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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麒麟正传》 BY 桔子树 (军文 强强互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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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臻其实已经慢慢清醒过来,可是挡不住这事实在太尴尬,他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面对,索性就一味地装死企图蒙混过关。他悄悄地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还好还好,所有的污迹都射在了毛巾里,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陆臻不动声色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把双腿并起,让自己藏得更好一点。
  夏明朗沾了满手的凉水拍到陆臻脸上,浴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水汽氤氲,年轻的面孔泛着异样的血色微红。陆臻从来都晒不黑,晒来晒去都是那样,微黄的小麦色,于是血色就特别地显,隐隐地在薄薄的皮肤之下流动,像是几欲喷薄而出的淡淡霞光。夏明朗一时之间有点迷惑,很微妙的感觉,手掌之下光滑的皮肤像是有点烧手,又似乎是粘腻的。于是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大脑在对情绪的一番过滤之后抓住了那丝草率的怒气。
  夏明朗对准了陆臻的人中用力掐了一下,陆臻吃痛,闷哼了一声,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
  眼波流丽。
  陆臻心里叫嚣着,别看了别看了,再看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个姿势这个角度,裸身相对,肌肤相合,真的很容易让他有种梦幻一般的错觉。从下往上,视线掠过夏明朗侧脸的轮廓线,然后眼帘缓缓地闭合,把一切都封在眼底。
  “喂,哎……”夏明朗用了点力气去拍他的脸,陆臻皱了皱眉很不舒服似的哼了一声,身体往下滑,额头在夏明朗肩膀上蹭来蹭去。
  “哎,哎……行了……”夏明朗掰过他的脸按在太阳穴上,“头疼?”
  陆臻完全不知道下面的戏要怎么唱,只能听一出哼一出,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想不想吐?嗯?”
  “唔!”
  想吐?为什么?陆臻莫名其妙。
  “你呀!”夏明朗哼了一声,声音里有淡淡的怒气。
  陆臻在一头雾水之中急速地运转着大脑,然后身体一空就被人捞着腰抱了起来,很别扭的姿势,像是在……扛麻袋,陆臻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有点想笑,只能狠狠地闭上嘴。
  夏明朗扛着麻袋出去的时候还撞上了熟人,二中队长黄原平颇为惊讶地瞪过来:“哟,老夏啊,你这是唱哪出?”
  “问他吧!”夏明朗气不打一处来,“洗个澡都能晕过去。”
  黄原平啧啧地扳过陆臻的脸来看了看,叹息:“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你们家陆臻吗?怎么搞的?你把人操成这样?”
  夏明朗哭笑不得:“凭什么说是**的?”
  “得了吧,老夏,你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骨头渣都能榨出髓来的主。这小子呆机房里几天了?我看他三天没动过窝!他那动脑子的事算起来比咱们出任务还伤呢。我说你也真是,别逮着经操的就没日没夜地折腾,改天把人**了,有得你哭去。”黄二队长出身福建,平常的时候满口操来操去大家也听习惯了,不会往引申义上去想,偏偏在这当口上陆臻的心情太过微妙,听完他那句话只差没血喷心。
  黄队长看着陆臻的小脸一点点又飚上血,顿时觉得有趣,拍着他脖子笑道:“行了行了啊,别不好意思,你这也算是因公殉职,没什么丢人的!哎对了,我说陆臻啊,现在认清了你们家队长的真面目了吧,赶明儿给大队打个报告来跟我吧!你黄哥我可比他会心疼人。”
  “我靠,老黄你当我是死人啊!”夏明朗挑眉笑骂,抱着一个人尚可以一脚飞踢出去,黄队长眼明腿快,一闪身就避了过去,呵呵笑着往里间走。
  夏明朗抱着陆臻走了两步,忽然又觉得别扭,试着放下来问了一句:“醒了没,能走了吗?”
  陆臻含含糊糊地答应着,铁了心装脚软,一步还没跨出去就自己绊了个踉跄,夏明朗倒是手快,一转眼又把他捞了回来,继续扛麻包似的把人扛了出去。


140楼2012-12-04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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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的外间有几排木质的长椅,夏明朗随便挑了一个把陆臻放上去,扯下陆臻腰上缠的毛巾正要绞。陆臻蓦然间感觉到身下一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忙忙地挥了挥手,很任性似的把毛巾抢了回去。
      夏明朗看着他失笑,弯下腰对上陆臻迷迷瞪瞪的眼睛:“醒了?把身上擦擦干。”
      陆臻满头虚汗地握着毛巾,心虚麻麻地凑到面前偷偷闻了闻,真是上天保佑,刚刚瘫在地上的时候被水冲了一阵,基本上已经毁尸灭迹。一旦确定了是没事,陆臻装死的心理又腾了起来,装腔作势地绞了几下,擦着擦着又想继续晕过去,可是一抬眼,眼前空无一人。
      夏明朗洗澡怕麻烦,一条毛巾卷上块肥皂就是全部装备了,赤着脚来去,没有一点声音。
      陆臻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苦笑,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身上的水。装得太过,人戏不分,还真以为戏假情真了。陆臻在心里笑了两下,眼中清意一点点漫出来,忽然手上一空,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夏明朗已经把衣服穿好,站在他身前把毛巾又绞了绞,蒙头蒙脑地包了上来帮他擦头发。
      陆臻蓦然间就觉得眼眶开始发热,可是到底不想哭出来,眼泪都含在眼底,毛巾拖过的时候也就都吸干了。夏明朗坐到他身边一路擦下去,陆臻这次是真的累了,四肢都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人摆布。
      夏明朗把陆臻草草抹干,转过头却正对上他的眼睛,空空洞洞的,染着刻骨的疲惫,刹时间心里一凉,有一点麻麻的疼从心尖上化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疼过之后便发软。
      “很累?”他声音放软,那一点沙哑磁得惊心。
      陆臻想了想,点点头。
      夏明朗坐过去一些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被沾湿的T恤上带着水腥气,传递出皮肤的炽热,会让人舒服而安心的温度,陆臻知道自己很贪婪,也就懒得去控制他的贪念,他已经什么都不强求了,随遇而安就好。
      “昨天晚上消夜吃的什么?”
      陆臻有点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老实地摇了头。
      “那今天呢?午饭吃了什么?”夏明朗的声气有点怒,陆臻很敏锐地听出来了,但是他此刻的脑细胞不足,一时判断不出缘由。
      “没吃?徐知着没给你送饭吗?”夏明朗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偏过头去看他,陆臻从那一眼怒视中忽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以为自己搞成这样是饿出来的!
      陆臻心里哭笑不得,不过,心慌,心悸,震颤,虚脱……算起来还真的跟低血糖的症状挺相合,既然夏明朗已经为他找到了借口,他倒真是一点也不介意沿着剧本唱下去。
      “问你话呢,今天午饭吃的什么?”
      陆臻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道:“小花,今天,外场打靶。”
      夏明朗一阵懊恼,还真是昏了头了,今天去外场打山地的移动靶,明明是自己带的队,午饭是干粮,可是这么一想,火气又更大了起来:“那这么说晚饭你也没吃?”
      陆臻不说话,又轻轻点了点头,他今天这一天的口粮是两包美味酥,要算起来也是真的没吃饭。
      夏明朗这时候已经气得只会笑了,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可能性:“那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中午那顿不必问,他看着徐知着抱着饭盒去找陆臻。陆臻吞了口唾沫,昨天晚上他给自己泡了碗面,包装盒此刻应该已经在垃圾场集中处理,完全毁尸灭迹,于是某只狡猾的小狐狸铁了心要装白兔,软绵绵的脖子摇了两下。
      夏明朗心头火起,双手掐在陆臻脖子摇晃:“你个不要命的小混蛋,你玩绝食也挑挑时候。”
      一个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微妙的,如果一直叫嚣着不抛弃不放弃,真到了精力衰竭的时候也能再撑一阵,可如果心头藏了个小恶魔,一直撺掇着大叫晕吧晕吧……那么也就真的可以随时晕过去。更何况陆臻本来就体力透支精神不济,刚刚才熬过一场惊魂,连心脏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不绝。他就着夏明朗的力道摇晃,抱着脖子咳了几声,软软地又倒了下去。夏明朗吓了一跳,伸手去摸陆臻的脉,手指下脉动均匀和缓,这才放了心,索性把他放平,脑袋枕到自己大腿上,好睡得舒服一点。


    141楼2012-12-04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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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2 01: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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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糖偏低时不宜做太大动作,否则体内能量供应不足,搞不好会真的晕过去,过了一会,陆臻听到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夏明朗低声说了句谢谢,窸窸索索地开始拆包装袋,然后一块软滑甜腻的东西顶到了嘴里,陆臻一沾唇就知道是什么。
        巧克力,陆臻在恍然间明白了夏明朗抱着他呆在这里等什么。
        有点失望,一些感动,很复杂的心情,不一而足。
        “慢慢吃,别太急,一会就好了!”夏明朗把巧克力一块一块掰开递到他嘴边。
        浴室里的环境高湿高热,巧克力不可避免地融开了一些沾到手指,浓腻腻的深褐色糖浆闪着诱人的光泽,陆臻垂着眸子往下看,夏明朗的手形并不粗大,不过食指上有很厚重的茧,是长期摸枪的结果,他正犹豫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舔干净这点糖浆才不算突兀,夏明朗已经把最后一块塞到他嘴里,自然而然把手指收回去含到嘴里吮吸。
        唔……
        陆臻睁大了眼睛往上看,有些失望。
        夏明朗低下头,询问的姿态:“好点了吗?”
        陆臻璨然莹亮的眸子一点点地黯下去,转而,又是另一种平静。
        “嗯!”他点了点头,撑着自己爬起来,凡事不能演过,其势太尽,过犹不及。
        夏明朗总觉得迷惑,他有点看不透陆臻,这小子一时冷一时热,一时软一时硬,怪里怪气,又说不上为什么。有时看着娇气,可拼起命来比谁都狠,嘴巴很坏,尖酸刻薄挑衅到死,出手却不狠,偶尔会看着他发愣,眼神专注而热情,却怪异无比。
        夏明朗有种从心底里发毛的慌乱,很奇怪,徐知着看他的眼神也很专注,但那是一种谋求一枪毙命的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他的弱点上;方进的圆眼睛里永远热情洋溢,是一种随时会扑到自己身上去的热情。
        然而陆臻的眼神是怪异的,好像藏了很多,却又摸不着边际,如果不是对这小子的人品有信心,夏明朗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背地里在被他算计着,当然有可能现在也是在算计着,陆臻式的小计谋,没什么恶意的算计,却让他不自觉心生警惕。
        唉,夏明朗心中感慨:如今手下的兵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有个性,但,也是真的,越来越难管了。
        陆臻慢吞吞地把自己撑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去穿衣服,夏明朗到里间帮他收拾东西,零零碎碎地装了一个塑料袋子。陆臻看他低着头翻捡,脸上憋着笑好像挺辛苦似的,于是很诚恳地叹了口气:“队长,您要笑就笑吧,憋坏了身子可不好。”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帮他把袋子拎好。
        “队长,其实用肥皂洗头挺不好的,改天我送你一瓶洗发水吧,就当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真的啊!”出乎陆臻所料,夏明朗居然笑嘻嘻扬起脸,伸手就从陆臻的袋子里捞了一支出来:“别改天了,就这个吧,我拿走了。”
        陆臻的嘴角抽了抽:“队长,您好像很信不过我。”
        “是啊,没办法,自己教出来的兵,随我。”夏明朗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把毛巾绞得精干,东西一卷塞进了迷彩裤的兜里。
        晚上夏明朗给陆臻打饭时忽然想这事儿又小怒了一回,数落他这种杀鸡取卵式的粗暴工作作风,陆臻埋着头听了一阵,最后收完了碗筷送去餐车的时候才小声分辩了一句:“队长,那不是什么,再过几天就要开演了嘛,参数改了挺多的,我怕你来不及上手。”
        夏明朗呆在他背后愣了一阵,抬手就想要揉揉陆臻的头发,陆臻像条鱼儿似的一闪,从他手底下滑了出去,笑眯眯冲着他乐:“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摊上个您这样的文盲队长……”
        夏明朗的手掌悬在半空,虚空里抓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握成拳挥了过去。
        那天后来,陆臻回到寝室蒙头就睡,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很高,圆圆的,还有一点点黄澄澄的底子,像一个大柚子似的圆泽的大月亮。
        和那天的很像。
        陆臻摸索着按上自己的脖子,过了一会,忽然笑了。
        看来将来得躲着点他了,有些托大了。


      142楼2012-12-04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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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你的味道
        1.
          文盲队长虽然文盲,不过在不文盲的陆臻少校的指导下,还是顺利的上手掌握了新软件,赶上了这一年里最后一场演习,配合单位是老相识,就是周源在的那个重装野战师。只是这场演习从一开始就怪怪的,导演部的指令比起往常来得更为诡异,而严正的作战目的也是语焉不详,夏明朗只觉得莫名其妙。
          下午三时左右,整个T402地区炮声隆隆,周源躲在防红外的野营帐篷里,趴在桌子上看地图,高防的军用地图已经被磨损了不少,上面积了一层灰土,周源一边看,一边把浮尘抹开,一个军用的笔记本半合着摆在桌边的地上。
          “报告!合作方的指挥官到了。”传令兵撩开帐门把头探进来。
          “唷,这么快。”周源揉揉眼睛,把腰直起来。
          “周营长。”夏明朗提着头盔从帐门外走进,冷不丁看到周源站得笔直地在拔军姿,嘴角一弯笑道,“这,很隆重嘛。”
          靠,周源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可惜身体被体制化了太久,军姿拔了起来就松不下来,熟极而流地行了个军礼。
          “好好,好说!”夏明朗笑嘻嘻地回了他半个礼,热情洋溢地握着周源的手摇了两摇,“希望合作愉快。”
          周源颇觉丢人地把手抽了出来,闷声道:“你们大队长呢?”
          夏明朗手住上指,转了两圈。
          “又在天上飞啊?我前一个电话接到通知还说是你们严队要过来。”周源毫不给面子地把失望写在脸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夏明朗挺无辜地摊手,“我也是刚刚被踢过来的。”
          “妈的,耍我啊!”周源一拳砸在行军桌上,震得灰土扑扑地往下掉。
          “得,枉我好心带人过来支援你!”夏明朗不耐烦地挥挥手,趴过去看周源的攻防布图。
          “下面这战这怎么打?”周源拿手肘撞他。
          “你问我啊,我问谁去啊?”夏明朗从下往上挑了他一眼:“我也在等消息。”
          “你不知道?”周源顿时激动得跳起来,手指着地图上某个红色区域,“我们大半个师都陷进去了!!”
          “谁不是啊,就伤了你一家啊?我半个中队也都在里面呢!有点全局观好不好?周源同志。”夏明朗的手指跟周源敲在同一处。
          他妈的,妈的!周源气得团团转,本来以为严正过来就能有个明确的作战思路,好打开这个胶着的战局,没想到一脚给他踢来一个同样雾水满头的夏明朗,这俩没头苍蝇凑一起能干点什么?周源肚子里有气,凶霸霸地拿眼睛瞅着夏明朗,夏明朗正埋头专心看地图,右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
          “哎!你!”周源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抢,“全程防红外!你知不知道?”
          夏明朗手腕一翻就把烟卷藏到了袖子里,警惕地架住周源:“你干吗?”
          “全程防红外,不能抽烟!”周源愤愤然看着夏明朗空空如也的手,居然没抢到?
          “哎哟,周营长,你当我是新来的啊?”夏明朗摇摇头,把香烟从袖子里抖出来,两个手指头捏着在周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它就是一根烟,我全身上下连个火都没有。”
          “那你拿烟干吗?”周源莫名其妙。
          “我不能抽我还不能闻闻吗?”夏明朗把烟卷贴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慢慢地嗅着,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一个点到一个点,连线成网,眉峰越皱越紧。
          周源看他那样子,心里一勾一勾地开始痒了起来,烟瘾上来了,周源挺悲愤地看了夏明朗一眼,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出来大口大口地嚼,夏明朗听到声响,有些好笑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回去继续对着地图若有所思。
          糖毕竟就只是糖,那甜的和得劲儿的,那就不是一个东西。周源嚼完了两颗糖,到底心痒难耐,凑过去碰碰夏明朗手肘:“哎,还有烟没?给我一支。”
          “没了。”夏明朗头也不抬。
          “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143楼2012-12-0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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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了。”夏明朗无奈地转身张开手臂,“要不然你来搜,搜到了全归你。”
            周源横他一眼:“跟我耍横是吧,我还真不信了我。”
            周源从头拍到脚,别说烟了,连个香烟的硬盒子都没有,夏明朗看着他蹲在地上发愣,十分配合地又转了个身,挑挑下巴,意思是你要不要从脚到头再搜一遍。得了,烟这个东西,如果身前没有,那身后就更不会有了,周源万般遗憾地从地上站起来,抱怨:“你们那儿不是待遇不错嘛,怎么穷得连烟都只剩下一支了?”
            “是啊,是不错,也就是比你们多了这一支烟的好处。”夏明朗手指一翻,像变魔术似的,手上的烟卷又一次消失无踪影。
            周源气结,眼睛瞪圆,夏明朗完全视而不见,从背包里拿了小型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出来,打开电子地图做模拟测算,周源贴在他背后看了一眼,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软件??”
            “实验产品,还没有开始推广。”夏明朗回头拔拉,“一边儿去啊,别挡光。”
            周源不屑地踱开:“得瑟,好像你编的一样。”
            夏明朗慢条斯理地点头:“我队里人编的,就是我编的。”
            周源大声哼了一下,以表明他的不屑。
            夏明朗用新软件测算了一遍,又用旧的再算了一遍,另存参数保留下来。无论如何,新编出来的东西都会有无数的BUG,而这些都要在实践中才能测得出来。
            夏明朗正在对比新旧两款之间的差异,通讯器忽然响起,严正亲自向他报告了自己的死讯。
            夏明朗简直哭笑不得,捏着耳机问到:“你怎么死的?”
            严老大的声音听来悠远而意味深长:“导演部通知我,我刚刚被人打了一枚前卫1号。”
            “节哀顺变。”夏明朗无奈。
            “对了,你应该在周源那儿吧。顺便告诉他,他们师长就坐我旁边,你等一下,我去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夏明朗听到一阵沙沙声,一儿严头的声音又回来了:“是被火炮炸死的。”
            “嗯,严头,还是您死得值。”夏明朗严肃地说。
            周源听到这句忽然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挂了,马上瞪大眼睛要冲过来,夏明朗抬脚抵住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所以,你现在明白那帮小子搞什么鬼了?”严正道。
            “嗯,”夏明朗问道:“红方的高层也被斩首了?”
            “他们死得更值,死在‘战斧’之下。”
            夏明朗差点笑喷:“导演部真有幽默感,所以现在是混战?”
            “混而不乱。”严正甩给他几个字。
            周源在另一边等得都快冒烟了,夏明朗冲他露齿一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家严队在导演部喝茶。”
            周源虽然刚才是听到了,可是现在一确定,还是惊得张口结舌:“那什么,我们师长呢?”
            夏明朗笑笑:“在陪他喝茶。”
            周源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掌拍在行军桌上:“靠,玩这手。”
            夏明朗趴过去陪他看地图。
            当自上而下的指挥忽然变成了各平行部门之间的协调联络,周源的电子营身负电子侦察对抗与信息传递的全部重任,在领导暂时失语的情况下,简直成了一个指挥中心。
            在战场上,掌握更多讯息的人,就能掌握全局,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一级指挥部被定点清除,而第二套班底还没有流畅运转的时候,夏明朗的眼睛与周源的声音是所有兄弟部队行动的标杆。
            “练上!”夏明朗眼角一弯,笑得像个偷鸡的贼。
            周源大笑,拍着夏明朗的肩膀:“不说啥,等赢了这一场,来军部,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夏明朗转转眼珠:“能带点人么?”
            周源道:“家属能带!”
            夏明朗笑容暧昧:“下属能带么?”
            “下属……”周源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瞧你面子,要带就带吧。”
            夏明朗失笑,收拾东西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站定了一下,手掌一翻亮出那只烟,折了一半弹过去给周源,周源大喜,半空中接住了:“得,兄弟,就冲着你这半支烟,无论家属下属,要带多少我让你带多少。”


          144楼2012-12-04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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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陆臻虽然答应得好,可到底还是拖了下去,倒不是他这人讳疾忌医,主要是他从小耳朵就不经事,一想到冷冰冰的医疗机械要往他耳朵眼里戳马上就头皮发炸,就这样一天拖一天地拖了下去。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两天,回忆思考,第一次用心急切地在写总结报告,就连送上门来要卖身的都不要,只不过倒是扣下了没让走,一通的海侃,点滴回忆,细细分析。等他说爽了,陆臻掏掏如今唯一还好着的那只耳朵,眼看着飞快的一句话就这么过去了……
              陆臻眨了眨眼睛:“啊?”
              夏明朗危险地眯起眼。
              陆臻顿感危机四起,马上陪着笑要开溜,被夏明朗一把抓了过来,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臻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可是声音太轻,嗡嗡的,总是隔开了一层,一点没听清,只能苦了脸,默声不语。夏明朗磨了磨牙,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拖,陆臻一路别扭,好话说尽,到底还是被他拎到了基地医院。
              作为一个大队级的建制,麒麟基地的人数其实偏少,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团的人,所以基地医院里人员也不多,主要都集中在骨科和运动伤害上,平时再给大家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反正如果有大病,都得往军区跑。
              陆臻让夏明朗按着脖子押进门诊室,搜出军官证换了个人的病历卡,然后一路押上了耳鼻喉科。
              陆臻扒着楼梯扶拦不撒手,苦苦哀求:“队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真的,我……”
              夏明朗冷笑一声,手指卡住陆臻的手腕一拧,陆臻惨叫了一声松开手,无可奈何地被提走,心中叫苦连天,只盼着等会儿别太丢人。
              五官科值班的是个40多岁长相文雅的阿姨,一抬眼看到夏明朗拎猫的架式,一下就笑弯了眼睛:“你们这些当兵的啊,真是……看个病像是要你命一样。”
              夏明朗把陆臻按到椅子上,冲着美女医师阳光一笑:“这小子耳鸣,帮忙给看看。”
              陆臻连忙分辩:“不耳鸣了,就是听不大清。”
              医生偏过头去想看,手指刚刚碰到陆臻耳廓上,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往旁边让,医生愣了一下,微笑:“这位同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陆臻眨巴着眼,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
              夏明朗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陆臻旁边,双手环抱扳着陆臻的脖子就把人锁到了怀里,冷哼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好好瞧病,还想哄我走。”
              陆臻紧张得一塌糊涂,因为脖子被锁死了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眼看着医生手里拿着小手电,头上戴了反光镜,一步步走过来,那感觉真像是上刑场似的。
              夏明朗感觉到陆臻全身僵硬,索性把他眼睛一并挡住,温声道:“放松点。”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死就死吧!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发现病人的情绪有抵触,便放弃了用手,直接拿小镊子拨拉,钝头的镊子夹着耳朵有点疼,可毕竟要比手指好忍耐多了,陆臻听着夏明朗稳定的心跳声,身体慢慢放松。
              半晌,医生检查完神色淡定:“嗯,是耳道里有异物,之前受过伤吧!”
              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问:“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低低地流淌在耳边,陆臻又想起了他的那个似水流金的细质沙砾的比喻。
              “没事,拿出来就好了。”
              陆臻分神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粘腻的液体已经流进了他耳道里。
              陆臻“啊”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冷,腻,固执的,陆臻清晰地感觉到那滴液体漫过他耳中的每一点细纹,缓慢地往深处流,好像要流到脑子里,连汗毛弯曲的角度都清晰可感。
              轰然如锣鼓喧天的噪响瞬间侵蚀了他全部的神志,整个人像是通了电一样,疯狂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直冲大脑,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眼前模糊一片,金光乱闪,半边身体全是麻的,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痒,连动都动不了。等他终于听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马上以一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情恶狠狠地咬住嘴唇。


            146楼2012-12-04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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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平常时候,夏明朗自然不会去观察别人脸上的细节,这会儿无意中看到,只觉得这小孩的睫毛还真是长,不卷不翘只是长,所以睁开眼睛时不觉得,闭上才看得出像黑森林似的,此刻沾了水光,越发显得森黑纤长,根根分明。
                这小孩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啊!
                夏明朗忽然想到。
                陆臻牙咬得死,嘴唇白到极点,骤然一红,一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
                夏明朗匀不出手去掐他下巴,只能嚷:“喂喂,别自虐啊。”
                陆臻不理他,反而越咬越紧,一线血痕就此绵延开。
                夏明朗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却觉得奇怪,平常时候也没少见他们流血流汗的,怎么这时候就特别的受不了,心里被叮了一口,刺刺的痛,好像全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似的,莫名其妙的内疚。
                好在,不等他脑子里越搅越乱,大夫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了。”
                到这当口,别说陆臻要虚脱,连夏明朗都觉得自己像刚刚打过一架。
                医生直起腰伸手指向病床:“你扶他过去躺一下吧,我看他一时半会也没法走。”
                夏明朗心想有理,他见陆臻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对于夏队长来说,百十来斤的人还是不像小猫似的一拎就起,医生是基地的老人,见怪不惊,连表情都没多送夏明朗一个,自顾自坐回桌边去休息。
                大概是轮番的打击抽空了神志,陆臻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泪从眼角滑下去,一颗一颗连绵不绝。这是一个纯粹生理的反应,就像此刻他身上各种生理反应一样,让人尴尬而无奈可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的某一种,甚至,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堪的那种。
                我没有哭,不过是在流泪;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反应。
                陆臻心想。
                夏明朗讨了药棉过来帮他止血,指尖碰到嘴唇上,陆臻躲了一下,想把头偏过去,被夏明朗捏住了下巴。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倔呢?”夏明朗翻看陆臻嘴唇上的破口,尖牙把细嫩的皮肉切开,留下深刻的印迹。
                陆臻睁大眼睛看他,眼眶里含了泪,像湖水一样起着波光,夏明朗觉得疑惑,这湖光波动中让他有种心如潮汐的起伏,手指不自觉贴到他眼角,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上去,温度惊人。
                陆臻转过脸,面向墙的那一边蜷起。
                “哎,怎么了?多大的事儿呢?没什么好难过的。”夏明朗无奈地坐到床边,随手顺着陆臻的头发,“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算什么,对吧!都这么折腾了,你要还没点反应,我还得当你有问题呢,对吧!这有什么。”
                你不懂。
                陆臻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不会懂,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会懂得这于我来讲有多丢人,你永远不会懂。你不会明白,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发出那种声音,在你怀中发抖,好似求欢,而你毫无知觉。
                夏明朗听到细微的声响,潮湿的,含着水汽似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想哭啊?”
                陆臻胡乱地点头,是的,所以,别管我了。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哭啊。”夏明朗犯愁。
                陆臻翻身下去,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夏明朗连忙跟上去扶住他,临到门口的时候被大夫叫住,塞了一盒子药给他,说是外用,夏明朗看也没看就一把塞到口袋里。
                陆臻一直低着头走,眼前是飞速往后倒过的地砖拼缝,视线一时模糊一时清晰,他是真的想哭,前所未有的欲-望冲动,想把所有的委屈、隐忍、不安、焦躁,一切被他压抑调整化解掉的负面情绪全都倾泄出来。
                夏明朗拉着他绕到楼后的花坛里,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抚似的揉一揉陆臻的头发:“行了,哭吧。”
                “队长,我……”陆臻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行了,别解释,想哭还用什么理由呢?想哭就哭吧!”夏明朗草草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陆臻初时还有犹豫,到后来情绪汹涌最终不可抑制,贴墙根坐到草地上,双手抱着膝,埋头,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地流眼泪。


              148楼2012-12-04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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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哭是一个技术活,不需要说太多,也不应该做太多,却要让他知道还有人在,还有人陪,还有人关心。
                  夏明朗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手指温柔地穿行在陆臻的发间,沙沙地划过。
                  这是秋色最深的时节,眼前挡着一株红枫,在阳光下凝成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彩。
                  夏明朗转过头去看陆臻,阳光漏下几点到他身上,今天没有训练,作训服干干净净的,在午后纯净的光线里微扬着飞尘,干燥而柔软。刚刚饱受蹂躏的那只耳朵还充着血,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泽,是比红叶更鲜润的那种红,富有生机的,柔软的,透着光,几乎能看到细幼的血管。夏明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手指不自觉地缠上去,从耳廓上划过。
                  陆臻疑惑地抬头看他。
                  “哭完了?”夏明朗问道,声音很低,磁得不可救药。
                  陆臻一愣,摇摇头。
                  “那继续哭,”夏明朗微笑,手臂揽过陆臻的肩膀,“我陪你。”
                  陆臻犹豫地,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秋天的空气很平静,没有太多的风,于是呼吸要很久才能传到,气味也是,带着烟味的,微苦的清爽的气息。陆臻被夏明朗的味道所包围,在自己的黑暗中流泪痛哭,眼前滑过无数画面,从最初时艰难的选训到第一次杀人时蜿蜒的血痕,从所有求而不得的苦,到一切生活给他的欢乐。
                  人们在伤心时流泪,欢乐亦是,痛痛快快哭一场,其实也不是坏事。
                  像是高峡的平湖猛然泄了水,陆臻在倾泄完全身多余的水分后也蓦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夏明朗听到他终于安静下来,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哭完了?”
                  陆臻不好意思抬头,只是小声地嗯了一下。
                  “没事儿了?”夏明朗声音里压着笑。
                  陆臻特别不好意思地把脸抬起来,眼眶里还泛着一层鲜红的底色,抽了抽鼻子,点头
                  夏明朗只觉得太好玩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说哭就狂哭,哭完就没事了,哭成这样,连眼睛都没肿,真是奇才。陆臻看着夏明朗的嘴角一点点弯起来。夏明朗注意到他的视线终点,马上把自己的脸僵住,拍拍屁股严肃地走在前面:“嗯,没事儿就回去吧!”
                  回去给我个地方让我笑!!哈哈哈!
                  陆臻闷声跟在夏明朗背后,走了几步发现前面那个人连肩膀都在抖,于是闷声闷气地说道:“队长,你似乎很想笑。”
                  “哈?!没有,我保证,我保证我一点儿也不想笑。”
                  “想笑,就笑吧,其实,也没什么……”陆臻低着头。
                  夏明朗停住愣了一下,退回去揽住陆臻的肩膀:“其实我是蛮想笑的,不过要声明啊,我真不是在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怎么……唉。”
                  陆臻哼了一声,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哎!你别激动,我真不是要笑话你,我其实觉得你这个性蛮好的……哈哈哈……”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肩膀大步走,笑声明朗。
                  陆臻随着他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谢谢。”
                  “谢什么,谢谢我陪你哭啊?”夏明朗笑道。
                  陆臻脸上一红。
                  “嗯,别白谢谢啊?”夏明朗趁胜追击。
                果然,陆臻失笑:“那么,要以身相许吗?”
                  夏明朗笑眯眯地转头去看他,吹气似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想嫁给我啊?”
                  陆臻怒目,飞起一脚踹过去。
                  夏明朗按住他肩膀翻身跳过,笑道:“以身相许就算了,以身相代行不行?侦察营的老周请我吃饭,我怎么想那小子都不会放过我,我那酒量……你小子千杯不醉啊……哎,意思一下可以了啊?你这都踢第几下了?喂??你再这么着我还手了啊?算了,让你踢一下吧……”
                  就这样吧,陆臻眯起眼睛想,阳光下尘土飞扬,光线明亮。
                  即使是爱人,真正的爱人,又有多少能像现在这样,不问问原因地陪你哭,哭过之后随你笑?


                149楼2012-12-04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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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2 01: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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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大意失荆州!陆臻懊恼不已,挣扎着叫嚷:“哎……队长,我好心给你盖被子,你这样对我?”
                    陆臻这声嚷得不算轻,可是等了一阵,却没听到背后有动静。
                    不会吧?
                    陆臻小心地转过脸去看,夏明朗枕在陆臻肩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不会吧?
                    真的假的?小陆少校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混蛋一定又是在耍我。
                    陆臻在心底狂叫一百遍,把视线凝聚出探照灯的强度,一层一层扫描下去,捕捉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
                    但是,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夏明朗他现在睡得很沉。
                    不可能!
                    陆臻还是不死心,轻轻凑过去,对着夏明朗的眼睛小心吹气,夏明朗的睫毛颤了颤,有些不舒服似的把头移开了一个角度,睡得依旧深沉。
                    这……这……怎么可能?
                    陆臻绝望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醉鬼在梦游的时候给制住了,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面子里子全没了不说,这要是让方进知道了,小侯爷能生吃了他。到这份上陆臻又不敢太过挣扎了,万一要是把这家伙惊醒了,那真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他会露出怎样一副可恶的嘴脸。
                    陆臻的全身上下都被钳制得非常好,标准的技术动作,一动不能动,陆臻试着转了一下手腕,想不到那妖物就算是在梦里手劲也大得离谱,略一动就捏得更紧,他不敢硬来,只能悲鸣着放弃了。陆臻本想先等等,可是一旦放弃挣扎,倦意却一层层席卷而来。夏明朗平静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陆臻的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本来就喝了不少,再被这酒气一熏,越发的上头上脸,脑子里渐渐困成了一锅粥,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想到了一件事。
                    他早年的人生愿望之一:将夏明朗这厮食肉寝皮!
                    如今肉虽然没吃着,但好歹尝过了,皮虽没躺过,也好歹盖着了。
                    这么一想,陆臻又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他甚至在梦中幸福的蹭蹭蹭,微凉的鼻尖划过夏明朗厚实火热的唇,这种时候还不吃点豆腐……真是连神都不会原谅他!
                    陆臻心安理得的睡熟了!
                    长夜如水,四下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而夏明朗的眼睛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豁然开启。
                    极黑极深的眼眸,似月下静湖,寂静而幽深。
                    那双眼睛定定凝眸片刻,竟又缓缓闭拢,只一眨,睫宇相交那一瞬,夏明朗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动作轻盈而流畅,似夜风般无痕,陆臻完全没有被惊动到,依旧沉睡未醒。


                  151楼2012-12-04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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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朗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陆臻裸/露的脊背泛出的微光,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他设了一个局,一个跟平常没什么分别的恶劣游戏,源于他骨子一贯的恶质基因,可是却弄出了个他收不了场的局面。夏明朗的酒量不高,于是就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醉,其实当陆臻站在他床边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后来便感觉到陆臻来拉毯子,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冲动,他反手一扣,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就把人制服,然后马上闭了眼睛装睡。这是个非常符合夏明朗精神的恶作剧,他几乎可以想象,待会等陆臻真的相信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小心翼翼的挣扎中看到自己醒过来,一脸惊讶地冲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不能碰!那时,那小子的脸色应该有多么的精彩。
                      可是,夏明朗算错了两件事,第一,他没料到陆臻没穿上衣;第二,他没料到陆臻会用那种方式来试探自己有没有睡着。
                      闭上眼睛,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其它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脸颊贴到光裸皮肤上的感觉很陌生,刚刚洗过澡的皮肤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年青的健康的充满了活力的味道,混合了沐浴露与洗发水的清香,属于陆臻的味道。
                      这并不是夏明朗第一次与陆臻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是之前的接触大都在训练场上,那时的陆臻,满身都是汗味,带着尘土与草屑的腥气,那种味道没有任何的特别,一如所有正在训练中的人,与现在萦绕在夏明朗鼻端的气味完全不同。这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晨曦中一支初生之竹,清冽而明朗。
                      夏明朗闭着眼睛,却好像是能清晰的看到陆臻那淡定的笑容:我明白,我了解,但是,那又如何?
                      喝过酒的人体温都会偏高,陆臻的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将彼此贴合的皮肤融到了一起,夏明朗莫名生出一种错觉,他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边际在哪里了,那种细腻融合的感觉,令他觉得迷茫。这是从未有过的错觉!
                      夏明朗是那种随身带正压的人,他的气势向外,充满侵略感,会犀利地突破别人的保护圈,却从没有人可以侵染进他的私人领域。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陆臻的味道给淹没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浸透了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分辨去驱逐这些侵略者。就在这灭顶似的沉溺中,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淡的酒气,还有清爽的薄荷味道。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夏明朗没有办法睁开眼,只能安静地呼吸……
                      吸入。
                      当你吸入一口烟雾,烟焦油会留在你的肺泡里。
                      那么,当你吸入一个人的味道,会留下什么?
                      夏明朗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腾上来,却没能驱散那些纠缠在指间和发际的气味,反而将这些味道给渲染了,令它们变得越发柔和,越发的熟悉,越发令他不自觉地接受。
                      这是一种混杂的满足,烟,以及,陆臻。
                      直到很久之后,夏明朗都会回想起那个夜晚,在陆臻身边燃尽的那支烟,每一口烟雾都在肺里反复来去,在胸口留下永久的痕迹。也是自那之后,夏明朗的烟瘾忽然淡了许多,据说吸过毒的人就不抽烟,因为滋味不够。
                      夏明朗想,这实在是不好,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陆臻惊颤的睫毛,那振翅欲飞的蝶,翩然离枝,在他心头扑动。
                      陆臻是被烟味呛醒的,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在从小到大他所接受到的讯息里,抽烟这种行为是与混混和大叔这类与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形象紧密联系的。甚至于后来进了军营,看到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抽烟,他还是不抽,他有一种刚烈的韧性,错的就是错的,不会因为做的人多了就变成了正确。抽烟有害健康,他珍爱生命相信科学,他是陆臻,在骨子里,他有让人不可想象的固执。
                      陆臻翻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咫尺间的烟雾拨散,皱了眉:“小生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公子今日行凶不成,又想下毒害我?”
                      “没伤着你吧,我做梦的时候出手都比较重。”夏明朗的脸朝着窗外,笼在一团烟雾中。


                    152楼2012-12-04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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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臻肚子里咬牙切齿一番,碍于面子,把这口闷气吞下。
                        “别抽了,又酒又烟的,金华火腿都可以熏得出厂了。”陆臻仍然犯着困,睡眼朦胧,口齿含糊。
                        夏明朗哑然失笑,抽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灭。
                        陆臻见污染源被消灭,便顺手把毯子拉了个角盖着,又翻身沉沉睡去。
                        一开始夏明朗非常诧异陆臻为什么没有换个床头,而是在自己床上就这么睡着了,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在幻想些什么的时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过了一会,浴室里传来水声,陆臻在迷糊中略有清醒,心想,这妖人终于可以安生去睡觉了,于是愤愤然卷了卷毯子,准备在梦里把本捞回来。
                        第二天清晨,陆臻从梦中朦胧醒来,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夏明朗居然坐在窗边睡着了,窗子半开着,一地的烟头。
                        这……陆臻忽然决定回去要查一下,香烟里到底有何种成份,居然能让夏明朗如此痴迷,宁愿有床不睡,吹着小风也要抽,抽到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打火机,查到了不如给自己全身涂一遍,看他能不能从此对他也上瘾。
                        秋深空净,清晨的光线很好,夏明朗垂着头靠在窗台上,沉睡中的夏明朗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存在,陆臻趴在枕头上,看得很是放心。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啊,陆臻暗叹,只要他别把眼睛睁开,但是夏明朗的眉头皱了皱,缓缓地,睁开了眼。
                        夏明朗的动作很慢,有些迷蒙的,陆臻便有点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蒙了层雾,正面向自己罩过来,只能尴尬地笑道:“队长早上好。”
                        “早上好。”夏明朗揉了揉眉心。
                        “队长看起来似乎精神不佳啊。”陆臻难得逮到虚弱的夏明朗,实在忍不住要调戏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占了我的床,害得我没地方睡。”夏明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控诉。
                        “……”陆臻语塞,“那么大一张床在旁边,队长您没看到吗?”
                        “我喜欢靠窗的,里面我睡不着。”夏明朗顶着两个明显缺乏睡眠的黑眼圈,说得困顿又无奈。
                        陆臻错愕,心道:兄弟,你也太能扯了吧!!
                        把酒当歌,浮生一白,不过欢乐过后,陆臻又迅速地忙碌起来。由他领衔编的那个多战斗单元体系下的战术指挥软件,在演习后的详细数据对比中发现对于预测敌友战斗单元的动向、组织多战斗单元共同战斗等方面有比较明显的优势。严队心头大喜,马上把软件上报了总装备部,总装那边也是赞赏有佳,整了一个工作组出来给这个软件做后期的完善和修正,陆臻做为原始创意人,当然义不容辞地要帮忙。
                        同时小陆少校的光杆行动通信支队也终于开始了第一场盛事,严头打算请几个专业人士来给麒麟一队二队原本的通讯兵们做培训。严头儿是什么人,那是铁公鸡身上也能拔毛的主,陆臻那导师是业界大牛,严头怎么可能放过,当下意味深长地一笑,陆臻心领神会地回去抱住自家老导师的大腿撒娇,导师发话,自有重量级的师兄乖乖赶到。
                        于是陆臻的工作又多了不少,好在适应了近一年,基础已经打好,训练强度已经渐渐跟上大众,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花出大量时间补差距。
                        不过,陆臻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虽然他和夏明朗两个在工作上越发地合作无间,可平时日常的交流却变少了,因为最近夏明朗似乎已经不去接他的话茬子了。陆臻虽有钢牙但挡不住人的脸皮厚,常常是一口一口的闷气闷在肚子里,闷到后来,简直一肚子的莫名其妙,郁闷非常,只想拍桌子大吼,原来那个招猫逗狗,一天调戏他三百遍的夏明朗到哪里去了?
                        真是tmd,想他陆臻少校年方二十四,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吃苦耐劳军事过硬,不过就是私底下暗恋个队长,那又怎么了?
                        为什么就连他吃吃豆腐,看看真人秀,没事打打架,咬咬人,这样的快乐人生,都要剥夺呢?
                        于是,在这样忙碌的初冬时节,少校很失落,中校很忧虑。


                      153楼2012-12-04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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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陆臻刚刚下了训练就被夏明朗从食堂拎走,陆臻心中一路忐忑,不会吧,这么小气,昨天就这么玩一下,记上仇了?夏明朗开了门放他进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笑容温和又厚道:“刚刚收拾东西收出来的,居然都忘记了。”
                          陆臻接过来一看,就看到一个耳字,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马上说道:“我已经好了。”
                          “真的吗?让我看一下。”夏明朗走过去扳他的头。
                          陆臻往后退,可到底退不开,夏明朗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我觉得还有点问题。”
                          “可是我已经没感觉了!”陆臻梗着脖子。
                          “那要不然,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夏明朗抬脚就要走。
                          陆臻一想到那台仪器头皮都炸光了,连忙下死劲拖住了他:“那个,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自己上。”
                          “你自己怎么上?”夏明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如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反正你在我面前已经丢过人了,省得再扩大影响,对吧。”
                          陆臻咬着嘴角气鼓鼓地瞪着他,夏明朗只觉得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脸颊鼓鼓的让人简直想咬一口,于是眸光一闪,把视线偏了过去。
                          “队长,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故意的吧?”陆臻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夏明朗哀怨了。
                          “得,来就来吧!”陆臻把脖子一梗,十足的慷慨就义的表情。
                          夏明朗笑容满面地挑了个窗边向阳的地方站好,陆臻万般无奈地靠了过去。
                          光线很好,太好了一些,几乎可以穿透皮肤,陆臻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闭着眼,那只惊飞的蝶又翩然而起,夏明朗不自觉压低了呼吸,细数他的每一根睫毛,好像生怕吹乱了它。
                          “队长,给个痛快吧,您还要抄图描点吗?”陆臻哼道。
                          夏明朗咬住嘴唇,屏息,看着他的嘴角又翘起来,无可奈何似的笑,虽然还没有被碰到,耳朵上已经充了血,鲜润的,在阳光里半透明地微微颤动着,像是渗了血的玉。
                          是啊,给个痛快吧!
                          夏明朗也不敢太刺激他,清亮的药液只滴了两滴进去,马上抬手抱住他。
                          陆臻几乎没有动,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表明他是如何地咬牙在忍,脸上的肌肉细微地起伏,皮肤干净而健康,逆着光几乎可以看到细小的茸毛。他忽然吐出一口气问:“行了?”
                          “呃?”夏明朗有点恍惚
                          陆臻睁开眼睛,眼中揉杂了泪光,看什么都不真切,于是冷冰冰地笑了一下:“还要来吗?不过得让我先缓一会儿。”
                          “不,不,”夏明朗马上摇手,“够了。”
                          “那我先去洗脸。”陆臻急匆匆丢给他一个背影,进了浴室。
                          是的,够了,夏明朗觉得无力,走到桌边坐下。
                          这是一场考验,用考验陆臻的方式来考验自己,而结果是陆臻比他预料的坚强得多,而他比自己设想的脆弱得多。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用这种方式怎么可能再重复一次当时?陆臻是那么坚韧倔强的人,他的随和他的宽容,从来不是他软弱的理由,即使逼他到绝路上,他也能笑一笑,从容地死给你看。
                          不过,够了,真的够了,至少他想要验证的东西已经有了结果。
                          他想看着他笑,明亮而热情,他已经不能接受他冰冷的挑衅,想拥抱他,亲吻他的耳朵、眼睛和嘴唇。假如心灵的感觉暧昧难明,至少身体的反应诚实中肯,他对他有欲-望,是真的有,想象那些耳鬓厮磨的画面会让他心跳过速,全身充血。
                          可怕的欲-望!
                          陆臻洗完脸出来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抽烟,烟雾隔离出孤绝的姿态,好像有无尽的疲惫与悲哀,陆臻心头一跳,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夏明朗没有抬头,手指轻弹了一下,“你可以走了。”
                          “啊?”陆臻一愣。
                          “把药带走吧!反正我也报完仇了。”
                          切,果然,陆臻望天翻过一记白眼,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品味。


                        157楼2012-12-04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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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我想拥抱你
                          1.
                            发生在明星寝室的问题虽然有如惊涛,可是波及范围很小,巨大的潮汐拍面而过,只打碎了徐知着一个人,于是现实又一次雄辩地证明了,徐小花真的是一位靠谱的青年。
                            而同时,一中队内部开始流传出一个十分惊人的八卦小道消息。
                            据说他们的队长,那位曾于百花丛中过,微微一笑不沾一叶的某剽悍浪子,居然红着脸委托严正严大队长给他介绍女朋友。据说严队长接到这一委托的时候,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只差没抱了他的脑袋失声痛哭: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长大了啊。
                            当然,据说,据说而已,只是大家忽然恍悟了这些日子以来低气压的源头,原来,他们的队长,思春了!!
                            本来嘛,这个事情的真相,是应该会永远地湮没在历史的迷雾中的,偏偏严正千年难得地假公济私了一次。
                            应儿子严峻的强烈要求,严头把方进带回家过了个周末,好教他的宝贝儿子明白啥叫中华武术。当然,假如仅仅如此真相也还是会湮没的,可偏偏严夫人很热情,偏偏方进很好奇。那么多的偏偏加到一起,方进很不幸地得到了内部最有可能接近事实的第一手消息。
                            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夏明朗队长要找媳妇的事,在当时的家属联盟里面也还是件比较热门的话题,据说一开始顶着特种兵中队长的神秘闪亮光环,女孩子们还是很趋之若鹜的,可是十个女生里有七个见光死,拒绝的理由惊人的一致:闷!
                            队长会闷?他们妖孽的队长?当方进在实况转述的时候,周围一圈儿脑袋瓜子里冒出齐刷刷的问号。
                            方进无奈地撇一下嘴,继续。
                            好吧,于是故事的重点就落到剩下的那三个可以透过表面看本质的姑娘身上。但是其中两位在第二次见面时,又把夏大队长给秒了,血腥暴力!
                            这主要是因为夏明朗在第一轮的惨败过后被媒人教育了,决定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尽可能多地找一点话题,只可惜能让夏明朗兴奋的话题,往往很不受女孩子待见。
                            好吧,假如说你是一个女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听你的男朋友与你谈论九五式与八一式的区别,以及穿甲弹、燃烧弹、钢尖弹、碎甲弹、平头弹、穿甲燃烧弹,等等弹头穿过人体的感觉?
                            所以,方进,在一片摇头菜瓜中,又一次无奈了。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吗?有人掰了一下手指提醒道。
                            那个,就不说了吧,那个比较惨烈。
                            怎么个惨烈法?大家的眼睛又放光了。
                          方进在第三次无奈(?)中阐述了最后那位女孩的悲剧命运。
                            其实,那位姑娘是最有英雄情结,最具军嫂天份的一个,因为她迷军械,你看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方进听到的时候简直想哭啊。但是这位强悍的女生,还有另一个强悍的爱好,她练空手道,还是个黑带,所以她很是自豪地挑战了夏明朗……
                            众人开始默哀。
                            练过的小姑娘一般都出手都比较重,架式也比较足,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练的是套路,她这辈子就跟练一样套路的人打过,连流氓都没打过,所以夏明朗完全没能正确地估计她的实力,看着她虎虎生威的一拳过来,一个失手,挡狠了,秒杀。小姑娘手指骨折,进了医院,那姑娘倒是好姑娘,也没说什么,但是人姑娘的家长怕了,这随便挡一下骨头就断了,要万一哪天家庭暴力起来,岂不是三拳就打掉一条人命?当然,这种观点是非常错误的,因为如果真的要打,只要一拳就可以了。如果要三拳才能结果一条命,夏队长他还丢不起那个人。
                            就此,夏队长的相亲之路,十分哀怨地划上了句点。
                            由于夏大人平素生活滴水不漏,众人逮到这样的好机会自然都是笑得天翻地覆,尤其是陆臻,几乎没有笑到桌子底下去。以至于乐极生悲,谁也没有看到背后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在扫描来去。
                            “唉,看来我们要想再多个嫂子,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看方进的神色倒像是真的在为夏明朗忧虑。


                          159楼2012-12-04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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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臻!”马上就有人冲过去,夏明朗被吼得脑子里一声爆响,不自觉竟退开一步。
                              “小臻子……”
                              “干果儿。”
                              “贞子……”
                              ……
                              关切之声纷至沓来,充分证明了小陆少校平时是多么的招人待见。
                              “我……”陆臻尽力吐出一个字,但是喉咙口的剧痛让他马上失了声。
                              “陆臻……啊,你要说什么?”常滨十分激动地贴上去吼。
                              陆臻痛苦地把满脸的唾沫星子一抹,把他的脸往后推。
                              “他说,他没事。”夏明朗沉声道。
                              话声刚落,面前的士兵们齐刷刷回头,一五一十地送出了怀疑的眼神。
                              夏明朗无奈地望天,哀悼于自己在群众中的信誉居然已经这么差。好在陆臻及时拍了拍草地,冲夏明朗竖起拇指,示意他的唇语解读完全正确,将夏队长濒临破产的声誉给挽救了回来。
                              陆臻这次伤得比较狠,需要及时送医,而夏明朗因为是罪魁祸首的缘故,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护送之职。
                              医者父母心,尤其是小陆少校生就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脸,驻地的医生阿姨一看那惨烈的伤痕,顿时就心疼开了:“哟,我说,这是哪个缺德冒失鬼干的啊?这是要人命呢,还是?都自己人,下这么狠手干啥呢,有仇也不带这么报的啊!真弄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啊?你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清清秀秀的,那什么人啊,手这么毒……哟……还是个少校啊!(瞄到了病历卡)这么年轻啊!(再看一眼,好像有点不太能相信)真是不容易,才多大的孩子啊,吃这么大的苦头。(一转头,看到夏明朗站在旁边)您这位,是他领导吧?(夏明朗严肃地点头)这事您可得管管啊,训练归训练,这没轻没重的可不成。(又转过头,看看陆臻清澈水亮的眼睛,叹口气)你啊,哎,这么年轻就少校,总有人看不过眼啊……”
                              夏明朗深呼吸,三寸厚的脸皮总算也透出了一点黑气,陆臻伤了喉咙不好笑出声,忍笑忍到差点肠痉挛,憋了满眼的泪光,医生阿姨只当他是疼的,越发地可怜见。检查完毕又逼着去照了个X光,确定没伤着骨头,这才开出一堆内服外用的药来,又多开了几瓶点滴当场先挂了好消炎。
                              小陆少校的福利好,医生护士们一个偏宠,挂点滴也给他找了个没人的单间呆着。夏明朗见陆臻这么一话唠让自己整成了哑巴,也实在不好意思在挂点滴如此无聊的时刻弃他而去,只能无奈地放下队长架子,做了高级陪护。
                              就这会功夫,陆臻的脖子已经肿起来,说话时下巴的开合都会牵扯到伤处,他伤得不轻,但心态依旧好,孜孜不倦讨了纸笔来:“几成力?”
                              夏明朗本想竖起四根手指,可是见陆臻眼巴巴地看着他,略一犹豫,把整只手都亮了出来:五成。
                              陆臻望一下天……花板,双手十字交叉比了一下,又摸自己的脖子,翻一个白眼。
                              夏明朗失笑:“这种部位让我用上全力,别说是你,李小龙也没命。”
                              陆臻想一想,又笑了。
                              夏明朗见气氛好,马上趁火打劫,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失手了。”
                              陆臻摆摆手,写下:没事,是我学艺不精,多谢大人给小生留了条命,小生已感激不尽。
                              夏明朗看他前半段还写得挺情真意切,后半段又开始犯贫,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陆臻最近这段日子忙得有点过,而这药水里有止痛剂的成份,多多少少总有点催眠的作用,再加上一张嘴出不了声,闷了一阵,实在有点犯困。考虑到自己的伤员身份,便老实不客气地冲夏明朗笑一下,合上眼睛理直气壮地睡了过去。
                              夏明朗要看着输液瓶,实在百无聊赖只能去偷渡了一包烟进来,坐到窗边把窗子半开着,凑到外面抽。
                              最近夏明朗总是很忙碌,无论精神与肉体,都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他不敢让自己闲下去,也不想让自己空下来。现在,忽然间凭空多了整个下午的时光要看着窗外的青天白云而过,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他本想: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下阶段的训练计划?可是只想了个开头,又走神了。


                            161楼2012-12-04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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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2 0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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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臻声带受损,做了近一个礼拜哑巴,后来能说话了,但是声音飘忽性感,三步之外就捉不住。据说严老大闻此噩耗,把夏队长骂了个头臭,陆臻心中非常愉悦。后来,据大队长办公室的秘书说,严头当时高呼:那小子就一张嘴值钱,你把这给废了,得耽误多少事啊!!
                                陆臻又发现原来这基地的人品是随着军衔一级一级往下降的。
                                闲事休提,生活如常,只是陆臻同学的格斗技巧现在转由郑楷老大亲授,毕竟此人虽然长得硬,但是手软,不像某人面黑心黑。
                                人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也就懒得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喜欢么,就是喜欢上了,认清了,变不了也甩不开了,心里也就平静了。
                                夏明朗不是个会逃避的人,他喜欢把一切问题都摊开来,反复研究,论证,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一如他的作战报告。而他对于此事的处理方法包括,控制自己如常地对待陆臻,不要打扰他,不要令人困扰,别让自己讨人嫌。
                                不过这一切的限制并不包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观察自己喜欢的人,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照顾他,帮助他,让他更开心,人生尽欢就好,像陆臻说的,人生是一个旅途,总不可能拉上一个同路的就要当老婆。反正只要他可以在人前控制自己,维持队中的安定团结就已经够了,没必要关起门来还要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这行当太复杂了,太复杂不好,没意义。
                                呆在麒麟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忘记自我,任何的烦恼、忧虑、苦闷,在这个永远都能过得紧张而充实的地方可以轻易地被回避。在这里,有按部就班的生活常态,却又永远不缺乏意外的火花,这是一个会让人沉醉的地方。
                                当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陆臻在出早操时意外地发现队伍里面少了一些人:夏明朗,陈默,方进……全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一中队的镇队之宝。陆臻用一种询问的目光问郑楷,而郑楷老大只是温和地对他笑了笑,于是陆臻知道这是一个绝密任务,绝密的意思是,除了执行者,谁都不必知道这是什么。
                                陆臻觉得有点焦虑,等待永远是一件难耐的事,那两天晚上得闲徐知着就一直拉着他出去串门打牌,直到熄灯。陆臻对此其实兴致不高,但他看得出来徐小花是好意,而他永远不会去折拂朋友的好意。
                                三天之后,陆臻在收操整队的时候,看到夏明朗领着一行人疲惫不堪地从停机坪走过来。
                                天地玄黄,只在这一瞬间,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已经远去。
                                他看到夏明朗低着头沉默疾行,丛林迷彩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含混在一起变成最完美的伪装,头盔挟在腋下,枪拎在手中,极度疲惫的样子,好像曾经飞过沧海。
                                他的视线追着他走,不能放开,而夏明朗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忽然转过了头,深深地望向他。陆臻心想,他应该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他的队员,然而,那有什么分别呢?他本来就是他的队员!
                                他于是努力微笑,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说欢迎平安回来,他总觉得还能看清夏明朗眼底的光芒,当然,那应该是错觉。
                                郑楷知道人心浮动,没过多久就吹哨让大家解散。
                                陆臻着急地冲在前面,甚至顾不上吃晚饭也顾不及先回自己寝室,直接敲上了夏明朗的门。门内没有应声,陆臻试了试门把,没锁,他于是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夏明朗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抽烟。
                                浓重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孤绝的姿态,与人世分割。
                                陆臻觉得心疼。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人,他看着他抽烟,无数次。他用各种各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幕,仰慕的,迷恋的,称赞的,他本以为这会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那个孤独的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只想走过去把他抱紧。
                                无论将来他会在谁的怀里释放自己,安放自己,然而,至少这一刻,让他来给出一点安慰。
                                陆臻站在夏明朗身后一步之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于是明白了他如此疲惫苍凉的理由。
                                “队长!”他小声呼唤。
                                夏明朗转过身,有些意外似的。
                                陆臻张开手臂:“可以抱一下吗?”
                                夏明朗看住他,背着光的脸上还有未尽的油彩,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陆臻努力微笑,满怀期待。
                                “我手上还有血。”夏明朗握住手掌。
                                陆臻上前一步抱住他:“没关系,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夏明朗愣住,然而转瞬间,熟悉的气味已经将他包裹,汗水的味道,干净的泥土的味道,来自这方土地的气息,陆臻的味道,如此清新悠远,令人沉醉。他慢慢闭上眼睛,把头放到陆臻肩膀上。
                                原来如此。
                                这些年,一次,又一次,他一身浴血,疲惫而归,站在操场的大路边回头望,眼前是美好的生活与鲜活的生命,而他,污泞的血渍已经渗入他每一个毛孔,浓重的气息,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
                                偶尔,他也会渴望一个拥抱,被人抱紧,奋力地,从泥泞中拔出来。
                                可是所有的渴望都会断在那个瞬间:我的手上还有血。当我的手上流淌着鲜血,我还能够抱住谁?
                                没有答案,直到今日。
                                那一刻,他看到陆臻平和而了然的笑容,他说: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因为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他们是同一类的人,他们是同类。
                                只有在同样的尸山血海中走过,才能安慰疲惫的心灵,只有同样沾过血的手,才能毫无间隙地握紧,只有同样坚定强韧而又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拥抱。


                              164楼2012-12-04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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