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那个家伙让六国百姓流离失所,难道不是有目共睹?”这次说话却是项少羽。
这问题使得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七师公开口,有人甚至预感子羽很有可能会被七师公罚站。可子湘只是笑了笑:“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是在怪他灭了六国吧。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周王室没有衰微,又何来六国?”
“这……”项少羽一时哑然,随即又道,“可他不许六国人使用自己文字,不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礼仪,不实行分封而实行郡县,这与周王室不同。”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其实并无不好。”子湘展开手中《诗经》竹简,“正因为书同文,我们才能看得懂各地书籍,如果用六国文字抄写诗经,我们上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教授你们鲁国文字了。那样不是很麻烦?”
“太对了!”荆天明赞成道,“我也是怎么认为!我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字,如果天下再有六国文字,我头都大了!”
荆天明的话总能让人发现,这次子湘也不例外,没想到这无知孩童对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看法,不是人云亦云之辈。
“七师公,你说说纵横家的事吧!”荆天明兴奋道。
子湘点点头:“纵横家这个流派,大概是出于古代的行人(即外交)之官。孔子都称赞使者说‘好使者呀!好使者呀!’这就是说一个使者应该权衡工作的利害得失做适当的处置,只接受出使的命令而不接受应对的言辞,这就是他们的长处。等到邪恶的人来实行从横家的学术,那么就崇尚欺诈,而背弃了应该遵守的诚信。”
“七师公,你说得怎么跟徐夫子说得不一样……”荆天明疑惑道,“而且我大叔也不是什么使者啊……”
“你大叔?”子湘愣了愣,笑道,“他只是个一般人吧,又怎么会是使者。”
荆天明大摇其头,得意满满地道:“我大叔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正说着项少羽突然把桌上的墨砚碰掉地上,顿时墨花四溅。虽然项少羽是想去砸荆天明的,不过子湘出于老师的职责将天明护在身后,墨水自然溅了他满身。
项少羽自是一惊,急忙起身朝子湘道歉:“对不起,七师公,我是不小心将墨砚碰掉。”
“无妨。”子湘摆了摆手,反正这衣服昨天随自己进墓走了一圈,还没来得洗呢。
还好在这尴尬时刻,下课的磬声响起。子湘示意大家下课,自己走到桌案前整理竹简。项少羽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回头看了看那个正在翻看竹简的水绿身影。那斑斑墨迹落在刺绣的绿竹上,真是像极了家乡那湘妃竹……
子湘注意到项少羽的目光,以为他还在担心刚才墨砚的事情,不由朝他摇头笑了笑,示意他放宽心,自己当真不介意的。
这笑容让项少羽当真愣了一下,这七师公当真与众不同,一个男人也能笑得那么柔美。
整理过书卷,子湘回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到井边找小圣贤庄内的佣人借了个盆,打上井水回自己屋内洗衣物。要是直接把衣服交给那些嘴杂的佣人洗,子羽早晚要被罚的。
虽然自己不介意子羽打翻墨砚,但并不表示他看不出子羽是故意的。子羽究竟在阻止什么?阻止子明讲话?那有什么重要?子明的大叔?使者……纵横家……
看那点点墨花在水中晕开,子湘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有六国之事自是需要使者纵横,现在只有一个秦国,纵横家为了生存自是要改行。比如现在秦军正在缉拿的盖聂,听说他就师承鬼谷纵横,改行成帝国第一剑客,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成通缉要犯……
还有,子明身为儒家弟子竟然开口就替墨家弟子辩解,如果他真的对墨家毫无所知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可如果他与墨家弟子有所往来,岂不也是要犯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