?
                      莉磨只觉得眼前的气息太过温暖,竟然让她的神思有了一刻的恍惚。她忽然开口,心不在焉地说出一句:“千珞……似乎有些在意你……吧?”
                      原本想肯定的话,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问句。莉磨有些愕然,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自己的直觉那么不确定了?这似乎是第一次,她遇到这样一个人,让她变得犹豫与迟疑,甚至连本该静如止水的心也开始动摇——为了另一个倾国绝艳的男子。
                      一条自然发觉了莉磨的失神,却因对方的疑惑微微怔住,片刻过后才记得回答:“可是……我所认识的他,是叫‘千里’呢。”
                      莉磨蓦地抬眼,却见一条带着无奈的笑容,眼里有莫测的神情,是她无法轻易看透的。她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要比她想象的更为深沉与难测。那俊逸柔和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才绝艳,都是她所不知道的。
                      惟一可知的,仅仅是他为千珞而来,如此而已。


                      56楼2011-11-24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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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总有物物人是非
                        入夜。墨色长空,月华如水。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百花楼内尽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景,原先空下的几张桌子此刻也已坐满。一条四下扫了几眼,大致将眼前的状况摸清。
                        坐在他左边这一桌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来岁,衣着装扮颇为不俗。此人正是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名秀山庄主人温员外。据闻此人平素便爱与江湖侠士交往,因此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右手的桌边只待一名年轻男子,清奇俊朗的神情,与身后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他细酌着烟花美酒,眼神却时不时往白玉台上飘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身旁一柄寒刃微微泛起荧光,一看便是武林中人。
                        后方的一桌喧哗不定,一听便知是一群官家子弟。一条眼神掠过,只见几个青年男子正置酒血拼,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虚浮猥琐的笑容。虽是衣冠楚楚,却无出类拔萃者。
                        前方还有两拨人。偏左的一侧坐了一名女子,三十出头,却风姿飘然,已非寻常女子能比。一身紫衣雍容华贵,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身线。紫衣贵妇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男子,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肌肤细润,颇有几分姿色。然而此刻,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心事。那男子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唇,一副娇羞模样,只让人联想起两个字——男宠。
                        至于偏右的那一桌,却是一条最为在意的。桌中两人,一人已年逾古稀,一人尚且年轻。年轻男子一身白色长衫,衣服上绽开朵朵水仙。一双面容俊逸潇洒,眼神淡雅翩然,又带着一丝豪气。男子一边酌着陈品佳酿,一边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举手投足间,从容淡定,笑容儒雅。一条没来由的胸口一滞,喉头有些干涩,他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很像一个人。那个人的笑如玉温润,惊鸿一片,却带着难以磨灭的孤寂与苍凉。而眼前的这个眼神,虽然同样温柔,却是那么的宁静与致远。
                        一条怔松地望着那名男子,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由自神游天外。那人目光一瞥,正好迎上一条,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笑,将视线移开。一条这才发觉失礼,慌忙将视线收回,低头看着面前的酒盏。
                        因为低着头,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人在短暂的一瞥以后,又将视线移回到他身上,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即使如此,一条也已确定,那名男子绝不是普通人。因为坐在他身边的年长男子,竟是江南总督——叶天正。


                        57楼2011-11-24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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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千珞
                          时光飞转。台上的歌舞已换了几圈,终于渐渐散去。
                          白玉高台上恢复了宁静,人群也在这一刻蓦地安静下来。
                          而后,铮铮的琴声流出,伴随着高山流水的清韵绝响,某双脚步翩然而来。
                          一张倾城绝貌的脸,一双湛蓝幽深的眼,一身绸缎锦绣的长衫,交织着青玉珠翠,发出伶伶声响。少年缓步而出,肌肤细嫩有如白瓷,萦绕着最纯净的表情。
                          这便是江南第一花魁容千珞。
                          几乎所有人都为眼前的美貌所震惊,无暇顾及其他。不多久,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似乎都为眼前事物所感,发出惊叹的声音。
                          那样的场景何其热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容貌绝美的少年身上,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千珞是不笑的。
                          容月眼见人群哄闹,便上了台去,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矫揉道:“大家也见过千珞了。今夜依前所言,哪位出的价高,千珞便跟哪位去了。”
                          话音方落,只见一剽壮汉子起身,大笑道:“千珞美人自然是跟得我去了。”言罢又大笑数声,笑声震天,却带了浓重的酒气。
                          众人见他大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那人大言不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知那大汉奋奋然前行数十步,张开双臂,脚步踉跄着向玉台冲去,嘴巴振振有词:“来,美人,先亲一个……”
                          然而,行未至台前,已被人掀翻在地。那人猛地坐起,似乎酒醒了一些,张口就骂:“哪个小兔崽子,竟敢坏爷爷的好事!”
                          后桌一个声音冷冷地飘过来:“就你这种货色,也敢自称爷爷!乖孙子,还不过来叫一声爷爷!”
                          虽然竭力压低了声线,还是收不住少年的轻狂与张扬。
                          众人闻之,笑得更欢了。
                          那大汉嚯地一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急急转身,这才见说话那人,乃是一名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一张脸孔棱角分明,神貌俊朗。少年只静静地坐着,手中还举着酒杯欲饮,摆出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那汉子见了甚为恼火,也不管以长欺幼,抡起拳头就往少年脸上招呼而去。
                          少年只淡淡一笑,将杯盏往大汉的方向掷去,恰好甩到对方飞来的拳上。那大汉大吃一惊,只觉拳上一痛,整条手臂便开始麻木。大汉甚是惊恐,颤巍巍往后退去。少年看准时机,闪电般抽出身边的利刃,横竖各斩一剑。不消片刻,只听两声布料撕裂的声响,那大汉上身的衣衫应声而落,露出光秃秃的膀子。
                          众人再笑之。那汉子满面羞愧,脸涨得通红。终于大叫一声,逃也似地跑开了。
                          一条见得方才两下,心中暗自沉吟:出手迅捷利落,剑法轻快,该是天山派的。
                          少年正打退了那名汉子,也不再坐着,径自翻身上了白玉石台,站到千珞面前,抓起对方的手,道:“千珞,与我回去吧。只要你点头,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你带出去。”
                          千珞不答,只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手心里渐渐渗出了汗珠,见他没有回应,又说了一句:“我会照顾你的。”
                          千珞依旧没有回答,眼神却起了轻微的变化。
                          正在此时,一个雍容的声音响起,带着无限娇媚与柔情,扩散在偌大的厅堂里:“公子若不知今日是比谁出的价钱高么?”
                          众人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是那名紫衣贵妇,正媚笑而问。少年一时想不出答语,紫衣贵妇却不再理他,转向容月道:“老鸨,可以开始了么?”
                          容月忙不迭地陪笑:“现下便开始了。”复又转向那少年,笑道:“公子,这里可是百花楼,自有这的规矩。若想要了我们家千珞,便出价吧。”
                          少年心下郁闷,奈何千珞又不给回应,只得怏怏下了台,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去。
                          少年方下了高台,便已有人按捺不住,率先撩起嗓子叫起来:“我出一千两!”
                          随后更有一连串的声音响起,音量也是一波盖过一波:
                          “两千两!”
                          “三千两!”
                          ……
                          哼!就这价钱也想买到千珞么?少年心下冷哼,甚是不屑地扬了扬眉,再环视周身几桌,这才发觉方才开口的不过是些小角色,真正的比拼还未开始。
                          报价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定格在了三万一千两这个位置上。
                          


                          58楼2011-11-24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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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夜航船
                            凤凰街外,水岸埠头。
                            江南的夜,静谧而祥和。小河里的水静静流淌,摩挲过埠头的青石板,留下温暖的痕迹。偶尔有小船从河里经过,长长的船橹划破水色的宁静,泛起一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一条和支葵站在岸上,等待小船经过的时候,便坐上船去。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一条和支葵回身而望,才知道是百花楼的老鸨容月追着他们出来了。
                            容月飞步跑到两人身前,一面理顺气息,一面堆起笑容道:“公子这一走可好了,现下百花楼里可闹得凶着呢。”
                            “哦。”一条不动声色地应和一声,转而接口道,“我已出得最高价了,自然要带千里走。”
                            “话是这样说没错。”容月虽是陪着笑脸,额角却渐渐渗出汗珠,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可是里头人说了,方才是因为这价钱来得突然,这才呆住了片刻。”
                            “如此说来,是要我把千里还回去么?”一条笑着反问,弯起的眼角处隐隐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这……”容月捕捉到一条眼里骤起的危险气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以她多年的阅历和直觉来看,眼前的这个人是断然开罪不得的。
                            一条对于容月的目的自是明了,却只留下一句:“既如此,麻烦鸨母转告各位:若有觉得不平的,尽可以到一条家来找我,在下自有交待。”
                            容月登时惊住。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目前带走千珞的,竟然是那个一条世家的少主人。
                            然而一条却再不管这些,只带着支葵上了方才经过的小船。
                            夜间航船,正是江南风景。
                            一条与支葵双双坐于船尾,感受着船身漂浮在水面上轻微的荡漾。支葵将头枕在一条肩上,神情安详地近乎睡去。
                            夜间的风送来清水的气息,勾起对过往的怀恋。一条任由支葵将头枕在自己肩上,静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支葵,要听故事么?”
                            支葵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落下半句:“……我困了。”
                            一条动作轻柔地拍着支葵的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关系,一边听一边睡吧……”
                            书简
                            其时,兵乱方歇。一条家少主人掷千金,夺江南第一花魁。消息传出,江南震动,直入洛阳。一条家家主一条麻远遂协员归去。然帝都乱世,兵势又起,刀光剑影,生灵涂炭。


                            60楼2011-11-24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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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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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眼见这番情景,纷纷拔剑而上。然而方才拔出剑来,银发男子便已闪身而至,身法快得有如鬼魅。那群士兵只见他衣袖飞舞,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同那名军官一般,飞了老远出去。几乎只是一瞬间,那群士兵便被银发男子击得昏死过去。
                              银发男子收手转身,走到优姬身边,冷冷地看着此刻正呆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可是优姬仍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也哭得有些红肿。银发男子终是看不得优姬这副模样,伸出右手,放到优姬面前:“起来吧。”
                              优姬呆呆地看着摊开在她面前的手,五指修长,肌肤白皙得近乎苍白。优姬没有伸出手,更没有想到站起身。两人就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直到有个静如湖水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锥生家的公子还真是好兴致。”
                              银发男子和优姬同时回头,只见一名棕发男子甚是安闲地倚身在一棵树边。男子面容俊朗,一双血红色眼眸更是灵异万分,充满莫名的魅惑力。黑底白纹长衫勾勒出修长姣好的身材,更添一分儒雅的气质。此人不待别人,正是玖兰家的少主人玖兰枢。
                              银发男子方见来人,却已将伸出的手放下,脸上的表情更是足可以冻掉一座大山。如果说银发男子方才的神情只是冷漠,那么此刻的表情则带着难以名状的怒意与厌恶:“哼,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枢对于银发男子不友善的话语却是不甚在意,只淡淡道:“多谢你救了公主。”
                              银发男子方才知道了优姬的身份,却毫无惊讶,面上的神情却更冷了一分:“若我早知她与你有关,是决计不会救她的。”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更该感谢锥生少爷的路见不平了?”枢浅笑着答应,血色的眸中却换上了玩味的神情,“想你平日里绝不多管闲事,今日却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出手,这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锥生冷哼一声,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棕发男子,原本松开的手却渐渐收紧,指节处发出轻微的声响。末了,他却忽然转身,似乎想要离开的样子。正在这时,枢的声音却又不偏不倚地传了过来:“怎么,就这么走了?”
                              锥生浑身一震,猛地回过身来,一停一转中似乎带了些怒意:“你还想怎样?”
                              枢收起玩味的神情,抽身从倚着的树上离开,些许整理了下衣衫,正色道:“我想请你暂时照顾公主。”
                              锥生和优姬同时睁大了眼。优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句话如此清晰,久久萦绕在耳畔,挥散不去。他是要把她丢开了么?她想也是,把自己这样的拖累留在身边,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已。
                              锥生面色复杂地看了眼优姬,又将视线转回枢身上,眉头微微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枢的眼神恍了恍,不知有什么隐含。
                              零继续像看天外来物一样看着枢,想着以他与玖兰枢死对头的关系,那人怎么还会找他帮忙,心中不免疑虑:“我为什么要照顾她?”
                              “你既然愿意救她,自然也能照顾她。”枢的语气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枢知道他与零之间虽是水火不容,但那人却是可以相信的。他对零的为人再清楚不过,那家伙虽爱装模作样,却无法轻易丢下别人不管,“你虽然讨厌,却是惟一可以托付的人。”
                              “哈,真是可笑。”零幽幽然出声,言语里满是讽刺与暗嘲,“想你玖兰枢如此实力,还需要别人帮忙么?”
                              枢却是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态,沉声缓缓道:“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可能保护好她。”
                              只有如此。枢会如此说,确是没错的。可是零做梦也不会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竟会是自己自认为对手的人。


                              63楼2011-11-26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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