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素还真，慢慢来、慢慢来，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吧。
这个世界不是平衡木，并非除了黑色之外就是白色，浅灰、深灰……那些莫可奈何的交界地带一直都存在著。这个世界是一片网，有人在左、有人在右，同样有人会抓紧、有人会放松。只要彼此接触就会产生连结，有了联结……当一个人陷下去之后，就无可避免的拉著其他人掉落。
「谁」做了「什麼」，就会有「什麼」出现，而「什麼」又会影响「谁」。
因果律。
也是海蟾尊最乐此不疲的游戏。
啊啊，就像是『弹珠』一样的。打过弹珠没有？吾最喜欢看手上的弹珠打出去，在高速的滚动中敲击到其他弹珠的瞬间，那声音 —— 好听的不得了！
如果把弹珠弹向这片广阔的天地，又会打出几个安然躲藏的弹珠呢？
独立在高峰上，海蟾尊用著厉族独有的沟通方式，传递著讯息，除了风之厉魈遥外，还有远在龠圣明峦的那一位，同一时间，三教授令再出，对於把持名峦兵卒的几位将令传授密令，所有人都开始动员。
潜伏的捕兽夹已经泛出寒光。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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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自从与海蟾尊对视过那麼一眼后，就默不作声的闷头向前走，叶小钗并未追问原因，但是心中不免有著担心。叶小钗早就注意到海蟾尊似乎对素还真有著异样的执著，这让叶小钗一直放不下心。
在讼星台之会后，那种担忧尤甚……
「素还真……」终就忍不住呼唤了眼前显的抑郁的纤细人影。
「没事的，小钗。」素还真停下脚步，缓过气，朝皱著眉的叶小钗浅笑，「只是有一些疑惑不解而已……」还有……一点点莫名的不安，明明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尚未预料到吗……
叶小钗没有回应，只是上前握紧了素还真的双手，眼里、心里满满的是关心与不舍，偏偏他懂，他太懂眼前的莲花绝对不可能放下天下苍生、放下他身边的战友……让人不的不疼惜的人儿啊……
看著拘束在白净脖子上的沉重枷锁，叶小钗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忍下将素还真拥入怀中的冲动，长年紧握刀剑的双手轻柔的不可思议，滑过素还真从容沉静的面容，近乎是叹息的说著。
「江湖凶险，尤其你这一身……请你，一定要保重。」句句出自肺腑，语调轻细，却是字字深深刻印入心间。
感受到叶小钗的关怀与谅解，素还真一扫阴霾展颜而笑：「这是当然的。海蟾尊的部份，还要麻烦你多加注意了。」得到叶小钗肯定的点头承诺，素还真盘算起接下来的行程：「唔……等等要去找靖先生还有佛首一会。」
熟悉彼此行事风格的二人，一切言语接自证在心，简单的话别，素还真抓紧时间匆匆赶往下一个预定地 —— 灼境泥途，一会尚在囚禁中的靖沧浪。而叶小钗并不想马上回转古武族，忙於圣魔战事太久的他，想要藉此时机厘清最近发身在素还真身上的事情……那些事太过於巧合与蓄意，让人不由的怀疑，或许有人在暗中另有所图……
沉思之间，却感觉到一到赤裸而毫不掩饰的嘲讽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彷佛是谁的无声冷笑正浅浅的划出刀锋般的锐利，那种冷漠与傲视并存的感觉……最近，在『某个人』身上，清晰可见。
「叶小钗。」一声突兀的呼喊。
叶小钗双目一凝，不怒而威的气势勃发而出，凛然转身，却吓了自己与对方一跳，双目对望间，叶小钗皱眉歛气，仔细审视眼前的人影，错愕是真、疑惑是真、一身道气是真……当真是自己多疑生虑了吗？是自己太过在意『那个人』的一言一行吗？
「古潚子……」为何会是这人？刚刚感应到的又是什麼？真的……不是『那个人』吗？叶小钗眉头深锁，不愿意认为错信，因为那道眼神的投射，太过强烈。
古潇子并不知道叶小钗心中困惑不解的心绪，虽然体会到刚刚叶小钗再转身时曾有一瞬气势的暴冲，但是……也未免太过奇怪，想想未能理解，只当成是叶小钗个人特殊的习惯，古潇子不再当一回事，而是转回正事上头。
「峦主吩咐，针对圣魔大战后续有事相商，希望你能回转龠圣明峦一趟。」古潇子对叶小钗如此说道。
一百八十度的回身 —— 是叶小钗思虑俄倾所决定的回应，转身走向了与素还真截然相反的方向。
零度的冰点微笑 —— 是古潇子看见叶小钗回转龠圣明峦的行程确定之后，抬眼，与另一道略带赞扬接触后，得到的回应。
第一颗玻璃珠入袋，白净泛金的珠子隐约有著刀锋的亮芒，放在手心是具有份量地沉，不似能轻易被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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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龠圣明峦历经圣魔大战的洗礼，万塔建筑有不少战火留下的痕迹，曾经的高塔也有不少化作乱石碎尘，但是庄严肃穆的圣气与三教共修的氛围依然不改，历经征战的洗礼，反而更显气度不凡，朴实中铅华尽洗，圣光万丈普照。
然而即使阳光无私普照，只需要有一样『异物』存在，就能够产生『阴影』。不论那道光是什麼颜色、什麼性质、就算是浩然圣气，依然 —— 『暗影』永存。而且，『异物』所处之地『越高』，在四面八方的光照下，投射出的『暗影区域』就『越大』，所覆盖的、笼罩的将是比自身还要更广泛。
—— 足以用一己的『黑暗』，吞噬掉整个天下。
好比说……刻镜纹图的明峦之主，亦或是，在金芒中凝形，疾步跨上刻镜纹图
的那人 —— 道袍翻飞，卷起苍波风曳，冷眉碧眼，点一身道法庄严，唯独唇弧勾起的角度，总带有几分隐约的冷然。
「海蟾尊。」蕴果谛魂一语道破来者身分，「事情办的如何了？」
「峦主。」海蟾尊只是回了一声，没有在继续往下说，语气虽称不上失礼，但是也不能算是恭敬，脸上似笑非笑望著悬浮半空的三面罗汉首。
贵为龠圣明峦主对於海蟾尊这样的语气也不甚在意，反正实际上，他两人也并非是主从关系，这般的语气还真算不上什麼。不过，就算是四下无人，平时海蟾尊还是会很尽责的在扮演『宗严禄主』的角色，今日嘛……
「你之眼神薄怒中带著一丝不屑，但总体来说仍旧是掩饰极佳的平静。」蕴果谛魂的语调中带著调笑，「哈，又是谁踩到了你的底限？又或者说，你在扇宇的三教仲裁那里吃了亏？」
「哼，枷魂索命控制器的事情，已经推给槐破梦了，素还真失踪的事情暂时没什麼问题……」海蟾尊冷哼一声，开口便道：「倒是忧患深讨保靖沧浪，虽然吾开出条件，但是他答应的太过於爽快，吾来不及揣摩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何必急？也许忧患深与你相同，不是不在乎，只是掩藏的很好罢了。」蕴果谛魂对於此事倒是没有太大的忧虑，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海蟾尊才想要开口，倏然，手中的衔月金蟾闪过一道微芒，不亮，但也不容忽视。海蟾尊看到那一闪即逝的光芒，神色瞬间愉悦了起来，原有的薄怒或是不满，全然在一种期待中化消。
这样突然其来的变化，著实让海蟾尊眼前的蕴果谛魂有些讶异，但他没有急著发问，心思百转，也大抵明了会是什麼样的事情，不由的低声笑了起来，发自『本质』的笑声清浅却带著无比寒意，就连刻镜纹图时时散发的温柔鹅黄光芒也无法温暖。
听见那阴寒的笑声，海蟾尊也无声的扯出笑弧。
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总有几分美好会流失。
「忧患深的部份倒也还好。」海蟾尊笑了笑，接续了未完的话题：「他想做壁上观就让他去做，但是不出一个月，红尘自扰人啊。」
海蟾尊冷冷的笑著，眼瞳中算计的牟光凛然。
蕴果谛魂又笑了，心情显然不错的峦主开口对海蟾尊明知故问的说著：「要让忧患深下水，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麼……现在呢？」
「现在……」海蟾尊笑著，极其温柔的抚摸的手中的衔月金蟾，「当然是去『转换』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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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猛然惊醒。
正开眼睛看见道观混杂佛门与儒风的建筑设计，米色的天花板，还有空气中隐约有的焚香之味，素还真才意识到自己是从『昏迷』的状态变成『醒来』。
清醒后，第一秒是困惑、第二秒发现自己身在龠圣明峦、第三秒……昏迷前的记忆全数回流，细雨、血味、疼痛、追杀、奔逃、混乱……以及异常清晰的、深刻在脑海的碧青眼瞳……
素还真觉得脑袋疼痛发胀，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爆发的记忆冲击，还是因为那些印象的的痛楚在回忆中再度反映到身体上，素还真皱著旋眉低喘著气，那日频临死亡的窒息感如今想起仍让人喘不过气，素还真知道身处龠圣明峦这件事所代表的并非得到庇护……而是已经落入那人掌中……
很清楚自己身处怎样的困局，素还真很快的调整好心绪，被平静掩盖的面容收束了所有情绪，开始检查起自身的状态。
身上的伤似乎都经过处理，不知道是什麼灵丹妙药竟被用在身为阶下囚的自己身上，曾被魈瑶利爪贯透的严重伤势，如今都已是完好无缺，不见一丝伤痕，唯有略粉於周围皮肤的新生色泽才能看出此处曾受创伤，其余的不论是断骨还是内伤都已经没有大碍，只剩下功体依然保持被封锁的状态……素还真思索著，视线却瞄到一旁碎散的红色实木上头，血红的漆、暗金的纹饰……
「枷魂索命？」素还真有些惊疑不定，因为毛针锁脉的感觉依旧。
抬手审视，冷质的金属手铐依旧，但是原本连接在枷魂索命上的结实锁链却是改为连接到墙面，并被牢牢钉死，抚摸颈项，确实有一物存在，虽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大抵是一件宛如玉质感的圆环紧紧贴合脖子，取代了笨重的枷魂索命，但是依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功能不比枷魂索命差。
在韧钢环锁的束缚下，素还真有些吃力的伸手，技巧性的用指间勾了一块枷魂索命的碎块，握在掌心，没有急著挣扎，素还真靠上墙面调整著吐纳，心中思索著枷魂索命与毛针的关连性，努力分析著所有情势……
真是糟透了……看著掌心无助於脱困的枷锁残骸，素还真一遍遍抚摸著上头的刻纹雕花，有些自嘲的笑了。
束缚行动范围的锁链，毫无反抗能力的身体，囚禁般的高塔楼房……简直就像被篆养一样！
思及此，对於海蟾尊的擒捉素还真无可避免的感到了恼怒，低垂眼眉瞬间燃起的一道火光 —— 那不是失控暴躁的恨火，而是不愿屈服的傲骨，那是透亮而浓烈的色泽！但很快的又被层层叠叠的从容掩盖，素还真深深知道，这样的眼神必须被隐藏，深吸一口气，缓过激动情绪开始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身为龠圣明峦的决策高层，海蟾尊的房间大体上保持著原有的三教混合式建筑风格，只是在细部设置展现了些微的不同，窗棂的纸花改用染著不同色墨的琉璃为饰，由黑色圆滑墨线构成一个个不规则轮廓，其中则用采以各种半透明颜色来填充，远看写意，近看又颇有意趣，是完美设计的好作品。
然而，个人所需的摆设却很少，彷佛除了生活办公的最基本物品，再无其他。
彷佛 —— 代表著没有任何东西值得驻足或是留恋。
房间内都是充斥著的，都是极简却富有设计感的作品，虽然有些空旷怪异，但总体来说这间房间还是给人清境明亮之感。
但在逐渐放松的氛围中，素还真突然明白了一点，所有的设计，每一分一厘『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也许一般人感觉不太出来，但敏锐如素还真，确实查觉了一种 —— 身不由己被推向设定好的结局之感。
观物知人啊。素还真默默的想著。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素还真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彷佛被谁挤压、强迫、固定住 —— 『一定』非如此不可。
甩甩头，抛却过於负面扭曲的思想，素还真重新思考起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并未把吾关在地牢之中，看来吾被捉回来算是海蟾尊的个人行动……也就是说，吾目前是『失踪』状态吗……若是海蟾尊的私心行动，那麼就算被『就地处决』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呼……依这样的状况来看，想要『活下去』似乎有点麻烦……将吾囚禁的理由恐怕同时包含著『利益』以及『游戏』两种态度，要应对这样的海蟾尊还真是……棘手到了极致啊……
突然察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素还真立刻倚回墙面，将双手收在身后，闭上眼，呼吸也变的缓慢悠长，似忽回到尚未清醒的昏迷状态。
作戏，向来是素还真的专长。

第九章
素还真对於海蟾尊的反抗，确实达到伤害的目的，加上之后海蟾尊又不顾伤势的疯狂，等到清醒一点，才发现自己身上不少惊人的伤痕，两人所处更是一大摊血水，而且大半都是海蟾尊腿上动脉伤口所喷涌出来的。
只不过，对些於常人来说算是严重的伤势，对於厉族却算不上什麼。
亲手将肉里残存的枷魂锁命破片取出，看著染满血迹的碎片，又看看一旁昏厥的素还真，海蟾尊眉头紧皱。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素还真的反抗比想像中还要激烈，也更加的……危险。
但这些都只是『挣扎』而已。
对於这种注定无果的事情，海蟾尊并不想要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头。利用职务之便，海蟾尊暂时包下了龠圣明峦的浴池，禁止了任何人的出入。在帮素还真清理过之后，稍微估计了素还真苏醒的时间，便暂离浴池更换衣物去了。
海蟾尊是真没想到一进入浴池内部就看到素还真已经苏醒，心中多少有一点讶异的。
一眼望去，就是素还真孤挺的背影，带著点孤寂，婷婷如莲。
不过……理应洁净无瑕的莲身，却有著自己留下的痕迹，虽然是淡了不少，却与那雪白反差的明显了，这样很有……优越感呢。
海蟾尊暗自在心中想著，眼神却肆无忌惮的在素还真光裸的身躯上扫视，即使素还真转过身冰冷的喊出名字，海蟾尊依然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毕竟，两人关系本非平等，主动权是握在海蟾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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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出海蟾尊名字之后，素还真收到的，不过是无声的微笑。
素还真心中一沉，却没有太多的失落，自己的困境素还真很清楚，也深深知道海蟾尊并不缺乏智慧，所谓的气势，根本没有比拼的必要存在，刚刚的冷意不过是另一种试探。
素还真没有再开口，海蟾尊也没有更进一步的逼迫，一时之间浴池静默了下来。
素还真冰冷的看著海蟾尊，记忆中……似乎没有好好看过这名『敌人』，毕竟当初，心中的认定仍为他是正道一员，不过是个性糟糕，谁知……想起了自己的大意所招致的后果，素还真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海蟾尊早已经重新打扮过，与往常宗严禄主的姿态一般完美。他的眼睛细长、嘴唇薄、一头黑中夹杂墨绿与银白的杂色发垂下，就某种程度来说，海蟾尊的外型是好看的，还带著精明干练气质。
但是不对劲的是，他身上散发的阴冷，与不管穿著多麼正气凛然好看体面的道袍，也无法隐藏的邪门。
简而言之，对方是一个光是望著就非常、十分、超级、不讨喜的人物。
「吾清洗的技巧应该不错，早早醒来的素贤人应该见识过了才是。」海蟾尊微笑的说出变相的讽刺，看见素还真无法克制的一颤后，神色更多了满意，「还是说……素贤人更喜欢吾『亲近你』的技巧？」
素还真抿著唇没有出声，瞪向海蟾尊的眼神十足凶狠，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也知道素还真怎样都不会靠近自己，海蟾尊也没有兴趣去踢铁板，毫不忌讳一身刚换好的衣物，涉水进入池中，缓缓靠近在池心僵立不动的素还真，伸手捏住素还真的下颚，逼著明亮的黑瞳无所逃避，只能如刀俎上的鱼肉，等著被一一解析、刨挖出掩藏的所有。
「瞧瞧吾问的多失礼，应该要说……『第一次』感觉如何？」明知故问的话语，却是用最温柔的的关怀语调说出。
温柔的践踏伤口才显得更痛，最好伤口腐烂，疼痛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素还真刻意遗忘忽略的事情，却是被海蟾尊步步逼著想起，随著难堪疼痛的记忆翻涌，那种作呕的感觉又隐隐让胃液翻腾，连带著身上的伤也疼痛起来，下身的钝痛更让素还真几乎站不住脚。
海蟾尊近距离欣赏著美景，却仍然小看了素还真的意志力。
不想素还真一闭眼，竟是立刻静了下来。不用海蟾尊出手逼迫，素还真就自己睁开眼，双眼弯成了月牙，连同上扬的嘴角，拼凑出比往常的温润更加甜美的微笑。
自从抓素还真回来之后，海蟾尊从未见过素还真微笑。
但是，这微笑，在此时此刻却太过突兀。
「那吾也该问问宗严禄主……被枷魂锁命刺穿的感觉……如何？」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同样温柔的语调，反面嘲笑著海蟾尊的失察，素还真的笑容美则美矣，但只是更衬托出言词间的锋利尖锐。
看著素还真刻意露出的神态，海蟾尊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一面笑一面松开箝制手举在身体两侧，若投降一般的晃著，摇摇头对素还真的说著：「你的反应依然出乎吾的预料，真是败给你了啊，素还真。」
素还真看著海蟾尊笑的爽朗内心戒备更甚，不出意料，在反常之后，是海蟾尊再度掐上的手。这次，不捏下颚，而是如毒蟒一般，死死铐住素还真纤细的颈子，本来就是虚弱无力的躯体，依然力不从心，再多提防终究是徒劳。
「素还真，何必这样针锋相对呢？」看著素还真本能的挣扎反应，海蟾尊话语甜腻却是让人全身发毛，「吾喜欢看你呈现各种风情的样子，不论是冷静、无畏、生气、抗拒……但是最让吾全身激动颤抖的，还是你在吾身下迷乱的样子……」
海蟾尊贴著素还真耳朵的言语戳中了素还真的软肋，轻轻舔咬著精美的耳型，海蟾尊松开仅掐住素还真脖子的手，看著素还真无力的跌坐在池中喘气，溅起一阵水花，荡漾出的波纹恍若素还真的颤抖，颤颤的、层层叠叠的、荡漾不休的……
「还有一种，也让吾心醉……便是你痛苦的神情。」
素还真咬著牙让自己抬起头，与那双冰冷的清眸对视，才想要开口，海蟾尊却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素还真无血色的唇上制止著。
「听吾把话说完啊……」海蟾尊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看到一个教不会的孩子，一脸莫可奈何，「反抗的举动固然有趣，就如同养猫偶尔逗弄一下不免被抓伤一样，没有生气的必要，但是那些小花招……该适可而止了。」海蟾尊语气转冷，变的强硬而高傲，「素还真，搞清楚一件事，现在你的脖子上，带的是谁的项圈！」
「游戏人性是吾的爱好，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忘记身为阶下囚的事实。」
看著素还真瞪大的眼睛蒙上阴影，薄灰般的绝望逐渐垄罩住追逐著希望与光明的双眼，海蟾尊有些残忍的笑了。
「但是吾也知道，人类啊，总是不长记性，偶尔呢，就需要『敲打』一下。」
「你的智慧与能力确实能与吾敌对，但你眼下的处境却非自由发挥的好场所，这一点，你该铭记的……」语毕，海蟾尊猛一发力，就把素还真整个人压入水中，看著素还真呛咳出水泡，赶紧闭眼闭气的举动，颇为赞赏的说著，「呐，听说濒临死亡会有一种近乎高((潮的快((感，对於那样的感觉你应该记忆犹新吧？不如替吾证实一下传言如何？」
洗澡用的水池并不深，素还真可以察觉自己的背部正抵在粗糙的磨石子地板上，光滑的肌肤接触到磨石地依然有著微微不适的疼痛。但是疼痛尚不成为素还真所能关心的重点，真正的危害是海蟾尊如同沉铁一般死死压在身上的手臂，使得素还真不断挣扎却不能从水中脱离，如此一来，水池再浅也能在不久之后淹死素还真。
「这才是现实……你的生，你的死，操之在吾。」
穿过水层的声音被扭曲成一种虚幻迷离的魔魅，唯一清晰的是话中的冷意，如同恶魔传自深渊的呢喃。
「你只能求吾而已……」
素还真听见了海蟾尊挑臖的言语，但是全身浸泡在水中的他无法开口回答，生存的意志与生体呼吸的本能互相拉扯，秀气的五官因为难受而皱紧，挣动的四肢摸不到任何求生的线索。
随著体内的氧气逐渐减少，素还真的视野也渐渐黑阒，霎时之间，小小的水池化作了无尽的深海，而自己正不断的下沉，四周越来越黑越来越冷，眼中恍若通往海面的生路光点越来越小、越退越远，一个个被漆黑吞没。
彷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只有死亡一步步前来找寻自己，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其实素还真心中一直清楚知道，有一条可以救活自己的缆绳缠绕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身手抓住它，绝对可以存活下来……
一时之间，对於生的渴望令素还真双眼迷茫，挣扎的动作早在力脱之后逐渐平息，雪白的皓腕缓缓伸出，似乎想要抓住海蟾尊压在胸膛上的那只手。所剩无几的气泡从素还真的口鼻散出，迷茫的眼瞳意外的有温顺的错觉，隔著薄薄的池水，海蟾尊看著这样的素还真，终於露出舒心的微笑。
素还真在全然黑暗之前，眼中突然闪过暗藏池底的阵法所散出的暗红光芒，瞬间唤起素还真的危机意识。
不……那不是救命的绳索！
是潜伏在深海的海蛇，排徊在自己的身侧，嘲笑著欣赏自己的挣扎，等著自己向他求助，一旦求援，它会出手咬著自己上岸。虽然脱出了水牢禁闭，但是取而代之会落入他的毒牙陷阱，就会在毒液中麻痹，然后一步一步沉沦，最后再也无法从他的掌心逃脱。
绝对不能求救！
素还真的双眼蓦然一亮，像似最后的回光返照，欲作搏命一击，颓软的手猛一发力，握上了海蟾尊的右臂。
与其被你拯救，吾更愿意自救……
耳边恍惚有著素还真不屈弱势的宣言，尚来不及查证，海蟾尊就感觉到右臂有如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疼痛不堪，一错神，池心周围就涌起一股强大的阵法波动，锁定海蟾尊全身生机。
此时此刻，海蟾尊再蠢也意识过来是怎麼一回事，没有闲暇让他对素还真表示任何情绪，海蟾尊右手再度抓上素还真的颈子，将素还真从池水中抓起用力甩向池边，如此一来才能以全副精神面对欲来的攻势。
被海蟾尊甩出去的素还真总算脱离被淹死的窘境，早已经用尽全力在最后的反扑，半空中的素还真没有余力去改变姿势，只能尽可能的缩成球状，保护住自己的头部，身体猛烈撞击到池边石地发出了巨大的闷响，素还真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又撞上墙壁，地上留下了拖曳的血迹。
素还真在撞上墙面之后停了下来，斑斑血迹残留的地面上，素还真就倒在池边一动也不动。
而海蟾尊却没有空管素还真现在如何，冷眼看著自己周身泛出的腥红色血光、被搅动的池水以及狂暴的杀气，海蟾尊真真正正发觉了自己的错算，也真的 —— 被激怒了。
然而无心的法阵自然不会因为海蟾尊的愤怒而退缩，早在素还真飞出的瞬间，法阵启动运转就已经完成，当海蟾尊站定，血咒阵杀招便悍然降临！池水高卷成无数条血红的水龙，更有不少尖锐的冰针正在池底凝结成形，针尖各各对准了海蟾尊。
「该死！」
看著水龙咆啸而近，海蟾尊忍不住低骂一声。

第十章
阵法启动，杀招降临，海蟾尊受困於池心，在近乎毫无防备的状况下，迎接了素还真深藏的暗招反扑。
血咒因触动而现形，折射出血红腥秽的暗色光芒，染的整个浴池如同地狱血池刑场般狰狞恐怖。海蟾尊周身冲起数尺高的水柱，半空中的混著血的红水没有因为地心引力而下坠，反而凝聚成獠牙外露、凶性残忍的水龙，法阵持续运转，森冷寒气冰冻了池水，连带冻住海蟾尊的双脚。
冰霜不止是牵制作用，连带让水龙化作攻击力更加强悍、破坏力更惊人，尖锐的冰凿是要在海蟾尊身上凿出一个个血洞。飞龙振翅咆啸，震动浴池，水涛翻涌，每一个溅起的水花都凝成冰晶如刀，不出片刻，如万刀悬空，冰晶反射七彩光芒，锁定海蟾尊全身命门。
这样的景象，美丽而又危险 —— 如同素还真。
冰刃抢先落下，密布的晶刺不留丝毫喘息空间给海蟾尊，海蟾尊双足被封，只能提起真元运化内力蒸溶冰霜，起掌运化上能闪躲，但是越闪就越是支拙，逐渐的袖口、外衣多有擦伤，虽然都是小伤，却让海蟾尊狼狈了起来。
更让海蟾尊烦躁的是，素还真握过的右手，莫名的有焚烧之感，刻骨铭心恍若烙铁印痕紧紧相逼，但海蟾尊却无闲暇去探询原由。
万晶冰尖的冲击未尽，早已伺机而待的数条长龙破空直袭海蟾尊！
锁命夺魂之招锁定全身，极端危势险境中，被素还真反咬而震怒的海蟾尊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双青目平静而冷凝著，恍若眼前毫无危险，漠然到一种诡异的状态。
冰龙尖锐的晶角反射不下於刀芒剑锋的寒光，声声龙啸夹杂著极速俯冲的破空之声，持续逼近海蟾尊，在这样危险而躁动的景况下，海蟾尊只是轻轻的启口，薄唇轻吐，却是字字有力，不容任何事物掩盖！
「吾是……泽之厉！」
铿锵有力的冷语一落，强悍无匹的气势就从海蟾尊身上勃发而出。
池心中央的海蟾尊冷然傲立，森冷的剑意杀气力压全场，欲成收网杀厉之势的血咒阵法猛然一顿，竟是被海蟾尊所发出的强大杀气所镇压，硬生生止住猛冲向前的事态，更隐隐有了崩溃之势。
海蟾尊冷目一凝，翻掌间，衔月金蟾化作方圆百卉，剑锋冷然，喊声更寒！
「兑爻定王泽。」
一声冷喝后，以海蟾尊为中心，宗岩禄主成名之招 —— 清微八阵剑再出，由内而外，正好与冰血咒阵由外而内的包夹互相抗衡，强招相触，震动整个浴池。
几声轰隆，冰碎、血散、池水蒸腾。
素还真的搏命之阵 —— 破！
在碎冰四溅中，因为极招对峙而沸腾的血水薄雾，渐渐散去，露出其中海蟾尊傲然而立的挺拔身姿。
从来，海蟾尊所拥有的就不只是智计。
虽然在太荒神决与龠圣明峦海蟾尊所担任的脚色多半是战局的规划者，或是后勤般的运筹者，海蟾尊鲜少出手深藏不漏的态度，让众人隐约忽略的一点是 —— 海蟾尊，很强！
不论是一招便阻靖凔浪与端幕燹龙的生死决斗，亦或是削天脊上单挑不灭体护身的魔族之主他化阐提，更不用提一人镇守绵江，独对胤天皇朝之隳魔大军，以一人只身屠戮千万魔兵，使兵卒鲜血染尽长江而全身而退……种种事迹来看，海蟾尊个人武力之强大，已经不需要多做注解。
海蟾尊破了血咒阵法后，龠圣明峦的浴池总算回归该有的沉寂。
没有急著进行下一步，海蟾尊看了看被素还真握过的右臂，上头依然存有灼疼感。沉吟片刻，察觉刺痛感有逐渐消失之后，海蟾尊便不再搭理手上之伤，甩手挥去蜿蜒在手上的血迹，海蟾尊脚踏池波，用著优雅尊贵的姿态朝岸边走去。
岸上，散乱的的血痕衬著一具优美的雪色眮体，半侧趴的卧伏在石子地上。长发或垂、或卷、或落、或散……如雾、如云、如烟、如上等轻绸笼罩那深具诱惑力的身躯，浅浅的粉色印痕凌乱的点缀其身，那是曾有过激烈情事的证明，远远望去，却更像是仍沉醉其中而尚未消退的余韵。
勾人心弦。海蟾尊想著，笑著。
对於素还真的状况，海蟾尊并不担心，虽然素还真一动也不动，就连胸膛也看不出起伏，但是海蟾尊凭藉著自身厉族过人的感官，仍是捕捉到了不属於自身，绵长幽微的呼吸，断断续续如风中残烛。
不难察觉素还真受伤的沉重，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海蟾尊看著素还真身上不少因为撞击或翻滚而刮伤的血痕都已经收束而细细的血线，更有不少擦伤已经愈合生出新肉的粉色，对於心中一直存在的估量也有了个底，刚刚被血咒所破坏的心情也迅速的好了起来。
一脚轻踩住素还真的肩膀，微微施力将半昏迷的清香白莲翻了个身，好让海蟾尊能够好好看清素还真的现状。
刚刚逃过溺毙灾劫的素还真，面孔仍残存著水光，光晕下反射著柔和的色泽，让精致的五官更显柔顺温和，也更加的美丽动人。
瓜子弧形的优美脸蛋儿上，独特的雪色旋眉皱著，长长的睫毛垂下，如蝶翼般的栖息著。小巧精致的鼻子看起来非常脆弱，彷佛一摸就会断了。下面那张失色的青白嘴唇边，灌呛入体内的池水，正沿著嘴角悄悄流出来。
——有一种别样的淫秽。
缺乏血液含氧而略带苍白的面容，更托出白莲的脱灵出尘，那样的姿态伴著始终没有消散过的花香，就跟最顶级的花蜜一样诱人品尝，这让海蟾尊心底的幽暗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论如何，合该唤醒吾之睡美人了……
海蟾尊轻笑中指间凝气，隔空点划，数道饱含内力的气劲透击在素还真胸口要穴，素还真身子一震，开始剧烈呛咳，体内郁塞的积水也跟著被咳了出来，受到了外力刺激，素还真也找回了意识，下意识的翻过身子手支著地，撑起半身乾呕著，水著积水排除，素还真的呼吸即便仍有些断断续续，更依然有著积水夹杂，但比起最初也算稳定下来。
素还真强迫自己咳著，用力想清出废水，身体命令著呼吸加快，急促的喘息，是素还真的焦急、亦或是急著清醒脑袋的作法。
依那换气的速率，海蟾尊知道素还真肯定是在勉强自己呼吸，脖子的肌肉绷的很紧，从颈侧到锁骨浮出一段漂亮的曲弧线条，身上未乾的水渍让皮肤上铺了一层水光，映出珍珠白的光泽，半弯的腰不住喘气，僵硬的躯体泄漏了素还真的逞强。
「这样太辛苦了不是？」海蟾尊往素还真素还真靠近了一步，让自己与素还真的影子重叠了一部份，而素还真垂头喘息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海蟾尊的鞋子。「呼吸困难吗？吾能帮你。」
海蟾尊不等素还真反应，也不需要素还真的任何反应，如迅雷般的伸手捏住素还真的下颚，同时俯下身，吻在那百尝不腻的柔软双唇上，没有刻意去撬开紧咬的贝齿，海蟾尊只是竭尽所能的挑逗与舔舐著素还真的唇瓣。
素还真瞪大眼，右手用力一挥却是扑了个空。
早在素还真出手的同时，海蟾尊就已经松开手退了开来，正巧闪过素还真的一掌。其实就算不闪，素还真眼下无力的一掌，对於海蟾尊仍然起不了作用。
但是海蟾尊仍然是闪开了。
他就这样从容的退了开来，看著素还真扑空的一掌因为无力收势而重击再地面，发出了响亮的声响，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素还真的心上。
而海蟾尊依然踩在素还真的影子上，低头看著困在自己掌心中的白莲花。
海蟾尊知道素还真已然明白自己就站在他的前方，他用这样的举动告诉刚刚从死关脱险的素还真一件事情——他，海蟾尊没有受伤，更遑论死亡，素还真所挣扎的反扑，如今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这就是事实，赤裸的、残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
素还真没有任何的回应，支著地板的手臂有些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力气不足，还是因为心中气愤或是悲伤。
长长的白发掩去了素还真现下的表情，给了海蟾尊无限的想像，他隐约见到白发之间落下了水珠，海蟾尊忍不住猜想那是因重力吸引而滑落的残水，还是素还真再也忍不住的泪水？
这样的猜想说起来也挺无意义，毕竟也没真的看见素还真真正的表情，过度的想像，只是一种无谓的自作多情，没几分钟海蟾尊就将之抛诸脑后。
见著素环真依旧不愿意搭理自己，海蟾尊也没多大的挫败感，注意到传入耳中的呼吸声已然平复到较为正常的状态，海蟾尊才状似无意的开口：「素还真，你带给吾这麼多的『惊喜』，想必都是费了一番心力准备。吾若不『回礼』一下，不就太没风度了吗？既是如此，让吾告诉你一个『惊喜』的消息吧？」
「就说说关於『吾注射到你体内的药物』好了，你感觉这样可以吗，素还真……」
说著措辞像是很困扰烦恼的请教言语，海蟾尊的语气却是雀跃的。
素还真没有抬头、没有回应，但是抵著浴池地板的的指尖却是十分用力，用力到早无血色的肌肤更加惨白，甚至是微微颤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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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D海蟾尊给我的感觉就是变态，所以写的时候就一直往那里偏去，似乎士更严重了.........不过这篇文，就是个变态的爱与执著........

我惭愧的路过（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