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千机蜃楼
子湘将颜路请进屋中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壶里的糖水,顺手拿起桌上的湘妃竹简坐到颜路对面:“二师兄,这件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咸阳城游历的时候,有一个楚国巨商跟我说我身上的味道是湘妃竹的事情吗?”
颜路点头:“记得,因此你才去了楚国的湘水一带。”
“嗯。”子湘微微点头,沉默一阵才道,“后来我到湘水畔,发现那里的湘妃竹上都刻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便追着这些符号走进一片竹林。看到一个男人在用小刀刻着那些符号,我自是好奇,于是上前问他原因。他说那是古蜀国代表希望的符咒……”
“古蜀国?”颜路一惊,“他是古蜀国人?”
子湘点头:“嗯,蜀国没有被灭之前,他是蜀国的大祭司,现在则是阴阳家的湘君。”
果然还是阴阳家么……颜路轻轻点头示意子湘继续说,子湘反倒有点儿惊讶,二师兄表现得也太镇定,难道说他早就料到了?
“湘君说他能进入阴阳家成为湘君,全是东皇太一的恩情。他虽不愿为嬴政效力,但阴阳家的某些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所以他成为湘君后却远离咸阳与骊山,来湘水附近隐居。等着能报答恩情的一天……”子湘说到这里看了看手中的竹简,“这简就是他临行前东皇太一给他的,东皇太一让他把这个交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交给了你?”颜路追问道。
子湘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是否想将这个留给我,因为湘君并没有把它亲手交给我。那日我同往常一样到竹林找他,可等在那里的却是大司命。大司命说湘君跟他们回阴阳家,竹简是留给我的,按照上面龙醒朝珠的提示进入姜太公墓取得血蚕丝阵,便能救他出来。”
“原来这就是你盗墓的原因。”颜路心下稍定。
“不错,但我还是没能将湘君救出来。”子湘想到昨晚跟大司命对峙的情形,还有刚才湘君自己的想法,不由黯然道,“而且,他已经找到报答阴阳家的机会,不想脱离阴阳家。”
颜路听得皱眉:“什么机会?”
“这……”子湘想了想道,“那是他个人的事,我还是不多说吧。不过二师兄放心,不会威胁到儒家安危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颜路有些着急,“我是担心你的安危……”话一出口,颜路想到自己的猜测,不由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却还是让子湘心头一颤,“嗯,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想好,他心中所愿并不是我赞成的,我只能祝福他。不过……还是要麻烦二师兄一件事。”
“什么?”颜路听子湘不会再伤害自己也就放下心来,“但说无妨。”
“我答应过湘君为他吹一曲《关雎》的,二师兄有空的时候,可以教我吗?”子湘见颜路皱了皱眉,马上改口道,“当然,直接给我曲谱也是可以的。”
颜路摇头:“我觉得,你给他吹《关雎》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子湘不解。
“子湘,你熟读《诗经》难道不知《关雎》含义?”颜路反问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吹这个给他听不合适吧,应当他吹给你听。”
“咦?”子湘一愣,“有什么不同?”
颜路不好直说,想了想道:“他既然是湘君,你不妨给他吹一句《九歌·湘君》吧。”
“也是啊!”子湘恍然大悟,“他给我吹过《湘夫人》的,我还一曲《湘君》正合适!要不是二师兄提醒可就要闹笑话了,多谢二师兄啦。”
颜路摇摇头,见子湘那么高兴心下竟有些乱……急忙起身告辞:“以后的事别多想了,当下要赶紧养好身体,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子湘起身送走颜路,回屋熄灯躺下竟有些睡不着了。没想到二师兄会再次折返回来看自己,这能说明比起别人,二师兄对自己的关心多一点儿么?应该不是,二师兄对谁都是一样的随和有礼,今天这事儿发生在谁身上也都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