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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四大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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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反制 之 兵部名册
当夜子时,洛河军队自白虎门攻入洛阳城,占下重要机构据点后便向皇城开赴。晋王接到消息后传令禁军平乱,武威将军徐西成得令而起,中、右两路禁军副官却临阵倒戈,禁军顺势分裂为两派,陷入混战之中。
正在此时,兵部尚书府内。
兵部尚书府作为初被攻下的一个重要据点,此刻正是硝烟弥漫,府院上下充斥着血腥气味。蓝堂趁着军队调整的间隙转回尚书府内,在偌大的院内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最终在堆满了机要文件的房间找到了他。
枢正找了一份文件来看,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越是看到下面,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浓厚。蓝堂走到枢身边,躬身行礼道:“枢少爷。”
枢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面,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情况如何了?”
“一切都很顺利。”蓝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军队正往皇城过去。”
“哦。”枢抬起头,似乎已经将那份文件看完,“从现在起,要处处小心,一翁那里应该会有所行动了。”
“一翁?”蓝堂似乎很意外听到这个名字,湛蓝色的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可是他不是回去了么?”
“他人虽然走了,却一定会留准备在这里。”枢淡淡地解释,仿佛早已将一切看透,“现下留在玖兰府里的不过是些弃子,真正的敌人会在暗处,你须要小心,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接着又轻轻地发出感叹:“接下来会很艰难罢……”
话到这里,蓝堂心中仍旧存了许多疑问,正趁着此刻一一问了:“枢少爷,中、右两路禁军若是前来助阵,该怎么安排?”
枢却是不以为意,只淡淡回道:“他们不会来的。”
“嗯?”听到自家的少主人如此说,蓝堂更是感到怪异,于是追问:“为什么?”
“中、右禁军的统帅绝不是徐西成的对手。我想过不了太久禁军那里的叛乱就会结束了。”
“那……若是左禁军回来了,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枢这次却是笑了,笑容如同涟漪般荡漾开去,却让人莫名觉得寒冷:“他们也不会来的。”蓝堂不解,正待询问,枢已然抢先回道,“我在禁军那里安置了炸药,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就会爆炸。到那时,谁都不会回来。”
蓝堂被这一席话惊得怔住。这些事情,枢少爷并没有对自己提起,显然是刻意隐瞒。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么?蓝堂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多深的心计?
然而枢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觉得心惊:“三路皇家禁军,却都不是为了皇家起事。也就是说,禁军已经不是皇室的军队了。即使现在可以结为盟友,将来也绝对会成为一害。与其将来再为之谋划……”枢极为平静地说着,忽地眼神一变,血红色的眸中升腾起令人震悚的杀气。那是视一切有如草芥的神情,仿佛可以毫不怜惜地将一切抛弃,“宁可让他们在这时终结!”
蓝堂已惊出一身冷汗,他确然没有想过,枢不仅已将现下的事情安排好,更是计划到了将来!为了这个国家未来的平和,他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整支禁军舍弃!!蓝堂不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如今,又该是怎样的人,才能够打开心防,走进他的心底深处?
而由这些看来,凭着枢少爷的洞察力,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晋王的野心,可是为何,他却对这些无动于衷,以致在玖兰家遭遇横祸?蓝堂这么想着,也便毫不避讳地问了出来:“枢少爷,既然您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放任自流呢?”
枢但笑不语,只将手中的那份文件拿到蓝堂面前晃了晃。蓝堂无意中瞥到上面所写的内容,恍然间明白了枢的用意。那是一份极秘密的名单,记录了不少朝廷要员的姓名,正是在暗中参与刘世勋叛乱的人物。
蓝堂暗自沉吟:原来枢少爷就是为了这东西。枢见蓝堂一脸顿悟的神情,进一步解释道:“那日刘世勋变乱,本可以将它压制下去。可是如此一来,就没有办法惩治那些暗中参与的人。即便惩处了晋王一个,他日若有第二第三个晋王爷,他们还是会吃里爬外,威胁到朝政安危。若是如此,这个国家不就永无宁日了么?”
枢说的这些,蓝堂自然承认,可他始终都不明白,纵然朝廷纷乱,世事动荡,又与他玖兰家何关?他们不过是一介江湖中人,又如何管得这些事情?蓝堂一直都不明白,直到有一天真相暴露在眼前,他才明了。


64楼2011-11-26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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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世勋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里面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不过既然他所寻的东西就在此处,他自然不会错过。他想,不知这寒玉珠的效用是否如传言所说,倒是可以一试。况且,如若是那个人的话,估计也不会让他找人来帮忙。如此说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呢。只是……
    “既然是说不得的秘密,枢公子却为何要告诉老夫?”
    “因为……”枢凝住视线,修长的手指缓缓扣上剑柄,“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杀气在瞬间爆发。刘世勋直觉到危险袭来,点足向后退去。然而胶着的空气并未散去,他想也没想,抬起剑来便是几剑斩下。虚空中只听得“叮”“叮”“叮”几声金属交击的声响,片刻之后,刘世勋点足落到地面,身形却已是后退了好几十丈。刘世勋持剑而立,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另一边,枢翩然落到地面,手中的长剑闪耀着月亮般的光辉。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刘世勋只看见银色的流光闪过,他却已然飘回原地。或许,他根本没有从那里离开过。
    刘世勋心下一惊: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的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刘世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西域灵珠,只觉得清凉的气息涌入全身经脉,让他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看来,这寒玉珠确实有效。
    刘世勋凌空飞出一剑,凌厉的剑锋削开空气,剑气直击向枢。枢一抬手,同样用剑气化解了来自对方的攻击。此后刘世勋频频借用寒玉珠的特效,飞向枢的剑气也越发强烈。枢一脸镇定,显得毫不在意。终于,在刘世勋露出空隙的一瞬间,枢翻身而起,斜向劈出一剑。那一剑,用上了他十成的功力,却发挥了十二成的威力!
    银色的流光飞跃过高楼,将刘世勋整个人包围在其中。而后,疾风呼啸而过,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刘世勋怀中的那颗灵珠居然应声裂成了两半。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剑,竟连普天之下的绝世宝物也毁于一旦!那一剑,不仅毁去了寒玉珠,更震碎了晋王爷的全身经脉。刘世勋仿佛失了全部力量,颓然地倒下。
    枢提剑走到他跟前,看着呼吸残弱但还生存着的晋王爷,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是呀,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连这些都忘了。茫茫人海,芸芸尘世,惟有弱肉强食,才是这世间的定理。枢举起剑,然后刺下,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浸红了铮亮的剑身。那颜色太过夺目,仿佛诱惑人坠入深渊的毒药,一如他的眼睛,迷离而温暖。


    66楼2011-11-27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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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5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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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决裂(下)
      “驾……驾……”一只手紧紧地牵扯住缰绳,另一只手挥鞭扬起,一条策着马,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骏马飞驰,一条衣衫上的血色范围也随之扩大,颜色逐渐转深、变浓。身上刀割般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一味向着前方。
      在他身后,有一个身影追着他而来,他却没有察觉。
      视线伸远。远处的几摸人影映入眼帘,渐渐清晰起来。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中盘旋,撞得他有些晕眩。他早已想到,事情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可是亲眼所见时,还是在心底泛起莫名的寒意——
      这场纷争,果然又是在爷爷与枢的决斗中开始。
      一翁与枢纠缠在半空中,早早便望见了策马赶来的一条。一翁似乎执意在一条赶到前结束这场争斗,蓦地从枢身旁抽离,退开十几步,蓄起全身的力量,仿佛是要这在一招之中定胜负。
      枢大概能猜到那究竟是怎样恐怖的招式,却面色不变,丝毫不为之动容。然而他的眼里,却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没有人能明白,那个眼神所包含的意义。
      还离两人甚远的一条眼见如此,也来不及多想,点足从马背上跃起,飞向枢所在的地方。那几乎已成了一种本能,在最危险的时刻,他能想到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的保护他,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那一跃快得惊人,已至他武学的巅峰。旁人只道是一阵狂风而过,他居然已经飞身挡在枢的身前。他知道此刻他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爷爷的,那么惟一能做的,也只有代替那个人接受一切的伤害。
      一条几乎没有多想,反身护住他日夜思念的那个人。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上绽开完美而柔和的笑容,却是那么陌生。那不是他所认识的枢。一条微微愕然,忽然觉得身体一轻。他蓦地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那个人、那个人居然将他推开了!他几乎是毫无犹豫地便将自己推向了一翁的方向!
      一翁蓄势待发,内力充溢全身,已是覆水难收。然而他眼见玖兰的举动,一向深邃的眼里居然也浮现起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一直相信,玖兰家的小子是在意着一条的,而上次的事件更让他加深了这个信念。他始终相信着即使一条跃身挡在那个人身前,那人也是会将他推离,让他安全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推开他的方向居然是自己这里!
      一翁的身形停留在空中。最后的招式已然控制不住地发出,却被他硬生生地收回。一时间,内力反冲,血气回涌进各大穴道,几乎将他的身体撑破。他强忍着翻涌的血气,伸手去接往他那里倒过去的一条。一条跌进一翁怀里的瞬间,眼神微微震动。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才发觉爷爷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恍惚间,他看见的不再是那个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一翁,而只是曾经遗失了很久的爷爷。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爷爷,也是会有这种温柔而慈爱的表情的,仿佛是看到了这一刻的败局时,便已然将一切斗争之心抛去。
      而后,绯红色的血在银色的光辉中若隐若现,宛若曼天樱花雨,落在一条脸上,更撞进他的心里。他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愿去想,那个拥有着血红色眼眸的奇异男子居然会在一翁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再补上一剑。一条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却在心中一次次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又为何要让自己做的如此决绝?或者说,在自己眼前的他,竟然选择冷酷,选择无情,竟然宁愿……丢开所有的悲悯。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得慌。一条就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不断地下降,终是在撞击地面的前一刻翻身而起,将一翁揽进怀里,尔后缓缓降到地上。他蹲下身子,将一翁尽可能平稳地抱在怀里,迅速地点住一翁身上的要穴,护住他的真气。
      此刻的情景看起来,却是与之前完全颠倒了。那日玖兰受伤,他亦是如此尽心救他,可换来的却是对另一个重要的人的深深伤害。世情如此,却是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讽刺。
      一条摸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四周,又撕下一些干净的衣料包裹住伤口,只作应急之需。一条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那个人淡漠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入他的耳际:“一翁,那日你曾说我天真。可是今日看来,你比我更为天真呢,或者该说……你才是最在意他的人……”
      


      69楼2011-11-27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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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翁仿佛被他的话所惊动,挣扎着睁开眼,却因为伤势过重,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而那些话,虽然是对着一翁说的,却更像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一条终于抬起头,沉静而默然地注视着那张许久不见却依旧俊朗的脸庞,澈绿色的眼中盛满令人心碎的疼痛。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的,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杀戮的冷酷……他只是这样想着,就会觉得心痛,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为他而心痛。因为,是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他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如果。
        “呐,枢,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一条缓缓地开口,轻轻地说出一句,再接着下一句,“一直以来,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是你的朋友?”是的,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枢忽然笑了。那笑容清清淡淡的绽开,随着眼角弯起的弧度渐渐蔓延,倾城再倾城。然而一条看了,却觉得心脏开始莫名的冰冷,仿佛将一颗心浸在了冰水里,除了刺骨,还是刺骨。
        枢的笑容很漂亮,配合着那漂亮的声线,轻柔地丢出一句:“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么?”
        是的。惟独这一句,请不要让他说出口。枢听得见自己心底破壳而出的抗拒,可是那双眼里的神情,依旧生硬如铁。然后,他还是听到了,那句非逼他说出口的话语:“我想听你亲口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下得了决心。
        枢嘴角处的弧度渐渐消散,复杂的目光里带了些微的颤动,神色变幻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闭起眼,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再让人看见他眼底的落寞与不定。他听见自己以极度平稳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没有。”
        从来没有。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只把他当作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朋友,而是最爱的那个。可是如今,他该如何说?他若是不说出口,他又怎么会知道。
        枢忽地睁开眼,却看到对面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有一种清亮的东西变得粉碎。那里面蕴含着多少的感情,他无法看清。他只知道,那样的眼神,他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原来,他们都只是踏错了一步,而错开的这一步,却造就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风转的咫尺天涯天涯海角。
        一条想,或许是自己奢求的太少了。他曾经答应过的,只要那个人需要,他会一直都在。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不需要如果,不需要承诺,更不需要……自己曾经看的比生命更为重要的约定……
        那么他,又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恍然间,有利刃弹出鞘的声音。一条缓缓地站起身,周身萦绕着强烈的杀气。一柄锋利的刀被他握在手上,刀身如水,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刀口却直指着眼前长身而立的绝世男子:“玖兰枢,拔剑吧,我要为爷爷报仇。”冰冷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枢默不作声地盯着一条,眼神上下晃动,终于在良久以后缓缓地吐出一句:“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条却仿佛没有听见枢的劝诫,只重复着方才的话:“拔剑。”他心意已定,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枢轻声地叹息,终是按剑而起。月辉剑的银光交织着玉清刀的清辉,在碧蓝的天空中划出绚丽的色彩,夺目,却又绝望。那一刻,玉清刀与月辉剑发挥出了铸造以来最大限度的力量,令天地风云都随之色变。那一日,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却终究抵不过那个人心口留下的伤。
        武林中的两大至宝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交击都碰撞出刺目的光线,蛰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两个人交手时的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的身形自高空中飘落,足尖触地时忽觉真气散乱,慌忙之中便用刀支住身体。一条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也就在膝盖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他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血气,“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那一刻,他花了巨大代价换回的功力,已将他体内最后一丝真气耗尽。
        三百七十九招。这凌厉非常的三百七十九招以后,他终于还是输了。一条其实早就知道,他是不可能赢的,就好像枢方才告诫的一般,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以如今的局面,他又该何去何从?他看着自己浑身染血的衣衫,唇边带着微苦的笑意,既然他为了自己最爱的人流了那么多血,那么是否,也该以同样的牺牲回报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一条忽然想,自己或许只是想用身体上的疼痛掩盖此刻心口上的裂痕,若是如此,对他的恨是不是就可以稍稍减轻一点?恨么?是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恨他的,恨他的自私,恨他的孤单,恨他的决断,居然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而他,却是那么渴望着听到那个人潜藏的苦衷。
        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说:“枢,我已经很傻了。可是为什么,你比我更傻……”用这种所谓的温柔换取别人纯粹的憎恨,却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背负么?若是如此,他宁愿选择相信,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轻松一点。
        可是那个人居然对他说:“拓麻,回去罢,永远也不要再想着染指这个江湖。”那是何其轻柔的声音,宛似天上歌,婉转流长,却为何,说出的是如此残酷的句子。第一次如此直率地呼唤他的名,却是要将他推离永不交集的另一个世界。那一刻,他的心瞬间崩塌:
        “可是,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啊……”是的,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念头,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尽管他的爷爷曾经这样希望着。枢,你明明知道,明明……却为何,要这样说?
        恍惚间,有灼热的液体涌上眼眶,将他的眼也烫得发红,可他却执拗这不肯让它们落下。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被润洗过一般,散下星星点点的荧光。而后,当他抬头的一刹那,有一滴泪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至下颚。真的,只有那么一滴而已。
        枢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画面,内心却忽地泛起波澜。那一刻,他很想伸出手,替一条抹去眼角的泪水,那么他们,是不是又可以回到曾经的过往,重头再来一次。可是心中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他这么做,于是他想伸出的手,终究还是静止在了原处。


        70楼2011-11-27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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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简
          时黑主十八年八月,玖兰世家兵发洛阳,诛伪王,释圣主,平兵乱。其后,玖兰家主玖兰枢直奔江南,规胜一条。一条家少主人一条拓麻遂入昏迷,其症罕绝,乃不治。
          61.浮沉若梦
          新的一天再次降临。洛阳城的阳光依旧灿烂,天空点染出宁静的湛蓝色,昨日的烟尘仿佛只是一场幻梦,梦醒过后,不留下一丝痕迹。
          有时候优姬甚至会想,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就好了。那个时候父皇还在,玛利亚姐姐还在;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见他,还没有初尝过思念的甜蜜与苦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此刻,她一定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做事有点笨拙的孩子罢。
          然而关于那夜的记忆如此深刻,挥不尽,抹不去。她甚至还很清晰地记得洛阳城沦陷在火海里的模样,还有那时的天空,倒映着满城的光火,散发出黝暗而慑人的红色。
          那个时候优姬甚至想,如果她就这样隐迹于那场大火里,是否也算是一种比较美好的归宿?然而身旁的男子异常果决地打断了她的这种思路,并以一种贯有的生硬口吻对她说:“即使活着很痛苦,也应该活下去。”
          那清冷的话语翩翩然飘进夜晚的空气中,融化在跳动的火焰里,忽然显得不再那么冰冷。优姬想,那个银发的男子一定是曾经经历过,拥有如她般沉痛的回忆,才可以在那个时刻说出那样的话罢?
          那句话在她心底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优姬说不清楚,但她确实在听了那句话以后选择留下。那是她曾经答应过的事啊!她怎么可以爽约。
          后来她终于明白,原来世事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原来她还可以再见到父亲,那对她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骨肉相离,家破人亡,惟有真正体会过,才更知家人的美好。
          而那个银发的俊美男子,似乎已经没有家人了。
          优姬摇摇头,将飘散的思绪收回。她遥望着远处碧草的鲜美,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身后的男子说出一句:“零,我想去洛河边。”
          身后寂寂而立的银发男子什么话也没说,只轻微地迈开脚步,跟着优姬走了。


          72楼2011-11-27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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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花向晚,何处归鸿
            那之后枢常常来天香坊听曲,只是听曲,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尽管如此,玉容的名号却在洛阳城的风月场所中越叫越响,人人趋之若鹜。许多的豪门贵客为见她一面,往往是一掷千金,即使如此,她却丝毫没去在意。
            她只是在等一个人。每天的每天,都重复着前日的期待。有时候他来了,她便高兴地抚琴、唱曲。那时她的表情柔美的让人心醉,仿佛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任谁看了都不禁怦然心动。有的时候他没有来,她便像从前那般,冷眼看着楼中的一切,就连青楼女子理应所有的笑颜,她都极少展露。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像她这样的女子,竟然也会在心中抱有如此的希冀。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任性地祈求着甜美的糖果。尽管她知道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是浮梦一场,梦醒人还,徒留伤痛,她却还是甘愿沉溺其中,不曾后悔。
            枢总是静静地来,安静地走。尽管他本身已足够造成巨大的新闻,却从不故意显扬。有的时候枢会与她闲聊片刻,或是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自然高兴。
            她曾告诉过枢,她虽是胡人的子民,却自小生长在中原。只因她那胡人的母亲跟了汉人的父亲来到洛阳,才在这里扎了根。后来母亲病故,深爱着母亲的父亲便随了她的脚步而去。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最后是天香坊的老鸨收留了她,她才免于非命。
            于是枢问她,她有没有恨过自己的父亲。
            她一脸淡然地回答说,以前恨过。可是现在,已经不恨了。
            而后她轻轻地弯起眼角,笑容如同流水般倾泻开来,美的令人目眩神迷。恍恍然间,枢已经分不清了,他于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玉容的笑靥,还是远在江南的那个人的。
            玉容是那般聪慧灵秀的一个女子,自然知道他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而能够让那样的绝世男子怀有深深思恋的,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
            蝉鸣的午后,他借着琴音沉沉睡去。棕色发丝散乱地覆盖在颈间,苍白的面颊上难得的镶上一层近乎安神的表情,仿佛终于从长久的疲惫中跳脱,换来这一刻的安详。
            即使是一名男子,此刻他的睡容却无疑是魅惑的。
            玉容点起屋内的香料,看着青色的烟袅袅升起,流转在房间内。这种香,具有舒神解劳的功效,可以说是她为了他精心准备的。
            玉容移近枢身旁,眼神专注于身前的俊朗面容。终于,在某一刻间,她伸出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乱发,眼中泛起异色的波涛。她想,即使他把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也好,至少这一刻,她还可以在他身边,还可以为他抚去额前的发。只要这样,她便觉得幸福。


            76楼2011-11-27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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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月夜星辰
              江南。永合坊。
              时已夜深,一条府内仍有人员进出忙碌。茹儿满面愁容地守在府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久久不愿回进屋内。
              远处渐渐有人影向这边过来。茹儿借着昏黄的灯光望过去,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开,面露喜色。她飞速地迎上前去,向那人问道:“石玉,怎么样,找到能治这病的大夫了么?”
              名唤石玉的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方圆百里的大夫我们都找过了,却无一人能治此症。”
              “什么?!”茹儿失声尖叫,“你是说公子的病症,竟无一人能治么?!这怎么可能!”
              石玉沉重地点了点头。茹儿的心也随着对方的回答渐渐沉了下去。想这普天之下,竟无一人能救公子么?!那么他,是否也会如一翁般,就此陷入永恒的沉眠中?这怎么可以!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要去经历,又怎么可以在这里进入永眠?这样的事情,她死也不要。她还想再看见那个人阳光般的微笑,还想听那个人温柔地叫她“茹儿”,她还想,要守在那样的公子身边的,因为他的温柔,就好像江南最纯净的空气,一旦拥有,便永世再难忘怀。
              可是如今,她却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代替他接受命运的残酷这件事,她都做不到。她想,如果一翁还清醒着,那么公子或许还是有救的。可是如今,她又该依靠谁,她又能依靠谁?
              茹儿和石玉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
              窗外。银光铺洒,月华如水。
              皎皎的月光延着窗弦的缝隙流进屋内,在暗色的地砖上投下零星的光点。月光一寸寸地偏移,渐渐照在了此刻正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少年有着一头罕见的金发,泛着光泽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面颊两边,于月光下彰显出荧荧的光彩。白皙的面颊上,一双眼睛阖起,乌黑的睫毛随之轻轻颤动。少年的呼吸均匀而安适,仿佛安睡而去的孩子,正做着甜蜜而美好的梦。几乎没有人能看出,现在的他,竟是怀有病症的。
              月色正浓。静谧的屋内忽地有人影闪现,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借着月光看过去,那是一名年轻女子,容貌秀美,倾国绝艳。女子一袭白衣,一头乌发毫无修饰地滑过肩头,直至腰摆。腰际正悬着一串银铃,看起来清越非常,却是没有声音的。
              女子轻轻地走到一条床边,宛如天籁的声音自唇中倾泻而出,却带着深深的怜惜:“我早就说过,你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受伤的……”
              女子伸出手,抚摸着面前那张白皙且美丽的脸,声音中传来轻轻的叹息:“……可是,你却还是不后悔么?”
              女子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一条的脸上,仿佛若有所思。她的手原先是在抚摸着一条的面颊的,此刻却已移至他的额头。她微微凝神,掌心下渐渐积聚起淡色的光芒。尔后,她稍一提力,似乎是要将手中的光压入正于睡眠中的那个人的额头。然而,当光芒下降到一半时,原本安静的那个人却忽然有了动静。平顺的眉头在不期然间收紧,仿佛极力抗拒着光的进入。尽管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有低低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枢……枢……”
              女子倏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一条相似的,她也在那一刻轻微地蹙起眉骨,神情先是犹豫,而后转为复杂。她轻声地开口,仿佛是对一条说的,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玖兰……枢……对你来说,那个人真的如此重要么?即使你变成这样,还是不愿意……忘掉他么?”
              回答她的依旧是对于那个人微弱的呼唤。
              终于,女子轻声叹了一口气,将手从一条额头上抽离,转而探入怀中,搜寻着什么。片刻以后,她自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喂了一条服下。
              离开的前一刻,她最后看了一眼尚未苏醒的一条,告别的声音中依稀透着无奈:“拓麻……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残余的尾音,渐渐消散在静谧的房间里。最后的那一刻,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的银铃,居然摇曳出轻微的声响,仿若山间流水,绵延缱绻,轻轻的,轻轻的,就好像水一样的温柔。


              77楼2011-11-27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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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幽怨魂魄
                次日清晨。
                茹儿推开一条的房门。初秋沁凉的寒意就着推门的动作涌入房内。床上安睡着的人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茹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然而那双原本阖着的眼,竟然已在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细密的睫毛映衬下,一片流光溢彩,绿如碧绦。
                一条对着茹儿轻笑,笑容里透着淡淡的疲惫:“早安,茹儿。”
                茹儿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怔松的惘然间,神色起伏不定。
                隔了半晌,她才缓过神来,笑的喜逐颜开:“太……太好了,公子……您终于醒了……”因为太过兴奋,一时竟连话也说的不太连贯。
                一条甚是平静地接受了茹儿的欣喜,淡淡道:“茹儿,我饿了。”
                阳光在话语间溢进屋内,金色的绚烂,将他因为长时间昏迷而略显苍白清瘦的脸也映得容光焕发。
                茹儿应和了一声,迅速地跑出房间。单薄的身姿带着些仓促,最终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
                一条坐起身,感觉头有些晕眩。将后背轻倚在床边的扶栏上,头脑里倾旋的翻涌瞬间褪去了一半。而后,他缓缓地抬起手,垂目凝视。
                终于,他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仿佛是从雪白的掌心中看到了些许踪迹:“我真是个笨蛋……”
                ******
                长廊外。
                茹儿急切地往膳房跑去。一路绿树明亮,她却无暇顾及分毫。
                公子醒了。公子终于醒了!
                茹儿甚至可以听到心底狂喜的呐喊,眼神亮如花火。
                当她经过某一处的亭台时,一个声音蓦地传入耳畔,止住了她迅急的去势:“茹儿。”
                茹儿停下脚步,偏过头,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古色古香的飞檐下面,一张美如琼花的脸静静绽放。五官精巧,玉脂凝肌。亚麻色柔发轻轻摇曳。
                然而他的眼,却是冰冷而空洞的。凝固的寒意覆盖下,隐隐泛着猩红色的光点。
                茹儿抽了一口凉气,倒退一步。
                心口渐渐积聚起强烈的不安。恍然间,她觉得那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支葵背着光站在茹儿身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朱唇半启,自优美弧线中倾泻而出的话语里也飘着冷然的气息:“茹儿,竟连我也认不得了么。”
                猩红色的光点陡然扩大,瞬间盛满了湛蓝的眼眸。宝石般耀眼的色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茹儿只觉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柔软的指尖接触到微凉的地面,双手抑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知是被旋起的风惊蛰,还是因为胆怯,茹儿细嫩的声音也带了一丝震颤:“闲主人……”
                支葵居高临下地看着伏身于地上的年轻女子,冰冷的目光中透露出上位者特有的倨傲:“亏你还记得,我交给你的任务呢?”
                茹儿神色复杂道:“那是……”
                支葵听得茹儿的犹豫,平静的脸上忽地牵起一抹笑颜。虽是笑意浓艳,却让人莫名觉得寒冷。
                支葵俯下身,勾手抬起茹儿的下颚,逼视着她眼里闪烁的退缩:“你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么?”
                茹儿并不答话,只紧紧地咬住嘴唇,牙齿在丰润的唇上刻下一排浅白色的印。
                支葵却是再次笑了。有别于先前细微的收敛,此刻他的笑声里溢满了狂乱的气息,吐纳间便有浓浓的邪气缭绕:“哈哈哈哈哈……好,很好……”
                笑了一阵以后,他忽地收紧手中的力道,修长的手指捏得茹儿的下颚骨硬生生的疼:“你爱上他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可以不追究。”
                支葵松开捏着茹儿的手,又指了指自己:“必要的时候这个可以帮你。转魂术,你应该知道厉害。”
                茹儿的脸唰地转成死灰色。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闲大人竟然对这个名叫支葵的孩子下了这样的咒!那是从多久以前开始的?几天前,一个月前……还是,早在两人相遇的那刻便已然算计?
                茹儿只觉得心脏开始一点一点冰冷。
                如果闲大人为了报复不惜穷尽一切,那么,她又该如何是好?
                因为,她是那样的一个人,执念如此,以致魂魄不得往生。
                因为,她曾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如今却可以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任何人。
                如今的她,往昔风采不再,只空留余恨。
                如今的她,是人,亦是魔,早已分辨不清
                ——那个于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狂咲姬、绯樱闲。


                78楼2011-11-27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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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4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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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决定
                  蓝天。白云。树海微波起伏。
                  然而晴朗的苍穹下却上演着一幕与之及不相称的情景。
                  一堆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懒洋洋地躺倒在地上,稍好一些的正大口喘着粗气,运气差些的则挂了彩,再不然就是身兼手脚骨折之类的重伤。人群的最前方,一名金发少年持剑傲立,冰蓝色眼中怒气凛然。
                  少顷,少年瞄着横倒在地的下属,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再来。”
                  人群霎时爆发出阵阵哀号:
                  “不是吧!”
                  “天哪……”
                  “蓝堂大人要杀人啦!!”
                  正当众人抱怨不停的时刻,蓝堂却忽地将眼神一转,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远方。
                  视线所到之处,一个身影渐渐清晰。
                  那是一名方及弱冠的年轻男子,乌黑长发用一根绛紫发带松松系着,额前几绺发丝随风轻扬。一双秀眉轻缓延展,美目含笑。
                  那人越走越近。众人方才看清他的相貌,心中却是燃起无限希望,纷纷往那人所在的方向冲去。至于先前所受之伤,竟似好了大半——
                  “蓝伽大人,救命啊!”
                  “蓝堂大人发飙啦!!”
                  “蓝伽大人,您快去劝劝蓝堂大人吧,不然小的小命不保啊……”
                  蓝伽看着众人如遇鬼神的惊恐表情,淡淡一笑,勾起的嘴角处却带上几分戏谑,看向蓝堂道:“耶耶耶,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惹火我们鼎鼎大名的蓝堂大人?”
                  蓝堂死死地瞪住迈着悠闲步伐来到自己面前的俊美男子,湛蓝的眸子里隐隐透出血光之色。
                  蓝伽对蓝堂眼中越发浓厚的怒意仿若毫无察觉,嘴边的弧度却是更胜一分,笑道:“哎呀哎呀,蓝堂大人今日怎的如此沉默?”
                  蓝堂的脸色终于不负众望的完全黑了下来。当然,这个所谓的众望除了蓝伽以外,在场的其他人恐怕都不在范围之内。众人们大有暴风雨降至之感,因是彼此间眼神交流颇多,且大多面面相觑。
                  终于,在瞪视了若干秒无果之后,蓝堂果断地出手,手中长剑急速划过对面微笑之人的衣衫,直指对方咽喉。
                  蓝伽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也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剑,嚯地一下便隔开了蓝堂致命的一剑,微微摇头叹息:“哎哎哎,这年头还真不容易,动不动就被人追……”
                  最后一个字还未咬完,蓝堂已经不可抑止地爆发了出来:“蓝伽你个混蛋!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分寸!!”
                  蓝伽笑道:“这可不该是你说的吧。在下一向很有分寸,倒是蓝堂大人你嘛……”
                  “你什么你!”蓝堂又一剑横扫过去,再次被对方轻易挡住,“一般当下属的会像你这样么!自家主子都跑妓院去了大半个月了,你还一脸悠哉游哉地在这里闲逛!!”
                  “正因为主子悠闲,当下属的自然也该学着休息才是。”
                  阳光很灿烂。某个人的笑容更是如同向日葵般人畜无害。蓝堂却是觉得这样的笑容着实有些欠扁,继续大吼道:“你这是什么破理论啊!想枢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跑那种地方去根本就是有失身份!”
                  蓝堂一口气吼完,定定望住蓝伽。
                  蓝伽笑容不减,流水双瞳中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那你想怎样?”
                  蓝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一愣神,蓝伽却在他走神的瞬间一剑斩来,挑开蓝堂手中的剑。蓝堂大惊之下慌忙回神,无奈还是慢了半怕,只得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剑被蓝伽挑飞出去。
                  金属的声音敲击着地面,泛起轻微的涟漪。蓝伽第一次收起笑容,直直望着蓝堂,冷声道:“建议你,若是想让枢少爷回来,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打到枢少爷把他绑回来,要么就什么都别做。杵在这干发火扰人清梦,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让人安宁。”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堂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下暗自嘀咕:还真是个阴郁的家伙,明明自己也在生气……然而转念一想,蓝伽的话也确实有道理。谁让枢少爷是那样的一个人呢,他若不想回来,凭他们几个的能力,又能怎样?可是,枢少爷啊……
                  蓝堂微微叹出一口气,弯腰拾起方才被蓝伽打掉的长剑,来回摩挲剑身,仿佛倏地想到什么似的,也转身顺着蓝伽走的方向而去。


                  80楼2011-11-27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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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红尘中人
                    天香坊。
                    装帧精美的雅阁内,绵延的琴曲流水般倾泻而来,如清泉清洌动人,宛若天籁。
                    操琴的女子金发华服,飘扬着异域风情的眼却无心于细腻的琴弦,而只在眼前的绝世男子身上。
                    眼前的男子一身金边雕纹长衫,五官俊美的几乎不敢让人直视。而那双世间罕有慑人心魄的绯色眼眸,此刻却是轻轻闭起的。
                    “枢公子近来怎生如此清闲?”知道他手下有着怎样一番事业,平日里又能有多少空闲,玉容终是忍不下心问了。
                    原本正专心听曲的人却是笑了:“怎么,想是我近日里常常照顾着你的生意,如今姑娘却是要赶人了?”
                    “这倒不是。”玉容低头看了一眼琴弦,弹出一个商调,“只是担心公子身在这里,反倒误了正事。”
                    枢闻言笑出声来,旋即睁眼开眼来。这一睁眼,那双绛色红瞳却是再也藏不住光彩莹然,折射出世间最美的色彩。玉容虽是与枢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每次看到他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眸,却还是忍不住唏嘘。
                    枢轻声而笑,随手抚过额前发丝,看向玉容道:“容姑娘真是好胆量。你可知,在这之前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直言这样的话。”
                    玉容淡然道:“妾身非江湖中人,自不必看公子的脸色行事。”
                    “那倒也是。”枢笑,随即端过放在案几上的清茶,小酌了一口,道,“唔,这茶倒是清淡宜人,与前些时日喝的都不大一样。”
                    “那是张大人送的洞庭茶。”玉容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关于这茶的事情,“昨日张大人从苏州回来,说是特意带了这茶回来给我尝的。还说这茶的炒制方法同一般的碧螺春很有些差别,是他花了大手笔从当地一个大户人家那里买来的。其实依我这样的身份,又不是很懂茶道,供这样的劳什子给我做什么,还不如给公子喝了。”说到这里,玉容微微一笑,笑容里划过一丝嘲讽的意味。
                    枢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望着杯里的茶。轻烟袅袅升起,白雾蒙蒙,枢就望着腾起的烟微微出神。
                    玉容见得他这副神情,便顺着他的目光而去。杯中的茶水悠悠曳曳,好似一汪深潭,又如渌泉般轻轻荡漾。玉容眼神一黯,心中知道他是在想一些于他来说重要的事。而那些事情,都是她没有办法插足的。
                    枢望着杯盏出神的时刻,玉容便望着枢怔怔出神。她有些嘲笑自己的妄想,想笑,却笑不出来;想移开眼不再看他,却还是怔怔的,恋恋的,停在原处。
                    不知隔了多久,枢回过神,玉容才收回眼,斟酌了片刻,道:“妾身有一言,不知枢公子愿不愿听。”
                    枢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且说便是。”
                    “虽然我不知公子所为何事,但玉容觉得……公子这些日子似乎有些自暴自弃。”玉容慢慢抚摸着如丝般的琴弦,尽力平复住指尖轻微的颤抖。她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些什么,知道她即将说的话很有可能让他永远的离开她,可即使如此,他本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她又如何留的住他,“公子心中有所牵挂。即是如此,这烟花之地便不是公子容身之处。况且,以公子的胸怀,本就不是红尘中人啊……”
                    “红尘中人……么?”枢不经意间咬住这几个字,放在唇边轻轻品味,血红色的眸里掠过一丝光火,旋即淹没在泱泱深渊中,“姑娘又怎知我不是红尘中人?”
                    玉容被他问的怔住,她从未想过他会那样反驳,思绪缱绻之间,她轻轻咬住嘴唇,说了一个她原本永远不打算说出口的答案:“因为公子的眼神……很寂寞。”她扬起头,再不避讳地直视住他的眼,仿佛要从那双魅异的眼里直看进他心里,“有着那样寂寞眼神的人,不是心已经死了,就是大彻大悟,心若明镜之人。”
                    她始终相信似那般拼尽全力的呼喊是可以到底那人的心底的,她相信过,却偏偏忘了他是怎样的绝世男子,或者从头到尾,那所谓的希冀都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枢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是淡淡的,举手投足间都似行云流水般优雅。他淡淡地开口,然后,淡淡地问她:“那么姑娘呢?”
                    于是玉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恰在此时,一个人影扑门而入,毫厘不差地摔在木琴上。玉容条件反射般地应声而起。可怜那琴身受力过猛,却是“卡”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玉容这才看清破门而入的乃是一名中年男子。此刻他结结实实地摔在木琴上,便是疼的龇牙咧嘴,满脸皱纹扭曲的可怕。玉容虽是不认得眼前这人,却也看出对方很明显是被人扔进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在天香坊里闹事,玉容心里却是没个底。
                    玉容自然而然地想到观察枢的表情。这个一向温和且淡然的贵公子,此刻却是望着窗门破口的方向,轻之又轻地抚了抚眉头。
                    玉容好奇地往枢视线所投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名金发的俊朗少年大刺刺地站在大厅正中央,一双冰蓝色眸子横扫过人群,大有找人打上一架的气势。
                    天香坊的鸨母一边用丝巾拭着额边的冷汗,一边颤颤巍巍地走到蓝堂面前,堆起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蓝堂公子啊,您这是要拆了嬷嬷我这地儿么?”
                    蓝堂冷眼望着那老鸨,缓缓道:“我只是来找我家少爷而已,无意为难嬷嬷。”
                    ……
                    这不是为难是什么!一边是平日里行事全凭意气动起手来绝不手软的玖兰府得力下属蓝堂英,另一边更是玖兰家左右手蓝堂英的主子兼玖兰府现任当家玖兰枢,无论哪边都是不好开罪的人,结果怎么着也是自己倒霉,她还有的选么。
                    老鸨无奈地垂头顿足,心想这苦果子自己是吞定了,不料这时却有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咬字吐息无不完美:“蓝堂,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鸨心中登时一亮:救星来了!
                    事实证明,正主就是正主,别看那小样儿蓝堂英刚才有多么凶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原本天塌下来都打不动的语气立时软了一半,就连都话都似乎有些结巴:“枢、枢……枢少爷……”
                    玖兰枢从雅间里缓步踏出,换上一副清水芙蓉般的笑容,问道:“那么……你是有什么事找我,是也不是?”
                    蓝堂继续结巴,不同的是起初光洁的额头上此刻已爬满汗珠。
                    枢见蓝堂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只是笑道:“我看我还是回去听一下你的解释比较好。”
                    ……一点也不好。
                    蓝堂心中打鼓,却始终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81楼2011-11-27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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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心意
                      未央宫北。
                      “零,你送到这里就行了。”优姬侧过身,乌亮长发顺着大红绸缎滑落肩头,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银发冰冷的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道剑眉微微收紧。
                      优姬安抚似的拍拍零的肩膀,笑道:“好啦好啦,别担心啦,我没事。”
                      对面的男子却只是定定地看住她,不说一句话。
                      优姬被那如剑的目光盯的有些心虚,眼光流转间却见不远处一名男子长身而立,面容颇为熟悉。
                      优姬只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便已向那人走去:“蓝堂公子,好久不见。”
                      蓝堂闻声回头,却见眼前之人竟是那个堪称大麻烦的优姬公主,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心道他今天是犯太岁了还是怎的,才刚料理完一个女人的事情,这边厢就又来了一个。
                      优姬眼见得蓝堂似乎面色有异,便又唤了一声:“蓝堂公子……?”
                      蓝堂扯了扯嘴角,强迫自己微笑,虽然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公主,但是身为绅士的风度还是要遵守的,尤其是枢少爷曾经一再强调对待女士一定要优雅:“优姬……公……”
                      本就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因为看到了优姬身后的人而彻底湮灭。
                      若干秒之后,清朗的蓝天下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声:“锥生零!”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蓝堂与锥生之间本是无怨无仇,但是因为他心中敬如天神的枢少爷极度(?)憎恨(?)与厌恶(?)锥生家的这个少主,连带着他也讨厌起这个人来。当然,没好感是一回事,而讨厌较之前者明显是更深了一个层次。
                      优姬看着两个人之间那水火不容的气势,脸上尴尬,心下更是无奈,只好出来打圆场:“蓝堂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蓝堂哼了一声——当然很显然还是冲着零的——这才道:“枢少爷今日进宫,吩咐我办完事以后在这里等他。”
                      优姬的心蓦地一紧,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蓝堂见她这般神色,心中也是明白,暗自嘀咕道:还没死心么?这帮子女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要放手又放不开,真是麻烦。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枢却从皇宫里出来了。蓝堂瞬时收住神思,恭迎主人归来。优姬不自觉地低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红色裙摆。零一脸冷然,一会儿看向玖兰枢,一会儿又瞥几眼优姬,神色颇为复杂。
                      枢甫一过来便向优姬打了招呼,期间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到零的脸上,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问候过后又与蓝堂耳语了几句,便准备离去。
                      优姬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手指却将衣服绞的越来越紧。零不动声色地站在优姬身侧,忽然抛下一句:“你既然想要一个结果,为何不向他说了。”
                      “可是……”优姬下意识地咬住樱唇,结果么,她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零知道她心里纠结着什么,只道:“你若不问他,便始终放不下不是么?既如此,不若问了,以后再无牵挂。”
                      优姬猛地抬起头,望住零的眼睛。银白色的眼,很漂亮,清丽的仿佛冰雪水晶。可是那样超凡脱俗的眼里,却有掩盖不住的悲伤。
                      优姬心口一热,不知不觉间眼眶居然红了。她有些嘲笑起自己的怯懦,明明这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如今却还是说不出口么?或者还是如零所说的,自己始终都不曾放下呢?
                      罢罢罢,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索性将心一横,追上那个人离去的步伐:“枢公子,我有话对你说。”
                      枢停住脚步,转身,雕纹长衫流光溢彩,衬着这绝世容颜,惊若天人。
                      优姬猛地吞了口口水,努力平复下自己一时激动的心情:“枢公子,我……我……”试着深呼吸几次,优姬才将想说的句子完整地说出口,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语尾的颤抖,“我……喜欢你……”
                      黑主优姬,喜欢,玖兰枢。
                      那么,也就是这样了。
                      天地间霎时没了声响,仿佛最宁静而寒冷的夜,白茫茫的雪花落下,便凝固了。
                      枢看了优姬许久许久,久到几乎忘了时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自己看了她多久呢。枢已经记不得了,可笑的是,他在看她的时候,心中居然会莫名地想起另一个人,轻轻的,淡淡的,如水一般荡漾开来:
                      “优姬公主,有一件事,想来也是瞒你不过了。”不等优姬有所回应,枢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是你兄长,而你,本姓玖兰。”
                      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为一切画上终结,就如同那个时候那人在大殿上淡然的拒绝。他们本是一样的,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淡定,也一样的……残忍。
                      枢走的没有留恋,只留下那个本该轻轻拥在胸口的妹妹迎风而立,身旁是那个绮丽飘然的银发男子。
                      优姬低着头,让人始终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她忽然伸手狠狠地擦着脸,白皙的面颊便在瞬间多了几条红色的印痕。
                      零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免不住轻轻叹息:“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静止的肩膀忽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原本抿紧的嘴唇此刻却弯起了些许弧度:“零……真奇怪呢,现在……我的心明明痛的要命……可是为什么,在知道他是我哥哥的那个时侯……我、我却……居然哭不出来呢……”
                      优姬蓦地抬起头,纤长发丝随风舞动,遮挡了干涩的通红的眼眶。可是,却没有泪。
                      那一刻,不管时间是否流动,零却说不出任何话。


                      84楼2011-11-27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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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出征 之 英雄美人
                        次日清晨,军队早早地整装出发。途经长安城时,枢特意下令放缓行军速度,还要求轻言轻行,不许践踏民家小铺。待到出了城,军队又恢复了平日的速度,一路行进。中午小憩的时候,士兵们大多三五一群,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滔滔不绝地谈论起几日来的所见所闻所感。
                        只听一群人中的一个年青人率先发言:“要我说,我们军里的公主殿下才真叫体恤下属。”
                        边上一个人立马凑上来问:“怎么说?”
                        “这个嘛……”那年青人咽了一口干粮下去,故作深沉道,“就是昨天晚上我巡夜的时候……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谁啊?”边上显然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就是公主啊!”小伙子一拍自己的大腿,神情俨然一个说书先生,“昨晚我巡逻的时候看见了公主,毕竟是公主么,自然是要下跪行礼的,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啊!”看起来旁边已经有人想打人了。
                        小伙子一瞥情况不好,也不再卖关子,学着昨夜优姬甩袖子的模样,朗声道:“各位不必如此,军人在外,只跪将军便是,不用顾及我。”虽是男子的声音,那神情倒也学了七分相似。
                        人群中有些沸腾,还有人干脆大喊了一声:“好!”
                        听他这么说,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上前道:“各位各位,这算什么,那公主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家,这军队可是我们大老爷儿们说了算的!”
                        “就是就是!”此语一出,旁边立时有人附和道,“真要说起来,如今的祈王殿下也就是我们的大将军,那才叫惊艳!”
                        “可不是,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娃子,谁想治军却是有如此手段!”
                        “不止不止啊!今日进长安城时的那条轻言轻行的军令,可是让百姓啧啧称赞,轻而易举地就挣足了民心哪!”
                        “还有还有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这之间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公主自然是好,祈王夜更是没话说,若是两人……”
                        英雄美人么,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手边就有这样活生生的人物存在,大家又怎么会放过。于是话题就这样蓦然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去。
                        有的不知道实情的,便在猜测公主和祈王爷究竟是不是一对;有些知道一点内情的,则摇头说公主是喜欢另一个人的,于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再次爆料:“说起来,昨夜见到公主的时候,她却是和锥生公子在一起呢……哎,那冰冷的表情你们是没看到,恐怖的跟个什么似的。从小我妈打我我都没这么害怕过……”
                        “你他娘的就是个孬种!”人群中有人破口大骂,“不就一张脸么,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么!”
                        小伙子不乐意了,反骂道:“***才是孬种!有本事你现在就找锥生公子单挑去啊!看是我夸张还是你没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起来准备开打的样子。正待这时,却有人冷冷地插进话来:“你们几个,这种事情是能乱嚼舌根的吗?小心我把你们的舌头拔了喂猪。”
                        一群人不约而同往声音的源头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出一身冷汗来。那远远的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祈王爷优姬公主和那个号称万年大冰山脸上表情足可以冻死几头猪的锥生公子么!而此刻大声训斥他们的不就是训练了好几年洛河军已然在精神上成为军队重要支撑的蓝堂大人么!!
                        偶,偶滴娘耶……
                        那么多颗小心肝同时纠结在一起。
                        好在蓝堂不会把这种没有内涵的对话传达给枢少爷,枢也不会去在意这所谓的“乱嚼舌根”,因是众人性命总算是无忧。只不过这之后堂而皇之的私人报复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86楼2011-11-27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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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决战前后 之 义军
                          尸积成山的战场上,一尾俊骑款款而来。
                          马背上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身长衫质地精良,却是被他穿的极其粗犷。男子有着一张极尽俊朗的脸,金色眸子里折射出异色光芒,正是那架院家的少公子架院晓。
                          虽是自小便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打滚,见贯了鲜血与死亡,眼前的场景却还是让他感到心悸,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说江湖中的敌我暗算是残酷的,那么惟有战争,才是真正无情的。一个家庭的破亡,家人流离失所,生离死别或许悲苦,可是在战争的羽翼下,这样的悲剧太过纷繁,以至麻木。于是语言,也就成了最为苍白的控诉。除了哭泣,惟有哭泣,或者再也哭不出来。
                          架院看着四周如流的血河倒映出天空广阔的痕迹,胸口禁不住生出一股郁结。他从来不是热衷同情的人,偶尔的那几次,也不过心血来潮的意气为之而已。
                          此时此刻,他一个人行走在路上,忽地听到背后有些动静。几乎是同一时刻,泛着寒光的利刃从身旁穿过,直直扫向他身体的要害处。架院想也不想,条件反射地翻起手掌,一枚毒针应势而出,一瞬间射入操刀之人的身体。那人闷哼一声,随即没了气息。
                          架院这才想到去看那人的容貌,却见他浑身上下已是染满鲜血,双目圆睁,神情极其狰狞恐怖。他的身上遍布着数不清的伤口,受伤之深,直至皮开肉绽,白骨微露。而最为骇人的,却是他一足已断,断腿的伤口处还不断涌出鲜红色的血液。
                          架院眼见这番情景,心下有所不忍,想了想,还是翻身下马,替那人阖上了圆睁的眼。
                          正待此时,一个冷如冰原的声音从旁而来,言语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你既已杀他,又何必同情他。况且战场本就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又何必故做好人?”
                          架院转过头,一抹清丽的银色漫过眼底,仿佛月亮才有的光辉。有那么几秒时间,竟让他觉得刺眼。
                          架院深深地注视着零,许久以后,才轻叹似的吐出一句:“罢了,随你怎么说。”
                          零挑眉,似乎真有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比起平日里的寡言少语颇为不同,偏生有人在这时插进话来,败了他的兴致:“我说锥生公子怎的有闲心大发牢骚,原是架院你来了。”
                          老大就是老大,连说话都特别有魄力。架院转开眼,将视线转移道枢身上,微微点头,算是颔首致意:“枢大人。”虽然他架院家与玖兰家同为四大世家之一,身份地位毕竟有所差别,更何况玖兰枢这名,普天之下敢于直呼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枢对于架院的致意也早是见怪不怪,径直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架院复又点了点头,道:“虽然是仓促了些,不过总算完成了。白道二十一门,黑道十三门,总共三十四门派静听差遣。再加上原本四大世家的势力,相信应该有所帮助。”
                          “很好。”枢听完架院的汇报,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青谷子等老前辈可安好?”
                          架院神色一变,低声道:“青谷子前辈已于前几日仙逝……怎么,枢大人难道没有听说么?”
                          听得架院如此说,枢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波纹,神色颇为怪异:“他的死,武当可有什么说法?”
                          架院摇摇头,道:“武当传给外面的说法是青谷子突然抱病而死。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武当内部,八成是出了什么大变故了。”
                          枢自然知道架院所说的句句属实,然而他此刻在意的却是更为纷杂的东西:“若只是武当内部有问题也就罢了,只怕……”
                          枢少见地蹙起眉骨,一双血眸泛起淡淡的波纹,看起来却是三分忧虑,七分魅惑:“只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除了青谷子,之前几个月内崆峒、峨眉、华山、天山、灵剑山庄,甚至连少林都陆续有重要人物相继去世,只不过各个门派都顾及面子,不肯将实情如实相告。”
                          零听着枢报出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名门大派,皱眉道:“那又如何?”
                          枢却是难得认真地看住零:“你还不明白么?”
                          零回以冷淡表情,无言,握着马缰的手却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枢细细地眯起眼,将面前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道:“当年,这些门派都参与过‘那件事’;如今,这些门派中的重要人物相继死于非命,能够做到这点的,再加上有杀他们的动机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你……你想说什么……”零异常艰涩地咬出几个字,脸色已开始苍白。
                          枢却是一副平静如初的样子,绯色的眸中一汪死水般的沉静。他早已知道,若那个人真的重现人间,那么即便自己不愿意,也是注定逃避不了的:“零……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你都必须承认,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绯樱闲。”
                          “闭嘴!”那一刻,零几乎是尖叫出声的。他抬起右手抚住脸,遮掩住此刻苍白的过分的脸,却还是挡不住眼中迸发出的仇恨和恐惧,“你是说那个女人又出现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是的,那个江湖中人人奉为传说的绯樱闲明明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既然如此,这世间又怎么可能再平白地添出一个来?!
                          枢看着零一副挣扎不定的脆弱表情,眼神渐渐收紧:“她确是已经死了。可是你莫忘了,她那时说过什么。”
                          零忽地一滞,眼神涣散,声音呢喃:“上穷碧落下黄泉,若非血染江河……便是化为厉鬼,也必不超生……”
                          “对!”绯色眼中蓦地扫过一排冷茫,泛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若非血染江河,便是化为厉鬼,也必不超生!’”
                          仿佛是被枢的语气震慑住了,零的手臂一僵,便再也动不得分毫。
                          架院在旁边听着枢与零的对话,心中也是蓦地惊起滔天巨浪!虽然他不清楚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隐约听到一些耳语,追述着当年的故事。从那些话语中,他已可以模模糊糊地猜到那时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恩怨纠缠,却无法详知。之后他也问过蓝堂,只因那段时间蓝堂整日恍恍惚惚,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谁知蓝堂却铁了心似的什么也不肯说,最终他也只得作罢。然而如今听来,却说是那“狂咲姬”绯樱闲再现人间,这本已是诡异至极,何况她还是个死人!


                          90楼2011-11-27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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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旧时故事(中)
                            “那时江湖中只要一提到绯樱闲的名字,没有人不翘起拇指称赞的,大都说她是怎么端庄典雅啦,怎么清雅宜人啦,对她的美貌更是啧啧不已。”
                            话到这里,优姬对于绯樱闲的美貌更是感到好奇,眨巴着眼睛问道:“那绯樱闲,究竟是怎么个美法?”
                            蓝堂道:“静如处子,皎若幽兰,芳颦浅笑,倾城绝艳。绯樱闲最为人们传道的,便要数那一头飘逸流云般的银发和那双银波流转的眼。当时有人传言说,若是一般人看了她的眼,便足足有三天食不知味寝不安眠,若是她对哪个人笑了,即便只是淡淡扫过,也可让人恍恍然傻笑终日。
                            “绯樱闲平日素好白衣,因此总是一身雪白,远远望去,便如出水芙蓉,脱俗淡雅;而到了冬日里,又如白梅般傲雪绽放。”
                            优姬眨眨眼,对于这个叫做绯樱闲的女子已是好奇到了极点,忽地想及那时神算子诸葛恪的判词,只觉得这样完美的一个女子,岂是遭人随意贬薄的,心下难免有所不平,撅起嘴道:“既然她是这样一个女子,当日那什么诸葛恪又怎的敢如此胡言乱语?”
                            零原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听到优姬这么说,眼光一转,直愣愣瞪住优姬,道:“你别管,听下去就是。”
                            优姬不满,朝零作了个鬼脸。
                            蓝堂却是一脸复杂地看向优姬,半晌没有说话。架院见他有些走神,便又补充道:“当年绯樱闲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子,坚强,善良,时时刻刻坚守着母亲的告诫,淡然度日。绯樱夫人见到女儿如此,知道自己已无需挂心,便在绯樱闲十八岁那年将绯樱家正式交给女儿打理,本也算是英明的决定。”
                            架院讲了些许,蓝堂便又接道:“绯樱闲继任绯樱当家之后,江湖上也算是太平了好些年。那之后,武林中渐渐形成四家鼎足之势,洛阳玖兰家,长安绯樱家,江南一条家,以及身居雁门关的锥生家,合称四大世家。”
                            优姬惊道:“咦?这么说架院家原来竟不是四大世家的?”
                            架院点头,道:“正是。那时架院家并蓝堂家一起,都在洛阳。至于开封,那是后来才迁过去的。”
                            蓝堂道:“本来四家也就这样安生下去了,然而枢少爷八岁那年,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优姬道:“什么事?”
                            蓝堂道:“具体事情枢少爷没有多说,只说‘醉芙蓉’重现中原。”言罢瞥了一眼架院,“晓,你知道的罢?那种毒……”
                            架院从蓝堂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也是一惊:“醉芙蓉?你说的可是百年前的百毒之王醉芙蓉?”蓝堂颔首,架院则沉吟了半晌,这才抬起头道:“据我所知,醉芙蓉毒性虽不及七星泪与天蚕针,中者却必死无疑。只是……有这醉芙蓉的,百年之间也不过冥教一家而已。冥教虽被人称为魔教,却偏居关外,甚少涉足中原,怎会……”
                            蓝堂淡淡一笑,嘴角禁不住有些苦涩:“也正是这醉芙蓉,让中原武林意识到冥教有心染指中原。于是,以四大世家为首,结合少林、武当等六大门派,并白道一十八门派围剿冥教。冥教虽然顽强抵抗,毕竟比不得中原这么多家联手。冥教总坛被毁,教主望星月身受重伤。偏偏是这个时候,望星月居然阴差阳错地被绯樱闲所救,又因为冥教教众常年隐居关外,鲜少在中原露面,因是绯樱闲刚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所救之人便是冥教教主……”
                            听得这一段往事,优姬只觉得有些紧张,却是在为绯樱闲担忧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蓝堂缓缓重复两字,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慢慢道,“后来绯樱闲悉心照料着望星月,直到他身体康复。于是望星月就告诉绯樱闲说自己其实是冥教教主,绯樱闲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都会在你的药里下化功散,算到如今,你的武功应该都已经废了。’望星月不信,随即运功,却发现体内真气真的毫无反应,才知道绯樱闲所说全是真的,不禁勃然大怒,心中已是恨她入骨。绯樱闲却仍是一派淡然,只道:‘你心中戾气未尽,若然让你恢复武功,你定然还是要去害人的。’望星月冷笑一声,道:‘既如此,你当初为何还有救我。’绯樱闲道:‘当日救你时并不知道你就是冥教教主。可既然救了,便没有再杀病人的道理。绯樱闲虽是女子,却绝不做救而杀之的小人!’”
                            


                            92楼2011-11-27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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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6:4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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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句“虽是女子,却绝不做救而杀之的小人!”优姬听到此处,已是对那绯樱闲敬佩万分,心中暗叹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的奇女子,真真叫人惊叹!
                              “那之后绯樱闲时常去望星月那里,一面开解他,一面也给他带去些消遣的东西。望星月原是恨她废去自己的武功,然而他毕竟也算是一派宗师,也有容人的气度,渐渐的,也就原谅了绯樱闲的所为。更何况,这些日子有了绯樱闲的陪伴,他竟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绯樱闲亦是如此,两人便在这不知不觉间相爱,甚至私定了终身。”
                              优姬原想着绯樱闲虽然行事超然,毕竟是礼节下长大的女子,却不想她也有这分敢作敢为的豪气,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自古英雄美人,便是一段佳话。”
                              蓝堂见得优姬一副向往的神情,知道她自是沉溺在故事中,眼中倏地掠过森森然的寒意:“可是俗话也说,自古正邪不两立。当年绯樱闲一将此事公开,便争得无数人口诛笔伐,只是碍于绯樱家的势力,终究没有人敢公开挑战。玖兰夫妇也曾劝过绯樱闲,意思是让她先避过风头,等大家冷静下了,再成亲不迟。偏偏绯樱闲一意孤行,当下便与望星月成了亲。自此,绯樱家便开始游离于正派边缘,渐渐遭到正派人士的漠视与排挤。当然,依着绯樱闲的个性,原也是不在意这些事的。眼见着无人打扰,她也乐得清闲。绯樱家原本对这新婚的姑爷也是颇有成见,可是时间久了,却见他温文有礼,待人接物无不周全,便也渐渐接纳了他。绯樱夫人眼见女儿如此幸福,也不忍心拆散他们,只在心中祝福他们幸福……
                              “只是,虽然少数的开明人士愿意成全他们,然而大多数人却认定望星月还是冥教教主的望星月,不可能真的改过自新。因此他们也曾想过,是否要借某个机会联手除掉他。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的武林盟主也就是玖兰夫妇深明大义,独立压制下武林同道们的这项提议,并要求在他们有生之年,白道各派不准向绯樱家动手。各大门派虽然心中有怨,但这要求毕竟是江湖上颇有声望的玖兰夫妇提出的,便也不能拂了他们的面子。
                              “然而世事难料,即便玖兰夫妇如此说了,却还是有人心怀不甘,更有甚者,这样的还大有人在。其中有些人是因为亲人或好友命丧冥教之下而心怀憎恨,也有些人是看不得魔教之人堂而皇之地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而更多的人,则是为了绯樱家无数的武学典籍与库藏的金银珠宝而去。也就是这样,在五年前的某个晚上,他们瞒过玖兰家,趁着绯樱闲外出的机会,血洗了绯樱府。当绯樱闲回到家中的时候,却见漫地血海,家中竟已无人活着。绯樱闲自此狂性大发,凡其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人谓之‘狂咲姬’。”
                              优姬听到此处,心中已是骇极,一面是惊心于绯樱闲的变故,一面却是震慑于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手段:“那绯樱闲后来怎样了?”
                              “怎样?”蓝堂嗤笑出声,笑容却越发冰冷起来,“还能怎样?见人就杀,有仇的,无辜的,只要是人,就不会放过。那年,从春风拂柳的三月,一直到寒风凛冽的十二月,死人的哀哭声就没有停过。甚至有那么几日,天降血雨,雪染红河。”
                              惊怔于蓝堂那样的描述,优姬禁不住用手捂住嘴,苍白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起来:“怎么会……”
                              蓝堂毫不理会优姬的战栗,自顾自说道:“起初是各大门派的弟子或掌门,再然后是平头百姓,乡野绅民,再然后……然后,竟连……”蓝堂讲到这里,忽地梗咽起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然后是我的父母。”零在一旁望着蓝堂难以自持的失态,幽幽然开口道,“再然后是玖兰家。”
                              优姬蓦地睁大眼,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尾音已渐渐颤抖。
                              零沉默许久,任凭着时间一点一点散去。末了,才哑着嗓子道:“因为攻击绯樱府的领头人,其中之一便是我的父母。”
                              优姬瞬然间怔住,半晌无言。
                              蓝堂却在这时又接口道:“不错。当日绯樱闲杀了锥生夫妇后,便奔向玖兰家寻仇……”
                              架院闻得蓝堂的用词,心中忽觉奇怪,于是问道:“慢着,玖兰家当时应该并没有参与进攻绯樱府的行动啊。”
                              “确实没有。”蓝堂苦笑道,“可是一则她当时心智已失,一则她觉得各大门派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攻破绯樱府,必是玖兰府暗中相助,再不然,就是玖兰夫妇知道此事却并未阻止……呵,可笑,真是可笑!”


                              93楼2011-11-27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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