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の叶 中篇
让哈尔迪尔有点意外的是，他以一个不速之客和闯入者的身份闯进大绿林竟然没有引起半点风吹草动。虽然在察觉到他的时候，边境的树便好一阵骚动，交叠的叶片在窃窃私语，他甚至能感觉到风在身上打了个旋悄悄地窥伺他——但是除此之外便再无动静，木精灵的迷惑防御也好，守林队的突袭也好，什么异常都没有出现，便容着哈尔迪尔深入了森林腹地。
直到他在一个从树后突然转出来的影子前猛地刹住脚步，抬起头看清那张精致笑颜的时候，哈尔迪尔已经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此行畅通无阻的缘由。
“Le abdollen。”
金发的精灵轻声说。
“I came with all speed。”哈尔迪尔回答，“Could I have your precious forgive？”
一个微笑睡莲般在莱戈拉斯脸上一片片舒展开柔嫩的花瓣。“Im gelir ceni ad lín……”使他的话音像被风吹开的香气，“Haldir of Lothlorien。”
哈尔迪尔走近他，莱戈拉斯扑进他的怀抱里时带着甜蜜的妥协意味。“你长得真快。”洛丝萝林的精灵说，“Not an elfling any more。”
“真心话？”抬起的蓝眼睛里盛满的挑衅让哈尔迪尔想起百年前那个只能被称作孩子的幼精灵，对陌生人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好奇心。
“真心话。”哈尔迪尔知道这个问句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这个也许比他的年纪小了整整一片树林成长时间的精灵在抛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却像极了老谋深算的渔者，用一点点鲜软的饵钓出贪婪的鱼，把对话的人拉进他布置已久的陷阱。
大绿林的绿叶王子以自己为饵，轻而易举地钓起了那只本就心甘情愿的，来自洛丝萝林的鱼。
“可你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幼精灵来哄骗。”莱戈拉斯指责道——哈尔迪尔想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鲜美的饵垂下去，鱼咬了钩被钓起来，等待着那场残酷却又惊人地甜蜜的凌迟：“你连我的成年礼都没有来。”
凌迟——那尖锐的，满含失望的话语。甜蜜——那滋生了尖锐指责的心情。像是沾满蜜的锋刃，是诱惑味蕾的毒药，明知是死路仍要飞蛾扑火。锋刃穿肠入腹把他剖得鲜血淋漓，却连痛觉神经都在震颤着甜蜜——他怎么敢说会有甜蜜的痛苦，有让他欣然揽受的死亡——但那确实是存在的，就在那双一眨不眨凝视自己的眼睛深处，像随时就会挣出海面的鱼儿，连满身精致的鳞片都一寸寸看得清晰。
“我送了贺礼。”哈尔迪尔负隅顽抗地提醒，但这对平息莱戈拉斯的失望起不了多少作用——或者恰恰相反，只是雪上加霜。
果然蓝眼睛的精灵瞪着他，嘴唇抿得像坍塌的隧道入口。
“对不起——”哈尔迪尔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戳出了风洞，话音嘶嘶地漏走，漫出口唇的只剩微弱的余音。
他的道歉连安慰自己都不能。
“你又要说那些话了。”莱戈拉斯退出他的怀抱，眉心失望又不满地拢起小小的一束褶皱，像到了时节便凋谢皱缩的花。他学着哈尔迪尔的语气，连萝林精灵往昔的表情都到位得十成十，“My Highness，你还太年轻——精灵漫长永恒的生命走向绝不能由一时情动来决定……”
哈尔迪尔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拆分自己的灵魂：“Legolas，我只是让你——”
莱戈拉斯看着他还没能说完一句话，就仿佛被接下来的语句堵住了喉咙那样地沉默下来。
“我帮你说完，Haldir。”莱戈拉斯静静地说，“你只是让我仔细思考，让我决定到底值不值得，在我还没有度过一棵树生长成熟的时间之前，不要那样轻易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到现在也仍然这么认为，Legolas。”哈尔迪尔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发现它像秋季的凋零那样易碎。“你仍然……太年轻。我用了整整一个纪元的时间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你……你甚至不够大绿林的年纪。”
“你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莱戈拉斯问，他的神情像颗砂砾落进柔软的贝壳腔，磨出伤口的同时被厚密的粘质层层围困。“这就是你所谓的约定，Haldir of Lothlorien？”
莱戈拉斯步步紧逼，却像是把自己逼入绝境：“和我的成年贺礼一起送过来的信里说的约定——数百年来我一直在等，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你给我时间不是为了等我成长，而是在等我耗尽耐心放弃，对吗？”
哈尔迪尔没有回答，他的眼里分明着所有的答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