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显得特别漫长 林海侧着身子躺在床上 出神的望着窗外
路过车辆的车灯透过窗户 映在天花板 一闪而过
这也让林海想起了当初意气风发时说的 一定要买辆自己的车 带妻子兜风 梦想在现实面前显得无力 一触即破
“结婚的戒指1000 玉镯1000 ..”
陈静的枕头早已湿透 她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 却还是一不小心败露地彻彻底底
“时间不多了.. ” 她想着 眼泪止不住的流
陈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拿起手机到了厨房 怕吵醒林海 她发起了短信
第二天 两人都起的出奇的早
林海对妻子说 “走 去医院”
妻子先是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懂事地答应了
到了路边 林海对着迎面驶来的出租车伸开手臂
陈静阻止了他 出租车走后静带着丈夫上了一辆公交车
“坐一趟出租车顶得上一顿饭钱了 省着点花” “你啊 总管着我 ！”
车子里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
“林海 牵我的手吧” 陈静望着林海 眼里满是温柔
从那天起 丈夫一直牵着静的手 简直像新婚的情侣一样
车子向着医院驶去

住院部的萧条和医院主楼的辉煌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人很少
拐了几个弯 林海和陈静到了自己的病房 好歹病房还算干净
一个房间两张床 旁边是一个小女孩儿 长得很漂亮
看到他们的到来 小女孩显得有些不自在
“小朋友你好 ” 静轻声对她打了招呼
小女孩只摆了摆手 看起来很怕生
陈静换好住院的蓝白条服装 爬上了床 她知道 上了这儿 就再也下不去了
她躺上了床 没有那么紧张 或是害怕等感情 有他在身边 十指紧扣着 心连着心
“饿了吧 早上还没吃饭呢 我去给你打饭 ” “好 ”
林海去取了不锈钢的碗盒 到了打饭的地方 队伍排成一道长龙
“这么多人啊 ”林海心里还在为治病的钱发愁
当然了 胃癌晚期 不同于其他的病 治愈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大的
这点林海很清楚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在身边匆匆穿梭 林海仿佛身陷大海 一时间迷失了方向
林海在队列中缓缓前行着 就快到到他打饭了
嗖！
一闪黑影塞到林海面前 很明显是插队的 “你不知道排队啊！出去！”
林海平时谦谦如玉 是个标准的好男人
遇到这种事情却毫不退让
这个男人身穿白色T恤 一头干练的短发 皮肤黝黑 身体强壮
看到林海这个样子 这个壮汉也微微有点小害怕 艰难地从牙缝中小声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便匆匆退到了队伍后面

“呼.. 呼..”林海艰难地爬楼梯 一阶一阶
累的很 一层 一层 又一层..
终于到了六楼 林海右手扶着墙 左手叉腰 后腰一阵阵的酸痛 好像完全支撑不住了
林海从裤兜里掏出家门钥匙 手腕一转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哪里也不如自己家 他这才深切的感受到
“今天是二号 说起来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林海心想着
他开始翻找起来 婚戒 玉镯 家里的存款 换洗的衣服 一切证件和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屋里看起来真真像被洗劫了一样
林海把那个大旅行包翻了出来 塞的满满的
刚要踏出房门 突然一念闪过 他放下旅行包 回到卧室 那朵花在窗台 孤零零的
他捧起那朵花 两天没浇水 看起来有些打蔫 走出了家门 脚踏出门槛 林海还是本能的回头一望 门彭的一声关上了
林海转头下楼 心里思绪万千
他拖着左手捧花 右手拖着行李箱
就像Leon一样
“你看看这个能卖多少钱”
林海来到了本市的珠宝行
柜台前的老头子两鬓花白 头发乱蓬蓬的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用啤酒瓶底的厚度形容镜片 最恰当不过了
他随手抓起一把放大镜 翻来覆去仔细地端详着 “这个戒指 ..算你650玉镯700 你看行不行”
“太少了吧 玉镯都没怎么戴过 麻烦您再给好好瞧瞧”
老头子眼皮一抬 额头上的皱纹像水波一样 嘴歪歪着说
“整条街我出价最高了 你看着办” 说完低头看起了报纸
林海站在柜台前 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别的家出家说不定会更高..”
“要我说你就在这儿卖了得了 我们这行赚的就那点小钱儿 怎么算计也没有多少利..” 旁边抽烟的胖子张口来了一句
“... 算了 就在这卖了吧” 林海被他们说服了
“成交！”
红红的钞票到手 “差的还很多..”
太阳越攀越高..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翁..！” 陈静脑中忽然闪过一声响
肚子突然好痛... 就像有一条虫子在肚子里钻 丝丝尖尖的疼痛钻心
陈静的脸色惨白 眼睛紧闭着 眉头紧皱
额头泛起汗珠 全身蜷缩着
“呃啊....”
“老婆 你怎么了！”
“ 没事..就是肚子有..有点疼..”
陈静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去找大夫！”话音还没落地 他已像火箭一样窜出病房
“不用啊..一会就好了 .. 喂..！林海！”
“妹子 疼就别硬挺着” 宋大哥在一旁看着这情景 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亲爱的 千万别有事啊！”
“护士小姐 陈静的主治医师在哪里！”
“陈静..陈静.. 张大夫.. 往前走左拐第二个房间 ” “谢谢！”
话语也从平时的“抱歉 借过！”变成了 “让开！”
林海在走廊里飞奔着 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陈静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林海一把撞开了办公室的门
“王..王大夫！你快去看看我老婆 她肚很疼” “吓我一跳！我姓张！ “ 快走吧！”
张大夫40多岁的样子 后脑勺的头发白了一圈 打扮很整洁 跟在林海身后
“ 到了..！”
“老婆 医生来了！”
“哈...？”陈静身体蜷缩着 像一条青虫
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
王大夫蹲在床边 轻声说“陈静 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只要点头摇头就可以了 好吗” 陈静点头 “是上腹部疼吗 ”
陈静晃了晃脑袋 “刚..刚开始..”
“刚开始是那疼 现在呢 整个腹部？”
她微微点了点头
医生摸了摸她的手 冰凉
“我老婆 有事吗.. 严重吗医生..”
张大夫没有回答
起身 扭头 “陈护士！ ”
鞋子哒哒的声音从走廊一侧传来“在这儿！”
“准备急诊手术！”

“准备急诊手术！”
“好！”
林海急的直跺脚 “医生 我老婆到底怎么了 ！”
“别..别太担心 只是一个小手术..” 说完 转身走了
林海紧紧握住陈静的手“ 一定要回来！”
陈静说不出话来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算是回答
两个护士推着床进了病房 林海退了几步 两个护士一个托着陈静的上身 一个托着腿 把她抬上了另一张床
紧接着两个护士一前一后 推着她向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吊瓶高高挂着 摇摇摆摆
林海一路跟随 俯着身子和陈静面对面“老婆 您能听到的吧 我等着你 一定会回来的 对吗！”
陈静没有动静
林海双眼红通通的 “说话啊！”
“患者家属就到这儿吧 请在外面等候”
“陈静 陈静！”
“请在外面等候”
门关上了
“手术中”的红灯亮起
林海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麻醉师 准备麻醉！”
陈静平躺在手术台上，上方的手术灯啪地一声发出刺眼的白光
陈静闭着眼睛 感觉到这强烈的光亮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这是..在哪啊..”
头脑越来越昏沉.. 一切都在旋转 ..
隐隐约约听得到有人在说话..
“好亮..”
“22号” “酒精” “10号”
“...”
“蒸馏.. 生理...”
“我..在手术台吗..”
“是陈静的家属吗？” “对 我是”
“麻烦在这签个字” “ 好..”
“ 能不能帮我看看 陈静她怎么样了 ”
“不好意思先生 手术中不可以打扰 ”
“哦..”
林海此生从未如此紧张 她盼望着手术快速顺利地结束 盼望着见到的还是那个陈静 但自己无能为力 一点都没有帮上她 甚至爱人的病都很晚发现
他深深的自责着
他频繁地低头看表 恨不得时间快些流逝 这一天看表的次数好像比这30来年都多
太阳缓缓沉入楼宇间.. 一点一点收起了红艳的光芒 走廊的灯睁开了眼睛..
林海站起来 又坐下 心中的焦急和苦楚无从发泄
平时时间如白马过隙 此刻却像老牛一样缓慢
...
叮..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
林海迅速地抬起了头 往上扫了一眼
啪一下几乎是跳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眉毛抬的老高 手术室的门缓缓开了 一个医生先走了出来
林海冲上去问到“大夫！她怎么样！”
“还好 只是并发的胃穿孔 ..暂时没什么大碍..”
“呼.. ”林海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夫！”林海紧紧握住了医生的手 连连摇晃

“哗啦”一声 手术室拉开帘子的声音
紧接着手术室的门开了 林海赶忙凑上去
“陈静 ！” “诶. ”
“感觉怎么样啊 肚子还疼吗 ”
陈静歪了歪头 “我没事啦”
“一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好好补一补！” “先生 陈女士现在只可以吃流食” 旁边的医生说到
“这样啊 好吧 谢谢你啊大夫”
陈静回到了病房 林海鼓足一口气 把力气都集中在胳膊上 猛地一发力 把她抱了起来 没想到却比想象的轻得多
“老婆 你瘦了啊 ” 说着把陈静轻轻放在床上
陈静的轻长出了一口气
“呼..又回来了啊 ..”她望了望窗边的花 花朵微微垂着头
“等下我来给你送单子 先生去那边取一下药吧” 护士说
“好”
她把吊瓶挂好便走了出去 轻轻叹了口气
“林海啊..” 陈静低着头喃喃地说
“在 ！” 林海啪地双手抱拳 “娘娘有什么指示！”
“可不可以.. 把家里的化妆品给我带来啊..”
“ 我说你可真是的 这时候还想着臭美啊 ” “你懂什么..！我得保持完美姿态！”
“哈哈哈哈..！”宋大哥在一旁大笑起来
“行行行 真是拿你没办法 明天我帮你取回来吧！” “老公真好～”
“我先去把药取回来 ” 时间也不早了
“宋大哥 麻烦你帮我给我老婆打下饭好不” “没问题！”对了 她只能喝粥 ”
“好勒 记住了”
窗外已是灯火辉煌
“我糙 明天上班了！”林海突然想起来
“取药处..取药处.. 在这！”
“你好 取一下药” 大面的玻璃脏兮兮的 看起来好久没擦过了 林海拿着医生写的单子 从一个小口伸了进去 林海从玻璃上看到映出的自己 满脸胡茬 平时在学校的干净利落样丢了一半
“一共286块 ” 林海从口袋掏出几张红艳艳的钞票 递了进去
林海回到病房 把一盒盒的药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边的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