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搬家的那天,张杰和小亮哥还有助理都来帮忙,其实我的东西并不多。
待到东西都打包完,房东胖大婶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的时候,楚生回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看着面前的景象,他出人意表的沉默了。
小亮哥和助理嘿哟嘿哟的抬着箱子和他打过招呼便往电梯上拉箱子,张杰双手捧着个纸箱,到了我身边便挪不开步子,看看我又看看楚生,欲言又止。
楚生愣愣的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的光芒像是要将我整个看穿一样,仿佛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的问:“怎么就搬走了?”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不敢看他询问的眼神,只是无意识的绞着手指,讪讪的说:“没什么……”。
我还能怎么说呢?说凯姐看出来我们两个关系危险,所以要快刀斩乱麻?说我其实还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怕再下去迟早又控制不住自己?
他望着我,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声音里透着一丝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微妙不安:“为什么呢?住得不好吗?”
我忍不住回望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美丽眼睛,觉得鼻腔里一阵发酸,咬紧了嘴唇,我拼命逼迫自己笑着回答:“凯姐安排的,也许觉得这里离公司有点远吧……”
他默然半晌,试图往屋里走:“我帮你整理东西……”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张杰却突然来了一句:“不用麻烦了,我们都整理完了。”
他瘦削的身影被张杰硬生生挡下,手足无措,头颅有几分尴尬的侧向一边,微微低下。
我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肩膀,脊背,腰和裸露的纤细脖子,死命的压抑着自己想要抛开一切,扑上去紧紧拥住那个身躯的欲望……
这一场离别,像是撕裂了什么东西一样。
装完车,他们都一一爬进了车里,楚生送我到楼下,目送我上了车,一直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我隔着窗玻璃死死的看着他的脸,想要从那上面看出一些什么来——他的面孔依然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平静无波,唯独那双美丽的漆黑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连本人可能没有察觉到的黯然和离愁。
司机发动了汽车,我叫道:“等一下,再等一下……”
摇下车窗,我直视着他的眼眸,轻声说:“我会常常来叨扰的……欢迎我吗?”
他微微一愕,旋即眼里露出笑意,冲我点了点头。
“楚生,你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不能太累,别让我担心……”我觉得自己又快哭出来了,没出息,又不是天涯海角从此不见,说得这么凄凄惨惨的……
他抿着嘴,无意识的轻咬下唇,黑亮的眸子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他说:“你也要好好吃饭,不可以再变瘦了……”
我重重的点头,赶在眼眶里隐约的温热蔓延开来之前,狠下心别过头,摇上了窗。
那层深灰色的玻璃隔开了我们彼此张望的视线,车子缓缓的开动,我却执拗的回着头,凝视着渐渐远离的那个身影。
他一个人站在楼门口,消瘦的身躯在我的视野里慢慢的变小,变小,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寥落和孤寂的模样,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没有挥手,甚至没有告别。
车子拐过一个弯,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我漠然的回过头,旁边的小亮哥已经手忙脚乱的递给我手帕,慌里慌张的问:“晨晨你干嘛啊,搬个家而已你至于吗,怎么也成了个哭包了啊……”
我这才发现,泪水已经迷离了视线。
张杰无言的拥住我的肩膀,我却挣扎着毫不留情的脱了身,倔强的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和人流。
我还记得刚才他挡住楚生的去路的时候,楚生脸上的表情……我在潜意识里将张杰当成了拆散我们的帮凶,虽然我清楚的知道那对他不公平。
可是那又如何呢。
现在那里只剩下楚生自己一个人了,没有我,也没有苏醒,没有任何人。
如果他晚归,谁还会为他热好一桌虽然简陋却是专注做出的饭菜,谁还会为他留一盏柔和温暖的灯,谁还会趴在高高的窗台上,久久的张望着入口等着他的身影出现?
生病了不开心了寂寞了,谁会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给他一个暖暖的微笑?
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却连这都做不到……
恍惚间,手机却轻轻的震动起来,我木然的掏出一看,却竟然是他的短信,屏幕上只有寥寥数字——
“我会去看你的。”
我终于在或不解或关切的零落目光中,抱着手机,肆无忌惮的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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