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长长的饭桌不再是不堪回首的记忆中唯一的一次一起用餐时的各据一头,互相瞭望漠视,此刻张艺兴就坐在自己右手方不到半米的距离,陪同他吃饭。
张艺兴是他的。
这个认知让他胸中像摆了个擂台,鼓声响彻,擂手厮打不分伯仲,他亦分不清好坏,说不清到底喜悦多些还是悲伤多些,胸口闷闷的,埋着头扒着饭不敢问张艺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宁愿做个傻子懦夫等有天一切不攻自破,连往日无休无止的恨意都突然间变得浅薄,又慌忙的拾起摆放在随时可以看到的位置提醒自己,更是矛盾懊恼羞愧难当。
“多吃点菜。”张艺兴把菜盘往他面前移了点。
金钟大下意识的夹了一筷子菜又猛扒饭。
张艺兴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话不是还挺多的?”
说什么呢?金钟大完全语塞了,以前找着茬儿的跟张艺兴对着干,极尽尖酸刻薄,又因为张艺兴的一句话失去了语言能力,反而畏首畏尾,放不开,更不知该如何跟张艺兴相处了,自己还真够窝囊的!
“我......我吃饱了。”金钟大把碗筷一方,有些僵硬局促的站了起来,光着的脚在桌子底下来回的搓。
吸毒的人食欲很糟,张艺兴也不勉强他,这才刚刚开始,逼着哄着也不是个事,再说了哄人不是他的强项,现在也逼不得。
“要不要去外面散散步?今天天气还不错。”张艺兴尽量耐心的询问他的意见。
金钟大望了望窗外的阳光以及树丫上还没化尽的冰凌,打了个哆嗦,周身翻起细小的颗粒,困倦翻涌上来,摇了摇头,“我想睡觉。”
“又不舒服了?”张艺兴担忧的看过来。
金钟大低头没吭声,的确是不舒服,毒瘾又有发作的迹象,跟张艺兴吵着反而不觉得,一静下来才觉得骨肉酸酸涨涨的,鼻子痒痒的,心慌慌的,浑身上下浆在一起不得劲儿。
张艺兴见到咬唇皱眉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测是对的,朝向侯在一旁的崔管家吩咐道:“崔叔问问那个医生什么时候到。”
“好的。”崔管家远远的回避,才拿起电话询问后折回到告诉张艺兴:“已经在路上了,半个小时后到。”
张艺兴站起身走到金钟大身边握住他的手,“再坚持一会了。”
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度恰到好处的安抚着骚动不安的身心,只是觉得更加倦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想起什么的赶忙捂住嘴望着张艺兴,见张艺兴蹙起眉头,硬是闭着嘴巴把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的逼了回去,连眼睛都逼出了晶莹泪光。
那种感觉很奇怪,张艺兴说不清具体的形状,只觉得很不好受,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把金钟大捂嘴的手拉了下来,把他整个的揉进怀里,轻轻的蹭着他柔软的发丝,嗅着他发间淡淡的甜香,沉闷的叹息:“忍不了就别忍了。”
金钟大的眼皮轻跳了一下,瞟了眼一旁始终低垂着头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管家大叔,反而更不好意思身体紧绷着任由张艺兴把自己勒紧,像情窦初开的少年,紧张的,羞涩的,喜悦的,连窗外的树梢上的冰凌都染了阳光的金色,美极了。
“我想出去走走。”
“不是要睡觉吗?”
“太阳很好。”
“听你的,先去把衣服换了。”
听你的。
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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