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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床下有鬼》——乡村的那些怪事(非原创,天涯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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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造饭(1)
  之所以事隔这么多年还能忆起,并非是我记忆如何之好,完全是因为当初在棺材内听到的声音太过独特,独特到一辈子也忘记不了。至今我都不敢确定那写事情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有个人和我挤在棺材里,用一种完全形容不出,极为空洞飘渺的声音跟我说过话。
  而那日将我从三婶楼房拉跑的中年男人,临走时说了那么一句话,听进我耳里也是十分飘渺空洞之感。
  也许人与人相貌能长得极其相似,但声音却各有不同,每个人的声音都有其特点,至少我记事以来身边的、学校的那么多大人小孩,口气可以一样,但没有谁和谁的声音能一模一样。
  抓住了这一点线索后我隐隐有些线索,更多的则是疑惑,疑惑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更疑惑他当年为何躲进棺材里,所有的一切好象都隐藏在深深的迷雾里,让身在其中的我看不清也摸不透,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
  在家养病的日子里我学会思考问题,将过往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串联起来,我忽然发现这些怪异事情并非全然无迹可寻,一切的起因完全就是因为奶奶的逝世我躺在棺材里开始发生。而据三婶所述,恐怕奶奶在逝世之前就死过一次,是间接被三婶给害死的,想来她是看不顺眼奶奶年老体衰还和她住一个屋檐下,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是厌嫌这才动了歪脑筋……
  也许时光真的可以将原本紧密的一切变淡然后更淡,直到了无痕迹,无论是恐惧或者怀念,甚至亲情也好养育之恩也罢,过了这么些年头三婶终于肯说出实话,而母亲仅仅也只是有些讶异,三叔也不过是有些愤怒,其它叔叔与父亲暂时不知道此事,可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还能让三婶偿命不成?
  顶多只是背后私下骂三婶不是东西,难过一番,然后忘记此事——仅此而已,说不定其他婶婶们还会拍手称快,赞扬三婶早日解决了奶奶那个大包袱吧。
  这种儿媳妇对公婆不孝的例子在我们村并不鲜见,我就经常见到许多老人们奔波劳苦一辈子为儿子造了楼房娶了新娘后就闹了分家,儿子媳妇住在高大气派的新楼房里,老人们则窝在土砖老屋或者茅屋里面,明明儿子好几个也有的生活得很滋润却没一个肯赡养老人。毕竟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而且几乎都是一身的病平日里都会咳咳吐吐,连吃喝拉撒都要人料理,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一长子孙们自然不愿意管闲事。面对这种境况,老人们除了偶尔跟外人埋怨和哭诉几句外并不会过多去争求什么,除了种点菜园外就会蜗居在老屋里,坐在滕椅上遥望着天空静静等待着生命消逝,想来他们早已接受或者明白晚年凄惨的命运,而且这种命运就好象是个死循环般一代接着一代,每个村里甚至每家每户都有。俱是老的为小的一辈子受尽苦难,小的心安理得享受着一切的同时却对老的不闻不问,等到小的到了一定年纪后又开始为更小的受苦受难……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若农人一辈子皆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生命难道就是不停地循环和重复着某写事情的过程吗?除了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勤日落而息地生活着,为了下一代奔波劳累饱经风霜,在岁月的磨砺下变成肩膀再也挑不动担子,手里再也提不动重物的迟暮老者时,才会有并不算多的时光给老人们感慨和怀念,而这个时候的他们早已是百病缠身,腰板佝偻,等度过这生命中最安详也是最凄凉的时光后化为黄土,进入坟墓中,被时代所抛弃为历史和后人所淡忘,只有每年清明时会有后代在坟头烧些纸钱,等延续几代后就变成一座无人祭奠的孤坟……
  如果一辈子的意义只是为了活着和传宗接代,然后为了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去奔波,是不是也会了然无趣呢?至少现在身为小学生的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讲委实深奥了些,而且古往今来的人都是这么活着,好象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一个人思索这些时我就会很怀念柱子,怀念儿时那些破旧泛黄的时光。那时候天空真的很蓝,阳光也很和煦温暖,无忧无虑的我们每天趴在泥地上打着弹珠拍着洋画,每天吃了睡,醒了玩极少为其他事情发愁,偶尔和其他大孩子打起架来柱子也会像头小牛犊般第一个冲在前面,将其他孩子打得满村跑,还天天羡慕着大人可以干这干那小孩子却什么都得守规矩……


143楼2012-12-0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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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三 造饭(2)
      林间的树木俱有几人高大,看上去生长了些许年头,在靠近池塘的位置栽种了一排垂柳,一簇簇枝条轻柔地垂落到水面上,带着点点的绿意,黄昏的晚风乍起,竟让我感到一丝凉意。
      我们四人走到池塘边,我已能将山村中房屋烟囱处升腾的炊烟瞧得个真真切切,风中似还夹带着一股饭菜的香味,让奔波劳顿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狠狠咽了口唾沫,肚子也跟着不争气的“咕噜”响着。
      姐姐耳朵尖听到我肚子闹出的动静后抿嘴一笑,我却不管不顾狠狠在空气中嗅了嗅,反正在她眼里我天生就是一副谗相。而且空气中的确有一股肉香,像是炖老母鸡又像是排骨汤,像是随风而来源头离我很远,又好象近在咫尺,总之十分的好闻,令我隐约有些陶醉。
      母亲已提前给舅舅打过电话说会过来,想必那位他认识我而我不认识他的姥爷已经为我们准备了好吃的吧,这山野之间野味定然不少,也不知道有没兔子之类我未曾尝吃过的野味呢。想起这些我谗得涎水直流,仿佛已经看到一桌子美味佳肴在等着我去慢慢品尝……
      环视着四周的情景很是陌生,母亲边走边说这附近几个山村还是近几年才通的电,以前都是天一黑就用油灯,过着古人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而且她还说我五岁时曾跟她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姥姥还特意去县城里买了件新衣裳给我,结果我穿着新衣裳裤子淘气得到处跑掉进一户人家茅坑里,还是被姥姥捞了出来弄到这池塘里洗了又洗……
      不过我对这些全然没有印象,根本不会相信自己掉入茅坑过,那岂不是一身都是那什么弄得臭死了?姐姐与三婶听着母亲所言纷纷笑了起来,我用力捂住耳朵,偷眼望向蹲在柳树旁吃饭的几个大人,他们脸色土黄身子瘦消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双手捧着土黄色的大海碗,边吃边点着头嘴里说着晦涩难懂的方言,那个半大的孩子恭敬地站在大人旁边,侧着身子穿了一身很土气的衣裳,对我们走过也未望上一眼,母亲朝我看的方向瞧了片刻便收回目光,似乎和那几个人并不熟识,领着我就朝村里走去。
      想来她除了每年回来一次探望下亲戚根本不会跟村里人有太多交集,她常说那些跟她一般大的儿时伙伴都各自成家早已断了联系,偶然打探到消息的不是中年病逝就是去了远方,能留在这个穷山恶水地方的早已极少极少,即便她回家乡来面对面碰到了,也认不出来,说起这些时她脸上都会感慨,追忆那些如水般消逝已久的年华……
      我们路过池塘后又走了几百米山村就呈现在眼前,视线中大都是一些红砖青瓦,楼房仅仅只有三栋,土砖老屋也不在少数。在村头一座土砖屋前有个瘦长瘦长的老者正佝偻着腰,在拾着什么,等我走近一看原来他是在拾猪粪。
      “三爹爹!”母亲用她们这特有的方言冲老者喊道。
      老者玩着腰聚集汇神地拾着猪粪,直到母亲喊了几遍怔了怔方才抬起头来,将脑袋像鹅般朝前凑了凑,仔细看了母亲片刻方才恍然大悟,叫出了母亲的名字。两人用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聊了片刻,接着母亲为我们介绍说老者是她长辈,按辈分该喊三爷爷,让我和姐姐喊三太爷。姐姐有些拘谨憋红了脸半晌喊不出来,我很自然地喊了出来,母亲又给老者递了些礼品这才领着我们继续前行。
      我对母亲的家乡话很是好奇,每年她回姥姥家乡小住几天再回家后腔调就会改变,要纠正上一个星期才能改过来,为此父亲老笑话她来了十几年还不会讲我们本地话,而暑假既然是在这边度过我自然也得学会这的方言,否则跟人交流都成了一种奢望。
      村子不大,一眼望去只有几十户,母亲说被山头隔断了另外一个方向还有些人家,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等走到村子中央一户人家门口时母亲说到了,我瞅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抓着稻谷喂鸡,母亲喊了声他抬头望了我们片刻后神色变得高兴起来,上前张嘴一通哇啦哇啦的话语。
      母亲告诉我们这是舅舅,让我们喊人,虽然对这个被称之为舅舅的中年男子陌生到了极点但我还是礼貌地叫了人。舅舅摆了摆手连忙拉着我们就进了屋,不时还侧着身子摸着我的脑袋说着方言,可惜我半句都听不懂。屋子是土砖,堂屋左右各一间房,看上去有些潮湿与破旧,在我心中感叹舅舅家比我们家还要贫穷时从里屋转出个矮矮胖胖的妇女来,母亲说那是舅妈,她热情地打着招呼为我们端茶倒水,与母亲寒暄了片刻后就被舅舅赶去做饭。


    145楼2012-12-04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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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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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姐姐坐在一旁聆听着母亲与舅舅的谈话,虽然舅舅地道的方言晦涩难懂,但母亲毕竟离开家乡年头久了方言也变了,腔调也会带上一些我们那边的特色,慢慢的我竟能勉强听明白母亲的话语,再通过两人的表情,也能揣摩出舅舅的意思。
        晚饭是在堂屋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吃的,母亲与舅舅舅妈用家乡话聊得热乎,三婶明明完全听不明白却一脸笑呵呵仿佛什么都懂地模样,时不时插上几句嘴。我与姐姐完全被孤立了只得对付着桌上算不得丰盛的菜肴,基本上都是些他们这边的家乡菜而且也不符合我的口味,连丸子里都没什么肉全是胡萝卜。我胡乱吃了些填饱肚子后就搬个凳子坐在堂屋门口,一直翘首以待地朝门外和房里望着,企图看到素未谋面的姥爷,但不知为何始终不见他的人影。
        虽然对姥爷没什么印象但通过母亲所描述应该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而且主要原因是方才舅妈给我和姐姐兜里都塞了些钱,姥爷那份肯定也少不了。即便这些走亲戚的钱还是要乖乖上缴给母亲,但我也可以趁机向她索要一些不算贵重的玩意。也不知道姥爷会给我多少见面礼呢?听说舅舅还有个儿子比我大上三岁,我应该喊表哥来着,难道出去做事了,怎么都不见人影晚饭也没回来吃……
        直到黄昏完全落幕,天色都有些擦黑时我依然没有看到姥爷,反而是母亲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舅舅则在旁边狠狠抽着烟气色难看,舅妈嘴里说着什么捂着嘴唇抽噎,泪水顷刻间流了出来。我好奇之余跟着他们走进左边的房里,放眼望去除了破败的家什外就是一张老旧地床,上面躺着个双眼紧闭脸色蜡黄的少年,长而蓬乱的头发遮蔽住了半边脸颊,干裂的嘴唇上面全是水泡一类的疮,若不是盖在胸口处被子间隔老半天会有轻微的起伏,我定然认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房里还弥漫着一股尿骚屎臭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舅舅指着床上的少年说着什么,十分懊悔的模样,舅妈更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我实在听不懂又见不得这种场景连忙退了出来,屋里那股味道也着实要把人熏昏掉,想必床上那少年就是我的表哥,只是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疾病,连唤都唤不醒……
        他们大人在屋里闹腾了半晌这才走了出来,我见舅妈还端着一碗稀饭走进房里。母亲出来后抹着眼泪告诉我们,表哥这些日子不知道患了什么病,白天精神怏怏整日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却生龙活虎精神百倍,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原本舅舅舅妈认为他是晚上没休息好,谁想表哥这样颠倒作息几天后白天完全是昏迷不醒。姥爷说表哥可能是撞了邪要去找秋师傅,但舅妈不信迷信,还为这事跟姥爷吵了一架接着将表哥带去了医院,原本以为用科学手段能诊好,谁想情况越来越严重辗转到H市一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把人领回来后到今天傍晚已经是滴水不进虚弱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姥爷见表哥性命危在旦夕顾不了那么多,在我们来之前出门寻秋师傅去了……
        母亲告诉我,她们这个村分三股,池塘这头一股,靠左边半山腰上一股,山对面另外一块盆地中又是股,彼此都隔得有点远,姓也比较杂。秋师傅住在盆地那股最里面,靠着群山的位置,姥爷恐怕还得有些时间才能回。
        等到夜幕彻底降临,大地被黑暗笼罩时,村里星星点点亮起一些昏黄的灯光,我坐在堂屋里正百般聊赖之际,房里忽然传来舅妈一声惊呼,我抬眼望去,只见表哥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大走了出来,除了眼神有点呆滞外根本看不出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表哥冲我和姐姐点头笑了笑,又对紧随在一旁的舅舅舅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还喊了母亲一声姑姑,根本十分正常哪有一点撞邪的模样。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老头,一前一后,母亲急忙迎了上去。


      146楼2012-12-04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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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师傅怒眼圆睁气势汹汹地朝身前空气骂着,最后一屁股坐在树桩子之上,还朝地上东倒西歪的香上吐了口浓痰。秋师傅个子虽然不高人也比较瘦小,但是骂起人来声音却是极其洪亮,仿佛滚滚闷雷,看样子似乎动了真怒。骂了片刻后,平地间忽然吹起一阵怪风,十分之大,席卷起无数烟尘与香灰,迷住了我的眼睛,刹那间耳旁响起阵阵呜咽声,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声又似乎不是……
          等我再三揉着红肿流泪的眼睛,睁开来发现地上的香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的细小窟窿,好象是被人瞬间强行拔走般一根也没有剩下,地面上干干净净。众人也愣愣地看着地面,接着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嗫嚅着嘴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秋师傅左手握成拳头右手覆盖其上,道了声回去吧,接着大步朝着舅舅家走去,我们连忙紧随其后。虽然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过程古怪无比很想问个究竟,大人们也是满脸疑惑,不过见秋师傅脸色严峻,谁也不敢开口多问上几句。
          一路上秋师傅上身微顷,双目紧紧盯在自己手上,看上去极其小心翼翼。等到了舅舅家后他嘱咐将大门紧闭,又令人端来一碗清水,一碟糯米,一根红线。接着就滕出右手从兜里拈出一张书本大小的黄纸和一枝食指长的毛笔,将毛笔在清水里蘸了蘸便直接在黄纸上画了起来。可能毛笔头上有墨汁一沾水就能用,我见他在黄纸上迅速的写写画画,颜色是清淡的黑。偶尔有那么几笔还特意弯曲得厉害,用令我眼花缭乱地复杂动作完成,简单的说就像是鬼画符般看不出任何含义,他却一丝不苟地认真完成着这件事……
          表哥依然呆滞地坐在八仙桌旁,凝视着桌上早已冰凉多时的饭菜,对于我们的回来看都未看上一眼。
          当秋师傅画完符后其上的墨汁已经变得极淡极淡,几乎要消逝不见。他嘱咐大人将表哥抬到床上去,而后自碟子里取出一些糯米分别置于表哥的口中、鼻内,耳中与眼皮下方,又取来红线紧紧缠绕住表哥的中指,勒得十分之紧。整个过程他都是用右手完成,左手捏成一个拳头并不与任何物体接触……
          除了在画符时他是聚精会神有那么一丝高人味道外,其余的种种所谓看上去有些多余甚至好象是故弄玄虚,至少我心里刚冒出这么个念头,接着发生的一幕彻底让他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起来。
          当他紧握成拳的左手贴向表哥头顶慢慢松开时,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分明看到一团肉眼可辨的黑气从秋师傅左手中溢流而出,当这团黑气溢出后开始像青烟四下飘散,却被秋师傅用他那张画好并且折叠开来的黄符给揽了回来,就像是用渔网捕鱼般迅速地圈禁在一起。
          黑气就像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挣扎半晌无果后只得慢慢地顺着黄符慢慢流向表哥脑门上,而后消失不见。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持续了十几分钟,当最后一丝黑气流入表哥脑门后,秋师傅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悄悄上前一步,望见表哥眼下的几粒糯米变得乌黑,仿佛在墨汁里浸泡过一般,隐约散发着臭气味。秋师从表哥耳中以及嘴巴鼻子里取出的糯米也是一般,等这一切完全完成后秋师傅这才松开系在表哥中指上的红线,又嘱咐了舅舅他们去县上买一些我闻所未闻的中草药,如此这般的孵在表哥伤口处,一定要孵足七天万万不可减少……
          “秋师傅,我外甥冒得事了吧?”母亲开口问道。
          秋师傅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疲惫,指着舅妈告诉他脸上印记如何处理后便转身离去,姥爷、母亲与舅舅连忙追出去送行。很无奈的是,整个过程中这个所谓的高人都未看上我一眼。


        151楼2012-12-04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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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八 秋师傅(1)
            母亲舅舅与姥爷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他们到底与秋师傅谈论了些什么已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表哥理应无大碍了。因为自秋师傅走后半小时,我见表哥煞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连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像是感觉到了伤口处的疼痛,嘴里还不时发出呻吟。他面带痛苦地熟睡着,看样子清醒只是迟早的事情。
            由于我们一家与三婶的到来,导致舅舅家两间房有些拥挤。好在多年前姥爷就与舅舅分了家,在舅舅土砖屋前方面对面搭建了三间小茅房,一间用来作为猪圈另外两间他和姥姥各居一间。后来姥姥走后,只剩他孤零零地住着茅房。略一商议后母亲征得了我的同意,让我与姥爷睡一间,母亲三姐姐挤一挤,三婶独自睡一间,舅舅与舅妈则在表哥房里打起了地铺,方便照顾表哥。
            姥爷为我端来热水,待我洗完脸后将我鞋子脱了。我坐在床上将两只脚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看着眼前蹲下身子为我洗脚的老人,常年劳作的双手已布满老茧,在接触我的脚时带来一股粗糙之感。他一边轻柔地为我揉着脚掌,还不时抬起头来跟我说着什么,为了方便我听懂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十分缓慢且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能听懂为止……
            望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在无情岁月流逝下变得暮态重重,风烛残年的老者,我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滋生,膨胀,接着慢慢发酵起来。这种感觉难以名状 ,我觉得心头有些酸涩,眼角更是有些热意,那是一种极其难受感,想流泪却又流不出来。在我到达这个山村后短短时间里,姥爷对我所做的一些平常而细微的举动,令我对他的陌生感与戒备全消,剩下的只是浓浓的依恋。我能通过他的身材想象出这个老者年轻时是该如何高大,定然也不会细心到哪去,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为了讨好他的外孙不惜低三下四,这么多年来我却才是第一次见到他,还有我那已经过世的姥姥,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我忽然间觉得,从小没有爷爷,对奶奶印象也极端不好和恐惧的自己,在除了父母与姐姐外,世界中又多了一个让我觉得温馨的亲人,让我觉得可以依靠和躲避的同时,心头涌现丝丝眷念感。那种亲情绝不是像父亲这边本家亲戚般不和,更不是三婶那种正面笑眯眯,背面横鼻子瞪眼可以比拟。那是血浓于水的感动,是时间和距离无法抹杀的亲近,让我心绪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待我洗完脚后姥爷便取来一个枕头垫在我身后,安置好我后就开始与我说话,他语速极慢并且试图学电视剧里的演员讲普通话,奈何怎么学都无法准确发音,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之感,隐约让人觉得好笑。我极其认真地聆听着,慢慢竟也能听懂他表达的意思。我突然发现无论如何晦涩难懂的方言,只要抓住要领和一些特别难明白的词语,将其剖析开来配合上自己的理解后,方言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懂,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汉语的范畴……
            姥爷慢条斯理地给我讲述着母亲年轻时候的趣事和这大山里自古流传的怪事传说,直听得我兴致勃勃半点睡意也无,而且我也将学校里的趣事讲给他听,交流起来仅仅只有一丝滞带而已。到后来我有些倦意转着脑袋四处打量着茅屋里的情形时,忽然看到在姥爷床后一只破旧漆黑并且脏兮兮的柜子上竖立着一张遗相,框架内照片上有个老婆婆齐耳的银发,嘴角有颗痣,清瘦的面容上带着微笑……
            我盯着照片上那个陌生的老婆婆片刻,心里倒也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有些悲伤,更有些压抑得厉害。我忽然意识在这个亲情日渐淡薄的世界里,自己能真正称得上亲人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彻底没有。
            姥爷见我紧盯着柜头的遗相,神色有些凄惶地告诉我那是姥姥,只是我还未见上她一面,她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当我问及为何会把姥姥的遗相放在这里而不是挂在舅舅堂屋墙壁上时,姥爷沉默半晌说是舅妈的意思,不允许挂墙壁上,说进门就看到死人相不舒服,对家里不好。姥爷还说没有关系,放在他屋里也好,让他孤独时候也有个伴,有个念想……
            我听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暗叹姥姥命苦的同时又有些愤恨舅妈的行为。姥爷连忙好言安慰我,说逝者已矣,让我不要想那么多,记住自己有个姥姥就好了,还说只要舅舅以后能够过得好,能和舅妈好好过日子不吵架,其他事情都是无关紧要。
            正好此时母亲推门而入,见我哭泣问明白起因后嗔怪了姥爷几句,大意是晚上不该给小孩子看这些与死人有关的东西。她将姥姥的遗相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嘱咐我早点睡觉后便和姥爷说了起来。我听了半晌大意就是池塘边那棵树桩子这几年村民以为上面住着神仙,没事就去祭奠,谁想秋师傅说是方圆几里的孤魂野鬼被招了来,这次竟然把表哥的魂捉去做饭……
            听了片刻我便迷糊睡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十点多,我在舅舅家转了半晌没看到姐姐母亲与三婶的踪迹,正纳闷之余姥爷告诉我他们去了秋师傅家。我又问他秋师傅家在何方,姥爷顺手一指,说从村子后面饶到山那边,有座三层高的小洋楼就是……
            于是我悄悄一个人爬上高坡,又饶了半晌,来到一片林立的树木中,直到有些分不清方向时忽然看到林子尽头就是一栋楼房,我站的高地正处于楼房后二楼的位置。


          152楼2012-12-04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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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昨天跟我路去的那个伢,是柳桂枝的伢?不是你的伢?”我听到秋师傅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丝诧异。
              三婶又道:“肯定撒,那是我二嫂的细儿,么样会是我的伢呢,我两个伢呢都蛮大了,二哥结婚比较晚。”
              “那你二嫂是不是有两个女伢呢?那个儿子伢也是她的?”秋师傅又问。
              三婶一怔,过了片刻才道:“不是啊,我二嫂就两个伢,一男一女,女伢刚才你也看到了,在高头看电视,男伢就是昨天跟我们一路来的那个。”
              “不对!不对呀!不应该是这样,怎么会是个儿子呢?怎么会这样呢?”
              我听到秋师傅自言自语声以及三婶不时的插嘴,他们还提到了母亲的名字。正疑惑为什么没听到母亲说话,就看到田埂一头走上来个人影,正是母亲,她挎着个篮子里面是新择的菜叶子,在阳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芒。
              “么样不对呢?”三婶跟着念叨几句,接着恍然大悟,哦道,“我晓得了,是不是蓝伢不是亲生的阿,秋师傅趁着冒得别人,你跟我说哈子撒……”
              “不是不是,你莫瞎说……”秋师傅说了句便不再言语,在屋里踱着步子,小声念叨着什么。
              母亲从田埂走上来,见着我躲在外面微微一愣,笑了笑,接着过来牵起我的手就朝屋里走去,说了句,“你还蛮会找呢!”
              直到我与母亲走进屋里时三婶依然喋喋不休,三婶转头一见我和母亲立马止口不言,堆起满面的笑容,对秋师傅问道:“秋师傅,我屋里那个事,你看要不要紧撒?我屋里蛮多事都丢开了过来求您啊,就是怕再出事啊,我和我男人还住在高头,要是再出事么办呢?上回您啊的神仙手段我看在眼里特意再跑过来问哈您啊,不然我这心里总是安不下来……”
              秋师傅道:“我不晓得是什么样的状况,没办法定论。不过你也说了,住几十年也没出什么事,里面还有石敢当和八卦镇着在,你却去把八卦拿锤子打了破坏了阵势,说白了还是因为你这个人贪,以为下面有好东西,如果不贪就不会多事,就不会有背这个时……”
              我一听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婶被秋师傅这话噎得半晌无语,只得讪讪地笑着,眼珠子一转又道了句,“要不我请您啊过去看哈子?来的盘缠去的路费还有吃喝么事都算我的撒。”
              秋师傅摇了摇头,又道:“我一生都没出过这个县,现在人老了不中用更跑不动了。”
              虽未言明,但拒绝之意十分明显。据母亲说她就几次三番邀请秋师傅到我们那边去玩,只是秋师傅再三推辞,根本不愿去,脾气古怪之极。
              三婶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就被秋师傅挥了挥手打断了。我发现他的目光紧紧盯在我身上,如同刀子般冷冽锐利,像是到此时才真正注意到我的存在般。
              “你先回去,你屋里不去动应该不会有事……”秋师傅冲三婶道了句,三婶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就退了出去,只剩我、母亲以及秋师傅三人站在一起。
              “桂枝!”秋师傅头也不抬地开口,指着我对母亲道,“我记得当年给你算命,你命里只有两个女伢才对,这个伢……这个男伢,不是你的吧?”


            154楼2012-12-04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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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零一章 秋师傅(4)
                鬼送来的?什么意思?难道我真是个鬼?
                顿时间我怔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里如同猫抓般难受之极。我很想冲出去质问母亲,却又没有那个勇气,只能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迫切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秋师傅会如此断言。
                “当时我骇醒了,以为是做噩梦,也冒放在心上,哪晓得睡下去之后就梦到个人抱着个伢递到我,我接过手之后那个伢就不哭了,接着抱伢那人跟我说他是我男人的爸爸,还说我这次生的绝对是个儿子伢,后来我就生了蓝伢……”母亲缓缓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听到秋师傅好象站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鬼神送子并不罕见,好多怀不上伢的妇女求菩萨也能求到子,大概是你男人求子心切,所以才有了后来鬼送子这事。不过这个小伢出生的位置……不对头……而且……而且我竟然一点都算不出来他的命。”
                母亲一怔,道:“不会吧。秋师傅你算不出来我伢的命?这是么可能呢。”
                秋师傅勉强一笑,道:“所以说不对头嘛,竟然有我算不出来的命,按理说如果这伢是他爷爷送过来的,沾染些鬼气那也蛮自然,经过托生成人也会消退不少。但照你这么说的话生他位置不对,小伢刚出生时又是最接地气,恐怕当时有不少阴气趁虚而入钻他身体里头去了,按理说他也活不长。顶多岁把两岁就会夭折……和尚……和尚……我晓得了,看来当初去你家化缘的那个和尚不是一般人啊……”
                “您啊是说那个帮我化解灾难的和尚,我把了他一瓢水和一碗饭那个?”母亲问道。
                “对,就是他!”秋师傅语速有些急切,“他不止帮你化了灾,还帮你伢化了一场天大的灾难,所以你伢到现在才能平安无事,这个和尚道行很不一般啊,恐怕是个活菩萨。”
                “哎呀,我就说那个和尚怎么那么神,原来是天上下来的菩萨,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母亲小声念叨起来,声音虔诚无比。
                菩萨?
                听到这里我又是一愣,想不到自己出生时居然有那么的曲折离奇之事,更想不到居然和那个母亲嘴里说过一次的和尚扯上关系。更离谱的是秋师傅说那个和尚是个菩萨,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菩萨?菩萨又为什么会对母亲施以援手呢?
                我突然想到许久前在吴姐家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那也是个菩萨模样,只是缩小了许多倍,眼神阴恻恻盯着我,满脸不善的表情,哪怕盯上一眼都会觉得心底倒抽凉气……
                这两者,都是同一种存在吗?
                正思索着这些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时,秋师傅话语又响了起来。
                “你也不用朝着空气拜来拜去,没用的。有些事情可能是注定的,而且我说的菩萨跟你想象中的菩萨可能不太一样……总之,总之帮了你一回,没得错。”
                母亲念叨片刻,又问道:“那您啊说我这伢身上有鬼气,属阴相,会不会有么问题呢?他的三婶说地下有镜子,从里面看到他的脸,这个事会不会蛮拐?秋师傅你一定要帮我伢想办法,要不您啊跟我回去一躺……”
                “我等下跟他谈谈!”秋师傅接口道,“问题嘛,应该没有很大问题,可能就是你这伢出生时接了地气,太多阴气钻他身体里头去了。至于为什么镜子里有他的脸,我也不清楚,反正你老三屋底下肯定不是好东西,既然被镇住了肯定出不来,不过最好让你伢莫过去,我也没办法跟你回去……不过,这些日子你就让你伢住在这里,让他跟我一段时间,我给他消下身上的鬼气和阴气。”
                “消得掉吧?”母亲问道。
                秋师傅叹了声,道:“不好说,慢慢来吧,我算不了他的命也不晓得以后他造化会如何,一天两天肯定是消不掉的,但是任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身鬼气特别容易招来那些鬼东西,走到哪里都容易出事。”
                接着他们两人跳过了这个话题,聊了些村子里的事情,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蹑手蹑脚地溜到二楼,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节目。
                “姐我问你个事!”
                “你说撒!”姐姐头也没回,双眼紧盯在屏幕上。
                “昨天傍晚,我们来的时候,就在湾子外那个池塘边哈,我先怎么冒看到那个树桩子呢?”我将昨日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姐姐怔了怔,终于将视线自电视机上收了回来,探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道:“也冒发烧啊!昨天那么大个树桩子,边哈还插有那么多香,你看不到?你也不至于近视吧!”
                我抓着脑袋又问了个问题:“那昨天那个林子里,几个大人在那吃饭,还有个大伢站在旁边,碗里不晓得是么事肉,蛮香,你闻到了冒?”
                姐姐一听此言,先是满脸迷惑,接着面色变了变,瞪大眼睛望着我,道:“你莫瞎说哦!昨天从山里到湾子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你是不是见鬼了?”
                哪怕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都被姐姐这句话惊的差点跳了起来,如果昨天池塘边只有我看到的话,那……那几个大人,就是鬼了……
                那个小孩子,难道就是表哥?


              156楼2012-12-04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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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原本就胆小如鼠,听到这里将碗里的饭几口扒完跑到外面晒太阳,姥爷借着酒劲斥骂表哥,说晚上别人喊你名字不能乱答应,哪怕是天刚黑还有阳光,也不行。表哥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看样子已经吓破了胆。舅妈脸上的乌手印消了一些,见表哥委屈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连忙搂着表哥好生安慰,还瞪了姥爷一眼。
                  舅舅嘴里喷着酒气,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上泛着光芒,醉眼朦胧冲着我说了一堆。我在心里思索片刻方才听明白意思是要听姥爷的话,晚上走夜路听到有人喊名字千万不能胡乱答应。我见舅舅醉得厉害只得不住点头,接着姥爷在饭桌给我们讲了一件鬼吹气的事:
                  那是姥爷年轻的时候,只有二十几岁,有一回从生产队放工回来。生产队在山里,离村子有一定的距离,而那天晚上他的工友由于临时有事并未和他结伴而行。姥爷是年轻人火气旺,虽然一个人走夜路但心里也并不害怕,而且月光明亮轻易就能辨认路线,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当他翻过一座山,走在狭窄的羊肠山道里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人们都是吃大锅饭,讲究做集体,几乎很少有拦路打劫的,更遑论是在穷得叮当作响深山之中。姥爷以为是其它村子里生产队的人顺路,回头就想打个招呼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侃天说地的,谁想他回头一看,居然空荡荡一片,只有呜呜的山风和野生的树影。
                  姥爷当时心里就打起鼓来,脚下也加快了速度,谁想身后脚步声却更响了,如影随形般紧贴其后,而且姥爷听脚步响声的微弱判断出那个看不到的东西离他极近极近,接着他脖子后就起了汗毛,有人“呼”地一下,朝他脖子处猛地吹了口气……
                  姥爷当时就骇得站不稳了,想大吼一声却无法做到,他低头看脚下除了自己的影子外周边并没有它物,知晓自己怕是遇到鬼了。而从小自农村长大的姥爷虽然以前未曾碰到,但祖辈相传这种事也流下来不少。他不敢回头,身子僵硬在原地,只感觉到那个东西在他背后用力地吹着气,俱是朝他脖子以及两边肩膀还有脑袋上吹着……
                  姥爷想回头想下身后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又实在不感,就在他感觉到自己血液凝固头皮发炸时忽然想起老人说人身上有三把火,火焰越高就越不怕鬼,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一旦走夜路碰到鬼,万万不可回头,一回头火焰就被鬼吹熄了,如今这个东西一直在他脖子后吹,恐怕目的就是想让他回头……
                  姥爷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由原来的极度惊恐,全身发麻到逐渐有些缓过劲来,那只鬼一直在他颈后吹来吹去却迟迟害不了他,定然没什么道行。姥爷想到这点心中稍定,按照老人说法以手当梳子不停将额前的头发朝后面梳着,据说这样可以提高火焰。无论身后那个鬼怎么用力吹,姥爷都不敢朝后面望,脚下不停走着曲线,就这么边梳头边走曲线,到家后脖子后吹气的东西就消失了……
                  “为么事走曲线呢?”三婶问道。
                  “因为阿,没得导航的鬼只能走直路,就像螃蟹只能横着走一样。”姥爷呷了口酒道。


                158楼2012-12-04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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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2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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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秋师傅(6)
                    姥爷讲得十分认真,神情陷入追忆中还带着几丝惊恐,我听着听着仿佛身临其境,想象着在只有月光的晚上走夜路,看着地上只有自己影子的同时了,却有人一直朝脖子后面使劲吹气,我想着想着便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偷眼朝四周望着,生怕真有个鬼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冲上来把我身上三把火给吹灭……
                    午饭后姥爷抱着我来到门口,嘴里一刻不停地咕哝着,还趴在地上给我当马儿骑,显然是喝高了的模样。不过姥爷即使喝高了脸上也泛着和善的微笑,沟沟壑壑的皱纹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安详的光芒,不时讨好地看着我跟我说话,不像父亲每次喝多了就发酒疯与母亲吵架甚至动手打人。
                    母亲数次劝他去休息他却不听,执意要跟我多呆会,嘴里还胡言乱语,说秋师傅以前给他算命断言他活不过七十岁,如今他七十岁快过完了都活得蛮好,还在有生之年里再次看到了我这个外孙,哪怕死也无憾了。秋师傅还说他今年有财运,结果他依然一穷二白,想给我打个银箍子戴颈子上也没有银饰。
                    “这么大的伢了,哪个还戴那个东西撒,那是三岁小伢戴的,现在去戴不是丑死了,再说蓝伢颈子粗也圈不进去,白(爸)您啊就莫折腾了,喝多了去睡个午觉撒。”母亲伸手止住姥爷胡言乱语,笑道。
                    我顿时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往心里去。要说秋师傅驱邪本事还是令人信服,但算命就不一定就准,至少当年在我的事上就没有算对,而且姥爷大声嚷嚷着要给我打银箍子时,舅妈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黑着脸装作没听到的模样悄悄钻进屋里。
                    折腾片刻后母亲便扶姥爷回茅屋里躺下,又坐在门口与表哥说着话,用的是晦涩难懂的方言,语速又快我没法听懂。直到母亲也有些乏了,便回房休息,还刻意嘱咐我早点去秋师傅那,莫让老人家久等,讲话更要有礼貌。
                    这回是表哥为我领路,他伤势未愈走路一瘸一拐,途中不停用山村式普通话向我描述他见鬼的种种经历,更是在鬼的可怖面貌上添油加醋,说得比洪水猛兽更为可怕,其目的不外乎为了吓唬我一番。我装成认真的模样仔细聆听,不时还点头嘴里发出惊叹,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见鬼,恐怖?我见的可怕事物可比你多得多,你充其量不过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而已……
                    快到秋师傅那片高坡时表哥就停了下来,让我一个人去说他行动不便,我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发笑,那裤子处凹陷进去的一块和走路时刻意扭来扭去的屁股。想象着一群鬼在啃他屁股的同时又觉得他实在倒霉得紧,实在太过滑稽,也不知他这屁股以后还能不能恢复完整,若是一直多个坑也是件古怪之极的事吧。
                    这些鬼居然如此恶心,吃人的屁股……
                    我实在有些想不通,既然是鬼又不是电影里的僵尸,更不是西方电影里的吸血鬼以吸食人血为生,你说这鬼没事去吃人屁股干什么?好玩还是为了生存?莫非这屁股好吃?
                    到秋师傅家后,大门紧闭,我手上略一用力就将门给推开了。进门后堂屋正中间的椅子上,秋师傅正在闭目养神,我走进去后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道了句来了,就让我把门给紧紧关上,让我坐在他身旁。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旁,打量着屋里的环境,上午只顾偷听根本没注意,如今才发现堂屋里不仅宽敞开阔,而且电冰箱洗衣机洋座钟这些比较奢侈的家具应有尽有。略微不足的地方则是窗户开得比较小,还拉上了窗帘,屋里十分阴凉,令我身上热意顿消。
                    “说说吧!”秋师傅闭着眼睛,“你这伢身上这么重的鬼气,不过既然托了人生,我与你母亲又有那么一丁点亲戚关系,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说说你奶奶那个老屋,和你碰到的怪事吧,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也许我能给你一些答案……”
                    我默然无言,在心底理了半晌思绪,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这些事情我未曾跟任何人吐露,因为太过骇人听闻,憋了这么久差点没把我给憋出病了,也实在是有太多不解和疑惑萦系在心头,让我心中不安。
                    也许这个高人真的能给我答案吧!
                    秋师傅也不出言催促,像是耐性极好,许久后我才理清紊乱如潮水般的思绪,从躺进棺材以及奶奶过世开始说起,接二连三的怪事,以及后来碰到的水鬼,带走柱子的驴子脸老头,以及花山上那个四眼神仙……
                    当讲完所有的事情后,我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心中悲痛得像是被什么用力揪住般难受无比,为了连睡棺材都成奢望的奶奶,为对我像亲生儿子般的大伯,为过早离开人世的柱子,为命运凄凉的吴姐,为被父亲一棒槌敲死的那只,我唯一养过的猫……
                    我突然间发现回忆对于人来说也是件分外残忍的事情,有些事情也许只能选择埋葬在记忆最深处,永远不要再去提及或者忆起,那样自己才不会难受,所以会有那么多人选择遗忘,选择向前看……
                    “蓝伢,人不能活在回忆中,要学会向前看……”依稀间耳畔回荡起这句话,我仰起泪眼朦胧的脸以为是父亲来到我身边,却发现说这句话的是秋师傅,他脸上带着几丝不忍,看着我的双眼多了几分温情。
                    “伢,你受苦了!”
                    秋师傅叹息着,轻轻为我擦拭掉眼泪,无声地安慰着我。良久后我心绪稍平,就听秋师傅问了句。
                    “你刚才说,认识个九层眼皮的女伢,而且在她家大门镜子里看到过菩萨?”


                  159楼2012-12-04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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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更到这里,因为原作者就是更到这里


                    160楼2012-12-04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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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你看到的未必是人,而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也未必是鬼……”秋师傅又轻轻道了句,我忽然觉得身心冰凉到了极点,好象不是处在炎炎夏季,而是数九寒冬。
                        “秋师傅,您啊帮我算下命吧……”我勉强一笑,转移话题道。
                        “你的命我算不了。”不待我回答,秋师傅接着道,“因为你不是魂投胎,你是鬼送来的,鬼托生,我算得了人的命,算不了鬼的命。你虽然不是鬼,但你现在身体内还有很重的鬼气,又天生一副阴相,既招鬼也惹神,现在属于半人半鬼的状态,可能就是你出生的方位出了差错才搞成这样,不然你顶多只会体弱多病。不过你也莫怕,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跟你讲这些是觉得你懂事,我会帮你化解,莫担心!”
                        “那个和尚呢?您啊为什么说他是菩萨?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菩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秋师傅这么说,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并不惊讶,不管我是什么托生我现在是人就行,我只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跟母亲说的那位为他消灾解难的和尚有什么关系。
                        原本在母亲描述中,那是个很年轻的和尚,我也不以为意,认为后面建房时预制板砸落到母亲身旁只是巧合,不过是正好有那和尚路过我们村化缘而已,要了水和饭后在原地故弄玄虚罢了,如今将所有的线串连起来,突然觉得这个和尚是个很重要的人,绝非无关紧要。
                        他为什么要帮助母亲?难道就以为母亲无意中那点善举?难道真的是菩萨下凡,为穷苦人消灾解难?想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滑稽,天下可怜人家那么多,哪怕真有菩萨下凡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家,更何况母亲虽然信迷信但未必有多么虔诚。
                        “菩萨嘛,还真有,不要惊讶,这本来就是个科学与迷信共存,物质与精神同在的世界,只不过前者是时代进步的结晶,后者是古代文明的精髓,只是不被承认罢了……”秋师傅说出一番听起来像是极有大道理的话语,“而且,菩萨也未必是你想象中,或者电视中那样……未必就……不害人……”
                        我精神一振,这种理论并非初次听到,当初吴姐不止一次曾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甚至有些神经兮兮。我当时以为是她脑子有毛病,直到后面发生那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才颠覆认知,如今秋师傅虽然话机藏锋,但有些观点竟然与吴姐惊人的相似……
                        “你再三提到你奶奶要害你……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根本不是你的奶奶……而那个九眼皮的女伢……可能……可能还真是菩萨弟子……”
                        接下来秋师傅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般让我从头凉到了脚。


                      170楼2012-12-06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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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电视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几近午夜,我关了电视来到阳台,吹了会带着浓重土腥气的山风,在黑暗中摸索到楼下秋师傅房边。
                          “秋师傅!秋师傅!”我唤了几声,暗暗奇怪怎么连灯都不开。
                          “进来吧!”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片黑暗中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转身将门给关好,隐约望见屋里影影绰绰,但由于太过黑暗根本看不真切。
                          正心头疑惑思索那些是什么时,屋里亮起一抹微弱到极点的光芒,接着我发现眼前的影影绰绰都不见了,光源是一根黑色的蜡烛,光线不甚明亮好象随时会熄灭似的。
                          借着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是间空荡荡的房,竟然什么家具都没有,在后面和侧边都未开窗户,是结实的墙壁,前边虽然开了窗户却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秋师傅盘坐在一块造型古朴怪异的石板上,动也不动好似雕塑。好半天我才分辨出,那块石板竟然是床。
                          之所以说这床怪异是因为它是紧紧贴着地面,仅仅略高出地平不到食指而已,而且是摆在房间正中间,我走近时发现竟然还是个圆形。我站在床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发现手感极其古怪,摸上去是种完全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颜色是土黄中带着斑白,在床上连个席子都没有更别提被子之类的物品,窗的表面凹凸不碰,刻画着复杂难明的图案。
                          床不大,至多躺下两个人,秋师傅也未曾与我多说,只是给了我个枕头让我睡觉。我发现这床上仅有一个枕头,而且应该是从未用过,闻起来有股清新的味道,原本我想与秋师傅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只好缄口不言。
                          我躺下后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身下坑坑洼洼的感觉极不舒适,比之母亲平日里为我所准备的硬铺板要难受上百倍。
                          难道秋师傅平日里就在这张床上睡觉?这得多难受呀!夏天倒还好,冬天就不怕沾染上寒气?下雨地上也有湿气对身体多不好,要是有老鼠什么的爬过身上怎么办……
                          我想着这些问题没有开口,屋里沉静异常的气氛也不知道持续多久,忽然有了动静,我偷眼瞅见秋师傅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不多时又折返回来。他手里拿了个盆子里面一堆东西,我仔细一看俱是些喝汤所用的白色小瓷瓢。
                          秋师傅蹲下身来,将瓷瓢摆在床的周围,每个瓢中隐约有一汪粘稠的似油般液体,在液体中间还有一截灰白色根灯芯类物体,像是另类的油灯。
                          片刻后秋师傅摆好瓷瓢,擦亮火柴将灯芯一一点亮,顿时间我身边周围满是微弱的火焰,更像是一圈灯盘绕着我,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怪异的味道。
                          秋师傅自顾自忙活着,又在我床头边点了一盘绿色的香,须臾后青烟袅袅升腾,一股幽幽地香味似有若无传入鼻间,仿若兰花般清新淡雅极其好闻。我贪婪嗅了几口,顿时只觉得脑海里说不出的清明,思维也变得无比敏捷,身子好象也跟着轻了几分。
                          我正疑惑这是什么香,是否能驱闻,回去时能不能到时候找秋师傅讨要几盘时,秋师傅脱鞋盘坐了上来,嘴里也不知说了句什么,接着伸手往我眼睛上一抹,顿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当我再次苏醒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所以我确信自己是清醒而非做梦是因为眼角的余光瞅见秋师傅盘坐在我身边,周边还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燃烧着,如兰似麝的香味不时涌入鼻间,让我神智越来越清晰……
                          但不知为何,我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抬起眼皮瞅见周围的清醒。这种感觉并非“鬼压床”般令我心头压抑神智模糊,而是一种另类的疲劳,就像是沉睡了许久意识忽然苏醒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般。
                          接着令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身下床底像是有股很轻柔的力道作用上来,我明显感觉到床朝上慢慢升腾,像是地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不多时床已升腾得极高,我的脸距离天花板已经没有多少距离,在我心中大喊要撞上了的时候,床开始移动起来…… 


                        175楼2012-12-06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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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怪床(3)
                            我诧异地感知着周围的一起,床居然自己升腾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梦!
                            绝对不可能是梦境!我十分肯定。
                            意识以及感觉无时无刻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在真实发生的,身下莫名其妙升高的床,眼角余光秋师傅的坐姿,环绕在床周围数十只瓷瓢上摇曳的灯火,以及鼻间不时涌入似兰似麝的芬芳……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床为什么会自己升起来?我的脸又为什么离天花板越来越近?床下面难道躲着什么猛兽吗?还是秋师傅床下有个地窖,里面养了什么大狗之类现在把床拱了起来?可又是多大的动物能把床拱这么高?
                            我正猜测着这床底下是不是有地道的时候,只感觉床一晃身子像穿过了什么,接着眼前一花自己竟然已经不在房内,我努力想抬起头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稍微抬起一丁点,身下的床一直在轻微摇晃移动着,透过眼角的余光我好象看到有几团黑影在床底下摇摇晃晃,像是抬轿子的脚夫般一直抬着我和秋师傅前行……
                            没有错,此时我就是一种坐在轿子里面的感觉,微微有些颠簸,还有冷风吹在我身上。我发现自己仿佛离地有十几米高的距离,飘摇在半空之中,身下的东西一直抬着我们移动。我勉强能看到黑暗的夜空,棋布的星辰,甚至山峦的影象……
                            可我丝毫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境况,之能被动地感受着这一切,心里当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恐惧,也许是因为秋师傅在身边的缘故。
                            我不知道飞起来是不是这种感觉,但我确定自己不是飞,而是床下的东西在用脚走路,只是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升高,速度也越来越快。逐渐地,周围地情景像水墨干涸般慢慢消逝不见,开始有光芒渗入我的眼内。
                            我正疑惑莫非这么快已经到了早晨出太阳了的时候,阵阵刺眼的光芒照耀得我头晕目眩,甚至有泪水开始止不住朝外流……
                            场景由黑暗突然转变成光明极其刺激我的眼睛,直到片刻后我才略微适应这种耀眼的光芒,但眼中的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流淌。
                            我无法将眼睛完全睁开,只能眯得极细极细一条缝,我打量着周围的情景发现自己仿佛来到了一片由光芒构成的世界,整片苍穹包括空气中都是各种各样的色彩,有的柔和有的绚目,这些色彩在半空中不断变幻着各种形状,教我目不暇接……
                            整个世界里都充斥着光芒,颜色繁多得我都无法辨认,似是世间所有的颜色应有尽有。慢慢的,我透过光芒发现自己好象来到了一座山中,周围的空间不仅被光芒包围,还弥漫着氤氲的雾气,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些雾气不断缭绕在我脸上,呼吸进我的肺里,让我觉得脑海越来越清明四肢百骸都变得极轻极轻……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到天幕边挂着一道七色的彩虹,等我们穿过去后似乎来到了一间古朴的道观中,接着我感觉身下的床稍微倾斜了下来,然后慢慢下降着,像是身下那东西融入了土里般。
                            等我身体完全被放平后,身下的床已经与周围的地平行,我看着慢慢站起来的秋师傅,浓郁的白气在他脸上不断缭乱,看到床周围数十簇竟然还在燃烧的火焰,隐隐间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这到底是真实发生还是在做梦?我也分不清了。
                            秋师傅淡淡地望了我一眼,接着起身迈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发现自己正躺在道观大殿的正中间,周围地上空荡荡的一览无遗,更远的地方则被雾气所包裹。我躺的地方头朝着大门,我勉力将头抬起了一丁点,看到在大殿墙壁前设有神龛,只是其内的香火早已断了多时,在神龛后竖立着一座不知是菩萨还是神仙的雕像,身上雕琢的服饰极其古老,却也非常细致传神,神像面部庄重严厉,让人望之生畏,我盯了几眼就不敢看,在闭眼的同时感觉这神像有几分熟悉,不知道在哪见过……
                            接着我觉得身体一紧,好象什么东西开始朝外缓缓流出。那是种极端古怪的感觉,明明是属于自己体内的东西有一部分在渐渐流失着,我却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难受,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却清楚地知道我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离我远去,一点一滴……
                            在整个过程中也许是出于对神像的敬畏,我始终没敢再睁眼,也没感受到秋师傅的动静,只是身体里的东西每离我远去一丁点,我就感觉舒坦上一分,在这种微妙的感觉中我渐渐睡去……
                            当我苏醒后发现自己仍然躺在秋师傅房内,天已经大亮有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洒进一点点光辉,我起身看到围绕着圆形床的数十只瓷瓢内的火焰已经燃尽,有的灯芯还在冒着青烟,而我就处在青烟的源头边上却不觉得呛。
                            我舒展着身体试着做了几个动作,并没有丝毫滞带,仿佛只是做了个长长的,不可思议的梦般,而床周围的瓷瓢包括床的本身根本没有半点人为移动痕迹,甚至我脚上还沾染了些沁出的,叫不上名的油渍,而我稍微用上些力气就将床挪开了些,发现其下是整齐的,连细微裂缝都没有一丝的地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道是心里第几次这么问,我可以发誓昨晚的一切绝不是做梦,定然是亲身经历过,可为什么没有半分痕迹证明事情发生过?
                            难道是法术吗?秋师傅是高人,会法术?
                            好象这是唯一的解释……
                            可这种法术几乎媲美神仙了,这可能吗? 我脑海里转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几乎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到半点解释,我穿好鞋子冲出房内看到秋师傅端坐在堂屋椅子上闭目养神,神情略微有些疲惫。
                            “桌子上有新买的牙刷,杯子,饭菜在厨房锅里,洗了口自己去吃……”
                            原本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但肚子却不争气地抗议起来,我拿过新买的牙刷与杯子拆了包装,洗漱完毕后又匆匆吃了早餐,这才转回堂屋里,仰着头望着秋师傅询问起来。
                            “昨天晚上你睡得很好啊!”秋师傅脸色充满诧异,接着笑了笑,“哪里有什么山啊,道观啊,光啊,神像啊,你这伢怎么喜欢瞎说话呢?昨天我们一起睡的一人一头,你还把脚伸我脸上去了,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做梦了?”
                            我定定地望着秋师傅,看着他细小的五官上满是认真之色,忽然觉得这个神秘老头有许多事情都在隐瞒着我。


                          178楼2012-12-07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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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肉女(1)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日我随姐姐以及母亲到处走走这边的亲戚,给什么姨妈姑丈之类我也分不清的亲戚拜个晚年,嘴里说上几声“恭贺发财”之类好听的话,在母亲赠送些礼物的同时我与姐姐也能收到一些数额不大的红包;晚上则到秋师傅家与他同睡在那张古怪的圆形床上,重复着似梦非梦,既相同又不同,且古怪无比的经历。
                              每晚秋师傅都会在圆床周围摆放好一只只瓷瓢,在里面摆上灯芯后用火柴点燃,接着漆黑房里就会摇曳着数十簇微弱的火焰,盘绕在我身子周围,让我在担心这些火苗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熄灭的同时又感觉屋里的气氛实在诡异无比。
                              秋师傅对于我的困惑从不理会更不解释,问烦了他也只道一句是我做梦,但是人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而且梦境里的场景如出一辙,我还能对其中每个细节都记忆得那么清楚?一切的经历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得有些过份,但是世界上又哪会有什么山中充斥满各色的光线,并且还悬挂着彩虹呢?
                              权且当一切是梦吧!每晚我躺在梦境中道观冰冷的地上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一点点溢流而出,但是我始终看不到它们是什么。每当我努力想抬起头辨认神龛后的塑像到底是什么神仙或者菩萨时,却总感觉眼前有一层迷雾在笼罩,令我无论如何也看得不大清楚,只是觉得这个菩萨或者神仙模糊的面貌有些熟悉,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一次次白日里我都会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回想着平生所见过的菩萨神像,那些土地庙里的,菩萨庙里的,花山上的千千百百座雕像,父亲还说过在我小时候曾带我上过市里的南山寺,那里也有许多菩萨神仙雕像,还有来姥爷这边在县城上也看到过一些庙里菩萨,我心头隐约感觉应是这几个地方其中一处见过,但却又无论如何无法记起具体是在哪里见过。
                              苦思无果后我只能讲此事告知给母亲,她表情淡淡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在她心目中秋师傅就是神仙般的人物,有何莫测的能力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当我提及秋师傅摆在床边摆放一只只瓷瓢时,母亲说好象跟她往日里点灶灯的行为有些相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可能是自大伯逝世我连续发高烧的时候吧,母亲回了躺姥爷这边后就开始信奉桃树娘娘以及点灶灯,还有经常背着我往我床头被褥以及枕头桃子里塞一些符和桃枝之类的东西。每次我发现这些东西后总是会冲她大发雷霆,母亲则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我扔在地上的桃枝符纸收拾好,一边冲我讪讪的笑着时。
                              她总说,全是为我好,而且做这些事情不能让我知晓,一旦知晓,就不灵验了。
                              母亲点灶灯和别人不一样,有的人是大年三十点,而她是每个月十五那三天,早早的就让我们一家洗了手脚入睡,而她则在厨房里不知道偷偷忙活着什么。有次晚上我被尿憋醒起夜,好奇之下钻到厨房看到锅里用碗架了个瓢,其内飘荡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火……
                              曾经我在冲母亲发火的时候会让她讲究科学,不要迷信愚昧,凡事要根据科学依据为基础说话,而如今的我,却不知道该依据什么了。
                              当问及秋师傅迷信与科学到底该信奉时,他淡淡地笑着,告诉我其实这一切并不冲突,只是有些自远古流传下来的东西经过世代演变早已面目全非,或者为后人所屏弃。现代的人信奉科学追求真理,一切都是以科学手段为根本为依据去判断事物的存在以及真假与否,是否合理也仅仅只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所以才有如今繁荣昌盛的经济,与日俱进的时代。
                              不过他向我提出一个有意思的观点,他问,在那过去,在那很久以前的古代,尚且没有科学说法的时候,古人依然也能存活得很好并且繁衍生息,甚至那些在如今人眼里尽皆愚昧和迷信的古人,创造出极多在后世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的奇迹般壮举,那时候的古人又是以什么为根据呢?
                              是阿,那时候的人们又是以什么为根据呢?那时候的古人又笃信什么呢?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只有抛在脑后,随母亲东奔西跑。这几日里已经拜访了不少亲戚,俱是些没有半点印象的面目,倒是把我两只脚都跑起了水泡。母亲与这些亲戚亲切不时寒暄着,只是彼此间沧桑的言语里早已多了几分客气与距离,哪怕是亲切的问候好象都显得有些多余,有了不冷不热的距离。
                            


                            181楼2012-12-09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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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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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 肉女(2)
                                我尚且沉浸在田野风光中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就被他按到草剁里,一只腿还死死压在我的肚子上。他左手用力抓住我两只手,另外一只手就朝我手上的玩具枪用力拽着。
                                “这个***……”我心中顿时愤怒起来,一边使尽全身力气与他争抢着,一边对他挥以拳头。这小子半天抢不过来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也朝我脸上打了一拳头,痛得我龇牙咧嘴的。
                                想不到看上去既丑陋又木讷的家伙居然会玩阴的,原本健给我第一印象是十分老实,谁想到这小子见了玩具枪眼热之下竟然趁着四野无人动手明抢了,当我好欺负的是吧!
                                我拼命与健扭打在一起,彼此下手都十分之狠,像是把对方当成仇人对待。在争抢之中,玩具枪在我与健手上几经辗转,不过我与健年纪力气都相当,谁都奈何不了谁。
                                “砰……” 一声巨响后我捂着右手痛苦地蹲下身子,眼里泪花子都快要出来了。方才在争抢之中不知道怎地这小子居然抠动了扳机,而子弹偏偏射到了我右手之上,阵阵钻心的疼痛自食指处涌了上来,我捂着右手身子跟着颤抖。我努力抑制住想要哭泣的欲望,但泪水却不争气地流淌出来,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
                                开始是右手食指一麻,接着疼痛朝着四肢百骸扩散,甚至升腾到脑神经里,仿佛身上无一处不疼,此时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十指连心,我想用食指连心更为贴切。我明显地感觉到右手食指肿胀起来,接着既疼又痒的感觉弥漫而来,我左手轻轻捏在受伤处揉着,双眼透过朦胧的泪花看到食指明显肿了一大圈,乌红中泛着淤青……
                                幸好这把姥爷买的玩具枪装的是塑料子弹,是颗米粒般大小的圆球,若是过年我和虎子他们自制的,准确的说是自行车轱辘里取出的铁圆珠子,那恐怕我这手都得紫吧。 慢慢揉弄着右手食指,心中委屈无限的同时又觉得后怕不已,若是方才争抢中枪口是对着我或者健的眼珠,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健老老实实地站在我身边,伸出右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动都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一脸紧张兮兮的神色,只觉得火上心头恼怒无比。
                                “滚边去……” 他老实退了两步,依然怔怔地站着,双手挥舞在半空似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玩具枪被甩落在离我们三米多远的地上静静躺着,他也没有去检。
                                我蹲在原地斗争片刻始终没让酝酿已久的泪珠滚出来,觉得极是丢脸,好歹我也算是健的小表叔,居然被他给欺负了,要是让虎子黑皮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
                                想通这点后我缓缓站了起来,双目死死盯在健身上,我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快要喷出火来。正当我寻思着该怎么样教训健一番时,忽然眼角的余光瞅见一个血红血红的球滚到玩具枪所在的位置。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跳起来,这这这……这个肉球般的东西,好象是个人。
                                一个浑身皮肤都是深红色,双手双腿奇短无比,我努力才从肉球中分辨出这人身子十分矮小,甚至四肢与脑袋身体都蜷缩成一个球状。这人伸出尖细瘦弱,仿佛鸡爪子般的手抓住玩具枪,翻来覆去地看着。我发现这人的皮肤仿佛是透明的般,隐约投过红色的血液能看到其内血管,皮肉以及骨头之内的构造,而且这人的两只脚常人小腿长度,更奇特的是,两只脚只有脚掌,居然没有脚趾。
                                这人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身子蹲在地上轻微蠕动着,颤栗着,两只婴孩般短小的手将玩具手枪翻来覆去地玩着,似乎惊喜中带着兴奋,长而脏乱的头发遮住了这人的面容,令我无法看清这人的模样。 一时间我忘记了食指的疼痛,好奇地盯着眼前不远处这个人,直到地上这个人抬起脑袋凝望我们时,顿时又将我吓得不轻。
                                这人鼻孔离奇地大,令我想起村里常见鼻子上被套有缰绳的水牛,并且还朝怪异外翻卷着,脏兮兮并且扭曲得不成形状的嘴唇不停朝外流着涎水,脸上像是被火烧火燎过般丑陋得吓人,并且额头异常开阔,头发也生长得挺上,其下额头与眼睛相接的地方没有眉毛……最重要的地方是,这人两只眼睛各朝一个方向转动着。
                              


                              185楼2012-12-09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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