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蝉脱壳
我看过地图,从地宫下面的排污口要通到外面的河,起码要二百丈。
二百丈,这是个什么概念?六百米还多!
想当年每次体测的时候,最恶心最头疼的项目就特么是中长跑。这一次不让你跑了,改成让你爬,还是在下水管道里爬,你伤得起么?
然而,人一旦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会变得异于常态。即使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会变得勇敢起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年我在家里宅,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着电影动漫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事情来。
当我费力地从狭小的,只够身材稍瘦的人才能通行的下水管道里一点儿一点儿往前蹭的时候,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忘了最喜欢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当年看电影的时候,我就觉得五百码的距离已然够可以的,当时不明白安迪·杜弗雷到底是用怎样毅力爬出去的。
现在懂了,原来不只是毅力,更是一种信念。
对于安迪·杜弗雷是自由的向往,而对于我,更像是要寻求一种人生的理想。
为了这个人生理想,我付了代价。
便是破釜沉舟,斩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逼迫自己只能向前看。
当我觉得想要停下的时候,那正在下坠的火把便是告诉我不能停的唯一理由。就像是你在跑八百米的时候,在刚跑过第一圈时那种身体极度想停下来,但是却逼着自己拼命向前跑的那种痛苦,一切的付出只为最后成绩单上的一个数字。
而我现在,便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活着离开行宫。
一个婴儿的出生,是在狭小空间里一直养精蓄锐地努力十个月,就等待着破体而出的一瞬,那口来自人世间的氧。
我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是个婴儿一样,在脏得发臭的黑暗中一直匍匐了不知多长时间,所为的就是在到达终点的一刻,能够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当我身体在努力向前爬,思维已经不受控制地不知哪里去跑火车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突然跃入了那么一丝丝的光亮。光亮很浅,本是没有温度的,却如火般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接下来的距离,我几乎不是爬,而是漂过去的,仿佛是经历人间最长的距离后,又越过了人间最短的距离。
终于,那该死的冗长的排污口的另一端出现在我眼前。
我连滚带爬地跃入面前那条河,浴着天降甘霖,瞬间产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尚还来不及为逃脱的成功沾沾自喜,我便忽感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这才转身看到原先底下宫的位置现在已然火焰熊熊。我后怕地摸着胸口,心想我这是赶上了,万一没赶上?也罢,不愿多想。
虽然隔得很远,仍然能够感到火光噼里啪啦地烧着,似是映红了行宫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