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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床下有鬼》——乡村的那些怪事(非原创,天涯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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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楼2012-12-10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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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 肉女(6)
      我头皮一麻根本来不及惊讶甚至恐慌,就看到那团黑影自牛笼屋里飞快蹿出,速度极快。我吓得路都走不动了生怕是只狼狗,如果说农村里他什么动物最令我害怕的话无疑就是属于狼狗,记得以前有次我和虎子无聊时去逗人家圈在院子门口的大狼狗,觉得既威武又好玩还解了狗脖子上的链子,结果那条大狼狗脱困后就开始撵我们。我和虎子被大狼狗追得满村跑,结果虎子屁股被狗咬了一口,去打了狂犬疫苗,我则比较幸运在逃窜中躲到了树上幸免于难……
      这是谁家的狗居然躲牛笼屋里!
      刚冒出这么个念头,那团黑影就蹿到了我的面前,四肢着地,脑袋上的两只眼睛直勾勾望着我,并没有咬我。我刚蹲下来准备作出检砖头姿势吓退它时,借着不算太过黯淡的夜色,我定睛一看,面前的东西不是什么狼狗,而是肉女!
      不是狗,幸好,幸好……
      我心里松了口气,又忽然间想到健口里关于肉女的种种奇闻以及这个村子对其畏之如蛇蝎的大人们,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还未彻底落下的大石头升了起来。
      她跑到我面前来,想干什么?
      都说她吃鬼,哪里有死人她就会跑到哪家吃死者化作的鬼,难道我也要死了,她准备来吃我的鬼?
      我越想越紧张,双眼死死盯着肉女,生怕下一刻她就从地上蹿了起来咬我脖子吸我血。虽然她是个女的,但以我这小胳膊小退,丝毫没有斗得过她的可能。
      见她半晌未作出攻击姿态,我朝后悄悄腿了一小步,刚欲转身逃跑,肉女忽然蹿了上来,像条狗般围着我的腿开始绕着圈子,鼻子还用力地在我腿上嗅来嗅去。
      顿时间我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怒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她马上走开,最好离我远远的,千万不要给我带来晦气,原本我已经够倒霉了,晚上出来透个气还碰到了这村出名的扫把星。
      这都什么事啊!
      肉女嗅了片刻,伸出一只奇短无比的手臂,我以为她要抓我刚想踢她几脚,忽然看到她手里捏着个东西。
      那是,姥爷买给我的玩具手枪。
      晚上被母亲拿火钳扔出去了,居然又落到了她的手里。
      肉女偏着头,两只眼睛一左一右古怪地盯着我,扭曲的嘴唇和可怖的脸上挤在一起,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夜里看来简直比鬼还要可怕几分。
      她嘴里流着涎水,手臂举在半空中,将玩具枪紧紧捏着,朝着我的方向。
      难道她是为了还玩具手枪,不是为了害我?看着肉女古怪无比的动作,我心里涌现出这么个念头,但想了想又被这个想法逗乐了,觉得是件完全不可能。肉女她不是早就傻了吗?村里人包括健、大姨谁不知道她是个疯子,一个精神完全不正常的人又怎么会有还人东西的举动。而且还是一而在,再而三的送还?
      肉女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眼睛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扭曲着脑袋,狰狞的面部我扫了几眼就不敢在看,将眼睛投往别处,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她的动静,根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不要了,送给你吧……”
      这么僵持良久后我还是先开口打破了动静,只想早早能脱身。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再要这把玩具枪,冲着肉女连连摆手,示意此物已经归她所有。肉女歪着脑袋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似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直到我重复着十分可笑的动作,一遍遍表示这把玩具枪归她所,如此良久后她好象才有点懂了,缩回了胳膊,我也松了一口气。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地方是,肉女非但没有领情,在下一刻反而探长脖子到我的脚边,我正奇怪她要干什么时,她忽然张开嘴就咬在我穿着凉鞋的脚趾上,先是一痛,接着我全身像过电般抽搐起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自骨髓最深处传出,刹那间涌到四肢百胲每一根筋骨中,仿佛是被人正在剥皮抽筋般疼痛不已,寂静的夜空里开始回荡起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疯子怎么会感恩!
      我脑海里闪过这么个念头,嘴里无法抑制地凄吼起来,如潮水般的疼痛淹没了我,那是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好象是有人在硬生生从身体中抽离我的意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刹那前,我的身体朝地上栽倒着,看到的是肉女那张离我越来越近,似笑非笑的恐怖脸庞……


    193楼2012-12-11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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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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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肉女(7)
        痛!
        巨痛……
        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巨痛折磨着我每条神经,每个细胞,如同被人架在烈焰中炙烤着,身体在火焰中慢慢烧焦,扭曲,痉挛着,最后化为灰飞。我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清醒与迷失中徘徊,充斥其中的则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恍然间我感到似乎有一大团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从我身体内扯离着,撕拉着,拖曳着,而那团东西却如同我身体一部分般紧紧相连着每个器官甚至每寸皮肤,在被人拉扯的同时努力想回到我体内,似是离巢的鸟儿拼命想回到温暖巢穴中。那是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无法呼吸与思考,随着那团东西离体而出愈来愈痛,好似有人正在拿着剪刀一下下剪着我的皮肉,全身无一处不痛的感觉令我半昏迷又苏醒继而再次昏迷,口里的凄喊都逐渐变得沙哑,在不知道第几次苏醒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开了我,耳边还响起一阵野兽的悲鸣……
        在昏迷中做了许许多多的梦,俱是被人拿着刀子砍,在野外被蛇咬被野兽追,接着全身火烧火燎般痛了起来。每个梦境都极短极短,短到一个还未做完就变换成另外一个,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直到我意识中的疼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去,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身体阵阵清凉时,有人在擦拭着我的身体时,梦魇才彻底离我远去。
        等意识彻底苏醒并且能掌控后,我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刚一睁开就被刺眼的橘黄色光芒眩得眼泪朝外直流赶紧闭上,过了好半天眼皮不再抽搐这才敢慢慢睁开一条缝隙,直到彻底适应眼前的光线后方才敢彻底睁眼。当眼前世界里的光线不再刺眼,甚至恢复到昏暗时,我眼里模糊的影象彻底重合后,我一眼就看到床边的蚊帐,破旧的房间以及紧邻床头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母亲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上,双手环抱胸前脑袋低垂,双眼紧闭陷入沉睡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感觉她额头的皱纹又增添了几分,脸色憔悴不堪似是很久都未曾休息好的模样,紧皱的眉头里也多了几分愁苦之色……
        肉女呢!她不是要咬死我的吗?难道我得救了?
        昏迷前的一切我已经全然记不清,脑袋里如同糨糊般乱糟糟的,既疼又昏,我想开口喘上一口气,刚张嘴接着嗓子处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既干涩又痛苦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般感觉极其难受。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一碗清凉的水润下喉咙啊,哪怕是一瓢缸里的冷水也行!
        房里亮着昏黄的电灯,看周围场景自己应该还在大姨家中,也不知道睡了几天,又是怎么回到的此处。窗外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是几点,更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极想喝口水但又不愿惊动母亲。我试着感受身体的状况,发现那种锥心般的痛苦已经荡然无存,但身体像是散了架般连骨头都隐隐作痛,并且虚弱得厉害稍微动作大上一点眼前就是阵阵金星伴随着头晕目眩。
        就是虚弱,就像是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般,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极慢极慢,空有身体架子却只能被动感受着痛苦。我忽然想起刚读小学有那么一天,我蹲在堂哥家里拿着新买的小刀削红薯吃,结果一不小心用力之下差点把自己食指头削掉半个,当时血流了一地我才反应过来大喊大叫,等到大人过来为我匆匆止血又缝好针后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走路都觉得随时可能倒下……
        如今这么大了竟然又体会了一次,我都不知道说自己什么才好,望着脸上布满倦色的母亲,我思忖片刻打消了吵醒她的念头,闭上眼睛打算睡到白日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然后清醒过来,无论我如何努力将脑海里杂念抛出保持空白,都无法再次入眠甚至半点睡意也无。喉咙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并且开始有痰自喉管涌了上来,流转于气管与喉咙之间,却偏偏出不来仿佛卡住了,这种剧烈恶心中伴随着痛苦感令我有将痰咳出来的欲望。
        一阵胃液上涌,有涎水自嘴角溢了出来,胃里也跟着翻腾着,如同波涛般接连不断。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呕吐,伸出双手捂在嘴巴上,接着一阵极其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朝上涌,我喉咙一紧连忙将双手紧紧捂在嘴唇上,腰部都从床上稍稍弓了起来将肚子甭得紧紧的……
      


      198楼2012-12-13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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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种无法模仿,甚至连随便一个音节都念不出的言语,像是某个并未开化地方的方言,我又怎么会懂?
          我脑海里转过这么个念头,耳畔又想起一连串古怪的音节,我发现自己又听不懂他们的话了,尚来不及思考的时候我额头上冷汗倏忽间流了出来,因为我看到他们朝我飘来……
          原本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在一瞬间我就看到他们身体越来越近,脸上的表情愈加诡异,我想跑但是根本做不到,在他们离我只有一米之遥时我忽然感觉时间停止了,午夜的清风也停止了,好象世间一切都停止了,眼前被几个老者诡异的面容所充斥……
          正在我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崩溃时,房里响起了一声惊呼,接着母亲大声叫喊着我的名字,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自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我后唤了一声,语调变得欢欣起来,冲上来就紧紧抱着我。
          我依靠在母亲怀中身体像棉花般软塌塌的,发现自己又能动了,那几个老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母亲似是自始至终根本没有看到那几个老头,只是不停问我感觉好不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无论母亲怎么问我只是摇头,惊恐的话也说不出来,生怕再把那几个老人给招来,什么都不敢说拉着母亲就回到房里,喝了点水就睡下……
          也许是吓破了胆,这一睡,我就不愿起来,整整睡了两天这才感觉自己有了行动能力。母亲极其担心我的身体,找来医生给我检查也只是说有些虚弱,多补补就好,于是母亲在大姨家开始给我褒各种汤,可惜由于身体不适嗓子疼痛往日的美味如今极难下咽。
          大姨与大姨父为健的事整天愁眉苦脸,轮流回家做好饭送到县里医院,有时候则是母亲帮忙。虽然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依然得留院治疗观察,而且医生说健身上皮肤烧伤了一些,但好在是家用电又因为送得及时,否则迟上个一会就不好说了。
          母亲告诉我健触电很蹊跷,据健醒来后回忆。他说那天他独自在房间里,觉得无聊就想听下收音机看看什么台有节目不,将插座插上后根本没有动。他调了个说相声的台躺在床上听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个相貌丑陋的老头从房门外钻了进来坐到他身边。做了半晌也不说话,健正奇怪之余忽然明白老头是要健背他出去走动,健不明所以自然不肯,就让老头出去,老头不依不饶赖在床边上非要健背他,无论健怎么驱赶也无济于事。于是健就火了开口骂那个老头还伸手去推,却发现自己推了个空,那老头一听健骂他表情刹那间变得凶厉起来,双手就箍着健的脖子上将健扯下床来,骑到了健的背上,非要健背着他,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背着老头往插座那里走,将插座扯断放在自己心口处……
          至于肉女的事健没有半点印象,不过母亲猜测可能肉女真是等着来吃鬼,至于为什么肉女能知道此事,母亲估计是因为肉女鼻子属狗,不过健命大被我撞破此事……
          大姨听健说了这个事后骇得半死,生怕是得罪了路上的神仙,当天晚上就在门口烧了香烛和纸元宝,还跪地上磕了头说了半晚上好话,打算等健身体好上一些抽空去请秋师傅来看看。
          “你姐我昨天把她送回你舅舅家去了,今天跟着她三婶应该早上赶县城的车回去了,等明天你身体好点我们也回你舅舅家,过几天我也要走,屋里那么多事丢不开!”母亲喂我喝了水,告诉我道,“照健说的那个话阿,估计是碰到鬼了,我们还是赶紧走……”
          我倚在床头上,嗯了一声刚想点头说点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我看到从房门外飘进来几个黑衣黑裤面相丑陋的老人,敲声无息地飘到了床头,而近在咫尺的母亲竟然毫无所觉。


        203楼2012-12-13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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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作者准备好好构思接下来的故事,所以我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晚


          212楼2012-12-1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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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金砖(1)
              在临别时大姨叮嘱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像秋师傅般善良的好人,千万莫学做肉女叔叔婶婶那样的恶人。
              大姨这番嘱托我牢牢记在心头,对秋师傅的形象也彻底改观,这个贼眉鼠眼的矮小老者在我心底彻底高大起来,我固执得相信秋师傅所言,肉女定然是得道了,去了一个温暖的,没有任何痛苦的世界里了。
              因为那道彩虹,真的很绚丽,很美。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道,但这丝毫不阻碍我对道的渴望,也许能给我答案的只有面前这个瘦小老头。
              “道嘛……”秋师傅沉吟片刻,“道就是一扇门,一条路,通往全新世界的门,这扇门,想打开这扇门的话,说容易也容易打开,说难的时候呢难于登天,就看个人心性造化了。”
              末了,他加上一句,“其实得道,未必就有你想像那么好。”
              秋师傅站在他家地坪上背负着双手,清癯瘦脸上满是严肃之色,夕阳的余晖撒在他身上将他影子拉得极长,远方群山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在群山与金光的掩映下,我微眯着眼,望着秋师傅并不高大的身影,恍然间产生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他好似成了这里中的一部分,与连绵不绝的青山无分彼此。
              肉女死了,就这么死了,虽然秋师傅说她差一点害死了我,可我对这个女孩子却提不起半点恨意,不仅是肉女可能出自好心,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命运实在太过悲苦凄凉,令人不忍忆及。
              忽然发现大姨也是个命苦的女人,其实母亲是,大伯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姥姥也是,甚至一直心存恐惧与抗拒的奶奶也是。这个世界上好象总是有着那么多命运多舛的可怜人,一辈子都羡慕能有幸福人生的活法,却因种种灾难永远不幸着,直到死亡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太阳下山后天空归于暮色之中,秋师傅破天荒地留我吃了晚饭,菜算不得丰盛,味道尚可,他为我准备好饭菜后就自顾自回了房,也不与我一道吃饭,问他则告诉我早已吃过,待我吃完后又亲自来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了,这让我感觉十分不好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生了肉女这事,秋师傅对我态度柔和了许多,甚至有了几分亲近之意。我记得母亲说过秋师傅从不留外人在家吃饭,对我这次估计是破天荒地头一遭,这让我欣喜不已,认为秋师傅应该把我当内人看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收我为徒传我法术,虽然内人这词好象有些怪异。
              我一想起这点心绪顿时澎湃不已,但看秋师傅忙里忙外只好等待到晚上。当外面世界彻底化为黑暗时,我瞅见秋师傅在堂屋桌子上点上盏油灯,于是冲过去就跪在地上,学着电视剧里的拜师剧情当下就给他磕了十几个头,直磕得我脑门子都震得“砰砰”响这才停下。
              紧张之下我早已忘记拜师已经磕多少个头,但多磕几个总是没错的。
              秋师傅一怔,摇曳的灯光中他脸上满是讶异。
              “你这是干什么?”
              我憨笑两下抬起头望着他,道:“拜师啊!”
              火苗跳了跳,我看到秋师傅脸上肌肉都跟着抽搐了几下,接着脸上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你是电视看多了?还是哪个教你这样做的?”
              被识破了!我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道:“秋师傅,我真的很像能像你那样,我想学法力,我想杀鬼驱邪,我想以后能赚很多钱,能过好日子……”
              望着他锐利如刀锋般的眼神,我没来由阵阵心虚,只好老老实实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是你自己想的?”秋师傅眉头都皱成一团,面色有些难看,“你是真的想学?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叫你这么做?”
              我见过秋师傅面色漠然,见过他发怒,见过他严肃,却唯独没见过他沉着脸,顿时有些害怕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般。我定定望着他,望着他那如同钢针般的眼光,心中开始变得忐忑起来,直到他脸上表情动了动,变得有些柔和,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218楼2012-12-27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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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更了,楼主这几天在出差,终于找到网了,给大家更下


              220楼2012-12-27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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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砖(3)
                  正伸手欲接的年轻汉子闻言一怔,接着脸上浮现狂热之色,姥爷顿时间反应过来右手将那被称之为金砖的东西捏得死死的。我分明看到那年轻汉子手上青筋骤然股起,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用力拉着,姥爷嘴里大声吼着什么双手齐齐用力,这才堪堪拉住黄色物体一头,没被夺走。
                  周围观看的众人脸上也有意动之色,纷纷开口说着什么,有人去拉姥爷有人去扯年轻汉子,姥爷脸憋得通红卯足了劲拉着。我见此情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上前用力推着年轻汉子的腿,又咬了他一口,众人相劝拉扯下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彻底分开,姥爷一把攥住那东西藏入怀里大口喘着气,待休息片刻后对年轻汉子破口大骂……
                  年轻汉子自觉失态脸上有些尴尬,言语间颇为歉意地对姥爷说着什么,有人上前给姥爷顺着气,我则将水壶递与姥爷。在场的人我虽都叫不上名,但也算相熟,原本是些淳朴的农民,可不知为何此时他们眼里都闪烁着灼热光芒,死死盯着姥爷怀中,尤以年轻汉子眼睛瞪得滚圆滚圆……
                  姥爷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我紧靠在他身边望着眼中火热的大人,年轻汉子有些挂不住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接着被姥爷厉声骂了几句悻悻然退了去。其余几人围在姥爷边上兴高采烈讨论着,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与渴望,姥爷这次死活都不肯将金砖拿出来,我听到大人说这东西可以卖多少钱甚至更多之类的话……
                  姥爷顾不上垦地带着我就朝家里赶,走了几步我提醒他镐子,他这才省悟过来回身拿了,一路上紧紧捏着我的小手,我感受到他那只橘子皮般的手中满是汗水……
                  一日间,姥爷从地里刨出金砖消息如同长翅膀般飞遍了整个村子,甚至周围几个村子都有所耳闻,就如同是在平静湖面里扔进了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中午吃饭就不时有村里妇年或是老者端着碗筷前来旁敲侧击,询问关于金砖的事,更有一些年轻小伙子直接开门见山询问,想要一观究竟,更直白点的则问姥爷多少钱肯出手,一个村的便宜点之类的话……
                  无论这些人如何开口要求或是期望能看上一眼金砖,姥爷都丝毫不肯松口也没有半点拿出来的意思,只跟人说挖到了块铜,没什么用被他扔了,当然所有人都看出他是在敷衍,并不愿信。但再多人前来开口,姥爷虽是端茶倒水招呼周详,但一提及金砖两字都会缄默不言,直到黄昏时分这些围满堂屋的人方才散去。
                  众人一走,姥爷长长吁了口气,如同泄了气皮球般坐倒在椅子上,举手投足间都有些无力看上去充满疲惫。他满脸懊恼,不住长吁短叹,似乎为先前自己行为后悔不已。
                  看着姥爷疲态懊悔的模样我十分担心,给他倒了点水,方才一群人将高大的姥爷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句闹哄哄的,虽竭力保持着客气但人人眼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欲望,我甚至都担心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下动手明抢,好在都是乡里乡亲,也是些淳朴的农民,眼热归眼热,被姥爷拒绝后倒也未表现出过分举动。
                  我并不清楚金子的价值,但也能根据大人举动判别一二。姥爷歇了良久缓过劲来,一脸兴奋地告诉我要是真金最起码能卖个好几万,到时候给我打个金箍子戴在脖子上,说着说着他望着我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两只老眼都笑得眯在一起,满是憧憬之色,似已经看到了打好的金箍子戴在了我脖子上……
                  晚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舅舅一家已知晓原委,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舅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在饭桌上一个劲地为姥爷倒酒夹菜忙前忙后伺候着,舅舅满脸笑容喝得红光满面与姥爷说着贴心话儿。酒过数巡两人都有些醉了,舅妈上了桌边吃菜边撺掇姥爷把金砖拿出来看看,姥爷喝得醉眼朦胧借着酒意不知从哪里翻出了块布,慢慢掀开后我看到个比火柴盒大上几圈的黄色长方形物体,在电灯下反射着不甚明亮但微微眩目的金色光芒,这是我第二次看到……
                  舅妈伸手就欲去接,金砖却被姥爷快速收了回去揣入怀里。舅妈脸色一黑伸出的双手定格在半空中,我看到她脸上肌肉跳了几跳,接着脸上又堆满笑意,似是浑然不在意姥爷所作所为,又为姥爷斟了杯酒……


                224楼2012-12-30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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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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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闷头吃菜,再傻我也知道,此时的境况绝不适宜多嘴。
                    饭后舅妈也顾不得洗碗,让我和表哥在房里看电视,她和舅舅去了姥爷那间茅房中,许久也不见出来。表哥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漫不经心,与我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中途我肚子有些胀便起身朝外寻茅厕撒尿,外头夜黑得厉害,空气中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远方田地里响起阵阵蛙鸣,近处还有蚊虫呐呐,好不烦人。忽然觉得姥爷家原本平静的生活被这么被打破了,平凡的家庭被得不平凡起来,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钱,或者说能换成钱的东西……
                    钱啊钱啊!父亲常说,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钱,霎那间我对钱有了莫名的渴望,我希望自己能拥有好多好多钱,多到能改变自己家庭环境,让父母自己衣食无忧,让姥爷也过上好日子……但前提是我能长大,只有长大才能赚钱。
                    秋师傅说要等我病好才教我东西,吴姐也要去寻她,长大后才能承担起家里重担。所以我常渴望着长大,渴望挣脱一切束缚,可以做许多如今做不了的事情。可姐姐常在我耳旁说她希望自己还小,那样就不会有太多烦恼。我们似乎永远都生活在渴望当中,就像姐姐说的,人总想追寻那些没有或者已经没有的东西……
                    在这个夏日夜晚,我发现其实自己也有许多烦恼,感受着偶尔吹拂过来的晚风,看着月光下随风摇曳的翠竹,心头却说不出来的烦闷。
                    站了片刻,我迈着脚步正准备进去时,忽然听到一阵吵架声,源头来自姥爷那间茅屋里。
                    我走近几步伸手轻轻推去,木门从里面栓死了,姥爷与舅妈争吵声便是从里头传来,虽然刻意压抑了声音,但站在门外的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把那金砖给我们明天拿县上去卖了撒,放在屋里夜长梦多,财不露白湾里这么多人晓得了……”舅妈语速太快,我听得不太真切,但勉强能明白她的意思。
                    舅舅可能是多喝了几杯,大声嚷嚷着像是要跟人吵架般,无非也是让姥爷将金砖交给他们之类的话。
                    我听到一个“呼哧”喘息声,接着姥爷声音响了起来。
                    “这肯定是要传你们,我老了要钱也没用,但我答应说要给蓝伢打个箍子戴,等我打个金箍子把他,多的全是你们的……”
                    舅妈一听着话似乎在房里跺起脚来,高声道:“就那大个东西,你还想打个纯金箍子给你外孙?那还能多几多?你也不看我们住的是个什么屋子,你的孙子不管?那么多外孙你都要打个金箍子每人把一个?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姥爷被这句话呛得立时就火了起来,与舅妈激烈争执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动起了手,我听到姥爷的怒骂声和舅母的啜泣声,中间还夹杂着舅舅的劝慰声。我将眼睛瞅在门缝处想看个究竟,左邻右舍的门忽然打开,我怕被发觉趁着夜色躲入屋中……
                    这个晚上我没有去秋师傅那,也没有与姥爷一道睡,整晚我都不塌实,直到鸡叫才艰难入眠……
                    次日早饭时,我明显感觉到舅妈对我态度生冷了些,舅舅跟我说的话也少了许多,只有姥爷依旧宠溺地为我夹菜,这才令我稍感心安。
                    白日里陪姥爷说了会话,我又去了秋师傅家中,令我诧异的是他大门紧锁也不知去了哪里。这种情况持续到吃晚饭还是如此,姥爷估摸着他可能是去了哪家为谁看病,让我不要着急。
                    到了第三天,秋师傅依然没有回来,这让我失望无比。舅妈与姥爷几天都没说话,为金砖的事生气,带着表哥回了娘家,舅舅扛上铁锹也不知道去哪座山里做活,只剩我和姥爷在家。
                    夏日里哪怕是端坐不动,若是不吹风片刻间就会满身大汗。我和姥爷霸占了舅舅舅妈的房间看电视剧,边聊天边吃着水煮花生,姥爷中午喝多了酒醉意朦胧,却还特意搬了台风扇为我驱逐炎热。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方才透过窗户还能望见外面世界充斥阳光,不到片刻就彻底阴了下来。我出到屋外看到乌云滚滚,夹杂着闷雷阵阵,眼看着就是要下大暴雨了。
                    姥爷跟了出来,一脸忧色地望着天色,便回到堂屋柜子里摸索出一套旧蓑衣来,手上又提了套,说要给舅舅送去,不然要一直下雨舅舅回家会被淋湿。
                    我见姥爷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走路摇摇晃晃哪里还能出门?连忙上前拦下他,告诉他我去给舅舅送蓑衣,让他在家好生歇着。
                    姥爷打了个酒嗝,褶皱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也不推辞,将蓑衣交到我手上并指了个方向,让我沿着那里进山,一直朝里走大概二十里,有两亩地大的树林中间搭了个小屋就是……
                    我拿了雨具匆匆告别姥爷,快速朝山里奔行着,当我进入大山时回头望见姥爷站在门口遥望着我,见我回头还冲招了招手并点了点头。我就这么一边奔行一边回头望着姥爷,直到他变成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时,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头。
                    山里的羊肠小道极不好走,我才翻过一座山倾盆大雨就降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我的头上,身上,好在这蓑衣十分厚实,虽然穿在我身上有些长并且沉重,但加上斗笠完全能阻风挡雨。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呼呼的山风,恍惚间我还以为到了冬天。到后来我每走上一步都觉得艰难万分,脚下的土在雨水浸泡下变成泥泞不堪,我穿的是凉鞋,不多时已经沾上厚厚一层泥连走路都极其困难。耳中充斥的全是雨水打落在斗笠上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透过雨幕我发现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我登上一座山顶四下遥望时,我发现周围俱是茫茫群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竟然迷路了……


                  225楼2012-12-30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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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砖(4)
                      雨幕中苍穹仿佛破碎般变得忽明忽暗,无穷无尽的雨水自九天之上不断撒落,滴打在蓑衣与斗笠上,还有不少雨水透过不甚严密的蓑衣缝隙,流淌在我的脖子与裸露的胳膊上,在彻底驱散热意后却让我感觉阵阵寒冷到骨子的冰凉……
                      狂风阵阵,大雨潇潇,呼啸的冷风携带着冰冷的雨水不断侵入覆盖在斗笠下的脖间,沉闷的雷声从响起后就一直未曾停歇,不断鼓噪在耳旁。我走了许久,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衣衫都已被这冷雨淋得透湿,混合着早已干涸的汗粘在背上,难受到了极点。
                      天色愈发昏暗起来,也不知道此时到底是几点,我认不清路只好爬上一座高山,站在山顶最高处遥望着四周围俱是苍苍茫茫青山与珠帘般雨幕,顷刻间没了主意,不知该何去何从是好。
                      进山那条羊肠小道不见了踪迹,从开始数座青山到现如今望去皆是山连山,目光极处被雨幕遮蔽了视线根本无从辨认方向,远远能看到几条山路在水天一色中若隐若现。离我所在之处有着很大段距离,我顾不得多想紧紧捏着雨具朝那个方向奔去。
                      泥泞道路极不好走,陡峭的山路打滑得厉害,在途中由于走得太疾我不慎跌了一跤,栽倒在半山腰处差点没滚下去,手中的蓑衣和脑袋上斗笠也甩落出去。瓢泼大雨刹那间将我淋成落汤鸡,膝盖与手肘处更是火辣辣的疼痛,我定了定神艰难地从泥水中爬了起来,检起湿透的斗笠戴在头上,又甩了甩蓑衣上的泥水,低头凝望着膝盖处被磕出的缕缕殷红血液,不知为何泪水就涌了出来……
                      “啪”一道道闪电抽打在九天之上,似银蛇乱舞,我胆颤心惊地抬头望着不断划破天际的雷电,脚下加快了脚步又跌了几次,心中惊惶不已。打雷时不能站在高处,尤其是山上还生长不少有些年头的树,我所处的地势极其不利,远方狭窄的山道已渐行渐近……
                      我十分害怕打雷,记得有一年我们村发生了这么件事。有两个妇女在田里插秧,忽然就起了狂风伴随着闪电交加,眼看就要下大雨。这两个妇女欲把担子里的秧插完再回去,抢在大雨来临前双手拼命动作着,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道霹雳降了下来直接将两人给霹死……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极小极小,但这周围就我一个活物无疑活放大这种几率,谁知老天会不会不长眼给我降下一雷呢?我忧心忡忡想着,绝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好在虽然天幕上不断电闪雷鸣,但始终未发生所担心的状况,这让我心头稍宽。
                      雨越来越大,可能都下了一个多小时了吧,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我走在山路之间走了许久,望着光秃秃石子和山体,并不繁茂的野生树木随意错落在视野中,在山风肆虐下拼命摇晃。不知是不是因为雨下得太久的缘故,山川间似乎起了一股朦胧的雾气,这种雾气与冬日清晨并不相同,给我种错觉像是完全由雨水组合而生成。
                      迷路了……我真的迷路了!
                      四野所见全是茫茫大山,几条山路我来回走过耽搁了不少时间,丝毫没寻到半点来时的印象,也许这场大雨已经把来路变得面目全非,又或者是我慌不则路下已经离原本既定的路下越来越远,周围全是陌生的景象,我只能不停的迈着双腿,我不敢停下来,我迫切地想寻到出路。
                      两亩地面积的树林,小屋,舅舅……
                      他们在哪呢?为什么我看不见?到底在哪儿呀?
                      不知是何缘故我心中越加不安起来,就如同这逐渐朦胧昏暗的天色,日头似根本不打算再出来般,整个世界都跟着阴郁起来。我感觉自己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山川之间乱蹿,到最后根本分不清来路与去处,我在每条山道旁都等待了许久许久,任由着不知疲倦的雨水将自己完全浸泡,始终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经过。这场雨下了极久,久到我整个人思想变得麻木,久到天彻底昏暗,我感觉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是在雨中仓促到底疾行,却像是陷入迷宫般始终转不出去。
                      雨悄悄停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天幕上依然是乌云压境的模样,似在酝酿更加下一场更为激烈的狂风骤雨。雷声逐渐淡去,只剩无声的电光在厚厚云层中时隐时现。


                    226楼2012-12-31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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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间,却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一些亮光的。这点亮光是我心头唯一的安慰,借着这点光芒我努力辨认着方向,在泥泞的山路上深一步浅一步费力地走着。
                        可能是雨下得太久的缘故,气温也降了下来,雨后的山风吹来让我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冷异常。粘稠的湿衣不断朝着脚下滴着水,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拧出水来,越走我觉得脑袋愈加沉重,脸颊和额头有些滚烫,呼吸间的气息夹带了一丝火热,很可能是生病了。
                        怎么办?舅舅也找不到,还迷路了,现在又生病,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我焦急得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滑落,思想也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只有在背上出冷汗被冷风吹过时,才能有那么一丝清醒。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味道,我却全然没有半点精神,意识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停下,要一直朝前走,要找到舅舅,即使我很累,很累,很想躺下来休息片刻……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双脚似是彻底麻木般被动挪动着。好象已经来到了深山之中,四周围皆是半人高的野草疯狂滋生在远处山岭之中。天色逐渐黯淡了,山风却一刻不曾停歇,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总算找到一处背风位置缓缓站定,有污浊的雨水自高处朝下流淌,在半途中汇聚成小溪,从脚边经过。我慢慢蹲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胳膊,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栗着,眼皮子无力朝下耸拉着,我感觉身体如同棉花般柔软,也许下一刻就能睡着。
                        既冷又累并且身体不适,我费力撑开眼皮子,发现天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些擦黑了,耳畔只剩下不时响起的来呼啸风声。此时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将我彻底淹没,我感觉世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不会有别人。就像这世代绵延的青山永远矗立于此,经年后也难有分毫改变。我多么希望姥爷或者舅舅此时寻来呀,能亲切呼唤我的名字领着我回家,躺到那并不算柔软的木床上,平日里稀疏平常的事此刻成了莫大的奢求。
                        我费力撑着眼皮不让它下沉,双眼朝四周围不断打量,希冀着能有人前来寻我或是途经此处。但许久许久,直到世间彻底归于黑暗也没人给我带来希望,眼皮子却变得份外沉重起来。意识在浑噩之间我感到自己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不断一点一点,时而睡去时而清醒,短暂到可能只有数十秒睡眠都能令我贪恋不已。不知如此多久,终于,我彻底闭上了眼睛,就这么蹲在地上睡去……
                        蛋蛋。(826451033) 21:13:18
                        在睡梦中并不安稳,身体由于完全放松跌倒在地令我数次清醒过来,最后我顾不得泥泞的地直接靠在山壁上睡去。恍然间我只觉得面上越来越热,睡了一觉后身体更加无力了,喉咙深处也跟着不适起来。虽然人睡着了但意识似乎并未完全松懈,仍然在清醒与迷糊之间交织着,山间似乎幽静得厉害,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我心头隐隐有个感觉,周围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看我,像是人般的东西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好象还有东西离我越来越近……
                        这种感觉伴随的则是心头阵阵恐慌,有数次我都醒了,望着周围漆黑,一丝一毫动静都没有,可却不知为何产生心悸感。
                        我以为有野兽在附近盘踞,但倾听良久都没有动静。到了后来我不敢再睡,只敢将头埋在胳膊间小憩片刻,更多的时候费力睁着眼睛朝四周凝望,一丁点动静都能令得我跳起来,若有只镜子照上一照我想我眼中定然全是惊惶……
                        也不知等待多久,我感觉到自己发烧得厉害,眼中酸涩无比不断有泪水流出,脑袋和眼皮也愈加沉重仿佛有千斤般。在不知第几十次还是几百次清醒,天间终于有了一些亮光,我费力地站了起来,伸出舌头润着干裂得厉害的唇,低头寻觅着先前躲风时不知所踪的另外一套斗笠和蓑衣。
                        山间好象起雾了,虽未再下雨对视线也有所阻碍,转过山壁还未走上几步,看到前方十几米处有个长大人影,隔得有些距离看得不大真切。我心中狂喜快步走近,逐渐走近后心中“咯噔”一下,我发现这人脑袋大得出奇,几乎比他肩膀还要宽上一圈,就像是个箩筐脑袋,身上好象还披了件长长的袍子,在昏暗的山间一动也不动……
                        顿时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恐惧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脚下像生根般动也不能动。那道人影半晌未东,片刻后我省悟过来,那人哪里是生得大脑袋,分明是穿蓑衣带斗笠模样。这次我一点都不怕了,用尽力气靠近那人,忽然发现……
                        他好象只有一条脚。
                        不是左右两条裤腿缺少,而是整个下身,只有一条脚。


                      227楼2012-12-31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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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砖(5)
                          那人背对着我纹丝不动,好似亘古就矗立在山麓旁的磐石,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于此。在睡梦中朦朦胧胧间,有数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但睁眼四顾动身寻觅都未有所获,如今怎么会多出个人来?
                          还是个身子长大的人?
                          这人下身穿了件脏得出奇像是惨绿色的裤子,在身子正下方中心处,生着一条腿。
                          一条奇长无比,绝不是人模样的腿。
                          我盯了半晌终于确定,这个人真的只有一条腿!看上去就是个天生畸形,或者是残疾人,但一条腿又怎会立得如此之稳,还戴着我的斗笠蓑衣呢?
                          刹那间我忘记了思考,双腿不受控制颤栗起来,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我拼了命地想努力压抑住这种恐慌,挪动脚步欲朝后退却,但平日里轻易便能控制自如的脚此时却像背负了千斤般沉重得快要令我窒息……
                          千千万万不要发现我!
                          阵阵眩晕感涌上脑门,有泪水自眼眶涌了出来,心头被一种叫恐惧的东西折磨得即将崩溃,我却不得不逼迫自己清醒努力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心翼翼退了几步,但头疼脑热身体不适下难以避免地发出了“沙沙”声,在寂静的黎明间分外惹耳。
                          紧接着最令我担心的事发生了……
                          前头那独腿人突然动了动,像是骤然清醒般,慢悠悠转过身来,并不严实的斗笠下露出一双明亮异常的眼。不甚昏暗的光线下无法看清这人面容,就好象整个脑袋都笼罩在黑雾中,但我分明看到这人眼里像被点燃般亮了亮,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那人转过来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穿了身解放时期绿色军装,衣裳的颜色说不出老旧,破败,像是在土里埋藏无数岁月如今重见天日,胳膊肘处都碎裂成了寸寸布条都快腐朽……
                          这种古老军装流传到如今都已没有多少,小时候我也只见过七奶奶那辈有个老人穿过,老旧不堪土里土,散法那个年代特有的气息,如今这茫茫大山鬼影都没有一个,这人怎么会穿这种衣裳?而且衣裳都烂成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鬼吗?
                          忽然想起姥爷曾说过这大别山中也不知死过多少人,而眼前这人的模样……
                          我骇得大叫一声转身就逃,顾不得泥泞的道路和疲惫的身躯,亡命奔跑起来。道路两旁场景飞速倒退着,呼啸的风刮得我耳朵生疼,后方不断响起“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猛兽在穷追不舍。我没命跑着,身后狂风不断打在身上似有什么东西正如影随行紧跟着我,我朝后望了眼顿时吓得亡魂皆冒,那独腿人一蹦一跳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世间渐渐有了些亮光,勉强能借其辨认发现,我听到身后那独腿怪物正在堵穷追不舍,不断发出独腿蹦在地上的“砰砰”声。我慌不择路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在匆忙中我发现自己跑进了重重大山,周围景色越来越陌生,似乎离来时的路愈来愈远。
                          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来般,腰间被人拿刀子割肉疼痛得厉害,起初这种痛苦还能由紧抓住腰间软肉来缓解,后来却是愈加疼痛已经到了可以忍耐的边缘,我能感觉自己体力透支得厉害,边跑边高声呼救,期盼着能遇到活人。
                          疯狂逃窜中,脚上凉鞋跑掉一只,我根本不敢停下来顾不得去检直接将脚上另外一只也抛下,还未跑上几步右脚大拇指像是撞在石头上阵阵钻心疼痛涌来,所幸没有跌倒。我能感觉大拇指已经撞翻了,不用低头也知道脚趾上已经血肉模糊,可我不敢停也不能停。后面那怪物一直在紧追,我将蓑衣和头上斗笠全部扔了减轻身体负担,打着赤脚在遍布石子路上亡命奔跑,不止一次有尖锐物扎进脚掌内……
                          终于,我跑不动了,身子歪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等我爬起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座光秃秃没有任何植被的山头上,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许多独腿人,呈包围状态朝着我慢慢逼近,远方的浓雾中还有很多影子若隐若现。


                        229楼2013-01-04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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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金砖(6)
                            再次回头,姥爷已在视野里失去了踪迹。
                            我走过池塘,整个人都虚浮得厉害,脚像踩在棉花上像即将会要飞起来般,头开始疼痛起来,夹杂着阵阵眩晕感,太阳光也变得刺眼起来,顷刻间只觉头部像是要炸开般,连走起路也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站定休息。
                            望着舅舅家低矮的土砖屋,心头忽然涌现一股不真实感,仿佛先前一切全然只是梦境,根本未曾发生过般。昨日没有下过雨,我未曾进山找寻舅舅,更不会有那群穿着老解放打扮的独腿人和泥菩萨、木雕像之类的东西,姥爷也并未送我回来过……
                            我费力抬起眼皮,任由火辣辣的阳光灼在皮肤上,额头和脸颊好象也跟着变得滚烫无比。在村口伫立良久,我最后一次回头,看着空荡荡地小路和一株孤柳,忽然觉得姥爷根本不曾出现过,一切只是自己幻觉罢了,可为何脚上还穿着进山后满是泥土的凉鞋呢?
                            直到进屋后我发现舅舅家竟然一个人也无,舅妈和表哥走亲戚还未曾回来吧,舅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厨房锅里还余着昨日中午的饭菜,早已变得冰凉,灶膛里也不曾有烧火迹象。我闻着冰冷都有些馊气的菜,顿时间没了胃口。走了一圈发现屋里有些凌乱,还有开水瓶打翻在地的残渣未曾清扫,几个房间里乱哄哄一片也不知是怎地,我顾不得清理这些,望见表哥的床,甩掉脚上凉鞋也不曾脱衣就这么躺了上去,虽然我饿得厉害但困倦完全占了上风,脑袋一沾上枕头就闭了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极是深沉,深沉到梦都未曾做一个,也许是做了我不曾记得。意识浑浑噩噩的我都有些贪恋此种感受,若不是额头脸颊烫得厉害喉间也跟着不适,我觉得人能一直躺着睡过去也不错,至少在无梦的睡眠梦中不会有寒冷饥饿,也忘记了不安与恐惧,将烦恼与忧愁完全抛诸脑后……
                            倘能人能这么一直睡着,不用动弹,该多好!脑中这个念头一直徜徉不散,我愈发贪恋床头的柔软连翻身都觉得多余。在半睡半醒间似是有大人进了房,我听到了表哥的惊呼声,有人将略显冰凉的手放在我额头处,接着好象将我抱了起来带出屋外,我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接着眼皮又耸拉下来。我似乎被人抱着走了一段路程来到另外屋间,有人将冰凉的筷子状东西塞入腋下,我猜测那可能是温度计一类的东西,心口处也被贴上个冰凉物体,不久后有人拍打我的手背,用东西勒住我的手腕,给我打了针……
                            在打吊瓶的过程中,我的意识恢复了几许清醒,明明紧闭的黑暗眼幕中,不知为何出现一副副奇异的画面。姥爷穿着那身初见时日的老式中山装,跟着群着着破烂老军装的独腿人,还有些泥菩萨之类的东西,一蹦一跳朝着大山深处走去。姥爷的身子好象离地飘了起来,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回头张望,但他面容上似笼罩了一层迷雾教人无法看清,唯一令我清楚印刻在心头的则是那身老式中山装。
                            我无法睁开眼睛,心口随着姥爷与那群“人”的渐行渐远开始变得莫名疼痛起来,打吊瓶的手也跟着抽筋起来,一下接着一下,然后愈加厉害,感觉像是有人在拿着刀子慢慢剜心般痛楚。似乎有些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离我远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但我无从得知远去的到底是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那远离的一切定然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耳边响起大人的疾呼声,有人靠近了我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将吊瓶输液的速度调了调还轻柔地揉着我的手。我明显感觉到抽筋的手逐渐好受了些,心脏也跳得没先前那么厉害,但痛楚却未有丝毫减少,朦胧中大滴泪水从紧闭的眼眶渗出……
                            我心里一直大声喊着姥爷,让他不要走,但他好象根本听不到,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淡去归于虚无,最后眼幕中所有画面如同镜子般破碎,我昏睡过去。
                            也许历经了很久,又可能数个小时不到,我苏醒过来,望见表哥满是哀伤的脸。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敷了条凉毛巾,身体软绵绵完全使不上力气,头也沉重得厉害,嗓间像是火烧火燎般疼痛难忍。表哥见我醒了,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扶我坐了起来。起来后我感觉小腹怪怪的,肚脐上粘粘的,低头望去竟是被倒扣了个碗,拨开里面全是蛋黄蛋清一类的物体。


                          231楼2013-01-04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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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告诉我这是偏方,退烧用的。我环视着凌乱的屋子,随口问了句姥爷呢。他忽然就不说话了,神情复杂地望着我,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
                              见表哥如此模样我心头愈发不安,大声追问起来。表哥边哭泣边告诉我,昨日舅舅待雨停后回来,发现姥爷躺在里屋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家里被翻得乱糟糟地,舅舅当时就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呼天抢地喊叫起来,与邻居一道将姥爷送往县上医院,还拖人给尚在娘家的舅妈与表哥带信,让他们火速回来。等到舅妈后才察觉,藏钱地方的两千多块现金不翼而飞,那钱是舅妈准备去买几头猪仔的。更令人惊恐的地方还远不止如此,表哥从开水瓶里倒了杯水出来递到嘴边刚欲饮下时,发现水的颜色与味道有点不大对头,仔细一闻竟是有股农药味。慌乱下舅妈打烂一只开水瓶,发现屋里所有开水瓶包括水缸里都被下了农药,味道是农村里最常见的“敌敌畏”,下毒者分明是要致人于死地啊……
                              舅妈赶去县上医院帮忙了,据回来的乡亲说医生给姥爷灌了肠洗了胃,但情况不太乐观,姥爷数次接近濒死的边缘,肺部也感染得厉害,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表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双肩颤栗着似是伤心到了极点。我默默地坐在床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头像是被人掐住般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奢望,更不知该如何言喻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才短短一两天时间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姥爷可能被人药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要害他?是什么仇恨这么巨大?
                              金砖?金子?钱?
                              ……
                              刹时间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朦胧的泪光中依稀浮现姥爷的笑脸,光秃脑门下满着慈祥的笑意,满是皱纹的脸洋溢着安详与满足……
                              可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哭哭啼啼的表哥自床上跳了下来,趿拉上不知谁的鞋就冲了出去,对表哥在后面大喊大叫置之不理。外面的阳光眩得我泪花都出来了,我只能跑着,拼命地奔跑着,用力全身力气朝准一个方向奔跑着。路上我跌倒了几次,胳膊和膝盖都磕出血来,身体酸软下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我接着奔跑,很快地,视野里出现了座三层小洋楼,我迅速绕到洋楼前,一眼看到的是锁得牢牢禁闭的大门……
                              我呆呆凝望着牢牢把门的铁将军,顷刻间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我无力瘫软在楼房门口,依靠在门上慢慢下滑,四肢百骸的力气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秋师傅……你去哪了?
                              你去哪了?
                              我用力拍击着木门,拿脑袋撞着木门,撕心裂肺哭喊起来。我拼了命叫唤着,却发现自己嗓子早已嘶哑,我企图能推开这扇门,能看到秋师傅就坐在堂屋里面,就像当初般表情漠然地望着我。我是多么希望秋师傅睡在里面忽然被吵醒,或者根本未曾出门只是把门给锁上了,听到我的呼唤就出来了,但是除了眼前这座孤独伫立的小洋楼,周围又有什么呢?他又怎么可能听到我的呼声呢?他又不是神仙……
                              忽然发现,这座小洋楼跟我一样寂寥,世间像是除了我们外,别无它物。
                              也不知道这样哭喊了多久,我逐渐无法喊出声来,门始终没有被撞开,更不曾有人走出。我心头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为什么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门?心头忽然对秋师傅起了股莫名恨意。
                              当我站起来准备回去让人带我去镇上看一眼姥爷时,在转身的瞬间,我看到身后站着个五官细小的老者,是秋师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熄灭的希望火光在心头燃了起来,我冲过去紧紧抱着秋师傅腿,开始语无伦次说了起来。但我发现自己不知是太乱还是太过激动,说出的话颠三倒四。
                              秋师傅神情淡漠地摆了摆手说他都知道了,但他帮不了忙,这是姥爷的命,让我先回去也许能见上姥爷最后一面。
                              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想到了什么,冲着这个冷漠老头疯狂大喊大叫起来。
                              秋师傅定定望着我,嘴唇紧抿,并未否认。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感情,姥爷跟你这么久朋友……
                              这是你姥爷的命,我不能插手,真的不能啊,我能治鬼神,治不了人……秋师傅面色变了变,有些生气说出了这句话,我看到他嘴皮子都在颤抖。
                              在这一瞬间眼前这个老头形象变得无比扭曲憎恶起来,我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但是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老头看上去却如此恶心,如此卑劣,如此令人唾弃……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了下来,跪在秋师傅家地坪上对着他,用力磕起头来,脑门不停朝地上水泥撞去,嘴里无意识喊着,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下,火辣辣地疼痛自额头朝身体每处蔓延,有冷汗和液体流了出来,慢慢的我感觉不到痛了,只会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一双手将我扯了起来。
                              我死死望着他,看着秋师傅嘴唇开始蠕动,吐出几个字——我去把你姥爷从山里接回来,晚了就永远没法解脱了……
                              秋师傅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也没注意屋子什么时候打开,我坐在他家门口遥望着茫茫青山,自口袋里取出个橙黄的东西来。
                              那是一块金砖。


                            232楼2013-01-04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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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16: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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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在秋师傅家门口坐了多久,失去焦距的视野里黑了下来,我回过神来发现暮色深沉,天已经彻底黑了。
                                脸上粘稠得厉害也不知混合了多少泪水与汗水,我站了起来自屋里打了热水洗了把脸,这样做会略微清醒舒适一些。再说姥爷若是回来了看到我哭成这副模样肯定会笑话我,说不定还会拿他那扎人的下巴对付我,嗯,姥爷会笑我的,不要让他看到我哭……
                                身体还是很不舒适,头重脚轻的感觉尤为明显,但比起昨日要好上许多。我在屋里漫无目的转了起来,但满脑子想的依然是姥爷的面容,心头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姥爷渐行渐远,不断回头张望,身影逐渐淡去的画面。
                                不行!我使劲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赶出心头,姥爷没有事,一定没有!秋师傅说去接他回来,那就一定能接回来,秋师傅那么厉害无所不能,他是高人。
                                我试图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主意力,掏出兜里那块金砖掂了掂,不甚沉重也不知有几斤几两。想到姥爷就是因为这东西被人害了,我恨不得将这玩意扔得远远的。若是那日姥爷并未在地里刨出什么东西来,若是当时没什么人看见,若是那日暴雨我并未出面,舅母与表哥也不曾走亲戚……
                                是不是姥爷家这种平淡的生活不会有半点改变?或者能早先救下姥爷?再或者是我们几人都中毒?我分明记得那日出门前姥爷喝得醉醺醺的,说不好歹徒就是在那个时间后进门在饮水中下了毒药,姥爷喝多了自然不会去注意开水瓶里……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可是,也没有那么多如果,姥爷已经进医院了,凶手肯定就是这个村子其中某个人。
                                眼前一张张淳朴面庞慢慢浮现,那些平日里对我极尽善意与热情的村里人,原来在背后也会干着龌龊勾当啊。先前我还以为山里人和我们那边不一样,山里人憨厚,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望了眼窗外愈发见黑的天,时钟已指向晚上九点,秋师傅还没有回来,我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他真的能接回姥爷吗?他又去哪里接姥爷呢?是医院还是……
                                在秋师傅屋子转了半晌,发现楼上楼下竟是没有任何供奉祖先牌位和菩萨的神龛,连香纸一类的物品也无。我在楼房小坐片刻,心不在焉地看了会电视,神思却早就跑到九宵云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楼下的门似是“吱呀”着被人推开了,我精神一振冲下楼去,看到大开的门中有个矮小身影缓步走了进来,在黑暗中看得不大真切,但定是秋师傅无疑。
                                门推开后吹拂进来几许夹杂夏日炎意的晚风,借着不甚明亮的夜色我看到秋师傅孤身一人,周围连影都没有一个,我等待片刻始终也未看到有人跟进来,顿时心开始慢慢下沉。
                                秋师傅走进房里,点亮一盏油灯,我顾不得他为何明明有电灯不用的古怪习惯,开口问道:“人呢?”
                                我依然抱有几分幻想,几丝希望,哪怕秋师傅是孤身回来。
                                秋师傅望着我并不答话,一双老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会发光般明亮异常,我发现他脸上明显挂着几丝疲态。
                                “人呢?”我咽了口唾沫,又问。
                                秋师傅长长叹了口气,侧过脑袋,“你们遇到的,是山鬼,也叫山神……大别山里以前死过不少人,地势处阴累积多年的怨气不散形成了一些那种东西,它们只能在山里重复着生前的少数经历,永远也解脱不了,这半个月又是开门的日子,一般人都不往深山里头去,你一身鬼气把它们都吸引出来了。要是能把你吃了,它们就能解脱……”
                                山鬼?山神?
                                我有些想笑,但是真的笑不出来,大滴大滴泪水滚落出来。泥巴菩萨,木头神像,穿老解放衣服的独腿“人”——那些东西竟被秋师傅称之为山神,神就是这个样子的么?那些口口相传能庇佑人的土地啊,山神啊,菩萨竟是这个样子的么?
                                忽然想起姥爷曾给我说过,无论神鬼还是妖魅,只要能保佑人,或者不害人的就是菩萨,反之则是妖怪,是鬼。


                              233楼2013-01-04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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