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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219¤完结‖【全cp】人间三月百花杀(线索人物:橙兴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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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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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线索人物:橙//兴//桃
作者:@长安未知
类型:【原创】
作品名:《人间三月百花杀》
地址: http://tieba.baidu.com/p/2852447710?pn=1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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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4 01: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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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O文库文组_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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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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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风雨葬西施>
桃花开得极早。
花妖生性喜欢热闹,耐不住寂寞。
于是才化了雪就迫不及待地用妖娆装裹了一身。
你顶喜欢这个花妖。
你见到花妖时,他伏在一桠开满花儿的桃枝上,缱绻地挽着宽袍广袖,衣摆在风里一荡一荡的,像一幅古香古色的插画卷。
画这样一幅画。
你想,那一定是一双素净的手,不染半点蔻丹色,细着水葱样的指尖,挑毫笔、蘸丹青墨、倚着古案轩窗,行云流水地铺陈着最明艳动人的颜色,勾成一张这样华丽精致的画。
花妖长长的发梢垂下来,小心翼翼地在你脸颊上来回的挠一挠。
你醒过来,睁眼就对上了头顶上方那双光芒璀璨的眼睛。
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眼梢轻佻地挑着,眼角泛着红,压着风流无双的桃花色。
“美目流盼兮......”你懒散地翻了个身,伸出手来,隔空掩着那双眼睛。
妖兮娆兮隔云端。
花妖悄无声息地伏在那儿,仿佛是攀援在枝桠上的一枝垂花的藤。
舒展慵懒,美不胜收。
他是这天地间最妙不可言的造化。
你闭上眼,止不住地笑。呢喃一句:“好一场酣眠浓醉。”
有美人如斯,你宁可醉死在梦里。
无怨无尤。
是你忘了,你其实没醉。
“这样的良辰美景。”一条红绫缓缓地垂下来,灵活地缠在你腰上。
他低声的笑:“你怎么敢醉?”
你猛然惊醒时,人已经悬在了半空中,落花在你身畔。
他从树枝上挂下来,在重重的花影里对上你,看着你的眼睛。
“我等了你一整个冬天呀。”他笑起来,满树的桃花也跟着‘吃吃’的发笑,笑得脸颊儿也越发的艳红明丽。
好像他一整个寒冬的等待都是为了在春天开出花儿来,然后在花儿开得最美的时候。。。。。。
遇见你。
妖就是妖。
他说谎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是善于作伪的。你不明白他说的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可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是觉得,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你真是个善于自我麻痹的人。
是吧?伯贤。
风来的时候衣袖飘摇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他以一个美极了的姿态扭过身来揽住你。他像一条盘旋的蛇松开依附着的树枝,拉着一段红绫,抱着你荡下来。
这是你和灿烈最开始的交集。
他是带着古意的花妖。
嗯......你顶喜欢的那一个。
那株桃树长在山顶,是这漫山遍野的桃花里开得最艳的,遗世独立。
千年修成的花妖,漫长的时光沉淀成一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从花雨中走出来。流云发、锦华裳,举手投足里都是满目风华与精致。万千的桃花中取最灼烈的那一点绛红,化作一身风情万种的艳色。
花树下是桃成蹊。一方石桌,一张棋盘,一壶茶,一对盏,一柄素琴。
花妖翘着一双赤脚,以手支着下颌看你,满眼的笑意最勾人。
你与他弈一局棋,品一盏茗。
你与他抚一曲琴,回旋做舞。
你又忘了,你明明不会下棋。
你不会做这些古风古韵的事情。你最讨厌茶,你听惯了摇滚和蓝调这样的东西,你过惯了灯红酒绿的生活。
你又觉得。。。。。。啊呀你果然是醉了,醉的不轻呐。
你支着下巴趴在棋盘上,嘻嘻哈哈地冲着他笑。
你伸手去戳他,他抓着你的手,把指尖贴在自己脸颊上亲昵地蹭。
时间与空间错乱起来,花雨来了,铺天盖地,远方传来不着边际的丝弦乐,天籁一般绕耳不绝。
夜色把落花埋葬在风里。
“夜来风雨葬西施”他说:“风雨葬花,那是唐朝韩偓的诗,他最爱花,爱得发疯发狂。”
那时你捧着他的脸,仰头看着他:“美人如花花如人,你才是这花里的西施。”
“那你爱花么?”
你不说话了。
你爱花么?
爱的呀。
“名花与倾国,两者皆爱。”
你在恍惚里向着他笑,他高兴极了,翩跹地在花海里奔逐起来。他从这一头消失,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那一头。
他始终是看着你的。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你站在花雨中间,看久了便要发晕。
名花倾国两相欢是醉人的酒。
你醉得太厉害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躺在地上,落花一层一层的洒下来,盖在你身上。
花妖倏然间出现在你身边,他像是凭空从花雨里冒出来的,出现得突然又无迹可寻。
他跪坐着拉你坐起来,伸手在空中牵扯着。
你看见他从落花间摘出最浓烈的红,化作一方绣花垂穗挂着流苏的盘凤喜帕。
“以落英做媒,天地为证。”他揽着你,低声笑语:“做一场花嫁,你说好不好?”
怎么能不好呢?
你怎么会觉得不好呢?
这一场落花要把人醉死,它太美,几乎美得让人觉得有些心痛了。
大红的喜帕盖下来,天地间再没有这样鲜活热烈的红。
花妖牵着最动人的颜色,缓缓的遮在你脸上。
这真是最儿戏的一场婚礼,你与他扮家家酒,你扮新娘子,他便来揭盖头。
喜帕挑起来的那一刻,你仰头看见他脸上的喜出望外与万千珍重。
猝不及防地看进灵魂里,怦然心动。
你遇上一个花妖,然后轻而易举地爱上他。
你来的路离这里有千里万里,可你却忘了当初为什么跋山涉水而来,又是在哪里酩酊大醉了一场。
你都不记得了,仿佛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爱上一个花妖,然后流连忘返。
真是荒诞。
不过呢,还好还好,你原本也是个荒唐的人呀。
这样的事,多一桩或者少一桩,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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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桃花能开多久呢?
“一株桃花能开多久呢?灿烈。”你这样问他。
花妖不说话了。
活了一千年的桃花能开多久呢?
最久也不过是一个春天罢了。
花妖啊。。。。。。
花期过了就要开始休息,把前尘过往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来年花期,它们迫不及待的从蛰伏中醒过来,然后又是一度花开,桃之夭夭。
一千年的花妖也不例外哦。
“怎么办呢?”花妖搂着你,有些苦恼地皱着眉,英俊又可爱的样子。
他说:“怎么办呢?我要是睡着的话,你一个人该有多难过呀”
你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开口。
你们相互拥抱着,呢喃细语。
你们有说不完的话。
日落到月升,月升又到日落,时间走得太快,怎么样也嫌不够。
然后,炎热的夏日近了。
花妖说,你该走了。
聚少而离多。
人生匆匆,多数时候总是这样。
没什么好值得埋怨的。
失去后会觉得懊恼痛苦的人,他们一定是在拥有的时候忘记了珍而重之。
你想,在这并不算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已经足够相互珍惜了。
既然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你要离开时,满地的落花卷起来,依依惜别,留恋不舍。
最该舍不得的那个人倚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你,向你挥挥手。
你走了,真是洒脱又恣意。就像是个最了无牵挂的浪子。
你或许是走了很远,弯弯又绕绕,路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再一个......不知第几个......
然后你停下来,抬起头,看着茫茫的前途。
怎么办?
其实你根本就是......舍不得离开呀。
落英化作最后一场花雨,正赶在你回去时下成倾盆之势。
你捺不住心底的雀跃,满心想着那株千年的古桃木。
树下一定有人携着满身的落花为你相候。修长的背影,在风中飘荡的发梢,翻飞得像是一场舞蹈的华裾。
你要以最无所顾忌地姿态远远地扑进他怀里,你要牵他的手,蒹葭苍苍,桃花成双。
奔跑的时候你总是想起童话里那个锁在高塔上的公主。
当她提着裙摆,顺着盘旋的台阶飞奔而下投向王子的怀抱时,一定也是这样迫切又欢欣。
阳光从狭小的窗口里照进来洒在她脸上时,她一定是美得神圣而光辉夺目。
她一定是幸福的。
你也是。
人间四月的桃花天最美,绯红映着水色青天,让人为之感动,热泪盈眶。
草长莺飞,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可是呢可是呢?
你知道的,世间最难得的就是诸事顺遂。
以为要得到时,却正好已经在开始失去了。
没有人在等你。
花树下没有石桌和棋盘,没有茶盏,没有素琴。
没有爱你的灿烈。
那是你从来未曾见过的景象。
花妖斜靠在树下,闭着眼。
他在沉睡,他紧紧抱着的,是一座久经风雨的旧碑。
花妖爱的人在那里长眠。
一座孤冢,里面葬着倾城色,桃花骨,未亡人。
被时光雕琢得有些模糊的墓碑上依稀刻着风骨隽永的汉隶。
边伯贤。
......边伯贤......之墓。
钝痛从心底蔓延开来,轻易地把你推翻在地上。
那是你的墓。
那是你。
那里葬着的......是你。
原来你早已死去。
原来你已死去千年。
原来你爱了他......整整一千年。
花开一度作一期,一期一相会。
每年花开时,你便来这里,与他相爱一场。
你才是那个疯了的爱花之人。
你在千年前与他相爱。过了花期便相别,他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他。
一场子虚乌有的爱恋,却耗尽了他作为一个花妖全部的修为,却让你放弃了轮回的生生世世。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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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昏暗起来,风起云涌,像是要平白地掀起滔天巨浪。
你看见无数虚幻的影子,黑白的光影在你身边旋转盘绕,你听见夜鬼哭号、山崩地摧、远方的天籁化作凄婉哀怨的吟唱,阴魂不散。
花妖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锦华裳、流云发、身上的落花,他英俊的脸、轻佻上翘的眼梢、眼角压着的颜色,他那一身风华、那满身灼烈得惊心动魄的红。
他的一切都逐渐烟消云散,在半空中变成星光淡去,化作一缕青烟,轻盈地飘荡着,化进了千年的桃花木里。
不见来生。
漫天的花雨汹涌起来,聚成一场风暴,迎面向你呼啸而来。
你被卷在中间,闭着眼,随波逐流,重重地抛出去。
你醒来时,靠着一株古桃木。这一株桃木花落又花开,历经了千年的枯荣。
它长在山顶,周围草木凋零,衰败萧条。
你从浓醉中醒来时,月上中天。你就躺在树下,身上盖了层层叠叠的落花。
同来赏花的人们都说这场落花真是壮观又惨烈。
遍地都是嫣红。
他们说这株树大概是气数要尽了。
它活了千年,它留下了无数惹人遐思的传说,它美得离奇。
真是难得。
可它毕竟只是一株桃花。
它用最后的力气留下一场惊艳。
然后死去,了无生气。
你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看着桃树风华绝代的尸骨,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庄生晓梦。
你是梦见了一场相爱还是梦见了一场醒来?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
如果你与花妖相爱是一场梦境,那这梦境未免过于刻骨。
如果眼前的惊醒才是一场梦境,那这梦境却又太过悲伤。
你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惊扰了什么。
你想起那一千场相爱,爱得情真意切,痛的锥心刺骨。
比真实更真。
你最爱的花妖,你的灿烈。
你甚至分不清是你梦见了他,还是他在梦见你。
到底是谁,在不经意间入了谁的梦?
风一遍遍地吹过来,把记忆吹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平凑得完整。
你突然把什么都忘了。
你站在那里,这才想起来,你好像是醉了的。
可是为什么醉,你却不记得了。
你看着不远处的一株落尽了繁华的古桃树,它陌生又熟悉。你蹒跚着走过去,伸出手抚上它的树干。
沧桑的光阴瞬时间扑面而来,将你击中。
你不认识它。
你依稀经历过一个锦瑟无端的故事,可你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来去皆茫然。
夜来风雨,悄无声息地为满地的落花作一场殓葬。
名花倾国色,葬作西施冢。
你站在风卷起的落花里,没来由的满心伤悲。脸上一片湿凉,原来不知何时起你开始哭泣。
不经意间伤心断肠。
蓦然回首,浮生交错。
泪如雨下。


  • EXO文库文组_宁
  • 官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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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说完这个故事以后,金先生沉默地喝了一口茶,看着他的客人。
伯贤始终没有说话。他似乎还沉醉在那个故事里,难以自拔。
应该说,他原本就是无法从那个故事里脱身的。
那是他的故事。
只是他忘记了,于是辗转地寻求另一个人的讲述,像个不相干的路人一样安静地听着。
屋子里的沉默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水,伯贤垂着眼默不作声。
“客人,你其实不该来。”金先生舒了口气,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
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难免唏嘘。
“你这么觉得?”伯贤抬起头来,眼里的混沌散去了,目光澄澈而清明。
金先生手指的动作一停,接着说:“他不希望你记得,所以才抹掉了你的记忆。”
那个花妖在烟消云散之前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
忘情。
“你说……他为什么不希望我记得呢?”伯贤扭头看着窗外,这样问。可是没等金先生回答,他又接着说:“他大概以为,我不记得他,就不会难过。”
“他大概以为,这样我在余生里可以过得很好……这个笨蛋。”伯贤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忘记了,我早就没有余生了。”
他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没有余生了。
“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在他心里,我是活的。”
被爱着的人不会死去,因为有人把他记在心里,把他的音容笑貌反复勾画,把他的喜怒哀乐铭刻入骨。
因为有花妖这么爱着他记着他,所以哪怕死去也是永生。
他放弃了生生世世的轮回来与花妖相爱,花妖耗尽了心神来换他们一千场花开花落的相聚。
而今世间没有了花妖,也便再没有了他盘桓在世间的意义。
“金先生,如果有来生,你说我还能遇见他么?”伯贤把眼神收回来落在金先生脸上。
“这…”金先生摸了摸鼻子:“我一直相信缘分天定。”
他说得肯定又充满希望,伯贤闻言抿起嘴角,眼里闪起一丝光彩。
“是么?”伯贤站起来,“但愿吧。”
他的背影很消瘦,显得衣服里头空荡荡的。他依旧像是笼在一层料峭的风烟后,与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金先生之前觉得他有些瑟缩,可现在看来,大概他其实只是觉得冷而已——毕竟那个可以给他带来暖意的花妖已经不在了。
金先生微笑着,一直看着他离开,然后喝尽杯里的茶。
满口都是苦涩的滋味。
“他明明是笑着的,我却觉得他很悲伤。”
房东大人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保持着一个倾听的姿势,看着伯贤离开的方向。
“不,他是开心的。”房东大人眨眨眼,看了一眼金先生。“他下辈子真的会再遇上那个花妖么?”
“难说,我看了他的命格,是要灰飞烟灭的。”金先生戴上他的眼镜,“虽然我不怎么信,不过我倒真希望老天爷能偶尔发一发善心。”
“窥人命格……窥世瞳还有这样的好处?”房东大人伸手掸着衣袖,“这是泄露天机,你对这位客人的事情格外上心,连天谴都不怕?”
金先生挑挑眉,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
是么?
“……大概是…有缘吧?”金先生拿起那张桃花笺,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满页小楷,刚刚那个故事,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一株桃花和一只鬼的故事,怎么看都特别容易触动人呢。
当然了,触动的范围仅限于一只叫金钟大的鬼,哦,是半只。
他心里闪着银白色的光,桃花笺被光泽裹住,然后随着那束光芒一起消失,钻回了他的手心。
“我才不怕天谴。”金先生站起来,打算去继续他的日光浴事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说着:“我本来就是孤魂野鬼,能换来一个用上古仙籍《三月书》炼化的肉身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最多也不过是打回原形,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的轻巧,房东大人并不是只爱管闲事得妖,于是他耸耸肩,回去继续研究之前的那局残棋。
金先生走到门口的时候房东大人又叫住他:“钟大,你不觉得很亏么?你的客人已经离开了。”
“怎么?”金先生停下来,保持着一只脚快出门的动作扭头看着他,满脸的不解。
“没什么。”房东大人没有抬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金先生又扭过头,疑惑的接着向外走。他低声嘀咕着,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
啊,对了,向你保证,那一天长安老街上所有的人——包括街口卖糖人的老头儿和扫地的阿姨——都听到了金老板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嗷嗷嗷嗷嗷嗷!要死要死要死!我忘记收钱了!!!!!!”


  • EXO文库文组_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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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4 01: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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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班是个颇有根底的戏班子,据说当年鹿晗也是在京城里红透了。皇城根下的事儿,谁也说不出个准儿来。也不知怎么的,当年名动京华的鹿老板突然就不唱了,躲在野溪开了个小戏班子,再也不提旧日往事。
惊鸿班倒是红。
戏班子不大,行说起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分量。小戏班子里供着位有名气的人物。要说起这梨园行里数一数二的角儿,惊鸿班的金老板俊绵,非得算上一个。
吴凡进去时里头没别人。
俊绵靠在一张暖榻上眯着眼打盹儿。
他身上有股书生才有的文质气儿,像是打豪门大院里出来的公子哥。
吴凡想起西方小孩儿听的童话故事,里头有个沉睡百年等着王子去将她吻醒的公主。手指一动,直直的站在原地,咽了口唾沫。
像极了,不是么?
他伸手的时候,指尖也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着,想要碰碰,看看那张脸是不是幻境。
“吴先生?今儿您来的真早。”俊绵不动,眼都不睁,闭着眼有些懒散的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道:“有事儿?”
伸出去的手又停下来,吴凡不自在的摸摸自个儿的鼻尖,开口时自觉嗓子有点儿干哑。“你怎么知道是我?”
俊绵闭着眼笑,“您身上有一股子和别人不同的味儿。”
吴凡抬手在鼻端嗅嗅,“我又不用熏香,哪来的味道?大冬天的难道还有汗味儿?”
“你是留过洋的人,有见识。您身上有一股文化人的味道。”俊绵睁开眼,仰面笑着看着他,“今儿您要给我说个什么故事?”
“你喜欢听?”吴凡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回过头问。
俊绵坐起来,“上回您说的那个什么哈姆王子的故事。”他笑了笑:“很好听。里头有些道理很深,我这人没什么见识,也不懂,让您见笑了。”
“哈姆莱特这个故事很经典,它的作者叫莎士比亚,是个极了不起的人。”吴凡顺手整了整衬衣乱掉的袖口,“你的戏是真好,只是京戏传了这么多年,未免守旧。有机会你该去看看这些西方的戏剧,想必会大有获益。”
“嗯。”俊绵轻轻地哼一声以示回答,低头走到桌边沏茶。
“下回有机会我带你去看。”吴凡在旁边坐下来,两眼认真的看着他。
俊绵默不作声,可嘴角上终究还是勾了一点儿笑意,抿了抿嘴,放下紫砂的茶壶,轻声说:“好。”
吴凡听得清楚,便连着眉眼里都是笑意,俊绵递过茶来,他一边喝着,两眼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俊绵不放。
“俊绵,你今晚唱哪出?”吴凡把杯子放下来。
“今儿唱的是牡丹亭,倒有些对你那些新式爱情故事的路子。”俊绵笑着,在他对面坐下,问:“茶也喝了,您想是该给我说说西洋的新鲜故事了?”
“金老板亲手泡的茶…我这福气别人大概也羡慕不来。”吴凡笑着,感慨似的摇了摇头,“今天不说故事,要不请金老板单独给我唱一段,也好让我先睹为快?”
俊绵先是一愣,抬眼正巧对上吴凡满眼的笑意,心里一动,怔了一会儿,又笑起来。也不多说话,干脆利落的站起来,碎步颠儿着走开了,一挥手一回眸摆了个身段,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吴凡,悠悠扬扬的开口唱:“蓦乱里,春情难遗……”
吴凡有些痴迷地看着他。
没扮上戏,却也把一份女儿家娇憨痴态春心萌动的模样演的淋漓尽致,百转千回的唱腔里全是化不开的婉转情意。
只是唱得再娇媚,脸上少了油彩,那神色间的一点儿矜持斯文就总是在,任你怎么看都是个男的。
男的又如何?
吴凡在心底笑,那又如何?
正巧俊绵唱到“则索摇篮因循腼腆”他手上没有水袖,白净纤细的手拈成个兰花状,虚掩在脸前,女孩儿娇怯怯的神情,含羞带臊的偷眼往外看。
这一看,一眼便看进了吴凡英俊的眉眼里,唱词梗在嘴边,化作了沉默。
两人一动不动地相对看着。吴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局促的动动,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
“哧~”俊绵笑着放下手,扯了扯衣角,又低头摆弄一下衣襟,抬起头看看吴凡,‘噗嗤’笑开来,“吴先生这是渴了?要再喝杯茶么?”
男人也会将一点儿心思都化在了毫不掩饰的小细节里,让人抑不住的心里欢喜。
天越发的冷了,大雪纷纷扬扬,逛戏园子的也就跟着少了。
鹿晗坐在门口抽着那一杆烟。天将暮时俊绵回来,他摸索着站起来,跟在他背后进去。闲闲的开口:“吴先生约你出去玩?”
“吴先生做人可真是热情。”俊绵答非所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过来扶着鹿晗。“还送了糕点。”
“你要这么着过一辈子?”鹿晗脚步一顿。
俊绵好一会儿没做声。
鹿晗不依不饶的冷笑一声:“人家是世代当官儿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咱们是什么?”
“我知道”俊绵松开他,自顾自的往里走。没一会儿停下来,“我只是不忍心,他人不坏。”
鹿晗在后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人不坏,所以舍不得戳破了,让他伤心。
一句不忍。
是什么时候来着?他也说,我不忍心。
到头来也不知是哪一个更苦些。
戏子,万人追捧,却又贱如草芥。
这就是戏子。
鹿晗想起下午那人找来时的话,苦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他变了,可又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钟仁少爷。
他说,鹿晗你救救吴凡,他该有一份儿锦绣前程,他不能为了这事儿和家里闹掰了。
他说,我知道我没脸来求你,可我不能瞧着我兄弟走绝路。昨儿个他母亲风尘仆仆地来求我帮忙,那么一把年纪的人跪在我面前……
“咱们是下九流不是?和咱们结交是走绝路来着?当年是谁赖在我这儿不肯走被我用扫帚赶出去的?小的不敢挡了您的锦绣前程,我这儿供不起您这尊大佛。”鹿晗扭过脸去,一甩手,冷冷地摔下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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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这么些年我一直记挂着你.。你怎么样?”
“滚。”
他果然便走了,仿佛是重复了当年,鹿班主摆着脸色,毫不留情地把人轰了出去。
鹿晗抬手抚上眼前的白纱。
闭眼是一片黑,睁眼是一片白,再没有别的颜色。铅华满身也好,光鲜亮丽也罢,眼不见为净。
他不敢去瞧,怕瞧见了要伤心。
吴凡好久没来了。
少了个客人,惊鸿班每晚还是得搭台唱戏。
鹿晗却不管,他在忙着另一件事儿。
惊鸿班的金老板要成亲了。婚礼热热闹闹的操持起来,要赶在年关前办一场喜宴。
吴凡匆匆忙忙地赶了来时,鹿晗正听着管账的先生念这几日的账目,吴凡闯进来,他便示意管账的先走。
“这是怎么回事?”吴凡冲过来揪住鹿晗,‘啪’的一声把他手里的烟杆儿打落在了地上。“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说要成亲?”
“倒也不是突然,大半年前就定下的亲事,只是一直耽搁了。”鹿晗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一把甩开。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吴凡像是被一记闷雷劈中了,呆立一会儿,突然往后堂冲。“我去见他,我要问个明白。”
“去了也是白费,俊绵向来主意稳,谁能做得了他的主?这婚事是他自个儿要办的。”鹿晗提高了声调,也不管吴凡听不听只管仰着脖子喊。
后院里都是白的,雪下得厚极了。
俊绵站在忙门口,靠着门等着,见吴凡过来,笑道:“吴先生,今儿个您倒来晚了。”
吴凡站在他面前,喘匀了气,却一直不说话。
俊绵只有自己先开口“今晚我不唱,我和座儿告过罪了,要成亲,总不能事事由着别人帮我,不然人家姑娘该说我一点儿不上心了。”他口气一如往常的温和,脸上还挂着点儿笑意。
吴凡突然不舍得高声打破这气氛,也跟着用寻常的口气问:“怎么突然要成亲?”
“成家立业,自然是要先成家。”俊绵闲话家常般的说着。
窗外大雪下成鹅毛状,吴凡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气急地说:“那我怎么办?”
“吴先生….自然也是要成家的,虽说我早了一步抢了这个先。”他和和气气地笑着,“您是大户人家,咱们自然是没法儿比的。”
“你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吴凡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头一回这么不知所措。
俊绵越是这么个儒雅温和的口气他心里就越是怕的厉害。
就好像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悄无声息的架开,他怎么都跨不过去了。
“我不信,我的心思你一点儿不明白?”像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亡命之徒,明知是无望,却还妄想着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您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和您做个朋友,我很荣幸。”俊绵说完眨眨眼,“还有别的?”
吴凡就听明白了。
俊绵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他们的心思不一样,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于是瞧着什么都觉得有了情意。
“我…..”吴凡四下看看,手足无措的抬抬手又放下,最终退了两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我……恭…恭喜。我就是来向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他的笑脸要僵住了,缓缓地一步步挨着向后退。
俊绵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越走越远,转身,奔跑,消失。
他不回来了。
俊绵还是笑,笑的弯下腰去,再也直不起来。他就那么着蹲在地上,一直到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也还是一动不动。
他跟前的雪地里有株才冒了个头儿的枯萎的草。
有的草,长错了时节,注定不讨人喜欢,于是不等萌了芽便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鹿晗若是来的晚些,俊绵大概就要冻僵了。
扶他进屋时他一直抖,小声说着什么。鹿晗凑近了去听。
他说:“其实我不爱听西洋的故事来着。”
不爱听,只为讲故事的是他,所以原本不怎么喜欢的也就有意思起来。
鹿晗皱着眉,搂着冰块一样的人叹气。
“我都知道。”
你瞧,最好的戏子唱起戏来,永远只有同样出色的戏子才能识破。
吴凡是俊绵成亲那天回去的,钟仁去送他他也没让。独个儿走,背影总有那么些萧索的模样。
野溪依旧清净,少是非。
淡漠文质,像极了住在这里的人的性子。
此生不敢再听戏,只怕徒惹伤心。
日子也就这么着过,锦绣前程。
自以为是忘了,却每每在午夜梦回时刻骨铭心的痛,杜康压不住愁,化作相思泪。
夜半有人吟诗,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知怎么的,触动了伤心,痛的连呼吸都颤起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自有你的一生,我自有我的一世。各自一双人,相望隔天涯。
每起相思时,也不过是一壶流觞。
半醉半醒。
半盏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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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杀>
跟鹿晗分手的第二个年头,吴世勋和一个叫卞白贤的王八蛋滚上了床。
纵欲过度的后果是第二天吴世勋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身一人被撂在一个小旅馆,并且全身上下除了一条裤衩以外再没有留下任何一样有价值的东西。
席卷效果堪比台风过境鬼子进村。
代价极其惨重。
当然,最让人痛苦的是,鹿晗接收到他的求救难得的大发善心过来解救人民群众于水火时扶着门框仰天长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这还不算。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鹿晗一手端着下巴一手指着吴世勋花枝招展地露出满脸的褶子,愉快的大喊了一声:“哎哟我去!吴世勋,不就嫖个娼么,搞得这么惨烈你简直是花杀史上第一人!”
他居然中气十足的把这句话的重点放在了那个‘搞’字上,并且说得毫不含蓄理直气壮。
吴世勋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人生低谷,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嘤”的一声滚倒在了床上。
作为一个花杀录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遇到卞白贤一定是吴世勋人生第二坑爹的黑历史。
至于第一......是遇上鹿晗这浪荡货。
鬼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有一种人,他们被称作花杀。
杀手这个行业的顶级。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当初能想出这么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的人,吴世勋想:这他妈的一定是个走文艺路线的二逼青年。
在听说当年兴起花杀制度的那个见鬼的组织叫做国学以后,吴世勋再次确定想出来这种文艺名字的人脑回路一定是有那么点儿问题。
不过偶尔吴世勋也会神往那个国学还没有散伙的时代,毕竟那时候的花杀代号虽然文艺得闹心好歹也算正常。
说起这一出你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说起现在花杀的代号。
简单的来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觉得花杀就应该有个花的样子——他们或许是选择性的忽略了还有‘杀’这个字以供选择。
总之,就是这样。
如今的花杀录上,鹿晗排二位,代号是白莲,这从某一角度说明他其实隐藏着二的属性。
吴世勋排第四位,代号是银菊,这个二上加二的排位注定了他的人生只能没有最二只有更二……
这就是吴世勋的槽点所在。
特么的一朵白莲一朵菊,这个世界要不要这么和谐美好!!!爱卿这口味是否过重了些啊卧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作为一个颇有点儿了不得的花杀,吴世勋被鹿晗一路嘲笑着拎回家去时满脸都是决然赴死的悲愤,恨不得就地挖坑了此残生。
“哎嘿哎嘿!你别说嘿,这小崽子使坏儿很有两下子嘛,搞不好可以挖掘一下嘿!”鹿晗嘿得抑扬顿挫,这厮最近迷上了《好汉歌》,时常把‘哎嘿哎嘿’挂在嘴边来回溜,显得兴致高涨——通常情况下只要吴世勋一低落他就情绪高涨。
鹿晗管这叫做此消彼长,默契十足。
卞白贤对此作出的评价十分中肯:落井下石四个字请不要表达的这样迂回。。。。。。
卞白贤是吴世勋半年前捡回家去的。
刚到家时醉的七荤八素憨态可掬,萌得鹿晗心肝儿颤,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似的拍着吴世勋的脑袋很是赞扬了一番。
原本以为吴世勋这傻小子突然开了窍带回来一个养成系萌物,谁知道这厮时隔多年依旧眼光贼精,继鹿晗之后,再次搁家捡回来一尤物。
现在这尤物正躺在吴世勋家的沙发上悠闲地一边啜着冰镇西瓜汁一边看海绵宝宝。
吴世勋黑着脸进门时他风情万种地抛过来一个媚眼,鹿晗从吴世勋背后探出脑袋来十分热情地回给他一个飞吻,一副郎情妾意狼狈为奸的作死景象。
和吴世勋鹿晗出任务时偶尔不专业的客串不同,卞白贤同学是个正儿八经的MB。
晚出早归烟视媚行的那种。
这小狐媚子头一回在大晚上化着妖得能要人命的烟熏妆从房间里扭出来时吴世勋眼睛都看直了。
从那天起这小崽子就中了邪,就这么着把对他鹿爷那点儿残存的绮念丢到了外太空,一门心思扑在这小狐狸精身上,分分钟就想把人给办了。
这半年时间里吴世勋想过无数的花招企图把人拿下,未遂。
未遂的原因是卞白贤虽然是只算个小狐狸精,但他好歹是狐狸精中的战斗机,能玩得转画皮的那种,一般两般的小妖通常不是他的对手。也就鹿晗这样修炼多年神通广大的妖孽能和他混在一个段数上,吴世勋这样的简直就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撑死也就是个餐前开胃的拼盘。
所以鹿晗说吴世勋不过是嫖个娼真是半点都没冤枉他。
这是事实。
虽然在吴世勋看来这是个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使出浑身解数苦苦追求,最终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励志纯爱故事,但是按照目前的剧本来看,无论怎么说都是鹿白强强这样的剧情会比较有看点。
但是鹿爷表示如果剧情真这样走的话,那这个故事就变成了闺蜜之间为了一个男人反目随后大战三百回合这种形同男版《回家的诱惑》的狗血剧情,虽然作者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二逼女青年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有点儿二缺的女神经而不是脑残,所以这个剧本明显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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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第二天似乎要下雨,天阴的厉害,长安老街显得别具风味。
风吹得料峭作响,清冷又醒神,是个好天气——当然这个观点仅限于某些人。
相当一部分的人极其讨厌阴雨天。‘天昏昏令人郁郁’,总有人会在雨天变得压抑伤感,萎靡不振。
这和他们大脑内的松果体活跃程度有关,这个擅于感知光线的小东西总是在阴雨天撒着欢儿的分泌松果激素,从而直接导致了甲状腺素和肾上腺素相对浓度降低,引起情绪低沉。
不过更多的情况是由于阴雨天气温更低,天凉好瞌睡,所以人也就跟着懒散起来……
总之,这是一个深奥的学术性问题,而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愉快的偏题了。。。。。。
且不表。
反正金先生一向是很喜欢阴雨天的。
不是适合观光旅游的天气,这种时候来喝茶的,大多都是注重情调的文艺爱好者。这种人普遍好静不好动,清静。
按理说,醉醺醺的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遇上这么个悠然自得的好天气,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才对。
可眼下金先生垮着脸,丝毫没有功夫享受这难得的清静。他恶狠狠地盯着桌上那翻山跨海过来替桃仙传信的鸦雀,恨不得用眼神把它烤成一道菜。
“仙人说这件事很重要哦吱~”
“仙人说请先生一定要对工作充满热情哦吱~~”
“仙人说其实用不了很久一下子就解决了哦吱吱~~~”
看见那只笨鸟在桌子上得意而欢腾地蹦来蹦去地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金先生扶着眼镜阴森森地瞥了它一眼,“回去记得告诉子韬,我很想要吃说话像老鼠的烧烤传信雀,说不定哪天会跟他要的哟吱~~~”
“吱——!”鸦雀跳起来,竖着全身的毛两只翅膀捂在胸前:“吃掉吱!好残忍好可怕吱——!!!!!!”
金先生搓了搓手指,指尖燃起了一点幽幽的磷火,忽的飞到鸦雀尾巴上。
“吱——!!!坏人吱——!”鸦雀用翅膀拍着尾巴上的小火苗,一路尖叫着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
金先生坏笑了两声,登时觉得神清又气爽,随后轻快地哼着小调取下眼镜,缓缓地闭上眼。
无数的景象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溜过,速度快的让人晕眩。窥世瞳可窥世间万象,用来玩瞬间转移也不错,就是副作用挺大,容易晕车。
桃仙还没来得及看清金先生脸上的表情,他就已经栽进他怀里,抓着桃仙永远走在时尚第一线的衣服大吐特吐起来。
“我这件衣服是定制的,排了好久的队,上身才不到一个小时。”
“……料子不错”
“……谢谢。说真的它不可洗,而且非常的贵。”
“一次性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贵…你让我先吐完…”
“我谢谢你这可是大师设计!”
金先生终于吐痛快了,扯着他的衣袖擦擦嘴,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最后打量一眼桃仙:“娘爆了,特别适合你。”
鉴定完毕。
两段式攻击,干得漂亮!
桃仙欲哭无泪再次完败,简直是喜大普奔。
吵架时桃仙永远也不是金先生的对手,这都是命,嗯。
不过桃仙迢迢万里把金先生召唤过来的目的真的不是为了在吵架时自取其辱,真的。
要见的那位先生住在城堡里。
一位年轻冷漠苍白的先生:传统、奢华、高傲。一个刻板又优雅的英伦贵族。
好吧,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比喻。
凭心而论,他真是英俊又迷人。五官并不十分深刻,眉目间的深邃也带着折扣,这让他的凛冽看起来含蓄了很多,不那么刺人,恰到好处。
他穿着黑呢长大衣,笔挺修长,站得直直的,拄着一根细长精致的手杖。
而城堡,是一座古老、壮观、透着肃杀冰冷的城堡。有点像巨人的那个花园——失去春天的那个。
总之这个人绝不会热情。金先生暗自撇撇嘴。
“金先生?”他说话时嘴里呵出薄薄的热气氤氲在脸前,显得那张脸蛋精雕细琢又不近人情。他伸出手来,却连做工精致的手套也没有摘掉,纤长的手指藏在皮质的手套里,隐约能猜出来是怎样的修长莹润。
真是一个傲慢又孤僻的家伙,这样无礼的人一定没什么朋友,他也一定很少和人打交道。
金先生看了看他的手,耸耸肩象征性的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很不乐意的抬手在桃仙衣服上抹了一把。
“你好,我是老鬼,大家都叫我金先生。”
不过意外的,那个原以为傲慢的家伙却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样,客气地领着他们穿过花园,踏上台阶,然后走进空荡荡的大厅里。
真奇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但又意外的一副接受过上等礼仪教育熏陶的样子。
金先生打量着他,同时也打量着整个房子。
“请坐。”他在沙发边停下来,冷冰冰的开口,惜字如金。
宾主就坐。
桌上的壶和杯子自己动得很欢快,咕噜咕噜地煮好了咖啡,然后非常贴心的倒好,甚至还见鬼的在上面浮了一层少女心十足的爱心奶油。
金先生不得不大胆假设:这必然是为了迎合桃仙古怪的品味。。。随后自觉这个推理真是逻辑严密毫无破绽。
“咖啡。”主人举止优雅地把咖啡推到他们面前,然后淡淡地看着金先生:“我叫SEHUN,他们也叫我……西北风。”
金先生抿了一小口咖啡,和桃仙对视一眼。
苦的要命,不讨人喜欢的饮品。两个人头一回达成意向同一。
咖啡袅袅的热气沾在镜片上,金先生不得不再一次取下眼镜,颇有兴致地勾起嘴角:“西北风。”
妙极了,这一次的故事主角,来自欧洲大名鼎鼎的贵族世家——古老的风神家族。
西北风先生不善于交际,沉默寡言到让人觉得严肃又无趣。
不过这并不影响桃仙是个天赋异禀的自来熟,不然也不会热情洋溢的把金先生拉过来瞎搀和。
桃仙这样总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仙,简直就是闲的发慌的典范。
但与此同时桃仙又是个好脾气的仙,他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候适时地充当贴心小棉袄。所以他抱着咖啡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说:“这次找你过来,主要是充当解语花的。”
他说:“我要借你的眼睛用一用。”
金先生挑起眉,不客气地瞪着他。
“我不擅长讲故事,但是又有件事情需要桃仙帮忙。”西北风先生笑了笑,抬手捋了捋遮在眼前的淡金色刘海儿,原本就唇红齿白的样子突然显得很妖娆。这让金先生有点儿招架不住。
桃仙自觉的接过他的话头:“因此,我们首先得找一个人来,复述这个故事。”他说:“你知道,能量越大责任就越大。”
“请滚去死。”金先生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宝贝儿这是你的工作~”桃仙抛了个媚眼过去。
金先生看他的眼神里立刻就多了些刀光剑影,桃仙突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简直是纯属自作孽。
“金先生?”西北风连多余的表情都吝惜,稍微抿了抿嘴。
“你准备好了?”金先生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眼镜,却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就开始吧。”
他这样说着,眼里突然泛出一阵柔和的光。
桃仙饶有趣味地翘着唇角看着他。而他讲故事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柔和蛊惑,娓娓道来。
------------【这回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叫做:明月别枝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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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远处城市里里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月芽儿弯弯的挂在树梢上,光秃秃的树梢也就变得温暖起来。
这是冬天啊。
可是你突然觉得这光秃秃的一切变得有意思起来。
就是这样啊。
但你并没有说什么。
你沉默地挂在树梢儿尖上,白贤也就沉默地坐在一旁。
原本是多安静的晚上啊。
可是呢,白贤真是只不怎么安分的小妖精,他说;“喂,西北风先生,你干嘛不说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喂,喂!有时候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呆。
“随便什么都好啊!”小妖精理所当然地说:“和朋友聊天呢,随便什么也好啊。”
他摆弄着自己的发梢眨眨眼儿,你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可爱极了。可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爱,反而让你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难受。
“我没有朋友”你说:“我是西北风,所有的人都嫌我太冷,没有谁会和我交朋友。”
“那.......你真是太孤单了。”他挺遗憾地叹了口气。
白贤低着头想了好久,认真地想着什么。
“这样吧!西北风先生,我来做你朋友。”
白贤笑得那么好看,你觉得他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仙女和精灵都要好看。
你看着他,突然笑了。
“咦!西北风先生,你的眼睛像月牙一样是弯弯的!”白贤看着你的眼睛说:“你果然是和月亮很有缘分呀~”
你觉得他注意力未免也转的太快了,显得之前的提议没有丝毫的诚意。
好在你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对嘛,你本来也是没有朋友的啊,再差劲也不过仍然是没有而已啦。
这么一想,你就笑的开心了,像一片纤细的小肉干一样挂在那里晃来晃去,说:“我才不要和月亮有缘分,你不知道,那上面简直是太冷清了!”
“是嘛?”白贤挺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听着,他的头发长长的漫卷着,衣服是红色的,笑起来牙齿是白色的,像贝壳一样。
你觉得他真是好看极了。
白贤就这样成了你的朋友。
你终于有朋友了,这可是比中美建交还要了不得的大事!
他每天会都来,比城市中心的钟楼还要准时。
你严重怀疑这伙计脑袋里其实是上了发条的,可你没敢问。
他是你的朋友嘛。你要是这么问的话……多少显得有点儿忒不仗义了。
当然了,你才不会承认你其实挺喜欢他,你怕这么问了他生气,就再也不来了。
这么空荡荡的只剩下你一个人那可得有多难受啊。
通常他来了就和你聊天,他每天有说不完的话,从大街上的流浪者说到钟楼的守夜人,从穷人家的小姑娘说到富人家的大小姐。他总是有各种各样说不完的话题。
你一边觉得自己陪着一个说不定比你大的小伙计说这么些有的没的的话题有点儿不科学,一边又觉得这样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不能怪你。
你还是第一次有一个朋友呢,有点儿兴奋是难免的。
毕竟你孤独了太久了。
“西北风先生,你为什么要那么难过?”你一个人坐在树梢儿尖上时,白贤突然问。
啊哈?难过?
是啊,为什么呢?
你不说话了,为什么呢?
因为难过所以就难过了啊,不然还要怎样呢?
“我为什么要不难过呢?”
你为什么要不难过?你那么孤独啊!
谁规定你就不能难过了?
大家都说西北风太冷了,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你,大家看见你都要小心翼翼地绕开走。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你那么孤独。
没有人是喜欢你的吧。
你这么冷漠,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温暖啊。
你看你看,一个不知道温暖的人.....
“那么可怜。”你说。
看,连你自己都觉得可怜哦,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2025-07-24 01: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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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长安老街一连几天都很安静。
清明时节了嘛,雨总是特别的多。观光客自然就少了。
不过少有少的清净,金先生自从回来后就以奔波劳累要休养生息的名义把人间茶楼的生意应酬甩给桃仙,自己乐得清闲享受。
似乎因为不能出门大家都很闷,所以来喝茶的人反而更多了,桃仙叫苦不迭。
听见桃仙抱怨的金先生表示:“这个正常。”
阴雨连绵总是特别容易感染人的。
就连着平时很少动喜怒的房东大人都似乎忧郁起来。
这可是个大新闻,房东大人这一阵子都显得闷闷不乐的。虽然他本来就很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不过这段时间情绪低落的非常明显。具体表现就是,房东大人最近特别嗜睡——很多时候睡觉是个逃避的好方法。
房东大人睡着的样子也好看,活脱脱的一幅海棠春睡图,美艳不可方物。
他这一睡,闹得金先生一肚子的疑惑。可房东大人睡得很踏实,毫无醒来的征兆,也无从问起。好在金先生毕竟是只很老的鬼了,所以格外的沉得住气。他总是能找到很多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一点儿也不急。
这一拖就十天八天的拖了下来,房东大人仿佛是要卯足了劲儿开始冬眠…哦不,是春眠。
而在这期间,金先生逐渐和新邻居打得火热起来。
新邻居吴世勋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邋遢。不过他的古董店倒是很不错,古香古色,韵味幽然。里里外外也打扫的干净又整洁,甚至柜台上还有一位慈和矍铄的老掌柜。
百年老店的派头十足。
来串门子的金先生坐在沙发上,拿着古董店里新收进来的一个白瓷笔洗爱不释手。世勋光着脚丫子蜷在他旁边打游戏。窗外冷色的亮光落在他脸上时有一种不真实的白皙。
老掌柜带着客人进来时,他咬着舌尖正沉迷在游戏里浴血奋战。粉嫩的小舌头尖儿冒出来,格外诱人。
老掌柜眯着眼,慈爱的打量着他的新东家。
老实说,实在是个招人疼的小孩儿,他热心又开朗,俊朗活泼,单纯和气。除了性格散漫没什么上进心,又不太会照顾自己、个人生活习惯一塌糊涂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毛病。模样也长得讨喜。
老掌柜越看越喜欢,他笑着招呼一声,少年抬起头来,眼睛弯弯的,像个软乎乎的面团一样可人。
金先生也跟着抬起头来,随后撇撇嘴。
就说嘛!不是冤家不聚头。
客人站在那里。
黑呢长大衣,笔挺修长,站得直直的,拄着一根细长精致的手杖,传统、奢华,刻板又优雅。
西北风先生。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妖孽又俏皮的少年,眼睛依旧化着烟熏妆,神态骄傲毫不客气,不过脸上却带着笑,霎时间显出几分原有的乖巧可爱来。
花妖卞白贤。
事隔经年,西北风先生终于还是找回了那只小妖精。虽然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洗练敲打,逐渐成长得烟视媚行妖冶狠戾,但却很恰当的又残存着当年调皮鬼的单纯样子。时间把这两种特质混合沉淀,在他身上融会贯通,变成一个全新的模样。
这才是一只妖的脱胎换骨。
“西北风先生,你好。”世勋笑着挥挥手,又毫不意外地看向他身边的花妖:“阿贤你来找我麻烦的?”
“我来向你道谢,白贤一定要跟来。”西北风先生还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世勋也没有招呼他们坐下,眨眨眼,看着卞白贤:“举手之劳而已。”
“另外。”西北风先生看向白贤的时候眼神倒是很温柔,然后他扭过头又看向金先生,微微地欠身,“多谢了。”
“谢我就不用了,我只是看多了悲剧结尾的故事,想换换口味看看Happy Ending 。”金先生看向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妖:“倒是你把另一个故事搞得一团糟了,看得人很不愉快。”
金先生对于这位初次见面就差点让他再死一次的花妖难有什么好印象,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他简直是恨不得从嘴里吐出长枪短炮来杀他个透心凉。可他最终也只是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当了几百年的鬼,毕竟修出一份豁达来,这世间倒是很难有什么事是老鬼不能放过的。
只是刀子嘴的金先生向来不介意制造尴尬的气氛,话音一落,必然要掷地有声。
世勋有点担心的看着卞白贤,觉得这两个人如果吵起来,那古董店就太热闹了。
他反而没有丝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自觉。毕竟他和卞白贤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过一段不错的回忆。结局虽然不尽如人意,但过程里的开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他虽然说不上宽宏大量,却并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也相当的容易妥协认命逆来顺受。如果真拿对方当仇敌的话他也不会在给卞白贤的一桩生意捣过乱以后自己息事宁人地偷偷地躲起来。
吴世勋的担心有点多余,卞白贤并没有生气,只是抱歉地笑了笑:“我确实是添了很多麻烦,给你,也给鹿晗。”
再一次听到‘鹿晗’这个名字时,金先生的记忆力和感官迅速变得敏锐起来,之前因为酒醉而模模糊糊的一些记忆也变得格外清晰。
卞白贤显然没有打算为他解惑,他接着说:“我这次来是有东西要送给你。”
世勋觉得奇怪,“什么东西?”
“算是……替鹿晗交给你的东西吧……”他笑:“你知道,我是妖,而鹿晗……他身上灵气很重。”
他自己也知道受了鹿晗身上灵气的福泽,难免会在特定的条件下发生一些意外的感应,“我在那件东西里似乎模糊的看到了很多你们的事。”
他没有理由突然看到这些东西,也没理由有那一瞬间的悲哀,他直觉——那些悲哀是鹿晗的。
“我觉得我应该来,也希望这可以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话说完的同时就起了一阵风,店里的瓶瓶罐罐一通摇晃,叮呤当啷的响。
而刚刚还站在面前的两位客人,则瞬间消失了。
老掌柜忙着去扶一只巨大的花瓶,再回过头来却发现客人不见了,他们站着的地方,摆着一架箜篌。
很奇怪的箜篌。
古朴,陈旧,年代的气息围绕在它四周。
货真价实的古董。
不过很可惜,它没有弦。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那架箜篌。
金先生奇怪,老掌柜诧异,世勋却缓缓地走上去,表情突然变得很悲伤。
他伸手一拨,屋里便毫无征兆响起了琴音。
金先生一怔,忽然在琴音里听到了一个故事。
------------【那个藏在旋律里的故事,叫做: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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