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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魔女之家》官方小说《艾莲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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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之家》是本人非常喜欢的一部RPG游戏,操作性很强,更加让我陷入其中的是剧情,薇奥拉和艾莲的故事,结尾让人致郁。感兴趣的可以去下载玩玩,手机电脑都可以。或者去搜索岚少的实况,先看看~~
这本小说是同一个作者写的,游戏的前传。讲述了游戏之前的故事。了解剧情,从这里开始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2-15 16:14回复
    第一卷 序章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02-15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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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20: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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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呜~咻呜~的声响传进耳里。音源非常近,并且总在胸口起或伏的瞬间响起,可见那不是风声,而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响声。
      这个房间里阴暗又寒冷。似乎有点印象,我之前,也曾经像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呢。想着想着,我闭上双眼。不知是泪珠还是血滴的液体滑过脸颊。
      强劲的风穿过窗棂吹入。
      摊开于桌面上的日记发出啪啦啪啦的纸张拍动声。
      那本是我的日记。
      一本记载着所有关于我之事物的红皮记事本。一连串的故事,宛如昨天才刚发生过似的,我能毫不费力地回想起一切。
      即便从未亲自下笔,我仍十分明白日记起始于何处。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5-02-15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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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一章 后巷的邂逅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2-15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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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上 带着疾病
          没有人 愿意陪我玩。
          目睹黑猫捕获老鼠。
          事情发生于一瞬间。仅见一团黑块飞出,衔着老鼠的黑猫紧接着现身。可能是被咬住了要害,老鼠动也不动。随后黑猫望向我这边,不晓得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大而圆睁的金色瞳孔朝向这里。
          黑猫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闪入后巷转角,消失了身影。
          我不禁深深叹息。多么美妙的姿态。黑猫的样子烙印在我眼底。柔软的躯体,宛如满月的双瞳。我的眼珠与她的同为金色。但我不像她拥有尖牙,更不如她那般自由。
          我趴卧在陈旧的床上,眺望着外界景象。日复一日,我透过这扇窗户,望着视野仅限后巷的这片景象。
          你想知道理由?
          因为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更是我的义务。
          来往于后巷的人们不会注意到我。即便察觉到了,亦会在确认是张气色极差之孩童的脸后,假装没有看见。反应比较老实的人,则是一脸目睹不祥之物的表情,皱着五官迅速离去。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儿可是贫民区。
          人们为维持自己的生计而竭尽全力,没人有余力向他人伸出援手。
          「艾莲。」
          母亲轻柔地叫唤我的名字,我的意识随之被拉回。
          「看到什么有趣的吗?」
          母亲提着装了水的桶子进房。她将桶子放在地上,同时出声询问。
          想必是她留意到我望着窗外的眼神比平时更要热切吧。我微微点头后开口。
          「有一只猫……」
          发出的声音比我预期的还嘶哑。
          我清了清喉咙才继续。
          「有只全黑的猫,抓到老鼠。」
          「这样啊。」
          母亲微笑着点头。微卷的浅茶色发丝,在锁骨上方晃动着。
          母亲用桶子里的水将布沾湿,用力拧乾。仔细地摺好,将手伸向毯子。
          「帮你换绷带唷。」
          我轻轻点头的同时,母亲将毯子拉高至我膝盖处。
          双脚的小腿肚均缠着绷带,各处渗出淡淡的红渍。拆下绷带后,显露出又红又龟裂剥落的恶心皮肤。母亲以熟稔的手势开始擦拭我的脚。
          我试着详细描述黑猫以多么敏捷、何等华丽的姿态捕获那只老鼠。不过毕竟是发生在一瞬间之内的事,我很快又穷了话题。
          在我只能低着头熬过静默的期间,母亲换好绷带,将毯子盖回原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5-02-15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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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瞄到我的头顶,她注意到了——
            「哎呀,蝴蝶结歪掉了呢。」
            我将手伸向头顶的蝴蝶结。不过自己实在无法确定它究竟有没有歪。母亲挂着笑容,作出「转向另一头」的手势。我遵照指示,缓缓将身体靠在窗缘。
            母亲将我头上的红色蝴蝶结解开,着手梳理我的淡紫色长发。十分谨慎地,小心不去勾到绕在脸上的绷带。
            这种时刻,我总是定住不敢动弹。默默等候梳子从头顶缓缓通过长达腰际的发丝,直到发尾。
            宛如人偶扮家家酒般的情景。
            每当母亲移动手臂,就会有甜美的香气飘过鼻尖。
            母亲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点心的甜香。我想应该是因为制作这类食物正是她的工作。
            母亲一向在傍晚时替我更换绷带。母亲大多都在这个时候回家。我特别喜欢嗅闻随着太阳渐渐西沉而逐渐转凉的空气与母亲身上的甜香混合后的味道。
            时光平稳地流转。
            正当我想任着舒适气氛而将眼睛闭上之时。
            母亲轻声嗫嚅道:
            「抱歉,没办法让你到外面玩。」
            我睁圆了双眼。
            轻微的电流窜过脑中。这就像是察知到危机的信号,会令我的身体紧绷得无法动弹。面对此等时刻,我必须抉择。得选择正确的言词。脑中的齿轮急速旋转,导出解答。于一瞬间内完成。我竭力以开朗的语调回应。
            「没事的。我喜欢在家里玩呀。」
            说完,望向母亲的脸。
            母亲维持着静谧的微笑,若无其事地梳理我的头发。我确认母亲脸上的笑容后,不甚灵巧地将笑容挤上嘴角。
            我的病是与生俱来的。
            然而我并非一出生就被关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从这房里的窗户看不见天空,但我认识蔚蓝的天空,也知道草的味道。年纪小一些的时候,我曾到户外游晃过。
            从我出生时,脸跟脚的皮肤便已溃烂。脚的关节似乎亦有异常现象,连走路都会痛。原因不明。更别提治疗方法了。这一区没一个像样的医生,也负担不起医药费。
            ——这孩子的病源自祖先的恶行。这孩子势必永远承受痛苦。
            犹记占卜师的这句话。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5-02-15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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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喊叫了几句,使劲抓起我的手,离开占卜师的小屋。走在狭窄的小路上,当时母亲的脸色惨白到像是随时都会昏倒一般。
              最后,母亲能为我作的事只有用绷带保护皮肤以及让我吃药。没人明白未来会是如何。当时我只是个小孩,总想着到外面玩。母亲也顺着我的意思,放我到户外。
              用裙子遮掩脚上的绷带,脸上的无法隐藏。随着我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每次牵动脸部肌肉时,貌似布满被压扁蚯蚓的恶心皮肤便会从绷带的缝隙间外露。
              同龄的孩子们都对我感到嫌恶。我的病不具传染性,但是其他家的父母们均忌惮着我,不让自己的孩子接近我。
              也曾有人远远见到我便群聚着窃窃私语。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玩着自己的游戏。幼小的我在内心哭泣。然而仍比待在气氛愁苦的房里要好得多。
              自己玩到腻了就回家。
              不顾衣服与绷带的脏污,在床上翻滚,等着母亲归宅。
              某一天,母亲一如往常地结束工作后回到家。她问着「玩得开心吗?」,将手轻覆到我的脏衣服上。
              当我望向母亲的那双手时。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忧虑涌上。感觉全身的毛孔爆出冷汗。
              ——母亲的手有这么粗糙吗?
              我没能开口询问。光是想像我提出这个疑问便双脚发软。都是你的错呀。从未知之处传来的低语声令我颤栗。
              母亲的手会变得如此粗糙,不一定全是照顾我的关系。但是处理我的起居肯定对母亲的生活产生某个程度的影响。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被母亲抛弃。
              那一刻的我,直觉般地如是想。
              只有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始能温柔对待他人。
              母亲并没有说话。即便她没开口,她紧闭的唇,在我眼里就像是在责备我,令我怯懦。
              我不要。我不想被抛弃。
              整个身躯发出喊叫。
              脑中交错出现危险信号的现象,我想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隔天起,我不再到外面玩。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候母亲下工回家。即便觉得痒,也忍着不去搔抓。一心想着尽力省去照护的手续。
              母亲对我的改变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她很快便不再介怀。我反而觉得母亲变得比以前温柔。虽然可能仅是我的错觉,那也无所谓。当时对我来说,比起不能到外面玩,失去母亲的爱是更加恐怖的事情。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5-02-15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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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过七岁,便已成了囚犯。
                被名为绷带的锁链箝制住,终日等待著名为母爱的餐点送至眼前的愚昧囚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绑好了。」
                母亲整理好蝴蝶结,把小镜子递到我眼前。脸上缠着绷带的瘦弱少女的身影映照在镜面上。薄紫色的头发映衬着红色蝴蝶结。我的身边,则有个浅茶色头发飘动的女性安稳地微笑着。
                母亲从背后轻轻拥住我。
                接着像摇篮般,温柔地晃动身子。
                「我可爱的艾莲。」
                被母亲特有的甜美香味包围,感觉好安心。我握住母亲纤细的手腕,闭上眼。
                我的母亲。爱着我的母亲。
                我也同样深爱母亲。
                对我来说,被母亲抛弃,跟死亡没什么两样。
                因为只有母亲愿意爱我。
                母亲没有笑容,我也笑不出来。母亲不爱我的话,我便无法呼吸。好比即将溺水的人拼死抓住某物不肯放手之心绪,我紧紧攀附着母亲的爱。
                毕竟这里可是贫民区。
                人们为维持自己的生计而竭尽全力。而我则为了保住母亲对我的爱而竭尽全力。
                「——混帐!竟然小看我!」
                大门被粗暴推开的声音传来,宣告父亲的归来。
                我与母亲吓得分开身。严格说来,是母亲唐突地远离我。
                尽管母亲仍握着我的手,然而那只手的微细颤抖传达出了她很紧张的信息。
                家里很小,因此从大门到我住的房间几乎是连在一起的。屋内正中央有张大桌,父亲落坐于桌边的椅子,手里的瓶子像是要敲击桌子般被摔到桌上。
                我不清楚父亲的工作。只记得他总是比母亲晚回家。父亲的短发与陈旧衣物上,总是沾着像是泥土的污垢。
                「薪水似乎又要减了。」
                父亲嗫嚅着什么。我知道他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对母亲说话。
                母亲试探似地回话。
                「工会那边怎么说?」
                父亲仅摇头回应。
                「没用,根本谈不成。他们很清楚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吃定我们了——王八蛋!」
                回想起来又让父亲怒火中烧,他一脚将附近的桶子踹飞。
                母亲握着我的手的力道突然变强。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5-02-1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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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20:3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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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的静默持续着。秒针卡锵、卡锵的走动声响逼屋内。
                  父亲深吐了一口气,游移的视线越过低着头的母亲,最后对上我的视线。
                  我暗自心惊,想着得说些什么才行而张开嘴。然而下一秒,父亲又一脸麻烦似地别过眼,将手中瓶子里的液体一口饮尽。
                  心底宛如压着一块大石般沉重。
                  每次都是这样。
                  父亲从不正眼看我。
                  父亲一直把我当作看不见的空气。
                  从不带着喜爱之情拥抱我,也不以责难之意叨念我。他肯定没把我当个人。我甚至觉得,父亲很努力地想对我视而不见。
                  「爸爸是不是讨厌我?」我曾如是问过母亲。母亲一脸认真地摇头表示否定。「没那回事。父亲为了艾莲很努力工作唷。」「那为什么爸爸都不跟我说话?」母亲轻笑着说:「爸爸是在害羞啦。」
                  我也很想相信母亲的论点。我很想认为父亲是爱我的。于是每一次我都期望在父亲的眼神里找出对我的关心,只不过大多以失望作结。
                  父亲从未呼唤过我的名字。
                  他只喊母亲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父亲自椅子上站起身,往这头靠近。
                  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母亲。
                  父亲粗鲁地揪住母亲的手。我与母亲牵在一起的手随之分开,宛如被迫分离的恋人。
                  父亲将母亲拉进隔壁,也就是家里除了我房间之外唯一的独立空间,并关上门。随后响起自房内上锁的声响。
                  只剩我独自留在原地。
                  墙壁的另一侧发出砰砰磅磅的声音。响声逐步转小,最后转为讲悄悄话的声音。
                  这也是常见的光景。
                  双亲两人总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兀自谈论。
                  我不清楚他们俩在作什么。但感觉得出是某种男女关系之间必要的某种事情。
                  我曾经对着从房里走出来的母亲问道:「你们刚刚在作什么?」母亲只是一脸困扰似地笑着回应。这种时候,除了类似点心的甜香之外,还会有另一种香气自母亲的脖子飘散而出。说不定那就是专属于父亲的味道吧,我如是想。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5-02-1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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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父母自己待在房里的时候,我只能无意义地环望四周,或是抠一抠药瓶的标签以打发时间。
                    彷佛像在刻意表现着:太好了,我有了自由时间呢。
                    实际上是我被遗弃在这里,不过要我自己认知这个事实感觉太悲伤了。
                    待我开始对剔除药瓶标签感到无趣后,只好将手伸向被赶到床铺角落的旧娃娃。
                    那是一个金发女孩造型的人形娃娃。身穿紫色洋装、戴紫色帽子,脸上树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找不到跟艾莲同样发色的娃娃。但是她衣服的颜色跟你的头发一样唷。」当时母亲这么说着,亲手将娃娃递给我。
                    我佯装欣喜地收下。说实在的,娃娃的发色根本无关紧要。毕竟我并不喜欢自己的发色。
                    我的头发与父亲同为淡紫色。既然遗传,不如给我母亲的淡茶色发丝。如果我的发色跟母亲一样,说不定父亲就会愿意关注我了。
                    我用手爬梳着娃娃的头发。金色发丝缠得乱七八糟,手指无法顺利通过。
                    内心烦躁得不得了。我加重力道,试图强制梳开。娃娃无神的双眼几乎像在对着我喊话。
                    ——『很痛耶。』
                    罗嗦。怎么可能会痛。你只是个玩偶。
                    ——『真敢说,你不也跟个玩偶没两样。』
                    我才不是玩偶哩。
                    如是在心里否定着,却同时忆起自己让母亲梳头的姿态。
                    那个任凭处置,丝毫不动弹的自己。静静等着梳子随着母亲的手臂动作,由上至下刷过我的发丝。
                    我是个玩偶?
                    ——『是呀。』
                    才不是。
                    我一股劲儿地扯着纠结的线团。
                    我的眼睛才不像你的那么无神。我的眼睛可以观察到各种事物,更能映照出许多景象。
                    嘻嘻嘻。
                    头发受到拉扯,脖子转成不自然的角度,娃娃挂着一号表情,笑着。
                    ——『你不是只能欣赏到后巷而已吗?』
                    彷佛能听到唰的一声,明白自己的脸瞬间转白。
                    我霎时扔开娃娃。它扑上墙壁,落到散在地面的衣物上。
                    为了隔绝所有的声音,我将毯子拉到头顶。
                    我讨厌一个人。独处让我无谓地想起很多事。无谓地听见各种声音。
                    用力闭上双眼,祈祷着母亲快快回到我身边。没有觉得冷,身体却不住颤抖。不知不觉间,我就这样陷入睡眠之中。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5-02-15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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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让她察觉?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么想。更正确地说,是希望她装作没有发现。
                      即便躲在母亲的甜美香气之中,胸口涌现的黑团仍未有所消解,反而越来越深深渗入我的身体里。我试图抵抗,使劲地闭上眼皮。
                      初次于体内浮现的情感令我手足无措。
                      从我胸口诞生的某物。
                      那是一种名为憎恶的感情。
                      我满怀憎恨。怨恨让我感觉到其生命力的母亲。怨恨任意享受着我无缘碰触之父亲爱意的母亲。
                      我为无法掌握此等凶狠感情的出处而满心焦急。
                      母亲如此地温柔,如此深爱着我,我怎么能恨她呢?我严厉地斥责自己。
                      为了甩开令我受苦的念头,我更使劲攫住母亲的躯体。
                      只有母亲显现出色彩也无所谓。
                      如眼下这般紧紧拥抱时,我也能沾染上颜色。
                      我是艾莲。母亲深爱的女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
                      我拼死地如是说服自己。
                      然而憎恶之情仍紧攫住我的双脚,试图将我拉近海底深渊。
                      甚至来到我耳边对我低语,逼我察觉自己的心意。
                      『你确定?』
                      我忍着不大喊出声,将自己埋进母亲的胸口。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2-1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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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下午,有一点不同。
                        每天眺望的后巷角落处,出现一团黑。貌似黑色的布块,也像是黑色的泼漆。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脑中浮现黑猫捕获老鼠时的美妙姿态。难不成那是黑猫的尸体吗?一旦有了此等念头,那团黑色怎么看都像是猫的形状,使我难以自持。
                        我坐立难安,终究离开了床铺。全身的体重压上双脚,激烈的痛楚逼我蹲下身。脚底传出的痛觉迅速窜到头顶,眼角浮出泪珠。
                        好痛。但没有到无法步行的程度。
                        我利用附近的椅子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直身。
                        环望房内,找不着我的鞋子。
                        想必是被收起来了。这是否意味着母亲认定我没有必要离开这里呢?虽然是我自己选择的,仍不禁感到些微的悲伤之情。
                        我赤裸着双脚,走到屋外。
                        太阳爬升到正上方,照耀着我。强烈的阳光令我双眼隐隐作痛。
                        单手撑着屋子的外墙,朝着天天眺望的后巷移动。
                        我很快找到那团黑色物体。随着我一步步靠近,它逐渐显现成一只黑猫的形状。
                        果然是黑猫的尸体。
                        黑猫横躺在石板上。其中一边的眼球掉出,像是将饭碗倒置似地突出于外。另一只眼睛上方的头部破裂,染满了血。
                        眼前的景象太过恶心,我不禁在距离黑猫几步处停住。
                        我愕然地望着早已不成形的黑猫。还不至于想逃离原地,但也无法继续靠近。
                        忆起她捕捉到老鼠时,那个凛冽美丽的姿态。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是被载货马车碾过了吗?还是从高处摔到地面造成的呢?
                        彼时高贵的生物,竟会转化成如此丑陋的姿态。
                        我不禁悲从中来。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02-15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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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造成此般难以入眼状态的始作俑者,我更讨厌这个镇上蕴含某种无力感的气氛,像是在说着,黑猫会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嘎啊一声,乌鸦的叫声从头顶上传来。抬头仰望,发现乌鸦正在高墙上啪嗒啪嗒地伸展双翅。想必是在等着享用腐肉吧。
                          ——哪能让你吃掉。
                          我朝着黑猫走近。不忍将她就此遗留在这儿。像要保护黑猫似地,我用双手将她揽起。
                          好轻。而且好硬。黑猫的身体以躺卧在地的姿势硬化。眼珠超现实般地掉在外面的样子,已充份显示她的生命已不复在,那么这个触感又代表了什么?宛如物体一般。一个东西。原来生命消逝后,生物就只剩个物体了。我认识到这个事实。
                          还给大地吧。
                          我抱着曾经为猫的这个东西,这么下定决心。
                          这附近全都铺了石板。没有能埋葬黑猫的地点。记得附近有座有泥土的公园。我顺着儿时的记忆,朝着公园前进。
                          每走一步,骨头便傅出如针刺般的疼痛。我无法确定这是因为我走在布满碎石的地面,抑或是我双脚本身就有的痛楚。紧咬着下唇,拼命前行。
                          不久后,总算来到公园。
                          中央有棵大树。充满生命力的绿色叶片与这个城镇完全不搭调。没有一般公园具备的游乐器材,不过是个空旷广场添上一棵树与长椅的空间。长椅上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人,把弄着自己的手。那头察觉我的出现,瞄了我一眼,随后兴致缺缺似地,又将视线移回自己的双手上。
                          我走进枝叶的阴影下。土壤地绕在树根外围,原先有个花圃,只是花早已全数乾枯,被丢弃在这儿的垃圾散出恶臭。看来完全没有人整理。
                          我从中找出一处看似能挖的地方,蹲下身。
                          将黑猫放到一边,伸手翻土。
                          土壤比预想的要松软。偏低的温度与泥土的触感,摸起来很舒服。我的心情彷佛与土拨鼠同化,继续挖掘。
                          我的手是自由的。
                          我的手是自由的。
                          手臂上几乎没有病症。我为能自由活动的两只手表达感激。
                          绷带被汗水浸染,慢慢松开。泥土随着搓鼻子的动作沾到脸上。用袖子胡乱擦拭脸颊后,缠在脸上的绷带变得更加凌乱。汗水触上发炎的皮肤,产生阵阵刺痛。我咬紧牙根、忍住痛楚,持续挖掘着。
                          挖出足够的深度后,我大吐了一口气。
                          将黑猫放入洞里,仔细地覆上泥土。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5-02-1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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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我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但我知道这是对死去的东西应该作的事。
                            已不再听闻乌鸦的叫声。
                            站起身准备回家。一阵晕眩令我好几秒无法动弹。待视野恢复正常,眨了眨眼皮后,举步迈向归途。
                            一踏进阳光下,疲惫感瞬时袭来。感觉像是经过了一整天。然而太阳仍挂得高高的,照得眼前的石板滋哩滋哩似地放出热气。
                            全身都在痛,但我却十分心满意足。
                            ——黑猫从此重回大地的怀抱。
                            当然我并不认定她希望回到土里。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不想看到那么高贵的生物倒在阴冷的后巷里,被乌鸦啄食、被人们践踏。
                            脸上带着微笑漫步,被擦身而过的中年女性投以奇异眼神。
                            我慌忙抿紧唇。不过随后想到,令那名女性感到讶异的想必不是我的表情,而是我的样貌。
                            止住脚步,重新检视自己的样子。
                            绷带松脱,衣物到处都有泥巴与血液沾染而成的不自然污渍。双手乌漆抹黑。宛如偷溜出医院玩土的病童。
                            见到我这个样子,母亲会怎么想呢?
                            此等想像令我全身发寒。
                            我急忙赶回家。
                            与家的距离突然变得好遥远。
                            得赶在母亲到家前回去。务必换掉衣服、洗净手脚、换好绷带才行。我必须是个不添麻烦的孩子才行。
                            我彻底忘却了自己是个囚犯的事实。我不就是为了获得母亲的爱,才选择了钉死在床板上的生活吗?怎么连这个都能忘记。我不禁冷汗直流。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5-02-1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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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2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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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门前。
                              离日落还有好一段时间。我带着受解放般的心境,拉开玄关的门,接着就此僵在原地。
                              我彷佛听到午后的阳光在耳边啪叽一声冻结住。
                              母亲在家里。
                              母亲一脸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我立刻瞄向时钟。
                              还不到母亲归宅的时间呀。怎么会?
                              突地一阵甜香飘来。桌上有个装着点心的篮子。
                              对了。这么说来,偶尔,极小的机率下,母亲会带着点心、提早结束工作。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母亲像是迟了几秒才注意到开门的声音,缓缓地转向我。
                              那双唇瓣分离,但在发出话声前,花了不少时间。
                              「艾莲……你到哪里去了?」
                              我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憔悴的样子。感觉背上一股凉意往下滑。
                              「我、我把猫……带去埋葬。」
                              「?」
                              母亲用力皱紧双眉。
                              啊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压抑着想哭的心情,拼命挤出笑脸。
                              「嗯,有只黑猫死掉了……我把她带去埋起来……对、对不起,自己乱跑出去。但、但是唷,我可以走路呢。虽然会痛,不过忍得住。我可以自己走路,所以,以后我也可以帮忙……」
                              一边说着,我愈加感到绝望。
                              在我说明的期间,母亲的表情未有一丝牵动。
                              虚无的眼神。投射而来的视线。母亲看的是我沾满泥垢的衣服。是我布满泥土的双手。是我渗血的双脚。母亲眼里看着的不是我,艾莲——而是一个麻烦的带病孩童。
                              霎时间,我察觉自己犯下难以挽回之事。
                              即便如此,我仍激进地编织各种话语,试图取悦母亲。信号在脑中交错流窜。下一句话。下一个词。死命地想选出正确的遗词。但我很清楚,不论怎么说都没有用。明知如此,我仍无法停止说话。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5-02-15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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