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平钟响,三教开审,敲板响笃,讼星台上将不容反覆!
海蟾尊一抖讼状,三大罪状一一道述,素还真一反以往温文尔雅的退让,不亢不卑的应对著充满陷阱的提问,讼星台上海蟾尊与素还真互不退让,谈吐之间字字珠玑,夹枪带剑,无声的火花交会。
海蟾尊的言语锋利直白,如剑,步步紧逼直取对方要害。
素还真的言语婉曲柔韧,如鞭,闪躲之间尚能反抽一记。
海蟾尊虽然对於素还真应对所举的例证感到讶异,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意外』,毕竟……若是这小小公审就能难倒素还真,那麼素还真也不值得海蟾尊花费大量心神与手段去应对与谋害。能让海蟾尊感兴趣的,又岂会是普通凡俗之辈?
『征服』的道路,若是缺少期间的险阻与困难,那最后所得到的快感与趣味就少了十之八九,海蟾尊一向懂得在掌控中享受著他人意料之内或意料之外的挣扎。
就像是用透明的玻璃鱼缸眷养著缤纷的鱼,鱼不知道自己身在鱼缸之内,养鱼的人却很清楚知道,就算是为饲料也好、敲弄玻璃也好……那些对鱼来说宛如天摇地动的事情,不过是养鱼人的小游戏,如同生活调剂。就算有些鱼儿会出乎意料的说出水缸,但那又如何?鱼的生死仍旧是掌握在养鱼人手中,人与鱼,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立场。
「十天之期,只怕是你畏罪潜逃的藉口,讼星台必须对你有一些约制。」
眼前的人物并非鱼可比拟,而是一条蛰伏的蛟龙,海蟾尊不会无聊的用鱼饲料或是玻璃鱼缸来丢自己的脸,但是,海蟾尊并非束手无策,傲骨的神兽又如何?以天地苍生为枷锁,还能不服吗?
「言下之意,要有形式上的枷锁,做为保证?」
神龙凝目,似从苍穹中俯瞰大地,似乎有著什麼深虑,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殊不知,背上撑起的那一片苍天,正一点一滴,收束成无形的罗网。
「然也,海蟾尊欲请仲裁以『枷魂索命』拘於素还真之身。」
来吧!跨出这万劫不复的一步。
「素某本无避事之态,此枷锁只是形式,请仲裁不必顾忌。」
海蟾尊听著意料内的答案,慢慢的看著罗网收束。
看著忧患深摺扇一挥,撞响公平钟铃,龙形云气腾空化作全副锁具从天而降,看著那落在手中的囚具,感受著『枷魂锁命』提在手中所带来的沉甸感受,理应是三教公审辩论失败者的海蟾尊,却在视角遮掩下隐讳的露出了过於阴寒的浅笑,握上颈环空缺,海蟾尊高举著『枷魂锁命』,眼神锁定著眼前的素还真。
「素还真,受枷!」高声扬喝的语音参入一丝异样,带著某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不管是忧患深也好,素还真也好……所谓的『正道』似乎都还是太正直与天真了啊……所谓的『胜败』又何只是一种形式?真正的『赢家』,要等一切结果出来,尘埃落定才能够下定论啊……
海蟾尊一步一步走向素还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脸上抑不住的餍足微笑,以及微微颤抖的手 —— 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振奋,是一种全身血脉的沸腾的震动……
看著眼前自始至中带著一种傲立的风骨,宁愿深入红尘波澜之中,以情观事取舍求全,明明历经无数的风波情仇,偏偏能带著一身的磊落,目光反射的也是不染尘埃的澄澈……这样一个带著遗世独香的出色人物,朝著自己,低下了那从不轻易向困境与苦难屈服的头颅,身后披散的雪色长发向两边滑落,露出白皙的颈项。
—— 毫无防备的姿态。
「喀、喀。」
双手上铐,最后两声铁锁嵌合的沉响对於素还真代表著『闭锁』之后,将要面对的拘束与千里追魂,然而,那两声宣告素还真的自由将有著某种程度受限的闷响,对於海蟾尊来说却如同水门『开匣』的提示音,那些压抑的、预期中的、掩饰的、隐忍的、骄傲的……澎湃如潮水汹涌的情绪涌上海蟾尊心头,化作一声诡异的笑叹。
「哈。」
声音不大,与海蟾尊十分靠近的素还真却是听的极为清楚,因为清楚,所以才察觉到那一声笑叹混杂过多的诡异与不明情绪,还有著一种让人胆寒的扭曲……震惊的抬头,素还真却直直对上海蟾尊盯视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那碧青瞳色的关系,海蟾尊的深深凝视没有任何火热感,反而是极度的冰寒,像是两把利刃,锋利冰冷贯肤透脉。在暗自惊疑之中,素还真却看见了海蟾尊眼中,一闪而逝的六芒星痕,顿时瞪大了眼!
「你……」素还真从那样的纹路中,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
海蟾尊看著不知因何讶异的素还真,清晰的从素还真透亮如琉璃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六芒星纹,然而海蟾尊却不甚在意,一来,那六芒星素还真未必知道其中的意义,二来,以素还真的情况,就算知道也毫无意义……
不过没想到,自己会兴奋的连眼睛都掩饰不好……
海蟾尊不在意这样的情绪反常,反而近乎沉醉於这样极致的情绪颠峰跌宕,在替素还真套上『自己手中的』枷锁之后,海蟾尊无法克制的有著一种颤栗的迷醉感。伸手抚上素还真颈项上的血色的黯沉色调,那是与素还真的皓雪肌肤相映的明显对比,那样粗重的方形枷锁对於素还真纤细的身子骨似乎是沉重了些。
无妨……这不过是骗过忧患深的外壳……真正的『枷锁』……
海蟾尊抚摸著手中『枷魂锁命控制器』朝素还真轻轻的笑著,意谓不明。
「素还真,把握你最后的十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