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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甄桦 EHer]【王道文】《浓酽千年》【上部 赌书消得泼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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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田馥甄吃完,收好碗筷。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虽说热度比早上减了些,却还是多少有些温热,陈嘉桦皱着眉头,紧紧地抱着自家的姑娘:“怎么头还热着呢,是不是这儿的郎中不行啊,明明都发出汗来了……真是……”
田馥甄看着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陈嘉桦,不禁笑出来,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舒服的靠在陈嘉桦怀里,头窝在陈嘉桦的颈间:“呆瓜,生病嘛,哪里有喝了药马上就好的道理。我现在就比早上舒服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痛了,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我没那么金贵的。”
陈嘉桦瞪起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儿:“谁说不金贵!你在我眼里便是最金贵的!是拿什么我都不会换的。”
心里当下被她这句拿什么都不换说的感动,捏捏她的脸:“呆瓜。”你也早成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呢。
田馥甄的病拖拖拉拉的养了三四天,也就痊愈了。陈嘉桦一心觉着之前是自己累着田馥甄了,索性不再每天急着出去玩了,两个人更像是在云南安逸的住下了。每天起床,在外面随便晃晃,看看山山水水,逛逛市集。偶尔在家里和家萱话话家常,逗着两个小家伙玩,这样一住便住了个把月,生活倒是安逸平稳。只是陈嘉桦心里那个要带着大哥大嫂回龙城的念头一直没有灭,总等着个好时机要去找大哥谈谈。只是大哥每天总是在茶庄里忙,回了家在饭桌上总是寻不到好时机向大哥谈谈。
这天用了晚饭,陈嘉桦呆在馥甄的房里,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一脸的深思。
田馥甄过去拔出她嘴里的狗尾巴草,顺手扫了扫她的鼻头:“喂,陈少爷,我们都在云南待了这么久了,龙城恐怕都初秋了,我们还不回去么?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你兄弟,这样可以吗?”
陈嘉桦叹了口气:“这些我倒是放心啦,毕竟京城的事情有亓萸,他心思细,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至于龙城的茶庄,还有我爹和子灏呢,子灏也需要些机会历练历练了。云南的生活太安逸,我都不想走了。不过我现在想的还不是这些,我是想……怎么跟大哥开口,说服他同我们一起回龙城。”
田馥甄点点头:“你大哥……本来话就不多,心思更是都憋在心里,想必也是个固执的人,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劝得动的。可是你也不能就躺在这里发愁啊,就这么想是想不出门道的。”
陈嘉桦一下子坐起来,飞快的亲了田馥甄一下:“夫人你说得对啊,不能老这么想着啊。择日不如撞日!本少爷现在就去找我大哥,不信我三寸不烂之舌就劝不动他!夫人,等我的好消息!”说着便蹦蹦跳跳的出门了。剩着田馥甄一脸哭笑不得的站在她身后,真是……说风就是雨……
轻轻推门进去,大哥正一本正经的算着什么,陈嘉桦看那厚厚的一大本就知道是茶庄的账簿,自己一看这东西头就大。陈肆阳停下手中的活儿,算盘推到一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不知道这孩子又要做什么。
陈嘉桦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大哥的账簿,摇摇头:“大哥你果然厉害,茶庄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包办。我就是做账这里做不来,算盘打得也不顺,我爹都给气的不行。”
陈肆阳轻轻笑着,手指轻拨着算盘:“我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办法。你就是天性坐不住,要你坐在这里打一上午的算盘,还不如杀了你,自然练不好,也难怪三叔生你的气。”
陈嘉桦嘿嘿的笑着凑到自己大哥身边:“大哥,你知道,我爹他现在毕竟身体不算好了嘛。我和馥甄走之前我爹还生了一场病,郎中说可能是多年劳累加上总是抽水烟,肺可能抽出了点毛病呢。你说,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总不能让我爹还是这么替我累着吧……”
陈肆阳轻抬眼睛看着陈嘉桦:“嘉桦,你想说什么?”
陈三少眨眨眼睛,狠了狠心,直接说出来:“我的意思是,大哥,你带着嫂嫂侄儿们,同我一道回龙城,可好?以你的才华,同我们兄弟一起管理茶庄,那我们恐怕可以做出最大的茶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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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肆阳还是轻轻拨弄着算盘,珠子相碰发出好听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嘉桦,不是大哥驳你的性子,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龙城,我还是不想回去的。”
陈嘉桦索性拖了个凳子坐在大哥旁边:“大哥啊,我知道你心里有你的苦。可是我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啊,要我丢你们在云南,我是狠不下这个心的。我知道,你现在在云南一切都安好,生活也算平稳。可是人总要想的长远些吧,这里比起龙城,什么都缺了些,嫂嫂和侄儿跟着你在这地方,说难听些,就是吃苦啊大哥。在这地方,人本就稀少,药材也少,若是日后嫂嫂或者侄儿们生病,耽搁了,是后悔不起的。而且陈衿陈吟眼瞅着就要读书了,难道大哥你不希望他俩能真的学到些真道理?这些,都是这里提供不起的。而且大哥你若是在乎这茶庄,这茶庄就是你一手建起来的,没有你在这里的茶庄,龙城的茶队根本不可能有上好的普洱茶,更何况如今往宫里进?没人敢不承认这是你的功劳,所以大哥,你同我们一道回去,不会有人非议的。龙城那边早有不少人才,我多派几个来这里看管着,保准不会出岔子的。所以,大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陈肆阳一直静静听,这个弟弟来自己这里这些日子,早就和自己的家人打成一片,他知道陈嘉桦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但有些话,自己没办法说,“如果是为了家萱和两个孩子,我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哪怕我回到龙城流言纷纷,所有人都不屑于我,只要他们能好,我都不在乎。嘉桦……我比你大些,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我也没办法同你说。我的那些记忆,我花费了好些时间才终于将它们埋在心底,可若是回去,就等同于生生把我的伤口撕开,我真的……不愿活在那样的梦魇中。”
陈肆阳的坚决陈嘉桦之前不是没想到,陈家的子弟,个个都是固执的人,他们毕竟有着同样的血液,陈嘉桦也懂那份执着。可不知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的相处,让自己同这一家人生出别样的感情,让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她有些生气的站起来,瞳仁瞪得老大,冒着丝丝怒气:“大哥,我们毕竟是兄弟,你怎样也要承认这份血缘之情吧!你有什么事情,都只是憋在自己的心里,纵使别人相帮,也没有办法帮你。大哥,嫂嫂曾跟我说要活在当下,你怎能让过去那样困扰你!你我虽然年龄差得多些,相处时日也不多,可大哥,手足就是手足啊,你怎能让我就这样放你不管?!你就不愿信我一次么!”
陈肆阳被他的这股子冲动给逗笑,微微摇摇头:“嘉桦啊嘉桦……我若是跟你说,你我,其实并非手足呢?”
陈嘉桦万万没想到大哥会抛来这样一句话,当下便愣住了:“大哥……”
陈肆阳站起来,关紧了门窗,叹了口气:“这事……我连家萱都没说过,这秘密,我保守了三十多年。今儿个……竟然对你说了出来。嘉桦,我知道你真的关心我,可我,真的不是你的大哥……从小我便是这个家中施舍来的,我的吃穿,某种程度都是夺了你的衣食,所以如今,我更不配你来帮。”
陈嘉桦想说什么,陈肆阳没有给她机会,便开口:“我爹娘,纵使我不愿这样唤他们,却还是逃不掉这个称谓。他们不是没有孩子,只是那可怜孩子刚生下还没来得及哭上一声,就断了气。我爹娘不甘心,他们本就算是老来得子,怎样都接受不了事实,便连夜去找,去龙城最穷的角落,问那些婴孩的父母,愿不愿意,卖他们一个儿子。我,便是他们从一对夫妻那里买来的。我本该感激他们的,他们的这一个决定让我的生活翻天覆地,让我成了陈家的少爷。可他们却不曾甘心,尤其是我娘,她日夜想着那个死在她怀里的婴孩,甚至咒骂我太阴郁,说是我克死了她的孩子。她恨我,一日比一日恨,打,骂,我都挨着,也不敢跟别人说,因为从小我就知道,我是被捡来的孩子。我很怕,我怕我告诉别人了,我便会被赶出陈府的门。我一直忍着,起初家中就我这一个孩子,后来我慢慢长大,多了你们几个兄弟。我看着你们每日被爹娘疼着,越来越不甘心,我曾和我爹大吵一架,他摔了酒杯,指着我说就算拿我当狗养,我都要感激着他们,因为若不是他们,我也许早就死在那个狗都不愿意待的阴暗角落。起初我恨,后来我变得愈发不敢恨,也一日比一日寡言。后来我觉着自己有些能力了,便要自己出来闯,被他俩冷嘲热讽一番,我那时年少气盛,堵着气便走了,身上只有平日里攒着的一点银子。他们曾经提过我爹娘是云南人,我便不管不顾的来了云南,起初也只是摸爬滚打,后来多少混出了些门道,也拼命找过……可是……怎么能找到。”陈肆阳一口气说了好久,好似把憋了三十年的怨都一遭吐了出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嘉桦,我如今把一切都告知了你,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想龙城,但我不愿回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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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8 23:4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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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肆阳一下子说了太多,陈嘉桦一时有些接受不来,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还是那张笑眯眯的脸:“大哥,你就是我大哥。不是手足又怎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大哥,你何苦让这些为难你这么久,你分明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这事,我谁都不会讲,兄弟里,就你我知道。我们回龙城,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过给那些讨厌我们的人看。”她看着陈肆阳,眼神安然而坚定。
陈肆阳拍拍陈嘉桦的肩膀:“嘉桦,大哥今日得你这一句话,便知此生做你大哥没有错。嘉桦,眼下我无法给你一个决定,现在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是冲动的。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再和你嫂嫂商量一下,给大哥些时间。”
陈嘉桦舒了口气,脸上微微笑着:“大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若是这次不随我们一同回去,也没关系,不过我和馥甄会一直在龙城等你们的。”说完便出了门去。
陈嘉桦并没有马上就回房里,天都已经黑透了,晚上有些凉,却足够吹走身上多余的燥热。陈嘉桦坐在榕树下,抬头看着星空,看来明天是个晴朗天,星星都格外耀眼。陈嘉桦闭上眼睛,让微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刚才一下子接受的事情太多,让自己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陈嘉桦有些惊异于大哥会把他的秘密全都告知了自己,刚才几乎有一个刹那,自己也差点想要告诉大哥自己的那个秘密,可她还是忍住了。
大哥不是自己的亲大哥,她真的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人都不是傻瓜,以心换心,陈肆阳就是自己的大哥,别的那些,自己不会在乎。更何况,这件事情,除了大伯和已经去世的大娘,只有自己和大哥知道。只要自己保守好这个秘密,也就没有人会为难大哥。
陈嘉桦,用子灏的话说,就是个心大的人,有些事情自己想开了便不再会困扰自己。想着大哥的想法已经动摇,说不定大哥和嫂嫂会和自己一同回去,到时候有大哥在自己的身边,茶庄一定会经营的比现在好得多。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娶馥甄了,然后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多好。想着想着自己都傻乐了起来,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便回了房间。
从那晚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件事。陈嘉桦是觉着大家心知肚明,更何况自己都已经和大哥把话都说开了。至于田馥甄和任家萱,她们都知道那晚的对话,却都不知道对话的内容,只是眼见着这对兄弟的关系更加亲密,也懒得追根溯源。陈肆阳自从那晚之后,性子倒是开朗了些,话也比以前多了,甚至偶尔能和陈嘉桦开上一两句玩笑。有时两兄弟就缩在书房里谈天说地,能说上一个晚上,生活倒也乐哉。
就这样日子过得也飞快,眼见着快在云南待了两个月,就连陈嘉桦这小少爷也耐不住了,再住下去恐怕回家子灏和爹都要骂死自己了。走的日子推了好几次,终于收拾好了所有的细软,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陈肆阳又同陈嘉桦谈了一次,意思倒也简单,自己还需些时日,陈嘉桦也没有再逼他,只是表明自己一定会等到大哥回龙城。
陈嘉桦和田馥甄上了马车的时候,任家萱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看的陈嘉桦眼睛也热热的,送了又送,几乎出了城门,马车才正经跑了起来。回程的路上就没有来时那样随性了,一是两人也急着回龙城,二是这北方依然进了深秋,花草大多都已经凋零,没多少值得赏玩的地方,就这样一路赶回去,倒也没浪费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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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插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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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陈府的时候还不过是早上,人都刚刚起,睡眼朦胧的看着陈家消失了一阵子的三少爷回来了,身边依然跟着那个京城的女子。陈嘉桦和田馥甄这一路颠簸的筋疲力尽,下了马车,就被龙城的北风吹得一个哆嗦。陈嘉桦给田馥甄紧了紧衣领,看着门口来接的子灏和乔翘,眨了眨眼睛:“哎?亓萸和我爹呢?不会都还没起吧,都两个月不见我了也不来迎迎我,真没良心。”
乔翘和子灏对视了一眼,还是子灏开了口:“那个……三哥,二哥他最近都忙着京城那一路的茶叶,这阵子又在京城呢。对了馥甄,二哥说上次他还去看了看你哥哥,你哥他对自己应举的成绩还挺有信心呢,如今就等着放榜了。”
田馥甄自然也跟着高兴,如今都跟着嘉桦到处跑,自然是冷落了哥哥不少:“嗯,等亓萸回来我亲自谢他,希望哥哥这次能中第,也不枉下了那么多的苦工了。”
陈嘉桦则是四处打量着:“喂,陈子灏,我爹哪儿去了?”
子灏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的看着陈嘉桦:“三哥……三叔他……他病倒了。”
陈嘉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子灏脸色都是苍白的:“三哥,你知道,你们走的太远。其实三叔他在你们走了之后,身体就断断续续的不好,我本来早就要写家书要你回来,可是三叔执意不让我告诉你们,要你们好好玩玩。刚开始也没那样严重,乔翘的爹也给抓着药,只是半月前,突然病情就开始加重,还咳了两次血。我都已经发信了,可能是你们住的太远太偏,才一直没接着我的信。”
陈嘉桦的心像是被裹了冰渣,不管不顾的往陈守仁的院里跑去,田馥甄当下的反应自然是跟着,却被乔翘给拉住了。乔翘冲自己摇了摇头,说:“这是嘉桦的爹,嘉桦在这里能冲动,因为这里所有人都惯着他,馥甄你不行。就算三叔没有放在心上,总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田馥甄自然是知道乔翘的话是有道理的,便没有再往前走,只是死死的盯着陈嘉桦的背影,直到她被院门隐没。回身看着子灏和乔翘:“之前找了郎中,不是说虽然身子比从前虚了些,却也没什么大碍么?怎么这才两月便如此严重了?”
子灏皱着眉头摇摇头:“真的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三叔的精气神便少了许多。今年龙城秋天来得又急又凉,三叔便生了病,隐了肺热,身子骨便更不好。龙城的郎中都快给请个遍了,却都说不出什么正经来,如今却只能拖一日算一日。”
田馥甄满脑里都是陈嘉桦悲戚的模样,自己看惯了她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如今哪怕是想想她会难过,心都似针扎般折磨。如果不是陈嘉桦为了自己开心,怎么会想着在云南一待便待上那么久。若是没有自己,陈老爷,是不是也没这个劫?田馥甄摇了摇头:“到底是我对嘉桦不起……”
乔翘拉住田馥甄的手:“馥甄,你在说什么呢。世事无常,谁都料不到会发生些什么的。你只一味的责怪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当下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三叔的身子骨原本是不错的,我们只管请郎中看,保不准没个几日便好了。”
田馥甄深深地叹了口气,龙城的北风刮的她的眼睛生疼:“也只能如此了……”
陈嘉桦风风火火的跑到自己爹的屋外,站定了好好地喘了几口气,又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试着笑了几下,然后便轻轻推门进了屋。陈守仁已经起床了,正半躺着看这本书,走进了看,才发现他竟还在看着茶庄的账簿。陈守仁看见多日不见的陈嘉桦,愣了一下,便又笑的开心,冲自家孩子招了招手:“嘉桦,你回来了。”
陈嘉桦本来慌张的心在看见陈守仁的笑容时便安定下来了,走到自己爹的榻边,皱着眉头把陈守仁手中的账簿给合上:“死老头子,明明身体都不好了,还看什么账簿,这些交给陈子灏做不就好了。”
陈守仁笑着看着两月未见的女儿,摸着她的头发,陈嘉桦日渐长大,眉眼中也多了她娘亲的样子,让自己欣慰:“子灏是个好孩子,你走之后茶庄里的事他也算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咱们这里一直缺个管账的好帮手,所以这账簿,我不盯着,始终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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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桦看着眼前的老头子,怎么两月不见,竟然清瘦了这么多,忍着心疼:“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我都长大了,账目这边,我正劝着大哥从云南来帮我。我自己也会多学学这些的,不用你来操心,你眼下就是养好你自己的病,每天溜溜鸟写写字,好好休息便是。”
陈守仁笑着点点头:“肆阳确实是管账的好帮手,你若真是能让他帮你,我倒是也放心。”又刮了刮陈嘉桦的鼻梁,“我家桦儿长大了,都懂得心疼自己的爹了,也能撑起一片天了,这样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陈嘉桦立马瞪大了眼睛,打了下陈守仁的手:“老头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看陈子灏那家伙就是糊弄我,你分明精神好的很,还有精神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可知道我刚刚听得你生病生的严重,我差点吓死,反正从今日开始,你什么都不准干,每天就是好好养病。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世上,我就是拼了命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陈嘉桦几乎是要哽咽,陈守仁的样貌分明是精气神丢掉了大半,身子也清瘦了那么多,可自己就是不愿承认,她还不愿长大,还不愿自己的爹这么早就丢下自己。
陈守仁看着陈嘉桦泛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傻孩子,爹跟你闹呢。没事儿,爹怎么肯死,爹舍不得死。爹还想多活几年看看我的桦儿成大气候,还想看着你和馥甄能成亲,说实话……爹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那些荣华富贵,爹只要见得你安稳,有个人真心待你好,便就满足了。”
陈嘉桦点头:“好,那你便好好活着,每日好好听着郎中的话,看着我好好生活。”
陈守仁笑笑,轻轻咳了两声,缓了口气,说:“好了,爹有些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肯定累得很,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去。”便微笑着看着陈嘉桦离开,一直到听不见陈嘉桦的脚步声了,才放声咳了出来,刚才陈嘉桦在,怕她担心害怕,便一直憋着。咳了好一会儿,感觉眼睛都泛了泪,吐在痰盂里的痰沾了些血丝。陈守仁发了会儿楞,听着窗外的北风声,心里也跟着发凉。
他闭上眼睛,天老爷,我这辈子为了生活没少造孽,只愿再多活些时日,看着自己的女儿安稳再走。到那时,哪怕下了地狱,也无谓。
陈嘉桦回到自己屋里,便看见坐在桌前的田馥甄。田馥甄走过来,握着陈嘉桦的手:“嘉桦,陈老爷……怎么样了?”
陈嘉桦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抱住眼前的人,在她的颈间轻轻地摩挲,稳了稳情绪:“馥甄……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爹。他变得好瘦……也变得好老……从前的爹,都是腰板挺得笔直的,说话声都中气十足的。馥甄……这之前,我甚至都未想过我爹会变老,而如今,却忽然要我面对我爹会离开我……馥甄……老天爷也太残忍。”
田馥甄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劝,她只是不忍看着陈嘉桦这样脆弱悲伤,她像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蜷在自己怀里,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紧了她:“嘉桦,事情发生,我们便一起面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的。”
陈嘉桦的眼泪在听到那句我都在你身边时掉了下来,她从见到自己爹的那一刻便想哭,却是硬生生的憋到了现在,却在田馥甄的柔声中再也无法坚强。她轻轻地抽泣:“馥甄……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我害怕他死……馥甄……”
陈嘉桦的抽泣像刀子一样捅着田馥甄的心,她拥紧了她:“没事的,嘉桦,会没事的。我在呢,我一直在。”
陈嘉桦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田馥甄:“馥甄,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田馥甄轻轻给她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死都不会。”
陈嘉桦自回来那天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便走马上任,虽说去云南之前她就基本上接管了茶庄的大部分工作。而这次却全然不同,陈嘉桦心里记挂着要让自己的爹放心,茶庄的体系被她三两天便整改的更加有效。而陈嘉桦也忙得像陀螺一般,每日早早的起床,看着厨房熬好了陈守仁早上的药,和早饭一并儿端着送过去,看着自己的爹吃完了药。便马不停蹄的去茶庄,看管着一天的工作,每日傍晚回来,草草吃了饭,去陪陈守仁唠会儿磕,又跑到书房闷着头学管账,直到馥甄来唤过两三遍才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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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的人都说陈家的小三少爷是真正的长大了,甚至有些店家老百姓见了陈嘉桦不再唤她小三少爷,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三爷。整个茶庄上下都夸着这小少爷有本事还孝顺,本来陈守仁一病带来的惶惶,也一并扫除了。
陈嘉桦把心思都投在茶庄上,自然也就冷落了田馥甄,陈嘉桦有时想起会愧疚,拉着田馥甄的手想说什么。田馥甄却都只是让她安心,要她好好地打理着茶庄,而家中,自己也会帮着乔翘盯着。每天催着陈守仁吃饭喝药,虽说还没和陈嘉桦成亲,却早就背负上了儿媳妇的责任。田馥甄这样做,陈嘉桦心里自然也就安稳,一传十十传百的,陈嘉桦和田馥甄早就成了龙城的神仙眷侣。
只是这陈守仁的病依然是不见好,虽说身子骨也不是特别虚,却也总是没什么起色。这着实急坏了陈嘉桦,龙城最好的名医大夫全都给看了个遍,都看不出什么门道。甚至龙城外周围的神医也都请来过,可陈守仁还是日渐消瘦着,陈嘉桦每每听着自己爹的咳嗽声,心里都是揪着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龙城的冬天来的也快,今年的冬天来的猛,一入冬龙城便是狠狠地几场雪。天气太冷,纵使屋子里烧足了炭火,陈守仁的肺病还是重了。陈嘉桦正有些绝望的时候,却在这冬日连迎来两马人,陈嘉桦见着他们,便有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似有了些盼头。
先是在第一场大雪之后,陈肆阳便带着家萱和孩子们来了龙城,陈嘉桦当时正在茶庄,听着下人对自己说,大少爷回了龙城。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是在京城的亓萸回来了,却听下人说,真的是大少爷,陈肆阳,带着家眷回来了。陈嘉桦当时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忙跑回了家。
刚进院子便见着正从马车上卸东西的大哥一家。陈肆阳说嘉桦和馥甄刚走了没几日自己便接到了子灏的急信,看了才知道三叔得了重病,想着陈嘉桦回来必然是一顿焦头烂额,只考虑了一晚上,便决定一家人迁回龙城。收拾行李家用和整理茶庄用去几日,便上了路,只是从云南到龙城本就路远,又遭了大雪,便也就来慢了几日。而任家萱则是担心着陈守仁的病,她自小也学过些医术,仔细听着乔翘说药方,觉着药方不足,却又着实想不出该补充的地方。任家萱向来把陈嘉桦当自个儿的弟弟,看着陈嘉桦瘦削疲惫的脸竟没忍住红了眼眶。
陈嘉桦自然是高兴地,安慰了嫂嫂,又让大哥一家先安顿着,便赶着回茶庄了。茶庄里的事太繁杂,好似一日没了她,茶庄都没法营生了。陈嘉桦走得虽急可也走的放心,她知道田馥甄在家里定会安顿好一切的,大哥和嫂嫂肯回来,自己和馥甄,也会轻松许多了。
有了陈肆阳的帮忙,陈嘉桦身上的担子便被卸下大半,陈肆阳再怎样也是自己管理了几乎七八年茶庄,所以有了陈肆阳,茶庄的前景比之前更明朗起来。就在陈肆阳刚回龙城没有几天,陈亓萸也带着茶队回来了。
陈亓萸一直忙着京城的茶叶生意,算来陈嘉桦也有几月没有见着亓萸了,亓萸回来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安排着茶队整顿好,伙计们都回了家之后,亓萸的马车也缓缓地驶进院子里。
陈家家中的这几兄弟,陈肆阳比陈嘉桦大出许多,而子灏相比之下则是幼稚了些,唯有亓萸最了解陈嘉桦,在陈嘉桦困难的时候总是有他默默站在身后。而现如今他忙着京城进贡的茶叶,陈嘉桦则忙着管理龙城的茶庄,两个人都好久没见面了。所以陈嘉桦听得陈亓萸带着茶队回来了,高兴地站在大门口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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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桦喝了蜂蜜水就像无赖一样抱着田馥甄,头枕着馥甄的腿,田馥甄的手指摸在自己的脸颊上凉凉的:“馥甄……我今天真的好高兴。从我们回来的那天开始,我的心上就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每天都担惊受怕,害怕一起来爹的病又加重了,害怕茶庄里会有什么差池,害怕冷落你让你不要我……现如今,大哥回来帮我一把,二哥带了郎中回来帮爹瞧病,你大哥也中了举……我心中那块大石轻了好多,所以我好高兴啊馥甄……”
田馥甄轻轻的摸着陈嘉桦的黑发,这些日子陈嘉桦真的太忙了,忙到有时一天都见不到她几面。有时自己帮她梳头发的时候都好害怕看到有白发,多少青年人因为这些琐事白了头,而自己出了伴她左右,什么都做不了,想着心便疼:“傻瓜,你不要害怕,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了么。爹不会有事,我更不会离开,我知道你有多累多苦,我帮不了你,又怎么会离开你。”
陈嘉桦轻轻睁开眼睛,把自己撑起来,眼前的田馥甄朦朦胧胧的,借着酒意怎么看都觉着美,轻轻用脑门顶着田馥甄的脑门,轻轻亲吻她的眼睑:“馥甄,馥甄。等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便去京城提亲,我一定要早些娶了你,馥甄。你哥哥他现在做官了,我真的有些怕……怕他将你夺走,我要早些娶了你……”
田馥甄看着脸红扑扑的陈嘉桦,心里突然恨恨的,这呆瓜,就这样不信自己?使劲的咬了咬陈嘉桦的唇,本想罚罚她,却没曾想被她耍了酒疯按在怀里疯了一样的亲。带着浓重的酒味冲撞在自己的嘴中,吮得自己的舌头根都发疼。
陈嘉桦轻喘着放开田馥甄,看着在自己怀里红着脸肿着嘴唇的田馥甄,努力忍着脑袋里的那股子冲动,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一个吻:“别来引诱我,我要留着和你好好洞房呢。”
田馥甄红着脸捶了陈嘉桦的肩胛:“色狼,一天到晚也不想点别的。行了,喝成这样早些睡了,不然明早起来要头疼了。”
这晚上陈嘉桦做了好大好长的一个梦,她梦见田馥甄虹冠霞帔,梦见她坐着火红火红的花轿要嫁给自己。梦见她火红的新娘衣裳,火红的盖头,火红的唇,火红的鞭炮在她的脚下绽放,绽放成一地火红的碎屑。自己穿着火红的新郎官的衣服,自己胸口带着火红的红花,心里膨胀着,火红的幸福。
那位姓徐的郎中的药丸果真有效,那个冬天,陈守仁的病被他的药丸调养的好多了。他可以平日里下地溜达溜达,咳嗽也不似往常那般严重,眼神里都多了些精气神,这些都让陈嘉桦兴奋不已。茶庄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陈嘉桦在龙城开了间茶馆,让龙城老少都多了可以闲谈的地方,生意也越做越大,同陈肆阳合计着在全国几个地方开了票号,这样也减少了茶队的风险。陈家茶庄的茶叶,在京城也打出了名号,垄断了大半皇城王爷公子的茶源,甚至在皇宫也能分上一大杯羹。那个冬天,龙城的陈三爷,少年得志,风光不已。
只是就在冬天刚刚过去,春天到来,杨柳絮飘满大地的时候,陈守仁的身子,却突然像落花败柳一般倒了下去。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陈嘉桦看着在床上大口呕着血的爹,和一旁摇着头的郎中,陈嘉桦突然怀疑自己,之前的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那天陈嘉桦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春日的阳光正好,柳絮飘飘。她听着徐郎中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无力回天,节哀顺变的那些话语,眼神放空。
陈嘉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少年,这段时间早把她历练成经得起风雨的年轻人。她的眼神有些木然,木然的看着远处的风景,开口:“你的意思是,我爹,已经治不好了,是么。”
徐郎中沉默了一会儿,说:“徐某惭愧,三爷若是不满意,徐某甘心分文不取。”
陈嘉桦摆摆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爹,还有没有可以挽回的机会了。”
徐郎中摇了摇头:“病来的太凶太急,老爷子的身体早就被掏空,恐怕……是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三爷……这些日子别让老爷子气着,顺着他的意思,别留下遗憾了。徐某在这里着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徐某这就收拾东西,不再搅扰了,省的三爷见着徐某,心气也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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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8 23:3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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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桦努力笑了笑,坐在陈守仁的榻边,握住他干枯的手:“嗯,我已经打发他走了,酬劳也给了,也替爹好好谢过他了。”
陈守仁满意的点点头:“哎,那就对了……他也尽力了,是爹自己的身子骨不行了,不怨人家。”
陈嘉桦皱皱眉头:“爹,你胡乱说什么呢。你好生养着,我再给你找些郎中瞧瞧。”
陈守仁笑着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嘉桦,你听爹最后一次,爹知道自己的病倒哪步了,不用乱花钱请郎中了,爹都有数。”
陈嘉桦低头摸着陈守仁的手,慢慢抬起头来,眼里早已蓄了些清泪:“那……爹的意思是……要我……看着你死么……”说完,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陈守仁给陈嘉桦拭去泪:“傻孩子,你能做的,你全部都做了,爹都看在眼里。治了这么久,爹也知道,这病是治不好了……爹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天了,爹现在就想过几天舒坦日子,没那些药丸药汤子,每天看看书吹吹风,哪怕是躺在榻上听听你们笑闹,那也是舒坦的……爹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嘉桦,你就舍得爹浪费着美好的春日吗?”
陈嘉桦看着陈守仁,他已经全然是个老者了,头发全都变得花白,因为生病脸上也少了好些血色。是啊……自己不该再这样折磨他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陈嘉桦慢慢点了点头:“好,爹……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就过你喜欢的生活。”
从那天开始,陈嘉桦都没有再去过茶庄,茶庄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大哥和子灏处理,陈嘉桦也不需要多说,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体谅着她,这都是她的人情福分。陈嘉桦开始每天陪着陈守仁过着悠闲的生活,每天早上去帮他擦擦脸,听他说着以前在茶路上的趣事。为了逗陈守仁开心,陈嘉桦甚至还假装去向他讨教些账簿上的问题,听自己的爹认真的给自己讲解。陈守仁也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平生所学都教给陈嘉桦,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已经比自己出色了,可还是忍不住要交代所有的事情。
这天下午陈守仁的精神较之前好了许多,他找了个借口,要子灏把陈嘉桦给支了出去,又使人唤来了田馥甄。对这个孩子,自己接触了解的并不多,可这些日子,察言观色,也早就把田馥甄当成了自己家的女儿。所以,有些话,自己也必须说。
田馥甄坐在陈守仁的身边,淡淡的笑着:“陈伯伯。”
陈守仁笑了笑,这孩子沉静稳重,可以同嘉桦那孩子互补,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馥甄,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今儿个叫你来,其实就是想在我走之前多吩咐你几句。”
馥甄嘴角的笑慢慢淡了去,眉间微皱:“陈伯伯,别说这种话,嘉桦听了,定是又要不开心了。”
陈守仁点点头:“馥甄……嘉桦那个孩子,脾性都像个小孩子,人也难免冲动了些。而且……她的身份,想必你也都清楚。你能为她做到今日这般,我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我走了之后,嘉桦真的能全心依靠的,唯独你一人。所以你凡事多忍让她些,多教着她些。你俩今后的路,也许难走……但我希望你们都不要轻言放弃,毕竟你俩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嘉桦一直想许你一个安稳的生活,我本想等你俩从云南回来便让嘉桦把你俩的事早些办了,没曾想竟是让我给耽搁了……”说到这,陈守仁又咳了起来。
田馥甄忙轻轻捋着陈守仁的背:“陈伯伯,你慢些说,这些我自然都是懂得的。嘉桦对我的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陪在她身边,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嘉桦我定会好好照顾,不会让人伤她的,我拼了我的命,也会护她周全。”
陈守仁笑着拍了拍田馥甄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我知道桦儿的眼光不会错,爹陪不了你们太久了……以后爹就算死了,也会在天上好好看着你们。馥甄,我怕等不到那天,你今儿个就叫我一声爹,可好?”
田馥甄轻轻一笑:“爹,你放心,我早把你们当自己的亲人,我会尽全力帮助嘉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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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仁沉默了一会儿,又严肃的看着田馥甄:“馥甄,有一件事,我只能嘱托给你,告诉嘉桦,我怕是不妥。这些日子,你们为了我都忙里忙外,我每天便都看着你们这几个兄弟姐妹。只是,我总觉着亓萸那孩子变得让我有些不认得,总觉他看嘉桦的眼神里带着骨子阴厉,让我忧心。我不能直接告诉嘉桦,他们毕竟是兄弟,以我自己的判断离间他们兄弟感情总是不好的,我唯有拜托你,在她身边,替她小心提防,必要时加以提醒。当然,这也只是我自己的判断,我倒希望是我看走了眼。”
田馥甄轻轻点头,一脸的郑重:“爹,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一定会护嘉桦周全的。”
陈守仁一直在笑着点头:“好、好……爹知道,爹知道。馥甄你快回去吧,过阵子嘉桦回来,又要怪我多事了。”
田馥甄笑着站起来:“她敢。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田馥甄走到屋外,看着满园的春色叹气,万物都在复苏,身边最亲的人却在流逝的感觉,太无助了。她突然想到陈嘉桦,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处于这种境地,想到这里,心便刺痛,无法再继续想下去了。只得摇摇头,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下去。
第二天一早,陈嘉桦和田馥甄便被悯枝的敲门声给惊醒。
然后便是震动了整个龙城的消息,陈家老爷子没了。
陈嘉桦几乎是在悯枝敲门的那一刻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猛地坐起来,飞一样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站在门口,然后便像石头一样定住了。田馥甄跟在她的身后,轻握住陈嘉桦攥紧的拳头,轻声开口:“嘉桦,走吧,我们去送送他。”
陈嘉桦出门的时候,陈家的里里外外都已经缠上了白布,挂上了白花,一荡一荡的白色布料慌得陈嘉桦眼睛花。她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屋内早就聚满了人,屋子里充斥着轻轻地啜泣声。所有的人看见陈嘉桦,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陈嘉桦慢慢走到陈守仁面前,她意外地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悲伤,她看着榻上一脸安详的陈守仁,最后一次轻轻握住了陈守仁冰凉的手,爹,想必你走的安心吧,这样,也就是我最好的结果了。再见,爹,桦儿一定出人头地的,你放心吧。
然后陈嘉桦一脸安然的转过身:“大家,开始准备吧。爹走之前吩咐过,一切从简,不必铺张。”
说完陈嘉桦拉着田馥甄走到院子里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春日的空气,看着田馥甄说:“馥甄,我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我想,爹也是这样吧。馥甄,我是不是无憾的?”
田馥甄轻轻摸了摸陈嘉桦的脸,她原本漂亮的脸上充斥着疲惫,她真的太累了。田馥甄轻轻开口:“是,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你无憾的。”
陈守仁的丧事果然一切从简,陈家人都只是简单的守灵,没有宴请,也没有请人吊唁,就连出殡的队伍,都算不上浩荡。整个龙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不同,却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只是因为街角那个原本热闹的大院,一刹那便挂着白布安静的坐落在那里。陈嘉桦作为陈家大院最新的主人,一直安然的撑到所有事情都结束,淡然的接受所有人的哀悼,所有人的安慰,还要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后事。一直到陈家撤下白布,茶庄重新开始运转,她的身子骨才终于支撑不住,这段时间一直挺直了身板当顶梁柱的陈家三爷,终于病倒了。
陈嘉桦连续两天都高热不退,烧的胡言乱语,请了郎中都说是急火攻心,有郁结在心中,从陈老爷子生病直到现在陈嘉桦的心情都压抑着,又忙活着茶庄的事情,身体被掏空,才倒下的,而当下唯有仔细照看着,细心静养,才可以慢慢恢复,不然迟早会落下病根。田馥甄自然是从陈嘉桦病倒那刻便跟着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整整两个晚上,可家中就是不能安宁,从京城里来了俩马车,来人说是田大人的侍从,说是田大人有要事,要带田小姐回京。
田馥甄起先是不信,可是来人竟带来了自己大哥的手写信,信上没有说的太多,只是语气急促的要馥甄快些回去,加上亓萸在京城的时候见过此人,两人还寒暄了几句,田馥甄也不再怀疑。只是这下田馥甄有些摇摆不定,一边哥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要自己吊着心,而这边陈嘉桦刚刚丧父,本就难过,如今还生了病,自己怎能抛下她回京城。两边这样想着,竟恼火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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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馥甄正犹豫不定,陈亓萸便开口劝她回去,说田大哥现在唤她回去定时有要紧事,田大哥现在是言官,天子脚下的事情,不容有失。田馥甄听了,心下觉着陈亓萸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陈嘉桦,始终还是狠不下心离开这个家伙。
于是这状态便持续了整一天,就连晚上喂陈嘉桦吃药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嘉桦自然知道田馥甄在纠结什么,田馥甄这段时间跟在自己身后没少受累,自己不能像个粘人的孩子一样老这么绑着她。想来田馥甄为了自己都快一年没去见过自己的大哥,说她不想,自己都不会相信。于是轻轻握住田馥甄的手,哑声说:“馥甄,听我的,明天便回京城。听亓萸说那随从是他在京城见过的,我也能放心。”见馥甄要辩驳,又继续说,“馥甄……你听我说,我只是生了小病,你大哥那边却一定是重要的事情,你先去京城。我过两日身体好些了,我便向你大哥提亲去。”
田馥甄皱着眉头,喂陈嘉桦喝下一口药:“可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陈嘉桦笑着捏捏田馥甄的脸,她不喜欢田馥甄皱着眉头的样子:“傻瓜,我又不是小孩子,在这陈府里一大帮子人照顾着我。有家萱,有乔翘还有悯枝,难道还能亏待了我?倒是你,一个人去京城,我着实是不放心。馥甄,我抽匣里有我爹送我的匕首,那匕首曾经救过我一命,那东西快得很。你拿好,若是发生什么,就算要不了他性命,也会伤他个一时半载。”
田馥甄走到柜子前拿出那把匕首,虽然有些时日没用了,却一点锈都没有,还锋利的很,自己看着都胆寒。把匕首收好,眨眨眼睛:“你说的……我都有点不敢走了。”
陈嘉桦笑得开怀:“我是让你拿着以防万一的,有我送你的平安扣保你,你怎么会有事呢。”
田馥甄摸着胸前的那颗平安扣,自陈嘉桦把它送给自己的那日,便一直戴到现在,想来也有三年了。嘴角又不禁翘了起来:“你个呆瓜,竟然把大衣给当了去买这样一个小东西。我那天看着你只穿着单衣在我面前,都傻了,心里想这真是个疯子。”
陈嘉桦笑着摸了摸那颗平安扣,玉养人,人养玉,一点都没错,笑着看着田馥甄:“我一点也不后悔,馥甄你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竟都不知道要替你买些东西,反而是在我身无分文的时候,当了衣服给你买了这个。等我去提亲的时候,定要给你买些好东西送去。”
田馥甄笑着揪了揪陈嘉桦的鼻头:“傻。你当真要去京城提亲,向我哥哥提亲?你不怕他为难你么,他是知道你的身份的。”
陈嘉桦调皮的啄了啄田馥甄的唇:“我不怕,我觉着我没什么可怕的了。何况……我爹还等着看我俩成亲呢。”
田馥甄笑着回亲了一下:“好,我就在京城等你。我不在的这些天,你要好好吃药,不要再受凉了,把身体养好。”
陈嘉桦用力捏了捏田馥甄的手:“放心。”
那个晚上,陈嘉桦又做回了那个梦,那个充斥着红色的梦,那些红色的爆竹,穿着红色的馥甄。后来陈嘉桦才猛地想起,那个梦里,自己从来都没看到田馥甄的脸,只有戴着红盖头的田馥甄,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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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馥甄刚走的那天,陈嘉桦就已经开始不适应了,身边毕竟是少了一个人,少了个人握着手,少了个人陪着吃饭,心里头也觉着空落落的。浑浑噩噩了半天,便撅着嘴有些不服了起来,怎地自己离了她,竟这般不是滋味了?这坏丫头……想着便踱步去了花园,正眯着眼看着花园里馥甄栽下的那些花,便听见家萱唤自己的声音。
抬头,微微一笑:“嫂嫂,找我什么事。”
家萱看着陈嘉桦沉默了一会儿,嘉桦看着她手里攥紧了几页纸,歪头笑笑:“嫂嫂你这拿着什么呢,我的东西么?”
家萱叹了口气,这个小少爷自回来已经经了太多事,自己实在不忍再刺激他,而她却又不能袖手旁观,咬了咬唇,开口:“嘉桦,我刚去整理了下那徐郎中的屋子,却在他床铺的一角发现了掉落的这张纸。我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他给三叔制作的那药丸的配药,我自小学过些医术,虽说不深,可这张药方我还是看得懂的。这分明是唬弄人的,我自小的时候爹就跟我说过,这几味药加在一起,是古时候道士用来骗人的东西。人吃了表面上精神气色会好很多,而内里却被这些药把东西都掏空,对人的身体实在是大害。”
陈嘉桦感觉一阵眩晕,胸口一股气堵着,皱紧了眉头问:“嫂嫂……你的意思是……那徐郎中不但没治我爹的病,反而害了我爹?”
家萱看着一脸苍白的陈嘉桦眼睛里已经泛了泪:“嘉桦,这一整个冬天三叔都在吃那郎中给的药,身子骨……肯定是要受不了的啊。我今儿个见了,简直吓坏了,才马上来告诉你的。”
陈嘉桦的眼里干干的,眼神木然:“这么说……我不但没救我爹,反而害了他……”又猛地皱起眉头,“不对……这郎中是当日亓萸从京城带回来的,因为是亓萸……我才相信的,他不会害我的啊……”等等……今天早上,自己换上馥甄给自己的那身新衣服的时候,内里的兜子里有张馥甄留下来的纸条,简单的写了些自己不在的注意事项,最后一句……对,最后馥甄写了,防萸。自己第一眼看的时候根本没当回事,可现在想来……陈嘉桦不禁打了个寒战,感觉周身都被冰冷给包裹着。
没有再多想,快步走到亓萸的院子里,他正坐在那里看书,看见陈嘉桦来了,便轻轻一笑:“嘉桦?来找我做什么?”
陈嘉桦看着微笑着的二哥,几乎是犹豫了一刻,便又轻轻开口:“二哥你……你从哪里听说这郎中治病有一套的……”
陈亓萸低眸沉吟了一下,开口:“京城里广为流传的,我便请了来。”
陈嘉桦看着这个眼前一脸淡然的男人,明明他曾经是自己亲密的兄长,可如今他眸子里的光芒竟然让自己不寒而栗。陈嘉桦的身体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二哥……你明明是我二哥……怎么能……怎么能……他是我爹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我?!”
陈亓萸慢慢站起来,直视着陈嘉桦的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惩罚?嘉桦,我不恨你,也不是为了惩罚你。我只是,想得到些东西而已。”
陈嘉桦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亓萸:“得到?你需要得到什么?!你需要得到什么要来这样折磨我!!!”陈亓萸,你让我亲手杀死我自己的爹,你知不知道。
陈亓萸昂了昂头,他苍白的脸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残忍:“我要得到这个茶庄,要得到这些权利和利益。陈嘉桦你从小到大只把我看做一个在你身后出谋划策的谋士而已,你用每一个我的建议,而我又凭什么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站在你的身后看着陈家的小三少爷长成出人头地的三爷?!而这一切,我也可以做到的。”
陈嘉桦的眼中泛起了泪:“陈亓萸,这些是我爹一手打下的江山。我亏待了你哪些?!我得到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陈亓萸淡淡的笑了笑,看向陈嘉桦,眼神锐利地像把刀:“我知道,所以我要毁了他,然后再亲手毁了你。陈子灏我自然不放在眼里,而陈肆阳,我对付他也绰绰有余,家中除了那个老家伙,便就是你最难以对付。所以,我只有毁了你们,才能得到所有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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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的上部到这里就为止了。
感谢大家。
敬请期待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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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爱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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