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告假不去征宋金刚?辅机啊,你说说,这么大事情他怎么不亲自上我这来,只是叫你代为致书,有了女儿就这么高兴,都不愿意来见我一面了?”似乎很随意的将那信纸抛在一旁,李世民的脸色有些黯淡。征讨宋金刚迫在眉睫,手下的首席谋士却来书说是夫人生产不久,离不了人照应,自请留守秦府。
“二郎,玄龄他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要我说,玄龄他若来见了你,怕是根本说不出告假的事来。”悠悠端起茶盏,长孙无忌并没将眼光投向那个压了怒火却明明生着气的王爷。
“告诉他我不准啊,辅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玄龄杖策而来,没有一役缺了他这个高参,怎么能说告假便告假呢。”见长孙无忌面色丝毫不动,世民不由得软了口气。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玄龄才将弄瓦之喜,夫人身边缺不得人照料,再者老夫人身子又总不见好,这时候叫他去,怕是有些个不讲人情吧。”要说世民此刻如何也是个王爷,阖府上下也只有长孙无忌敢这样叫板似的抛了尊卑讲话,他和房玄龄关系仅仅称得上一般,完全不比杜如晦的深交,不过此番倒是他心甘情愿的劝说世民留下房玄龄,年高的母亲,幼小的子女,痴情的内子,他完全不能控制的联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二郎不在时,蓉儿也该是那样的心情吧。“我说二郎啊,要说你平时不这样的嘛,再说刘文静杜如晦不都是兵机上的能人么,就把玄龄留下吧,再说府里有些庶务,缺了他还真是转不灵呢。”
“那不一样,哎呀我说辅机,你怎么也不明白我了。要说这房夫人生产,叫蓉儿在府里挑几个仆从去照料也就是了,再说孝基褚亮他们不都在的么…况且,玄龄的母亲不也有所好转了么,他怎么还…”后面几个字竟然变成了唇边的呢喃,模糊的听不到了。
“嗯,你是觉得他记挂着那事,故意躲着你?”长孙无忌给自己斟了杯茶,讪讪笑了,“他房玄龄那么个厚道人,怎么可能记挂着那些个,你要不提,他一定是想不起来了呢。”
“怎么会不记得,那天他…他…你没看见当然不知道…”这时候的世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仿佛是一团被人废弃的纸张,揉做一球将要丢开去。完全没有看到旁边长孙无忌一脸忍笑的痛苦。想想秦王爷平素飒爽英姿豪气冲天的,哪里料到竟也有这患得患失的时候。
话得从半月前说起。
入了秋的天气过于凉爽,因为没什么大事发生,要说这些谋臣武将,风云变幻的战场上个个是一把好手,可一旦闲下来了却又不知日子该怎么个过法,文人还好,读读书写写字吟吟诗喝喝酒,一天也就过去了,可武将们却有值守之职不敢造次。于是无聊过头的秦府一干人等琢磨着做点什么有些趣味的事,也好打发这个太过安宁的秋天。这便闯下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事。
尉迟恭降唐较晚,又一向大脾气,言语上也颇不顾忌,一回秦府宴请众文武及家眷,房玄龄因了行台的公务而缺了席,只有夫人在座。结果敬德喝多了酒,一时兴起,随口说了句嫂嫂可知房兄与我前两日路遇个俊俏的小女子,卖身葬父为他所救,说是要以身相许,结果房兄推辞不过只得在行台附近赁下屋子供她住着,还常去看往哩。
在座的都知道,房家夫人项项都好,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就是容不得丈夫有其他女子,而尉迟敬德这下,可算是撞在了当口上。
不过要说那女子,来头却不是一般的,原本是世民青梅竹马的闺女,可因了家道中落不得不流落街头,而世民又不好直接接进府中,只好私下找了房玄龄做下此事,却不成想尉迟敬德半路杀出,快了这一嘴。而世民当时也是喝了些酒,想着这毕竟是小事,乐的顺水推舟叫房玄龄尴尬一回,于是非但没有及时道出真相,反倒是火上浇了一壶油,却没想最终闹得房家府上着实鸡犬不宁了一阵子,才知他二人年少时定下誓约,此生忠贞不二,如今闹出这一出,自然卢氏不能依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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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上门找他去说便是了,也总胜过独自在这里烦恼。”长孙无忌终于忍不下笑,绷紧的表情顿时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